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耀阳来了。

　　就连倪蓝都觉得事情顿时变得好沟通了。其实照她的个性, 真不爱跟别人解释来解释去的, 而且还要看别人脸色, 这就更让人不愉快了。

　　蓝耀阳先确定了一番现场状况, 与刘综和欧阳睿简单碰了碰, 大家一致决定回局里好好开个会。袁鹏海还在局里等着他们。

　　李木和徐回开着那辆豪车也跟去了局里，他们需要做笔录口供。这让他们有点紧张, 还没机会跟倪蓝串供就被警方隔离了，万一说错了什么怎么办？

　　到了局里, 他们跟着一位警官往笔录室去, 途中碰到了倪蓝去茶水间泡咖啡。李木赶紧凑过去,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欧阳睿居然也在。李木打算询问要不要串供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欧阳睿看着李木，李木只得假意提醒倪蓝：“别忘了明晚你还要上我们直播, 八点。”

　　“好的好的，肯定不迟到。”倪蓝猛点头。

　　李木干笑着跟着警|察走了。

　　欧阳睿又看看倪蓝。倪蓝一本正经：“我是艺人, 记得吗？”

　　欧阳睿：“……”确实不太容易想起来。

　　倪蓝泡了两杯咖啡, 一杯自己的，一杯蓝耀阳的，然后跟着欧阳睿去了会议室。大家都在等他们。

　　蓝耀阳在路上已经让孙哲言把倪蓝行动过程里的通讯器录音听了一遍，倪蓝又与他说了情况, 他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这个“魔鬼”跟倪蓝说了什么。于是在会上，蓝耀阳首先发言。

　　“倪蓝今晚去阳光北里一区是因为那位魔鬼，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卧底。这个人在下午与倪蓝沟通时表达了对我人身安全的威胁。倪蓝为了避免危险发生，想找到他。晚上的时候我们突然想到这人既然有计划要杀杨晓芳, 那么他需要有监控杨晓芳的手段，在家里安装监控是有可能采取的手段之一。所以倪蓝去调查这事。为了不干扰警方的行动，不在当地引人注目，倪蓝还找了记者朋友帮忙。他们的车子比较低调，也很有隐蔽的经验。”

　　欧阳睿插了个话：“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先通知我们警方？”

　　蓝耀阳还没开口，倪蓝就抢着答：“不是，这种情况就类似于我出去吃个饭，然后一不小心遇到了一个贼头鼠目的家伙，但我不能看到人家长得丑就报警对不对？我肯定得先确定他有犯罪嫌疑，这样我才能报警对吧？我只是先去看一看，万一没什么情况就不要打扰各位忙碌的警官了对不对？”

　　看一看就看到人家贼窝大本营去了？这不是耍赖是什么？

　　欧阳睿刚要反驳，蓝耀阳摆了摆手，阻止他：“抱歉，欧阳，让我先说完。”他又转向倪蓝，“你也一样，让我先说完。”

　　蓝耀阳的语气温和，但却有着些许不容拒绝的气势。欧阳睿闭了嘴，靠在椅背上。倪蓝也不说话了，低头喝咖啡。

　　蓝耀阳便接着道：“我们事务所涉入到这个案子一开始只是巧合，除了碰巧救下了杨晓芳，帮助警方抓住两个歹徒之外，其他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虽然有好奇心，但也未曾越界，完全配合了警方的工作。但因为杨晓芳的事，倪蓝被你们密切关注的目标人物盯上了。他没有直接找你们警方，而是找到了倪蓝，并用了违法的方式来与倪蓝进行接触，还对我们进行了人身威胁。

　　这件事，我们马上进行了报警。虽然后续倪蓝自己用了一些手段去调查这人，要说追究她行动上的边界，确实是有可讨论的地方，但我觉得大家不能按对待普通人的标准去要求倪蓝。因为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会要求警方提供保护，在没有确切的可预见性的被伤害可能前提下，警方一般都会拒绝这个要求。因为没有足够的警力。

　　我们没有浪费警方的资源，反而利用自己的特长来为警方提供了帮助。诸位警官，我们彼此都很熟了，大家都是朋友，但我得说句真心话，诸位不能一边拿着倪蓝越界取得的调查帮助结果一边要求倪蓝不得越界，这对她不公平。”

　　有理有据，三位警官对蓝耀阳的话无法反驳。

　　倪蓝实在藏不住嘴角的笑，忍不住抬头挺胸。她家蓝可爱就是可爱！再不会有哪个男人这么温柔又这么霸气了。太懂她了！太知道怎么为她撑腰了！

　　蓝可爱善解人意、聪明机智、能说会道，英俊潇洒、天下第一帅！

　　倪蓝越想越得意，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边。

　　蓝耀阳面不改色继续说话，但他同时伸出手掌，盖在倪蓝脸上，把她表情挡住，脸推到一边。

　　笑得这么甜会影响他的发挥。

　　倪蓝脑袋被推开，赶紧做矜持状低头喝咖啡，遮掩笑容。

　　刘综实在没眼看，他学欧阳睿也双臂抱胸往椅背靠。说话就说话，就算说得挺有道理，但是也别秀恩爱。在座的全都脱单了，有家有口的，这是秀给谁看呢。

　　蓝耀阳继续道：“我觉得现在的关键，是那位卧底为什么不愿意直接与你们警方接触，不愿意回来交代工作。就算有事没完成，也不需要完全回避警方。这不合理。追究这里头的原因，比追究倪蓝怎么找到贼窝更重要。我与倪蓝是全力配合和帮助警方的，这位卧底，也这样吗？”

　　这个问题戳到警方痛处。欧阳睿、刘综与袁局都没办法回答。

　　现在没人敢打保票，鸽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下倪蓝又得意了。就是就是！你们自己内部一堆问题，自己人都搞不定，就会怪她。关她什么事呢，她又不拿警|察的薪水。

　　倪蓝又露了笑容，抬头挺胸。

　　蓝耀阳一个眼神递过来，倪蓝赶紧又低头喝咖啡。可她杯里咖啡没了，她把空杯推给蓝耀阳，把蓝耀阳的那杯咖啡换到自己面前。

　　蓝耀阳伸手按住了咖啡杯，对她道：“太晚了，别喝太多。”

　　于是倪蓝趴桌上，用杯子意思意思挡住脸，怂样。

　　蓝耀阳又继续道：“如果诸位警官同意我刚才的观点，那么我想跟大家提个建议。”

　　建议？欧阳睿与刘综下意识地看了看袁鹏海。

　　袁鹏海点点头，他与蓝耀阳初步沟通过了。

　　蓝耀阳道：“基于这位魔鬼主动找上了倪蓝，今晚又被倪蓝逮个正着。”

　　欧阳睿动了动眉毛，蓝耀阳看到了，便接着道：“倪蓝被他用枪胁迫，让他离开了，这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正常反应。”

　　刘综喝了口水，像模像样的点头。

　　“况且倪蓝并非警务人员，她已经尽了全力帮忙，诸位也不能用警务人员舍命擒凶的标准来要求倪蓝，对吧？”蓝耀阳道。

　　刘综的头滞了滞，继续点。

　　欧阳睿把自己面前的矿泉水瓶挪了挪位置，挡住了他眼角能瞥到倪蓝的余光范围。理是这个理没错，但倪蓝的偷笑真的碍眼，不要看到比较好。

　　“这次倪蓝找到了他们的老窝，又正遇上他们内斗，她算是救了魔鬼一命，但她也与魔鬼起了冲突，有恩有怨，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魔鬼不愿与你们警方联络，却还会与我们事务所接触，所以我建议，这个案子，警方可以与我们事务所合作，让我们协助警方。我们彼此交换这案子的所有情报信息，你们继续查你们的线索，我们来负责跟进魔鬼，弄清楚他的意图。解决了他的问题，这案子能推进一大步。”

　　“交换所有信息？”刘综看了看袁鹏海。

　　作为这个会议室里官衔最大的人物，袁鹏海表现得最稳重淡定：“你不交换倪蓝也会知道的，而且你还不知道她知道了。”

　　倪蓝把头抬起来一点，想看看欧阳睿和刘综的表情。感觉太爽了，她想向大家表达一下愉悦心情。

　　蓝耀阳看她一眼，倪蓝把头低回去。好吧，那继续偷笑好了，回头再庆祝。

　　袁鹏海道：“与其这样，不如提高效率。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跟倪蓝合作了，何况这次不是与她个人合作，她有自己的团队了，大家的配合应该会比从前更顺畅。流程和手续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们只要专心办案就好。蓝耀阳说得对，鸽子失控了，季队的牺牲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我们没人了解鸽子，他盯上了倪蓝和蓝耀阳，这是我们的机会。鸽子的意图对案件进展很重要，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你们打算怎么联络他？”欧阳睿问蓝耀阳。

　　“暂时还没计划。但他说有事情委托给我们事务所。”蓝耀阳答道。

　　欧阳睿与刘综一起瞪向倪蓝。

　　倪蓝一脸无辜，坐直了摊开手：“他没有让我向警方转达任何事，我没说谎啊。他还让我跟警方保密呢。事情这么复杂，我当然得跟我的合伙人老板商量商量。现在不是商量的结果就是告诉你们嘛。”

　　行，有道理。无话可说。欧阳睿与刘综不想搭理她了，他们看着蓝耀阳。

　　蓝耀阳报出了一个地址，道：“他让我们去这里挖一具尸体。”

　　“谁的尸体？”刘综问。

　　倪蓝抢着答：“他没说。”

　　欧阳睿道：“没问你。”

　　倪蓝撇嘴。

　　蓝耀阳答：“他没说是谁。但他要求我们对消息来源保密。我觉得微妙的地方是，他没要求我们不要报警。”

　　蓝耀阳顿了顿，道：“我觉得，他想向警方报信，借这具尸体，但他希望我们事务所帮他挡在警方的前面。这件事后续情况如何，他会想知道的。他一定会再联络倪蓝。这一次，他有倪蓝的号码了。”

　　“他古里古怪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倪蓝道。

　　没人理她。

　　欧阳睿道：“一具尸体。”

　　刘综接口：“某人还跟我们说那人什么都没说。”

　　倪蓝：“……”

　　警|察还开嘲讽模式呢？

　　郊外，韩舟和阿生把培叔埋了。埋之前韩舟仔细搜了培叔的身，除了手机和钱包，没找到别的。钱包里有些卡，没有纸片没有现金。

　　两个人埋得很仔细，把现场认真布置了一番。

　　阿生问：“你跟小红说把培叔救下来了，你想把培叔的死瞒下来？”

　　“不管是谁动的手，他们都不是主谋。”

　　“那又怎么样？”阿生道：“结束了，兄弟。培叔都死了。我们可以离开公司，想去哪里去哪里。”

　　“那个人会不会追杀我们？”

　　阿生：“……”

　　韩舟道：“提前在煤气罐那儿安排了爆|炸装置，杀掉培叔，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接着引爆炸|弹，我们所有人变成碎片……原本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我们逃出来了，会有什么后果？”

　　阿生问：“你怎么知道阿吉出去破坏了车子？”

　　“我在楼上看到院子里有人鬼鬼祟祟的，原本没多想，后来阿泉离开岗哨，表情很可疑。我等了等，他一直没有回来，我就怀疑出事了。”

　　阿生再问：“那后院门口那个女的是谁？”

　　“倪蓝。没认出来吗？”韩舟道：“我们不是吓唬了她一把，让她帮着向警方传话。所以她找上门来算账了。”

　　“那她为什么放我们走了？”

　　“她比我惜命。”

　　“她怎么找到我们的？”阿生越问觉得疑点越多。

　　“不知道。但我猜那小视频就是她发过来的病毒。培叔疑神疑鬼的，以为我们搞花样，手贱帮你点了一下。”

　　阿生默了默：“阿行，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有什么计划比远走高飞更重要更安全的吗？”

　　“你不需要懂。”韩舟收拾东西上车，“我们先躲几天，然后你拿到证件就走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处理。”

　　“处理什么？你疯了吗？这事应该就是黑虎帮干的。你一个人，怎么跟他们拼。我们换了身份，走得远远的才能安全。”

　　“不是黑虎。”韩舟道。

　　“什么？”阿生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培叔没有愤怒。”韩舟道：“他知道谁想要他的命，他对这人的恨居然不如我偷窥他的手机隐私来得让他愤怒。”

　　阿生：“……”

　　“你说得对，培叔死了，公司完蛋了。但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韩舟启动车子，带着阿生回城：“等你安全离开这里，我会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