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舟和阿生到了“老宅”。

　　叫老宅是因为据说这宅子是“公司”创立初始的据点。开会、存货、居住等等都在这里。后来发展起来, 势力分散开, 才一点点划了地盘分出去。

　　老宅成了核心成员才知道、才能来的地方。

　　韩舟一直觉得是吹牛, 或者该说是拉拢人心的鬼话。让他们这些被召唤来的人以为自己很重要, 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增强他们的荣誉感，以让他们更加忠心。

　　韩舟来过老宅四次, 两次是来挨训，两次参加庆功宴拿钱。他从来没有见过老大。所以什么狗屁核心成员, 这些不过都是培叔、昌叔这类人的花言巧语。

　　现在昌叔进去了, 培叔独大, 但他也已经被通缉。在韩舟看来，公司完蛋了。可培叔还没事人一样。韩舟觉得应该七八成“阿”字辈的小天真们都会察觉到不对劲了, 人心溃散，大家都悄悄观望。

　　这种时候, 最需要稳定人心、鼓励大家的斗志, 谈谈义气和前途，哄骗哄骗忠心。传说中英明神勇的老大是最佳鼓舞人心的人选，他得向大家保证，昌叔没了, 培叔有风险, 但他还在，他不会再让培叔出事，也会照应好大家，会带领大家开创新前途。

　　但他没有, 他仍旧没有现身。

　　一定有什么计划，秘密的，残忍的，把他们当成牺牲品的……韩舟推测过各种可能。他很好奇，老大和培叔，在这样的处境下究竟想干什么？

　　阿生把车子开到老宅院子前门。这一片是旧城区，路窄，有些许多年前的自建房，老宅是其中一个。两层楼、前后院，别看外表看着破旧，据说市价还挺高。

　　阿生探出身来对着院门顶上的监控挥了挥手。

　　过了一会院子的自动闸门缓缓打开，阿生把车子开进去了。

　　一个剃着寸头的小伙子坐在二楼阳台上，那是个岗哨位。他看着韩舟和阿生下车，用步话机报告了一声。

　　韩舟下了车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在他们来之前，院子里共停了四辆车。四辆他都认得，是培叔和其他兄弟在用的。

　　韩舟抬腿往屋子方向走，对二楼那个报告的兄弟挥了挥手。见过，不熟，随便打打招呼。

　　阿生也是下车后观察了一番，跟着韩舟进去。

　　阿平坐在客厅里，那个阿亮也在。阿亮看到他们进来就起身去了后屋。阿平过来迎他们，小声道：“先等一等，培叔在骂人呢。今天下午开始他心情就特别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阿生问。

　　“具体不是太清楚。”阿平耸耸肩，“但中午的时候带我们去跟黑虎几个吃了午饭，我在外头守着，阿亮跟着他的，据说谈得不是太愉快。黑虎那头态度很差。回来后培叔就把自己关书房里，一直没出来。再然后就是让我把你们叫回来。”

　　韩舟和阿生对视了一眼。韩舟问：“多少人回来了？”

　　“除了你们还有其他四个。”

　　“都干什么的？”

　　阿平低声道：“听说是去把昌叔那边金阳的手尾收拾干净。”阿平看了看周围，又道：“还有，新消息，警方去抄了老粮仓，这说明昌叔松口了。虽然粮仓啥啥都没有了，但培叔还是很生气。”

　　“那这里岂不是也危险？”

　　“有可能，培叔让我们收拾东西了。今天把人叫回来，一个一个审着呢。要是办事没办干净，就麻烦了。”阿平神秘兮兮，“还有说法是这里是培叔的地方，昌叔可能不知道。”

　　“培叔让收拾东西到哪里去？”

　　“没说呢。就是让大家先准备着。”

　　韩舟与阿生又对视一眼。

　　这时候阿亮出来了，阿平问他：“怎么样？”

　　“看上去还行。”阿亮刚说完，后头屋子传来巨大的“呯”的一声砸东西的声音。

　　阿平：“……”

　　一个同样寸头的小伙子黑着脸从后头屋子方向走过来，看也不看他们，上楼去了。

　　阿亮对韩舟和阿生挥手：“你们去吧，早骂早完事。”

　　韩舟和阿生去了，刚敲了一下门，就听到培叔响亮的声音：“进来！”

　　韩舟拧开门把，阿生跟在他身后。

　　屋子里地上有一地陶瓷花瓶碎片，韩舟当没看见，踩着过去，坐到了培叔对面的沙发上。阿生也过来，坐在他旁边。

　　培叔没什么表情，忽略点一地碎片的话，就跟阿亮说的似的，确实可以称得上“还行”。

　　培叔锐利的眼神盯着他俩看，看了好一会，问道：“你们这两天做了什么？”

　　韩舟答：“调查杨晓芳的住所和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安排监视，为动手做准备。”他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监控APP，把画面给培叔看：“这是她家，她还没有回来。”

　　培叔扫了一眼便不看了。

　　韩舟把手机收了回来。淡定坐下。

　　培叔又冷冷地问：“还有呢？”

　　“我们搬离了公寓，怕动手之后出什么意外暴露了底细，所以不打算回公寓了。”这个搬走的时候跟培叔报备过的。因为违反了他让他们回公寓的要求。韩舟继续道：“我们做了一些撤退的准备。但杨晓芳还没有回家，我们没定动手的时间，所以怎么退也没想好，到时定了会报告的。”

　　培叔盯着他们看，没说话。

　　韩舟再道：“钱我们收到了。昨晚去金孔雀玩了一把，算是跟兄弟道个别。也许很快就动手，再见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阿生很配合地追问一句：“培叔，后面公司还有什么安排吗？我们完成任务真的就直接走吗？”

　　培叔沉默了一会，道：“杨晓芳的任务先取消吧。”

　　韩舟：“……”他眼角余光看到阿生在看他，便回视了一眼。两人碰了碰目光，阿生问培叔：“为什么？”

　　“这事走漏风声了。”培叔道。

　　阿生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脖子。

　　韩舟道：“我们打探的时候很小心，没惊动任何人。摄像头也没人发现，杨晓芳屋子里没任何人进去过。”

　　培叔没说话。

　　屋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似有人来守在了门口。

　　阿生努力不动声色，但手紧张地在膝上握了拳。他看了一眼韩舟，韩舟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时候他们两个的手机忽然前后脚“嘀”的一声，显示有消息到。

　　阿生差点没被这声音吓得跳起来。

　　阳光北里一区。

　　倪蓝抱着电脑敲着，李木压低声音在痛斥她：“你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人家警方有什么行动你又凑热闹了？赶紧打住，别给别人添乱！”

　　“别人是谁？”倪蓝问。

　　李木：“……”

　　徐回帮他答：“邹蔚警官。”

　　“你怎么知道人家有行动呢？”倪蓝又问。

　　“人家堂堂特警跑来这里卧底装文员，肯定是有行动。”李木没好气。

　　“你怎么知道人家卧底呢，就不能本来就住这儿？”

　　“她不住这儿。”

　　“这你都知道。”倪蓝盯着屏幕敲着键盘，“那不许人家男朋友住这儿呢？”

　　“她男朋友住这儿吗这么穷？”

　　倪蓝抬眼扫了一下李木：“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嫌弃什么？”

　　“不是，你别捣乱。”

　　“我没有呀。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人家装文员。”

　　李木语气更嫌弃了：“她戏路窄啊，从来都是骗人家是文员。”

　　“她骗哪个人家了？”倪蓝问。

　　“快闭嘴吧你。”李木不想理她了。

　　倪蓝真闭嘴了，李木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你究竟在干嘛？”

　　“在找一个仇家。”

　　“跟邹蔚有关系？”

　　“大概是间接关系吧。我又没问过。”倪蓝看着屏幕，通过杨晓芳屋子里的监控摄像网络信号追踪到两个手机号，她已经定位到了两个手机号码的通讯信号位置。他们现在在同一个地方，离她居然不算太远。

　　是住在一起还是正在做什么呢？倪蓝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她自言自语，“好吧，让我先看看你们长什么样。”

　　李木：“……”

　　徐回：“……”

　　两个人看向倪蓝，倪蓝头也没抬，显然不是在说他们。

　　但下一秒倪蓝抬头了：“两位老师，你们手机里会不会正好有些刺|激的小片段？”

　　李木：“……”

　　徐回：“……”

　　“没有。”李木凶巴巴。真的，跟倪蓝呆一块真没有男女之嫌，只有糟心。

　　“还挺道貌岸然的。”倪蓝给评价。

　　李木：“……”

　　倪蓝开始打电话：“蓝耀阳，你把我书房里头那部电脑打开。嗯，我需要点图片和小片子做诱饵，我那个硬盘里有。你把电脑打开就行，我自己找。”

　　李木撑着额头，揉了一把脸，这么一对比，他们算幸运的，蓝耀阳应该更可怜一点。

　　“我手机里最刺|激的片段就是你跳舞那段了。”李木忍不住怼了一把。

　　“呵呵。”倪蓝微笑，“现在找的这个仇家就是今天挑衅了我。”

　　李木：“……刚才那话我收回。”

　　倪蓝没理他，她在弄病毒，弄着弄着又问：“亲，你说想看的，后面带链接，你们会点吗？”

　　“亲什么亲，淘宝客服吗？”李木吐槽。

　　“写宝宝。”徐回建议。

　　倪蓝：“……宝宝？”

　　李木道：“现在网上爸爸不是爸爸，崽子不是崽子，宝宝也不是那个宝宝。”

　　徐回：“鸭也不是那个鸭。”

　　倪蓝：“我懂网络。”

　　“所以写宝宝，给你看鸭，后面跟一个可爱的颜文字表情。”徐回道。

　　倪蓝犹豫了一会：“我发给杀人犯黑社会的。”

　　李木：“……”

　　徐回：“……刚才那话我收回。千万别听我的。”

　　“行吧。”倪蓝开始发消息：“宝宝，你想看的，给你看鸭……”

　　徐回叹气，揉了揉脸。

　　他与李木一人靠着一边车窗，了无生趣。

　　倪蓝一按回车：“搞定。”

　　李木和徐回完全没反应。

　　倪蓝拍了拍徐回的椅背：“徐回老师，麻烦开车去为民路。”

　　李木警惕：“干嘛，还有第二个仇家？”

　　“不是，同一个。”

　　徐回惊问：“杀人犯黑社会？”

　　“放心，手机信号只能锁定一个范围，不会跟他们面对面的。”

　　李木更惊：“还有个们字？”

　　为民路，老宅。

　　培叔盯着阿生和韩舟，这两人手机响得挺一致，但没人去看。

　　培叔向他们伸出了手。

　　韩舟探手从裤兜里掏手机，阿生也把手机拿了出来。两人都把手机放在了培叔面前的茶几上。

　　培叔先拿起阿生的手机，用自己的指纹开了机，先翻看了一下近期的通话记录之类的内容，然后再去看刚刚收到的短信。

　　他细细读了一遍，没点那信息后面附带的图片链接，又去看韩舟的手机。韩舟收到的内容跟阿生的一样，只是图片和链接地址显示不太一样。

　　培叔把他们手机放下了。

　　韩舟见没事，便问：“培叔，刚才你说走漏了风声，怎么回事？”

　　倪蓝坐着车子朝着为民路进发，她盯着电脑等待着：“点啊，为什么还不点？”

　　李木和徐回就当没听见。

　　老宅书房里，培叔道：“今天警方那边准备要把杨晓芳放了，但后来又改了主意。恐怕警方那边有所准备，以防万一，这事先停一停。”

　　阿生和韩舟对视了一眼。

　　韩舟道：“消息来源可靠？”

　　培叔道：“可靠。”

　　韩舟又问：“警方的消息？”

　　培叔摇头：“不是。”

　　韩舟往后靠了靠：“培叔，你可以相信我们。”

　　培叔道：“确实是没有。”

　　韩舟笑笑：“好吧。反正都听公司的。暂时动不了杨晓芳了，下一步做什么？”

　　培叔没说话，却似想起什么似的，拿起阿生的手机，又去看刚才那条信息，这次，他点了后面的链接。

　　小视频很快就打开了，阿生的手机顿时发出了不可描述的呻|吟和喘|息声。

　　阿生：“……”

　　韩舟看向阿生，阿生一脸莫名其秒和尴尬。

　　“Yes！”倪蓝这边电脑显示连接成功，对方的手机摄像头启动，拍下了正在看视频的人的脸。

　　倪蓝：“……啊，是个老头。”

　　李木心里默念：好吧，那个“们”里有个老头，知道了。

　　培叔把视频关了，把阿生的手机丢桌子上。韩舟的手机他也不看了，只斥道：“你们两个，让你们正经办事，你们少搞些乱七八糟的。把事情办好了，想怎么玩不行？”

　　阿生不敢说话。

　　“培叔。”韩舟还想再问，但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培叔喊道。

　　阿亮推门进来，附在培叔耳边说了几句。培叔听完，便对阿生和韩舟道：“你们出去吧。今晚就在这儿，我忙完再找你们。”

　　阿生和韩舟应了，取回自己手机，转身出去。

　　阿生到了外头，忙打开自己手机看：“刚才什么东西？金孔雀那些妞发来的？”

　　韩舟看了看他的手机，再看看自己的，皱皱眉，直接删掉了。

　　倪蓝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年轻男人的脸：“哦，这个才是你。”

　　她敲键盘，开始复制这手机上的内容，传到事务所的加密服务器里。

　　徐回开着车，带着倪蓝和李木，离为民路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又得晚更了，早睡的宝宝们别等，明天再看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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