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西看着手机上的短信, 沉思了许久，最后握着手机一字一字地敲打回复：

　　“谢谢，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今晚开游戏直播, 照常用小号“zwghxxyc”在新手池里肆意虐杀。只不过他现在的打法少了之前那股猫逗老鼠的劲儿, 几乎是遇人就屠, 一场下来不拖泥带水，逼近20杀。

　　他直播间里原本固定观看的粉丝就有上千万，经过白天下午到晚上到发酵，有直逼2千万的趋势。

　　死忠粉严防死守, 努力控场，而大量涌入的各怀目的的人一开始酸里酸气地开炮，还有路人疑惑，管理员手速再看也封不住他们。

　　对这一切完全不在意的楚晏西驱车冲到沙漠山顶上, 路过一辆奔驰而过的车, 动作敏捷地甩枪砰砰两枪, 将车里的两人击杀, 游戏里的模拟仿真尸体毫无感情地从山坡上滚下来，盒子还留在半山腰。

　　沉默的路人和粉丝们看惊了！再也无暇顾忌刚刚黑粉造了什么谣。

　　弹幕上纷纷刷过：“路神！！！路神！！！路神！！！”

　　楚晏西对这些吹捧习以为常，冷静地继续背过身装子/弹，第二波人开车过来，他迅速凑近埋伏在石头后面, 侧身举枪，倍镜瞄准。

　　瞬息之间。

　　“砰砰——！！”

　　又是两枪，拿下双杀！！

　　“卧槽！路神牛批！！！这什么眼力, 我人都没看清就没了？？！！”

　　“这技术厉害了，太帅了吧！爱了爱了！！！”

　　“刚刚是谁乱黑路神，说他高攀顾维舟, 术业有专攻，之前顾维舟开直播匹配到路神，还不是路神带飞的？”

　　“确实，那场直播回放我看了，两次二扶二杀！没技术和时间把控根本做不到好吧？”

　　黑子们闭嘴不敢说话了。

　　楚晏西这局迅速结束。

　　他握着鼠标，一边清理战绩，一边瞥了眼刷礼物的记录，口播感谢：

　　“谢谢羊羊的30个礼花～谢谢久久的小火箭！谢谢鹿鹿的20个么么哒……谢谢粥粥的……10个潜艇！”

　　念到这里卡住，这个粥粥……土豪家长怎么还在他直播间里？

　　他淡定地说了声喝口水，然后闭麦。

　　摸出手机。

　　一个小时前，也就是楚晏西发出消息之后。

　　顾维舟听到手机消息响，立即划开，看到那行字后，整个人立即颓丧下来。

　　他一遍遍地看着那句话，反复地读。

　　不需要……

　　什么叫不需要？

　　是不需要他了？还是不需要他教他游泳？

　　顾维舟盯着这句话越看越觉得心里发闷，隐隐有点疼。他到阳台点了一根烟抽着，一根接着一根，地下落落一地的烟蒂，烟雾缭绕。

　　他透过烟雾眼神懒散地靠着栏杆边上，心口却隐隐闷疼。

　　都是老毛病了，他也没在意。

　　这时，手机再次响了下，他划开，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到蒋心给他甩过来的一张微博截图。

　　他没看明白这个路神是谁，打开微博顺着看下去，直到看到有人讨论了他前几天那个直播。知道路青瓷就是那个在电竞圈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他心里略微诧异后没有过多的情绪。

　　然后将手机切回微信，蒋心有些着急地说：“这事儿闹得比我们想的还大，现在很多人全涌到这个主播的直播间去了。封归屿找你了吗？”

　　顾维舟正要回没有，封归屿的微信从手机屏幕弹了出来。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解释。”

　　他好笑，敲了几个字回蒋心：“来了，现在。”

　　他切到封归屿的聊天界面，明知故问：

　　“解释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弹过来一句：

　　“他不准备进娱乐圈，不要牵扯他。”

　　“行啊，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

　　对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发过来堵住他的话：

　　“蓝海是国际投资，楚晏西的知名度不够，短期之内你能让他提升知名度，二番不是问题。”

　　封归屿言尽于此，顾维舟知道对方这是最后的退让，勾唇，回他：“没问题。”

　　他退出微信，切换到微博，登陆大号，干净利落地发了一条微博。

　　顾维舟：@LQC-Lu 偶然游戏认识后，意外发现是朋友的朋友，只是素人，碰上一起游泳而已，小哥哥颜值虽高，但是志不在此。ps:路神下次继续带我飞啊。

　　这条微博澄清回应后，很快有不少人松口气，也有人阴谋论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朋友的朋友，说不定就是圈内人，靠着顾维舟搭上线进圈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他这一波浪下去，后面的万千网友怎么解读，他就不管了。

　　这会儿，想起自己竟然还真煞有其事地问他那些事儿，还真有点……

　　他回屋里，开电脑，进了路青瓷的直播间，恰巧看到了他精彩的后半场粥最后时，给他砸了10个潜艇。听到路青瓷念到他的昵称时，明显的反常，他勾唇，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路神？还播多久？

　　楚晏西刚摸开手机，看到这句话，下意识觉得是金主爸爸遇到问题急着来咨询了，他连忙回：“不打了，我放个电影给他们看。”

　　说完，楚晏西回直播间开了个麦，说：“今晚打到这儿，放个电影看。”边说，他边找自己的云盘，准备找部电影。

　　有人网速极快，早就看到了刚刚顾维舟发的微博，立即弹幕喊话：“放顾维舟的呗！他刚刚在微博@主播了，主播快去看。”

　　“放顾维舟的！就他那个刚获奖的‘山海’！”

　　弹幕里叫嚣着放“山海”，楚晏西恰巧也一直忙，一回目到现在都没看过，应大家要求点开播放，然后闭麦。想想又切去微博看了眼顾维舟刚刚发了什么。

　　毕竟也是在圈里混的，几句话，楚晏西就看明白他的真正意图，既澄清了他的身份，也解释了拍照的事，只不过那句素人说得语焉不详，看来顾维舟也猜测他也许会顺着封归屿进圈发展。

　　他想了想，用路青瓷的号转发了这条微博：纯素人，什么圈都不进，只想咸鱼，谢谢顾老师抬爱，吃鸡管饱。

　　路人本想看好戏，点进来后一瞧，乐得哈哈哈大笑。

　　“这位小哥哥我乐了，先不说后面会不会打脸进圈，就这句吃鸡管饱，太实在了哈哈哈哈！！！”

　　“说别人我不信，但这是路神啊，他要打职业赛，年收入绝对千万以上，还需要进娱乐圈打拼？连国内几大战队邀约都不去，娱乐圈，不可能去的。”

　　“路神也太逗了，刚刚还在直播间唠嗑呢，这么快就跑到吃瓜前线。”

　　“路神这技术，这颜值，不打职业可惜，不进娱乐圈更可惜，好奇是哪家的小公子。”

　　“那些乱跳的明星粉们生怕自己被抢了位置，也不想想，人路神稀不稀罕……”

　　网上吃瓜群众热火朝天的，还有人恨不得将路青瓷的身份背景家世全扒出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

　　楚晏西发完微博，立即回去找金主爸爸了。

　　-LQC-Lu：回来了。刚刚有点事。

　　完全把他的动态摸得一清二楚的顾维舟，淡淡回复：嗯。

　　-LQC-Lu：今晚又破费了，其实没必要刷那么多礼物。

　　顾维舟挑眉，接着看到他发下半句。

　　-LQC-Lu：少刷点意思意思就行。

　　他莞尔一笑，觉得这人性格挺有趣的，和……楚晏西有点像，也许他们能成为朋友。

　　楚晏西说完俏皮话，见对方不主动开口，只好试探着问。

　　-LQC-Lu：怎么样？你侄子消气了吗？

　　顾维舟想到这儿，刚刚微勾的嘴角再次降下去，他给自己继续点了根烟，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吸了一口，才打字回：“我道歉了，也承诺他之前想要的，可他说他不需要了。”

　　楚晏西看到最后几个字一怔，想到自己下午回的消息，隐隐有点感同身受。

　　不过秉着顾客就是上帝，他认真思索了下，叛逆期少年的敏感内心，努力给他出主意。

　　-LQC-Lu：有时候男孩就跟女孩一样，有他自己的自尊心，他说不要也许不是真的不要。

　　顾维舟抽了口烟，心口隐隐开始闷疼，他伸手抚了下胸口，透过烟雾看清屏幕，嗤笑了下，觉得这个路青瓷还真……挺傻的。

　　他敲字问：“怎么说？”

　　楚晏西认真跟他分析：“你想啊，你当初说了那么重的话，人年轻小男孩不要面子的？你现在道歉了，许诺给人啥了，也就只是口头上说说，没实际行动啊，小男孩骨头硬气了，说不要就不要，你也不能真当他不要了。”

　　顾维舟乐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晏西狡黠地转了下眼珠子，开始给他信口开河地出主意：“钓鱼。”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字：“他就是条小鱼，你想办法弄个鱼饵把人勾出来，等勾出来了，还不是任你处置？”

　　楚晏西越敲字越兴奋，脑海里已经自动描绘一个熊孩子被家长逮住的画面。

　　-LQC-Lu：总之，熊孩子就得打一棒子给颗糖。

　　他打了这么一大串过去，对面的金主爸爸一直不回应，他等了会儿，许久才收到个简单的“嗯”字。

　　楚晏西心里有点无语，但想想人是金主爸爸，说不定以后高兴了又来100个潜艇呢。他也不计较了。

　　而此时的顾维舟，捏着手机回了个“嗯”字后，艰难地伸手抚住不断绞痛的心口，他的心口连着背部，像是被什么贯穿了一样，疼得厉害。

　　顾维舟从一个多小时前就隐隐觉得疼，这会儿愈演愈烈，脸色发白，难受地蹲在床边。

　　心口一阵一阵地抽搐，他强忍着低头蜷缩着。

　　接着，他的胃部渐渐绞痛起来，冷汗涔涔从侧脸滑下。

　　他原本以为是老毛病，熬一熬就过去了，正要挣扎着站起来给自己倒一杯水喝药，哪想，突然间一股铁锈味涌入喉咙。还没来得及走向卫生间，立即吐出一大口血来。

　　顾维舟扶住桌子，眼前越来越昏，摇晃之下，轰然一声昏倒在地。

　　几分钟后，听到不对劲的薛清上来，看到满地的血和昏迷不醒的顾维舟，吓得赶紧拨了120。

　　一阵急救声由近至远。

　　躺在担架上的顾维舟俊脸苍白无血色。

　　薛清急得给身在国外的蒋心打电话，吓得哭鼻子，电话一通，俩眼睛立即滚出泪来，抽抽嗒嗒：“蒋心姐……老板他、老板他突然昏迷吐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呜呜呜呜呜怎么办……我怎么办……”

　　薛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蒋心身处国外，也不知道情况，被她吓得不轻，还得迅速稳住心神，吩咐她：“别哭，你身边有没有随行医生，把电话交给他。”

　　抽搭搭的薛清忙把手机递给车内旁边的医生。

　　蒋心立即道：“医生你好，我是顾先生的经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男医生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顾维舟，为难道：“这……现在病人昏迷，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导致吐血，必须先回到医院进行诊治。”

　　蒋心闻言心口一滞，忙稳住心神，接着说：“顾维舟有很严重的胃病，我怀疑他是胃出血，麻烦你们进快检查，给他进行治疗。”

　　医生皱眉，点头：“好，我知道了，大概率需要紧急手术，麻烦你们通知一下病人家属前来签字。”

　　蒋心一怔，深呼口气，答应：“好，我尽快通知。麻烦将电话给您旁边那位女孩。”

　　薛清忙拿过来：“蒋心姐我在！但是手术签字……”

　　蒋心抿唇，顾维舟和家里早就几乎断绝来往了，他父母说不定和她一样不在国内。

　　她咬牙，想到一个人，打定主意道：“还有一个人，你去通知他，他一定会有办法。”

　　楚晏西睡到半夜，手机突然在枕头边叫了起来。

　　他看清是薛清的电话，设定了楚晏西的声音后，接起来。

　　女孩惊慌失措的哭啼声传来：“呜呜呜晏西……老板他出事了……”

　　楚晏西瞪大眼，立即开了灯，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清姐别哭，现在就你在舟哥身边，你冷静点说清楚。我这就来。”

　　他匆匆起身穿衣服。

　　薛清忙抽口气，继续说：“老板应该是胃出血……昏迷了，医生说肯定要做手术，叫我通知家属来签字，可是老板的父母很久不和老板联系了……还有就是……蒋心姐现在人在国外，她说、她说只有楚总才有办法找到老板的父母，所以、所以我找你……”

　　楚晏西听明白了，立即答应：“好，我知道了，我会立即跟小叔叔说这件事，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

　　他说完，已经快速穿好衣服，拿上手机，甩上门，握着手机的手迅速切换马甲，在奔跑到夜里多马路上时，转瞬间，从路青瓷变回了楚晏西。

　　他迅速拦下路边一辆出租车，坐进去，不等对方是否认出自己，立即道：“去楚仁医院。”

　　说完，他立即低头焦急地拨打着楚雁行的电话。

　　他清楚地记得，顾维舟曾经有一次胃部大出血，差点没了命，而当时他正好和楚雁行在一起，才转危为安。可问题是，现在楚雁行根本不在！

　　那么延迟治疗的话……他不敢去想。

　　电话那头漫长的呼叫一分钟后。

　　电话终于接通！

　　“喂。”男人淡定从容的声音从电话里隔着夜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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