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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恶犬有糖[校园]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9章 枯木逢春

第49章 枯木逢春

今天我爸生日 16573字 2022-12-03

  祁飞说完这句暧昧不明的话便没有再开口。

  夏正行是她的温暖, 但是惊恐也是她一个人的惊恐。

  有些东西,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10月22日越来越近,这几天祁飞一直都没离开夏正行。

  真到10月21日这天, 一切便如同梦幻一般。

  到了下午的时候,夏正行还在学校做实验。

  祁飞收拾完行李就离开了,机票是明天凌晨的,她得提前离开。

  这是一场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回来的旅行, 祁飞没敢对任何人说出口。

  如果真得回不来,祁飞希望所有人都能像掸去烟灰一样把她从记忆中抹走。

  只要记得, 曾经有一条恶犬在门前打过转就行。

  也许吠叫过,但并不喧闹。

  想到这儿, 祁飞觉得自己过于悲观,立马在飞机座椅上挺直背。

  这次不一样,她不是为了逃避而去。

  她是为了活着而去。

  她不想再浑浑噩噩地行走着, 想要活过来。

  虽然有些杀身成仁的意思, 但祁飞还是选择回到曾经的地方。

  这场旅途实在充满太多的未知, 她选择不告而别。

  但她给夏正行留了一张便条。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 还画着一个朝天看的恶犬。

  夏正行应该早就看见了。

  字不多,祁飞几乎能回忆起自己写了什么。

  是平常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很久以前, 我为了逃避而远离过去。’

  ‘不久之前, 我因为妥协想回到过去。’

  ‘现在,我想为了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们面对过去。’

  ‘等我回来。’

  坐飞机的时候祁飞是靠窗的位置,看了很久的云层。

  虽然在飞机上也很高,但这种高度是遥不可及的高, 祁飞并不会觉得惊慌。

  她所惊慌的高度,是那种能够触及的,摔下去能见到血色的高度。

  脚落地的那一瞬间,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干燥而焦灼的空气磕绊着语调上扬的泰语。

  祁飞依稀能听得懂几个关键的泰语词。

  打着车回到记忆中的地方。

  迎面是靠着河的水果市场,潮湿的热气卷着热带水果的味道。

  太阳很火,行人的皮肤大多都是黑黄色。

  祁飞戴着卫衣帽子,把手揣进兜里,融入这片熟悉中。

  卖水果的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但已经换了一批人,祁飞走了很久,一个熟眼的都没有看到,更不可能找到那个当初给她苹果糖的老头儿。

  说实话,能找到就好了。

  如果能找到,也许童年的拼图不至于一块完好无损的都找不到。

  好多人高声吆喝自己摊位的水果,见祁飞没有反应后便开始用中文跟她讲。

  依旧没有反应他们又换成英文。

  一个摊主一边说着蹩脚的英语,一边指着用纸板做成的牌子。

  “面粉...面粉打折...”

  祁飞沉默着停下,买了一袋面粉,沿着河边走向自己以前的住处。

  竟然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房子没有拆,慌乱而又贫瘠。

  没有被翻修或者重建,熟悉的斜坡出现在祁飞面前。

  这斜坡不是很高,坑坑洼洼的上面长着杂草,但是对于当年七八岁的祁飞来说,这是一条永远无法横杠的屏障。

  祁飞以前试图逃出去过很多次,但每次都会在这斜坡前戛然而止,被他们抓回去,摁在地上打。

  逃得次数越多,钉子就扎得越深。

  渐渐的祁飞和黄豆都学乖了,学会了咧开嘴装作自己很开心,但是骨子里都染上了阴狠。

  祁飞甚至想过要杀了他们,但还没等祁飞想清楚这股冲动之前,他们却自己死了。

  祁飞走下斜坡,但落于平地之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从下飞机到现在,这手机一直不间断地响着。

  祁飞攥着手机的手发抖,但最终就是没有把它拿出来。

  正因为她知道打电话的是谁,更不敢看来电显示。

  几个年轻的孩子蹲在地上剥着豆子,眼睛警惕地看向祁飞。

  他们的手上有泥土,也有淤青。

  很熟悉的伤口,很熟悉的泥土,很熟悉的警惕。

  祁飞看到这些孩子后,下意识地到口袋里找糖,却发现自己身上一块糖都没有。

  于是祁飞弯下腰看向他们。

  “你们要吃水果吗,我带你们去买...”

  听到祁飞这话后,他们立刻如鸟兽一样散开。

  祁飞注意到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腿有点瘸,跑起来左腿拖在右腿后。

  曾经黄豆的左腿也瘸过很长一段时间,他被他的养父送到地下儿童市场上去打野拳。

  那些孩子都比他年龄大,那时候的他只有被挨打的份儿,骨折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疼惯了,也就麻木了。

  一开始祁飞还会听见他嚷嚷,后来黄豆就沉默了。

  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带着伤上场,黄豆每次倒下的场景祁飞都记忆犹新。

  比赛完,祁飞就会静静地蹲在他旁边,用手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而黄豆只会傻呵呵地笑,笑得鼻子都在流血。

  “祁飞,没事儿,我们会逃出去的...你相信我,以后会不一样的...”

  是啊,他们逃出去了。

  可他们停止了生长,他们停在了这个童年,很多都被习性捆缚在了这片土地。

  身上被深深地烙印下了曾经。

  他们成绩不好,大多性格都有些扭曲,不善与人交往,和社会格格不入,唯一的特长都是童年逼出来的。

  祁飞继续往前走,左手边的楼房里传来带着中文的叫骂声。

  她拎着手上的面粉越过那片争吵声,一直走到人烟最稀少的田野里。

  田野的尽头有一片红草地,这片的人死了就会被拉到这儿,随随便便挖小块地,再摆个木头制的牌子。

  有很多牌子早就折了,被蚂蚁咬得腐烂,坟和坟混在了一起。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来看这群死去的魂灵,一望无际得全都是孤寂。

  找到他们俩的坟墓并不难,当初给他们立牌子的人偷懒,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合在一块牌子上。

  木牌子是所有里面最长的,高高地杵在地面。

  祁飞站在木牌前,垂眼看向木牌上的字,口袋中的手机也再次震动起来。

  祁飞看着墓牌,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高楼。

  随之脑海中又闪过刚刚那群跑着的小孩,一时间分不清记忆中跑着的到底是那群小孩儿,还是她和黄豆。

  她长久地盯着墓牌上快要看不见的两个名字,在此期间她的手机一直不断震动。

  过了许久祁飞才慢慢吐出一口气,蹲在地上和墓牌持平,开始自言自语,声音低到几乎是气声。

  “你们过得怎么样,在底下也经常吵架吗,底下到底什么样子,总不可能比人间还要差劲吧...”

  “你们的住处还挺别具一格,别人都是一人一个土包,就你俩一起一个土包,也不知道挤不挤得慌。”

  祁飞是笑着说的,但是鼻子一酸,泪水直接砸在了地上。

  “说实话,想想以前,你们过得也挺苦的,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唯一的乐趣就是那档子事儿,最后还害死了自己,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祁飞把面粉放到木牌前面。

  “没给你们带什么东西,就一包面粉,是不是跟你们喜欢的那玩意儿特别像,虽然都是白面儿,但是这个不会害你们。”

  “你们在下面就不要再沾染那东西了,害人害己,如果实在不开心、熬不过去就吃点甜的,学学怎么做蛋糕,都是白面儿,长得差不多功效应该也差不多。”

  祁飞说完后沉默了很久,静静地蹲在木碑前,周围的天色越来越昏暗,有几只鸟飞过。

  她想起那些钉子钉入皮肤的感觉。

  “原来你们已经死了这么久了...”

  祁飞再次开口。

  “对了,我忘记跟你们说了,我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现在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祁飞,飞是飞起来的飞。”

  祁飞笑起来。

  “我起这个名字很简单,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从你们身边逃离,逃得远远的,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会飞就好了...”

  还有一个理由祁飞没有说出口。

  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那天晚上她会飞的话,她是不是能拽住掉落下去的他们...

  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傍晚,祁飞在水果市场旁的一个小破旅馆入住。

  老板免费送泰国鸡米饭,但是祁飞没动,直接放在了房门口。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空调风吹得很聒噪,但后背一直没有停止流汗。

  她为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积蓄着力量,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祁飞想起黄豆有次骨折,疼得叫了一个晚上,但他的养父就是没送他去医院。

  最后拖着就医的时候,骨头的角度都快定住了,医生说再晚一点,这条腿就真废了。

  但黄豆只会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如果能回到过去,祁飞想带着他早点去医院,每一次都那么拖着,天知道他有多疼。

  如果能回到过去,祁飞想过去告诉那两个在房间里吸着癫狂的夫妇,不要再这样做,这玩意儿只会让日子越来越苦,越来越黑,如同墨色一样刻在身上。

  永远爬不出来。

  越是悲哀,越是沉沦,越是没有尽头。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祁飞几乎能听到隔壁打火机响起的声音。

  没多久她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拿出手机的时候祁飞的手都在发软。

  手指在屏幕上滑,最终挂断。

  来电显示里不仅有夏正行,刘云,黄豆、卫风,还有原野院的那些人,甚至还有九中的心理老师,杂七杂八加起来有一百多条未接来电。

  一股冲动推动着祁飞,她想把电话打回给夏正行,但很快祁飞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

  不行,还没到时候。

  还不知道是不是能回去,能不能再次认真地面对自己的生活。

  如果说过去是一种诅咒,祁飞不想把这种厄运带给别人。

  祁飞翻开短信,十几条未读,全都是夏正行发给她的。

  ‘店里器材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妈给你做了蛋糕,我骗她说你出去旅游了。’

  ‘九中的心理老师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怎么样。’

  ‘买了苹果味的糖,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去超市去了好多趟,每次都买了许多糖,箱子已经装满了。’

  ‘我想你了。’

  看到这条后祁飞的手猛得颤抖,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扔开手机,祁飞躺在床上调整呼吸,在各种声音的交错下给自己倒计时。

  时钟足足转了三四个钟头,祁飞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侧脸,套上运动服。

  振作起来。

  现在很艰难,但以后只会越来越艰难。

  祁飞戴上卫衣帽子,推开门往外走。

  在走出旅馆之前,祁飞打开手机,最后看了一眼夏正行发来了消息。

  ‘我想你了。’

  她也想他了。

  想到快要死了。

  想回去。

  如果能回去的话,就是抱住夏正行不松手。

  祁飞低着头踏上熟悉的路。

  那栋高楼离水果市场很近,以水果市场为线,和白天去的那片红草地完全是对称的关系。

  茫茫的夜色中,祁飞眯着眼。

  在走去高楼前,祁飞一想到有去无回的可能性,就开始紧张,嘴皮子发抖,于是她转弯去了水果市场。

  祁飞杂七杂八买了一些水果,而后开始往外转悠,最后在一家刀铺前停下了脚步。

  “买刀吗?”

  穿着花衬衫的老板泰语问祁飞。

  看她没有反应,老板立马换成了中文。

  “我们家的刀可以定制。”

  祁飞跃上台阶往里走,铺子的刀成色都不错,有的好得甚至让祁飞有点意外。

  她的视线扫过店面,最后定在一把军刀上。

  弧度很直,是祁飞喜欢的那种。

  一般男人用这种刀比较多,用这种刀的优点是角度直接,落刀点笔直,缺点是扎进骨头时比较费劲儿。

  老板显然也很懂。

  “这个是男人用的,你要是想买的这边有比较适合轻量级的。”

  “我就是看男款的。”

  “送给男朋友?”

  老板笑起来,用中文磕绊得说着。

  “刀上可以定制签名,这会就可以帮你刻。”

  祁飞看着沉默了很久。

  “帮我刻一个夏字。”

  “中文?”

  老板问到。

  “是夏天的吗...你到电脑里找个字体。”

  一通忙活后,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候。

  再次出来的时候,祁飞的口袋里又多了一副刀。

  她回到住房区,没有找到白天蹲着剥豆子的小孩儿们。

  于是祁飞把买好的水果挂在那间房子的门口,转身离开。

  她猛得勒紧口袋中的刀,在模糊的夜虫叫声走向高楼。

  泰国温度太高了,就这么一来一回得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踏上高楼的过程漫长到让祁飞几乎忘却该如何走路。

  台阶上的每一步,脚都如同被针扎着,越往上走肩头就越重,祁飞握着刀的手也越紧。

  喉咙中甚至有股血腥味,祁飞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如同发疯一样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样子。

  高声尖叫着欢呼着往外跑,声嘶力竭,哪怕破音也不停下叫喊声。

  踏上最高层的时候,全身的血液豁然沸腾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带着热气的风扑在脸上,就像是一个永远都搅拌不开的艳阳天。

  看不见影子的那种。

  风越来越大,燥热吹在人脸上,有种胡椒面儿蹭脸发麻的感觉。

  祁飞站在天台的门前,风从门间的缝隙爬出来,她的手在门把手上起码停顿了有5分钟,就像有胶水粘着她的手一样。

  深呼吸一口,再慢慢吐出去。

  “咔嗒”一声,祁飞用力推开门迈进天台。

  铁锈味一下裹袭卷而来,祁飞睁大眼睛,眼角发酸。

  月光不轻不重,一声鸟叫声像是在寻思着夜色。

  祁飞盯着天台脑子发麻,泪水立马顺着脸砸进衣服里。

  这是她停止生长的地方,七年了,说是逃出了这里,她其实都被困在了这里。

  祁飞的眼睛越来越疼,她不想哭,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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