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幻想 > 《[综漫]曾是壬生狼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24章
天才是什么样子的呢?
总司躺在床上的时候,时常会想这个问题。
总归不会是他这个样子, 至少要更自由一点, 最低限度的, 应该能正常的走路,正常的吃饭, 如果还能握剑的话就更好了。
从小时候总司就被叫做是天才,无论老师教了多么难的动作,他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 十三岁的时候成为了试卫馆的助教, 十九岁跟着近藤先生上京, 二十岁成为了人人畏惧的壬生狼,二十二岁的时候逼死了山南先生。
他今年二十四岁了, 但是他就要死了。
提到死这个词的时候, 总司表现得十分的平静,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状。他的身体已经残败到这种程度, 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如果照顾他的婆婆不在的话, 他甚至连关窗也做不到。
他看向窗外, 窄小的窗户映出的却是初夏生机勃勃的景象, 清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一只麻雀落在了窗槛上, 唧唧啾啾地跳动着。这种胆小的鸟向来怕人,但似乎完全没发现房间里还有个总司,它蹦跶了两下, 甚至大着胆子跳进了房间里。
总司安静地看着它,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他的表情忽然僵在了脸上,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让他眼中瞬间蒙上了水雾,他抬起手,压抑地从喉咙中传出了几声咳嗽。
小鸟被惊地飞起,再也顾不上什么人类。总司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嘴里涌上了一股腥气,他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疼痛,在胸口收缩起来,将整个肺部紧紧攒成一团,他张大了嘴,仿佛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可事与愿违,明明应该到处都存在的空气,仿佛稀薄地不存在一样,或者,只在他身边不存在。
呼吸,用力呼吸,一定要活下去……
他整个人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干瘦的手指看上去就像枯萎的花枝,僵硬地动了动,将空气往口腔里扇动,似乎这样就能重新得到空气。
这阵痛苦持续了大概有二十分钟,而每天,这样的事情都会出现五六次,或者更多。每一次重新呼吸到鲜甜的空气时,他的身心都像是得到了拯救一样,完全地舒展开来了。
他还不能死,他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活下去,总司,这是我跟你的约定。”那个男人这样说道,黑色长发的男人用手捧着他的脸,额头相抵,低声说道,“只要你活下去,我就一定回来接你。”
总司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两个月前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来探望他时候的景象,他问土方先生要了石田散药,现在正放在他的枕头下面,近藤先生说等他病好了就来接他……
“哎呀,冲田先生,又犯了吗?”
总司还在想着上次近藤先生他们过来时的景象,看顾他的老婆婆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着总司惨白的脸问道。凑近了之后看到了被子上的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给您换一下。”
“辛苦……咳咳……”总司对婆婆笑了笑,但是他控制不住地又咳了起来,婆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扶着他到了屋外,让他在走廊上坐了下来。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旁边的廊柱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即使是这样的阳光也无法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宗次郎!你出门啦!”门外忽然探出了几个小脑袋,小朋友看到总司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欢快地跑到了他的身边,“今天能陪我们玩吗,宗次郎?”
“咳……”总司刚想说什么,先出来的居然是他的咳声,他捂着嘴咳了一阵,小孩子们都用着担心地眼神看着他,他心中莫名有阵烦躁,故意露出了笑容,对着他们吐了吐舌头,“吓到了吗?骗人的。”
“宗次郎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学人家骗人。”站在最前面的男孩子说道,他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嗯?既然觉得我是大人的话,就老实地叫叔叔,成天没大没小的。”总司抬手,在男孩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的手上没有力气,这一下的爱抚意味也要多于惩罚,男孩用手捂住额头,撅着嘴说,“你看起来明明比我哥哥年纪还小……”
“但是平助的哥哥看起来确实像个大叔呀~”
“宗次郎多少岁了呢?有十多岁吗?”
“宗次郎最多也就十几岁吧!反正比我妈妈年纪小很多。”
童言童语遍布了整个院子,小朋友叽叽喳喳的声音比麻雀还要可爱,总司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时不时插上一句嘴误导小孩子,“我今年都八十岁了哦!”
“骗人!”叫做平助的小男孩第一个不相信,他指着总司的鼻子说道,“八十岁的话应该全都是皱纹才对!你这么好看,绝对不是八十岁。”
“这样也好看吗?”总司忽然愣了愣,无奈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反正比我姐姐好看。”平助理所当然地说道。
总司失笑,说道,“那真是很好看哦?”
“哎呀,总之你就是在骗人。”平助摇头,故作老成地说道。
总司还是挺喜欢和平助说话的,平助的名字和藤堂一样,但是性格完全不同,每次叫平助的名字的时候,都好像回到过去了一样。
“那真是抱歉。唔,这个可以表达我的歉意吗?”总司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能从透明的外壳看到里面星星形状的一粒一粒的小金平糖。
孩子们欢呼起来,总司在每个人的手心里都倒了两粒,将剩下的收了起来,“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我会挨骂的。”
孩子们看着糖果欣喜的表情感染了总司,他不禁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离他最近的平助的头发,没忍住又轻轻地咳了两声。
他忽然敏锐地抬起头,一个青年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敲了平助的脑袋一下,“不是说不要总过来打扰藤原先生了吗?”
“我才没有!我们是看见宗次郎出来才来找他的!”平助十分不服气地说道,“哥哥总是乱说。”
总司在这里用的名字是藤原春政,新选组的名声并不好,这里几乎只要那位婆婆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平助的哥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总司歉意地说道,“这些小鬼又来打扰你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在这里也很无聊。平助他们都是好孩子。”总司对着青年弯了弯眼睛,笑着说道,“伊藤君,最近外面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吗?”
“有意思的消息啊……”平助的哥哥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世道太乱了,最近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啊,想起来了,前两天的时候,新选组的局长被斩首了呢。”
总司的脑子里轰然一声,世界仿佛在此刻崩塌,他愣怔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剧烈地喘着粗气,平助的哥哥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半仰着头继续说着什么。
“好像叫近藤什么的吧?现在首级在京都那边示众,政府真是可怕啊……”
“宗次郎,你怎么了?”平助率先注意到总司的不对劲,有些焦急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哥哥听到他的惊呼,低头一看,身体单薄的青年将脸埋在掌心中,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他大惊失色,半跪在总司身边,“你没事吧?都怪我说这么可怕的事,你被吓到了吗?”
总司沉默了片刻,低着头在袖子上用力地蹭了几下,抬起头,对着青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的眼睛整个都是红的,“嗯,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有点害怕,我胆子小。”
“我都不害怕!”平助挺起胸膛说道,他拍了拍总司的膝盖,再高的地方他够不到,“没关系,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平助看着面前的青年,眼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来一滴泪,紧接着又是一滴,似乎落不尽的样子。
“嗯,那就拜托平助了。”总司笑着说道,眼泪却接连不断地落了下来,低下头,用袖子挡住了脸,低声说道,“我想回去休息了。”
青年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劲,也猜出了也许是自己带回来的那个消息的原因,心中懊悔不已,但也不知该如何挽救,只能应下来,带着这群孩子离开。
“哥哥,宗次郎是不是不高兴?”平助沉默了一路,忽然问道。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青年愣了愣,问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想回去休息……”平助咬着大拇指说道,他快走两步,挡在了兄长面前,“哥哥,以后不要吓唬宗次郎了。”
向来无法无天的弟弟忽然学会了为别人思考,青年觉得有些难过,他蹲下来,认真地对他说道,“这几天平助先不要去找藤原先生了,可以吗?”
*
总司看着他们离开,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力气,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振打刀,这是他之前的佩刀,加州清光在池田屋的时候就被折断了,剩下的这振名叫大和守安定,留到了如今。
总司跪坐在刀架前,伸出手拿起了安定,右手握住了刀鞘,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刀拔了出来。
但也许是因为用力过猛,刀身只堪堪被抽出两寸,而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伸手捂住了嘴。
鲜血从指缝中露了出来,滴落在安定露出的半截刀身上,银白的刀刃上沾染了血迹,总司闭上了眼睛,声音显得有些痛苦,“对不起,安定,现在只能让你见到我的血了。”
“冲田先生,您怎么跑这边来了?该回去休息了。”老婆婆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看着总司抱着安定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好好休息的话,病可不会好哦。”
“婆婆。”总司转过身来,语气轻快地问道,“近藤先生最近没有寄信过来吗?”
老婆婆的表情一瞬间垮了下来,她转过脸去,语气微微有些颤抖,说道,“没有呢,平常这时间好像确实会寄来,可能他最近很忙吧。”
“原来是这样,那我只好继续等下去了。”总司笑了笑,他拜托婆婆说道,“能不能把安定移到我房间去?我想看着他。”
婆婆惊讶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担忧。
“您不要多想,我现在连刀都拔不动了……”总司瞬间明白过来婆婆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看着它……真是对不起安定啊,我不是一个好主人,居然只能让刀剑陪着我躺着病床上。”
总司回到了房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床上,面前是重新摆出来的安定。他坐在床上看着婆婆关门离去,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他终于失控了。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睁大了眼睛,泪水停不下地从眼眶中滑落。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他握着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脑袋上,他张开嘴,想要尖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为什么还活着啊……对不起近藤先生……对不起……”
明明自己都还拖着这副身躯苟延残喘着,为什么先死的会是那个人。
“骗子……”
说好会回来接我的,明明说好要等我的病好起来的。
“都是我的错。”
总司将身体蜷缩起来,他如今连刀都握不住,谈何报仇。他将这件事全部怪罪在了自己的头上,全部是因为他这副身体,才没办法站在那个人身边保护他。
“神明大人啊,为什么会是那个人,不能让我来代替他吗?”
总司感觉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了,但是他甚至不想挣扎,自虐一般地惩罚着自己,他抬手擦掉嘴边的赤色。
“对不起,土方先生,我不想坚持下去了。”
恍惚间,他嗅到了樱花的味道,樱花的花瓣缓缓地飘落在他身边,不知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了。
“身不动,能否褪去黑暗的花与水。”
*
“奉行大人,从东京来的信。”
土方岁三手中拿着舆图,眉头紧蹙着,听到亲卫的话之后,脸上意外地漾出一个笑容,他催促道,“快拿过来。”
亲卫将信封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行礼之后立刻离开了这里,土方拿起那封信,和以往不太一样,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与之相伴的是一个并不大的木盒。
土方的表情凝固了起来,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先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只放了一根白色的发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动作粗鲁的撕开了那封信,信上的字并不多,意思也不难理解,但他还是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上面的意思。
土方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表情有些木然,就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一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良久,他抬起手捂住了脸,微不可察地喟叹了一声,“总司……”
“奉行大人!敌人发动攻击了!”他的亲卫在账外,声音焦急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土方站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铁血副长。
他从木盒里拿出那根发带,一边向外走,一边将它绑在了额上,即使这和剪了短发穿着军装的他并不相称。
他还不能停下来,必须继续前行。
即使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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