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到达村子的时候, 刚好中午。

　　今天是小年，整个小村庄忙碌又热闹。

　　虽然云初时间有十多年没来村子, 但是坐在村头晒太阳的老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云初。

　　“这不是老云家的孙女吗？”

　　未婚生子还被夫家抛弃，在农村是要被嗤笑的, 所以之前外婆一直对村里的人说云初是云琅的女儿。

　　云初跟外公来这里的时候, 年纪小，这会儿哪里还能认出眼前的老人是谁。

　　老在对方迫不及待的自爆了姓名，“我是你三爷爷啊, 就住在你家屋后。”

　　云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好，三爷爷。”

　　老人家又问：“你自己来的？”

　　云初笑了笑, “嗯，过来拜祭一下就走了。”

　　老人家欣慰的点头，“是个懂事的孩子, 现在走出的那些人呀，都不回来喽，外面多好呀，那么多高楼大厦。”

　　然后很多老人就开始自动讨论起这个话题。

　　云初笑了笑, 默默离开。

　　穿过村子，就是一条新修的马路, 路两旁就是他们这里的镇。

　　乡镇上有比较简朴的旅馆。

　　云初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了下来。

　　另外一边，虽然王芳华拦住厉茹薇不让她去别墅看厉寒舟，但是到底厉茹薇趁着王芳华睡着后, 自己偷偷跑到了别墅。

　　到达别墅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钟，别墅里的人以为是云初回来了，打开门才发现是厉茹薇。

　　厉茹薇一进别墅，就往楼上跑，被乔姨拦住：“茹薇小姐，厉少他已经睡下了，您现在进去不适合。”

　　厉茹薇急的要命，哪有心思跟她废话，一脸阴沉怒吼，“都给我滚一边去，你现在不让我进去，万一我哥哥有个什么事情，你们担待的起吗？”

　　乔姨见厉茹薇这副模样，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也不敢硬拦，“茹薇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厉茹薇一把将她推开，“滚开！”

　　说完，她快步跑上楼，一把推开厉寒舟卧室的门。

　　厉寒舟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陷入了深睡眠。

　　厉茹薇跟乔姨都知道厉寒舟睡眠一项轻，别说有人这么闯进来了，就是门外稍微有点走动的声音，他都会立刻惊醒。

　　现在这种状况，根本不正常。

　　厉茹薇回头狠狠横了乔姨一眼，三两步扑到厉寒舟面前，想要唤醒他：“哥哥，哥哥？”

　　厉寒舟已经在沉睡。

　　厉茹薇着急了，语气急促又紧张，“哥，哥你醒醒啊哥。”

　　乔姨也有些慌了，“厉少这是怎么了？”

　　厉茹薇：“愣着干嘛，快叫医生啊。”

　　乔姨忙点头答应：“好好，我马上喊医生。”

　　乔姨知道厉茹薇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立刻拨打了过去。

　　片刻后，手机内传来一道男声，“还有呼吸吧？有呼吸就没事，先想办法把人叫醒，我马上过去。”

　　乔姨挂断电话后说，“陆医生让先想办法把厉少叫醒。”

　　厉寒舟睡的太沉，厉茹薇有些犯难，“这怎么叫？”

　　乔姨也不知道。

　　好在这时候厉寒舟自己醒了，他猛地睁开双眼，首先冲入脑海的，是昨天晚上云初在他怀里的模样。

　　只是现在，这间房间已经没了云初的气息，反而站了一些别的，他不喜欢看的人。

　　厉寒舟动了一下，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厉茹薇，“你们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厉茹薇底下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寒舟把目光转向乔姨，“乔姨你来说。”

　　乔姨有些懵：“厉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茹薇小姐突然过来，说你有危险。”

　　厉寒舟眯了眯眼，“危险？”

　　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不正常，可是厉茹薇怎么会知道？

　　“云初呢？”厉寒舟问。

　　乔姨，“太太打电话来，说少夫人在老宅。”

　　厉寒舟：“老宅？她去老宅干什么？”

　　厉茹薇怕被厉寒舟怀疑，立刻道，“是爷爷，爷爷说想她了，就让她过去陪他，你也知道，爷爷最疼云初了。”

　　厉寒舟拿起电话，正要打给云初，厉茹薇赶紧道，“哥，现在是凌晨四点多，云初她还没醒的吧，你就不要打扰她了吧，你要不放心，等会天亮了后，你去接她就是了。”

　　厉寒舟放下手机，“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出事？”

　　厉茹薇害怕厉寒舟这种审视又毒辣的眼神，“我，我不知道，是云初，她说你喝醉了，怕你晚上自己一个人会出事，所以，所以让我过来。”

　　厉寒舟冷声道：“胡说八道！”

　　他说完直接拨通了云初的电话。

　　手机内传来冰冷的机械语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厉寒舟的心瞬间坠入冰窟，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挣扎着起身，一把捉住厉茹薇的手臂，“说，云初到底在哪里？”

　　厉茹薇：“她走了，不，不是，我不知道。”

　　厉寒舟：“走了？去哪儿了？你说清楚，她去哪儿了？”

　　厉茹薇被厉寒舟吓得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呜呜呜呜，我不知道······”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道男声传来：“厉寒舟，两年，你就让我睡了两年的安稳觉，现在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陆斐然一边抱怨着，一边推开了卧室的门，看到卧室内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陆医生。”乔姨笑道，“厉少已经醒了。”

　　陆斐然，“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乔姨说，你差点睡死了。”他一边说着闻了闻厉寒舟身上的味道，“你不会是喝酒了吧？”

　　厉寒舟嫌弃往旁边躲了躲，“谁让你来的？”

　　陆斐然，“你以为我想来啊？我怕你死掉啊。”

　　厉寒舟：“你现在可以走了。”

　　陆斐然回头跟其他人说：“你们先出去。”

　　厉茹薇现在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跑了。

　　卧室内没了别人，陆斐然脸上的笑容立刻隐了去，“你是不是活腻了？喝了酒吃安眠药，你到底想干什么？”

　　厉寒舟有些懵：“我什么时候吃安眠药了？”

　　陆斐然被他给气笑了，“你之前那种情况，不是吃了安眠药会睡的那么沉吗？说吧，这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早跟你说过，你这病，如果再犯，就让我老师来接受吧。”

　　厉寒舟冷冷道：“我没有吃安眠药。”

　　陆斐然：“那你怎么解释你之前的情况？”

　　“没什么好解释的。”厉寒舟说，“每个人都有自然深睡眠的状态，为什么我就没有？”

　　陆斐然笑道：“因为你是厉寒舟啊，从十几岁开始失眠，平时只能靠安眠药入睡，最后靠着深度心理治疗才终于可以自然进入浅眠的状态。”

　　厉寒舟：“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我没有吃任何安眠药，昨天晚上我喝了酒，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才会深睡眠。”

　　这种也不是不可能。

　　陆斐然点点头：“可以，不过为了证实，我需要抽你一点血去化验。”

　　厉寒舟倒是没反对，“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

　　陆斐然笑道：“两者兼备，别忘了，我还是心理师。”

　　厉寒舟冷哼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没几分钟陆斐然拿着血夜样本走了。

　　厉寒舟拨通了老宅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王芳华。

　　“小舟，怎么了，云初在睡觉，你晚一点再打过来吧。”

　　虽然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厉寒舟心中的那股子不安却越来越浓，尤其无论他拨打多少遍云初的电话，手机里都会冰冷的机械语音传来的时候。

　　厉寒舟心中那股子不安就会愈加明显。

　　厉寒舟强行压住心中那股子不安，转而拨通了厉老爷子的电话。

　　“爷爷，云初呢？”

　　老爷子笑道：“云初啊，她在你原来住的卧室里睡觉呢，这么早，还没起床吧，需要我帮你把她叫醒吗？”

　　厉寒舟：“不用，等她醒了，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厉老爷子笑呵呵的，“好。”

　　挂断电话，厉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芳华，“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让我帮着你撒谎。”

　　王芳华：“是云初，她求我帮她离开，看样子这个孩子是真的跟小舟过不下去了，铁了心要离开，我也是没办法，我虽然是小舟的母亲，但是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就私下做主帮了云初。”

　　“这事差点被小舟知道，要不是刚才薇薇提前打电话给我，倒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厉老爷子起身，拄着拐杖上楼，“算了，有缘无分就算了吧，强求，只会伤了寒舟，让寒舟受委屈罢了。”

　　挂断电话后，厉寒舟起身开车去了厉家老宅。

　　只是到达老宅的时候才发现厉老爷子，以及王芳华和云初，都不在。

　　厉寒舟问吴婶，吴婶笑道：“厉少，我今天早上起的晚了些，起来的时候，就没见老爷子跟夫人呐。”

　　厉寒舟问：“那云初呢？”

　　吴婶笑道，“那就更没见了。”

　　厉寒舟：“云初是昨天晚上过来的。”

　　吴婶：“可能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吧，您要着急，就给少夫人打个电话。”

　　厉寒舟：“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吴婶。”

　　厉寒舟一边往外走，一边给云初打电话，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厉寒舟的心在一点点的下沉，他转而拨通了王芳华的电话。

　　“小舟？”电话内，王芳华笑道，“正好，妈妈也要找你，我马上就到别墅了。”

　　厉寒舟压着怒意，“云初呢？有没有跟你一起？”

　　王芳华笑道，“她呀，到了别墅，我再跟你细说。”

　　厉寒舟沉着脸，“让她接电话。”

　　王芳华，“现在有些不太方便，我马上就到别墅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厉寒舟声音又冷了几分，“我让你把电话给她。”

　　王芳华被厉寒舟阴冷的声音吓得心脏一哆嗦，陪笑道，“小舟，不是妈妈不让她接电话，她现在不在我身旁，一会儿我到了别墅，你就明白了。”

　　厉寒舟沉着脸，“好，我等着。”

　　厉寒舟挂断电话，一脚油门下去，黑色越野车奔着别墅的方向极速行驶。

　　乔姨见厉寒舟一脸阴沉的回来，不免有些吃惊。

　　厉寒舟问她：“云初回来没有？”

　　乔姨：“少夫人还没有回来。”

　　厉寒舟又问：“夫人呢？”

　　乔姨：“夫人也没来。”

　　厉寒舟握紧了双手：“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让云初离开这里？”

　　厉寒舟一身阴郁冷鸷的气质，乔姨有些害怕，忙解释道：“少夫人说是夫人叫她出去的，再说，她什么都没拿。”

　　厉寒舟咬了咬牙，却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怪乔姨。

　　大概十几分钟后，王芳华从终于到了。

　　她身后跟着厉茹薇。

　　听到脚步声，厉寒舟朝两个人身后看过去，“云初呢？”

　　厉茹薇听他开口只问厉茹薇有些嫉妒，“哥，那乡巴佬那么对你，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厉寒舟：“她是你嫂子，还是说那几天牢饭你还没吃够？”

　　厉茹薇：“哥，真的是你，是你让他们多关我几天的？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厉寒舟：“想想你对我妻子做的事情，关你一周，算便宜你了。”

　　厉茹薇顿时面如死灰。

　　明明她才是最在意哥哥的，为什么哥哥却维护云初那个贱人！

　　“小舟。”王芳华有些不高兴，将厉茹薇拉到自己身后。

　　厉寒舟看到她的这个动作，眼神中划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刺痛。

　　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从来不会抱他一下，亲他一口，甚至好几次将他弄到外面后，想要丢弃他。

　　她每次犯病，都会用手拧他，用针扎他，那时候他只能害怕的躲在柜子里，再后来，他看到别的孩子都是在母亲的怀里撒娇，于是他拼尽全力去讨好王芳华，他把每一样都做到最好。

　　可是他越是做的好，王芳华就越是生气，越是虐待他。

　　一直到吴婶有一次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他身上的淤青，才知道，厉寒舟一直都被王芳华虐待。

　　后来他被抱到厉老爷子身旁，由厉老爷子亲手抚养。

　　但即使这样，并不代表，他那时候就不渴望母爱。

　　那是他这一生都未曾感受过的。

　　可是王芳华却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厉茹薇，一个从孤儿院抱养过来的野孩子。

　　厉寒舟闭上了眼睛，王芳华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是你妹妹，你要护着她。”

　　厉寒舟睁开双眼，里面全部都是清冷与冷漠，“不要跟我说这些，云初呢？我只想知道云初在哪里。”

　　王芳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做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推到厉寒舟面前。

　　看到红本子上面的三个字的时候，厉寒舟的眸光猛地一沉，“这是什么？”

　　王芳华一扬脖子，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你都看到了，离婚证。”

　　厉寒舟浑身都在忍不住轻颤，他没有去拿那个小红本，“你拿这个给我干什么？拿走。”

　　王芳华，“这是你跟云初的离婚证。”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厉寒舟的心里轰然倒塌。

　　脑袋里只有“嗡嗡嗡”的杂音，除此之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王芳华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厉寒舟摸起桌子上红本子，打开，可偏偏整个页面都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厉寒舟摇了摇头，他想看清楚上面的名字。

　　可是眼睛像是瞬间失明。

　　他张了张嘴，突然猛地将离婚证拍在地上，状似疯狂的指着王芳华，“不可能，这是假的，怎么可能，你拿来的离婚证？没有我的签字，你哪来的离婚证？！”

　　王芳华被厉寒舟疯狂又阴狠的模样吓到，却又装模作样的安慰道，“小舟你别生气，云初那种女人，哪里能配的上你，看到小诗就不错，家世好，人长得也漂亮，气质学历，哪一点不比云初强？”

　　厉寒舟抬头，一双眸子殷红，像是冲了血，又像是失去幼崽的猛兽，绝望又撕裂，“我问你哪来的离婚证？”

　　王芳华没想到厉寒舟的反应会这么激，好在她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是云初拿着离婚协议书过来找我，说你已经在上面签字，让我帮忙领出离婚证，你不知道吗？”

　　“云初”厉寒舟抬起头，呢喃着，“她怎么会有离婚协议书？离婚协议······”

　　厉寒舟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起身朝楼上跑。

　　一口气跑进书房，打开抽屉的一阵翻找。

　　王芳华跟厉茹薇跟了上来，“小舟，你这是在找什么？”

　　厉寒舟手里捏着一摞文件，里面却唯独没有半年前他跟云初签订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他猛地将手里的文件摔到地上，指着门的方向：“出去。”

　　王芳华没想到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她，“小舟·······”

　　厉寒舟：“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带着你的宝贝女儿，滚出这栋别墅。”

　　王芳华也有些生气了：“厉寒舟，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母亲说话的吗？简直是大逆不道！”

　　厉寒舟笑了起来，笑容讥讽，“母亲？大逆不道？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王芳华脸色聚变，却又迅速恢复正常：“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当然是你的母亲了，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厉寒舟双眸殷红的盯着她，“那我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整个宇宙，才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你们是要自己滚出去，还是让我的保镖把你们扔出去。”

　　“厉寒——”

　　“阿成！”

　　厉茹薇害怕的拉了拉王芳华，“妈，哥哥真的生气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王芳华虽然气愤，但是现在到底不是二十几年前，她可以随意拿捏他。

　　她狠狠瞪了厉寒舟一眼，带着厉茹薇转身离开。

　　出了别墅，厉茹薇小声的问：“妈，其实我也一直有个疑问，问什么您那么讨厌哥哥啊，难道就因为爸爸吗？”

　　王芳华狠狠的横了她一眼。

　　厉茹薇咬着嘴唇低下头，“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厉寒舟一只手扶着桌子，另外一只手再次一遍遍拨打着云初的电话号码。

　　可是无论他打多少遍，听筒内传来的，都是机械冰冷的女声。

　　厉寒舟挂断电话，拨通了冯泰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厉总，什么事？”

　　厉寒舟声音嘶哑，“帮我找到云初，调查从昨天晚上十点后，到今天早上所有的汽车火车飞机的人员信息，一个一个的查，三个小时内，必须给我出结果。”

　　冯泰有点懵：“云初，您是说少夫人吗？”

　　不对啊，昨天晚上不是还出去秀了一圈恩爱吗？

　　厉寒舟：“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吗？”

　　冯泰立刻道，“不用不用，我马上去办。”

　　厉寒舟挂断电话，用左手按住一直颤抖的右手。

　　他出了书房，走到云初原来的卧室，走进去才发现，昨天晚上他亲手帮她戴上的那个大红珊瑚手镯，此刻是正安静的躺在床头。

　　厉寒舟拿起手镯，轻轻摩挲着，嘴角勾出一个阴森的弧度，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还真是，一丁点儿的念想都不肯带走。

　　厉寒舟眸光一寒，扬手就要把那个珊瑚手镯扔到地上，却在最后那一刻停下了动作。

　　他不忍心。

　　这是他送给云初的第一份正式的礼物。

　　厉寒舟将红珊瑚手镯握在手里，低头，发现枕头下面压着一个小药瓶。

　　他皱了皱眉，伸手拿起那个小药瓶。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是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