“倒是你，最近怎么能听见这些了，”悟空问道，“是不是素手给你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你忽然开窍了，跟你娘学了法术，提纯了你体内的妖怪血脉，打算往我们妖怪一族里走一走，挤一挤。放心，虽然我们妖怪的名额紧张，不过我往旁边站一站，大家一起挤一挤，总还是能给你腾出点儿地方的。站是不行了，估摸着还够你蹲的。回头再晚了，你可就只能趴在地上让大家踩了。”

　　“得了快闭嘴吧。一天不损我，你们俩就难受。我哪儿能听得见啊，我要是有那逆天的本事，我就不是凡人血脉，就跟你们一样是天生的妖怪了，”鹿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是瞧见的。”

　　“那也不错啊，提纯了眼睛？”

　　鹿鸣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非得往妖怪上想？我就不能会唇语吗？我瞧见他的口型推测的！”

　　“哦，”悟空耸了耸肩，并不怎么感兴趣。

　　“你家小菩提回来了，”鹿鸣拐了拐悟空，一脸紧张，“完了，那两人也跟过来了，你说你家养的这什么童养夫，小小的年纪，怎么光使坏不给力呢？”

　　悟空哈了一声：“我觉得他使坏的时候挺给力的。”

　　鹿鸣：……

　　“你说我该喊什么啊，大舅子？岳父？哥哥？”鹿鸣紧张的手都要发抖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家长呢，不行不行，我得镇定下来，要不你给我施加个定身术什么的吧，我现在这个样子，抖得都快跟筛子筛麦子似的了。”

　　悟空没理他，东张西望找了一圈：“素手呢？还没出来？”

　　“在屋里呢，我娘在跟她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鹿鸣紧张的直发抖，说话都有些发颤了，悟空不可思议的打量他，“不是，这多大点儿事儿啊，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想当初你卖假丹药的时候，也没瞧见你这么害怕啊。”

　　“那，那能一样吗？”鹿鸣的嗓子有些发紧，“卖假丹药的时候不会关系到人命啊 。”

　　“现在也不会啊，”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哈，一会儿我就待在这儿，如果他俩真的想就地干掉你，我肯定是会帮你挡一挡的。”

　　“不，不是这个人命，”鹿鸣挣扎着把话说完整，让舌头不那么打结，“他俩可关系着我和素手以后能不能创造新生命，是这个人命。”

　　悟空：……

　　“哎我说你这立场转变的有点儿快啊，”悟空说，“上一盏茶的功夫，你还堵在门口思考人生，说什么拒绝妖怪。这下一盏茶的时间，你就跑去跟妖怪创造新生命了？”

　　“你还不准我在那一瞬间，堪破生死，大彻大悟了啊！”鹿鸣颇有感慨，“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素手，我就心里发慌，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我没有她不行。我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悟空：……看来痴情还是遗传的。“不是，你这么痴情，你家隔壁的小白花嫁人的时候，我也没瞧见你跟人家一起死啊。”

　　“哎我说咱还能不能做兄弟了，”鹿鸣收了那情深深的一套，“能不拆台吗？能盼我点儿好吗？能帮衬帮衬兄弟我吗？”

　　“能啊，兄弟这就帮衬帮衬你，”悟空指着已经迈进来的两个人，“瞧见那个没，就是那个一看就知道下地干农活是一把好手的，徒手能掰断两根铁犁的，那是个青牛精。这边这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穿金戴银，环佩成响的，那是狐狸精，还是罕见的九尾狐，不杀生过几年尾巴长齐了就能直接升仙的那种，”鹿鸣正虚心受教呢，谁想到悟空话锋一转，话题瞬间拐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悟空问道，“你是不是瞧着人家素手家里有钱了？”

　　鹿鸣死不承认：“我是那种人吗？我是那种为了金钱轻易屈服的人吗？我是吗？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兄弟是那种人吗？”

　　“别挣扎了，你是。”悟空意志坚定的与他对视。

　　“我刚听这位小友说，”农活小能手牛黑胖率先一步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这无止境的贫嘴，“前几日乞巧节的那位穿着妃色的紫绡翠纹裙的女子，是否曾在你们这丹铺出现过？”

　　“没有，没有，”鹿鸣摆手，“你听错了，小孩子胡说的。”

　　悟空：……

　　这是什么操作？上一盏茶的功夫，还在想着叫人家大舅爷还是岳父，这下一盏茶，怎么就开始矢口否认，拒不承认了。

　　小菩提：……

　　还有这么当面拆台的？不是，让他出去打听消息的是这半头鹿，没错吧？！

　　算了，看在童养夫的份上，他不跟这半头蠢鹿计较。

　　被当面拆了台的做好了自我建设，小菩提不跟鹿鸣计较，他拿出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瞧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奶声奶气的给自己圆了个谎：“那位姐姐之前在的，大概现在走了吧。”

　　黑胖男人狐疑的望着这一屋子的人，一个大的，瞧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一个小的，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剩下一个账房先生，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

　　“喂，我问你，”黑胖男人半只脚踩在悟空坐的凳子上，粗声粗气，“你们真的没有看见过那个姑娘？”

　　悟空抬眼看了黑胖男人一眼，余光扫见鹿鸣一直给他打手势，于是随意的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低头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账本上。

　　虽然他挺想拆鹿鸣的台的，不过看鹿鸣着急的头上都要冒汗了，还是卖兄弟点儿面子，不拆台了。

　　黑胖男人疑惑的看着他们三个，视线一直不死心的扫来扫去，半晌，转头问身边的玉面小生：“玉面，你真的能感觉到你姐姐的存在吗？我这里压根感应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就算你姐姐不能修炼，总还是个妖怪，气息是没有办法掩盖的。可这里我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妖怪气息的存在。”

　　不好意思呀，悟空摇头晃脑的腹诽，这做妖怪呀，也是需要文化的。

　　这年头都不流行根据妖怪的气息找人了，不知道灵宝天尊手里有一份药，专门压制妖怪气息吗？啧啧，没有文化，信息不流通的妖怪们真是太愚昧了。

　　那被称为玉面的少年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我也感觉不到，但是扇面上显示她确实在这里。”玉面狐狸从兜里拿出一把扇子，扇骨如玉般清透，扇面上画着一整张四大洲地图，地图之上，有三个红点，一个在西牛贺洲，两个在南赡部洲，并且在南赡部洲的那两个红点，几乎要靠在一起，“没有几步路的，”玉面狐狸说，“哪怕不在这家店铺之中，也在这附件，错不了的。”

　　悟空的注意力被扇子吸引，这个倒是不错的好玩意，什么时候能弄来玩玩。悟空嘿嘿一笑，心里开始盘算借用扇子的计划。半晌，他偷偷摸摸的拐了拐小菩提：“喂，他们用的是什么啊？看上去很高端啊。”

　　小菩提撇了撇嘴，压低的声音充满不屑：“一把血缘扇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悟空想了想小菩提的身份，默默的把“偷偷拿来玩玩”的话咽回肚子。

　　小菩提琢磨了片刻：“你如果想要，我可以帮你做，不过话说回来，”小菩提扯了个假笑，“你也用不上啊，你在这世上都没有亲人了，虽然本来也没有。啧啧，真可伶呢。”

　　悟空捏了捏小菩提的精致的脸：“谁说我没有亲人了，我不是还有你吗？”

　　鹿鸣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去，天天被喂狗粮，真是够了。等回头他跟素手成了，他也要天天秀，秀瞎这一对狗男男。鹿鸣随口跟一牛一狐狸聊起了天，倒也是其乐融融。

　　聊了半天，牛魔王跟玉面狐狸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告辞：“天色已晚，我们与鹿公子一见如故，不由的聊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时间实在太晚，倒也不好再叨扰，今日便到这里。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明日牛某胡某必带酒肉来，与公子一叙知己之情。”

　　悟空：……

　　小菩提：……

　　悟空与小菩提面面相觑，既在感慨牛魔王的好骗，又在感慨鹿鸣的手段，这才多久，就跟人家素未谋面的两个妖怪建立了这么深厚的感情，都要把酒夜谈了，这要是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他们三个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呢。

　　说起来，牛魔王这不文不白的说辞，倒真是符合一个田间妖怪的身份。

　　不过，悟空没想到的是素手是玉面的姐姐，这就很有意思了。

　　偶然还是必然，倾盖如故还是蓄谋已久，这就值得考量了。

　　不过，倒也不枉他在南赡部洲与西牛贺洲的交界处等了这么久，白茂华没等到，倒是等到了牛魔王。虽然赤尻马猴曾跟他说过，白茂华、牛魔王跟燃灯都是太上老君的心腹，但不论怎么说，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之前一直是白茂华在负责，为什么现在忽然变成了牛魔王？

　　算了，道心通透的悟空想不通就不再想，总归都是太上老君的心腹，他又不是想要投诚，只是随随便便的上个天庭，谁来谁往的，倒也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