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言安慰，却也知道此时此景，苍白的语言没有任何意义，怎么能将全方位无死角保护着奈落的四魂之玉结界破除，或者干脆绕开结界，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正在戈薇他们一筹莫展之际……

　　一只白色的小兽，从远处的树丛之中，晃晃悠悠飞了出来。

　　——正是此刻正在戈薇怀中呼呼大睡，对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关注目光毫无所觉的白玉。

　　“白玉当时的状态非常奇怪。”戈薇回忆着说，“有点像是酒醉或者梦游状态，总之看上去就不太清醒似的。”

　　戈薇和犬夜叉他们都是见过白玉的，知道这是和乔温一起穿过食骨之井，从500年后跑到战国时代来的一只小妖怪，因为某些原因，非常嗜睡，乔温因此无法带他一起旅行，不得不将他拜托给枫婆婆帮忙照顾。

　　从前他们偶尔回来枫之村的时候，如果赶上这只小妖怪正巧没有在睡觉，还能看到他趴在乔温怀里，被他带着跟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耍。

　　小家伙融入孩子们之中完全无压力，看上去就是个长得有点奇怪，不过非常可爱、性格也非常单纯的妖怪幼崽。

　　听乔温说他是食梦貘和其他妖怪的混血，大家也就没在意了，毕竟食梦貘会吞食人类的噩梦，大多数时间，不仅对人类无害，甚至有传言说食梦貘能赶走灾厄。

　　更何况这只名叫白玉的小家伙被乔温特意叮嘱过，不会伤害村里人，本身又非常乖巧可爱，且嗜睡（……），包括犬夜叉在内，没人觉得他会是个威胁——在大家看来，就算是七宝这只战斗力堪忧的小狐狸，也比白玉这只混血小食梦貘更能打一些。

　　所以，看到白玉飘飘忽忽，梦游一般出现在这战场边缘，所有人大吃一惊之下，都下意识想要出手阻拦。

　　然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原本飘飘悠悠，看上去就像是梦游一样的小白玉，在众人纷纷准备出手的瞬间，身影突然飞快消失，又飞快出现，整只兽从远处的丛林边缘瞬间移动一样突然“pia唧”一下砸在四魂之玉灵力形成的结界上，接着，就见这只白色的小兽双眼紧闭，嘴巴却嗷呜一下张得大大的——

　　“呲溜”一口，就把整个结界吸果冻一样吸进了肚子里！

　　众人：？？？

　　白色的小兽砸吧砸吧小嘴，在四魂之玉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反应过来，重新布下结界之前，又一次一个瞬间移动——

　　这一次，他整个扑进了奈落怀里，小嘴一张，直接……将挂在奈落胸前的大半颗四魂之玉整个咬进了嘴里！

　　只听一声清脆的“咯嘣”……

　　四魂之玉与奈落颈间所挂的那条链子相连接的部分直接被绷断，下一秒，白玉的身影已经从所有人面前消失，哪里也找不到了……

　　众人：…………

　　奈落：…………

　　奈落：？？？！！！

　　我四魂之玉碎片呢？我那么大一块四魂之玉碎片呢？！

　　哪儿去了！？

　　黑发半妖脸色阴沉，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恶狠狠刺向对面的犬夜叉等人！

　　犬夜叉：“……呃。”

　　面对奈落，犬夜叉难得语塞。

　　要说这事与他们无关，可他们确实认识白玉，而且刚刚白玉突然出现在附近的时候，他们也下意识表现出了与他熟识的样子。

　　可要说这事与他们有关，那也不是啊！谁知道白玉会突然出现，谁知道那只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一次犬夜叉还撞见过白玉窝在枫怀里撒娇要蜂蜜吃，而枫那个老太婆那张平时面对犬夜叉的时候板得跟什么似的老脸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满是宠溺地“好好好，都给你”地哄着那个小家伙……

　　这么一只会在人类怀里撒娇讨食，平时总是在睡觉，而且实话说身上的妖力气息非常微弱，感觉起来就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怪的小幼崽，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干出这种惊天大事来？

　　吃了四魂之玉灵力形成的结界也就算了，连四魂之玉本身也吃？！

　　……等等！那个小家伙他要吃了四魂之玉啊！！

　　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犬夜叉差点连奈落都不想理了，干脆想现在就跑回枫之村去找白玉！

　　乔温：…………

　　他谴责地看向犬夜叉，直把半妖看得虎着脸粗声粗气抗议：“看什么！”，才重新将视线转向坐在旁边忍笑忍得相当辛苦的戈薇：

　　“别告诉我他真的那么干了。”

　　“当然没有，”戈薇笑道，“虽然的确很在意四魂之玉和白玉那边的情况……”

　　但是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没有了四魂之玉灵力结界的保护，奈落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无法触碰的存在……

　　桔梗和戈薇的破魔之箭，犬夜叉的铁碎牙，珊瑚的飞来骨，弥勒法师的禅杖……

　　所有人几乎下意识用出自己所能用出的一切攻击手段，等到属于破魔之箭的灵光，属于风之伤的妖力漩涡，飞来骨和禅杖掀起的巨大尘土……所有所有这一切尽数平息的时候。

　　奈落倒在不远处丛林的边缘，除了头部还算保留完好，整个身体已经被灵力和妖力消灭得干干净净……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刻死掉。

　　只剩头颅的半妖费力扭过脸来，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眼睛死死注视着桔梗的方向——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迎着巫女那无悲无喜，平静无波的目光，奈落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自嘲地笑了笑，之后……

　　那仅剩的头颅也化作一片飞灰，彻底消散在了世间……

　　“——奈落终于被彻底消灭了。”

　　戈薇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叹息。

　　没人能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就干掉了奈落。

　　大家甚至都做好了灰尘散去，奈落依然完好无损站在原地，又或者一群最猛胜猛然冲出烟尘，带着奈落的心脏逃往远方的心理准备。

　　哪知道，预想中的场景，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或许是四魂之玉给了他太多的信心，也或许……是四魂之玉在蛊惑了他的同时，也让他变得不再那么小心谨慎、时刻惦念着自己的性命……”

　　谁知道呢，总之，无论他们愿不愿意相信，这就是结局了。

　　奈落被他们彻底消灭了。

　　这一点，从弥勒手上已然消失的风穴，可以得到充分的证明。

　　只是，明明达成了长久以来的目标，这一瞬间，所有人心中，却都有些空落落的。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戈薇眼神有些茫然，“怎么说呢，就好像，缺乏某种真实感，哪怕弥勒法师手上的风穴都已经彻底消失了，我们还是不敢相信，奈落竟然真的被消灭了……”

　　众人无声默然许久，最终打破那一片诡异低迷而寂静空气的，是始终面色平静，好像心中没有丝毫动摇的桔梗。

　　巫女迎着众人不约而同投向自己的视线，语气平静：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突然，犬夜叉瞪大眼睛，猛地一声大喝——

　　“四魂之玉！”

　　众人：！！！

　　对啊！

　　四魂之玉……小白玉！

　　所有人不约而同，拔腿就向枫之村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全场最佳：小白玉

　　小白玉：zzzzzzz~

　　奈落：我TM！！【口吐芬芳.jpg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巫女的觉悟和醒来的白玉

　　“我们最后是在枫婆婆的屋子里找到白玉的。”

　　戈薇神情复杂。

　　因为他们找到白玉的时候, 小家伙将自己毛乎乎的小身体蜷缩成了一个白色的小毛球，窝在乔温留下的珊瑚绒毯子里, 睡得十分香甜。

　　那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温软无害。

　　但事到如今，谁都知道这大约只是个表象了。

　　这可是个不但能一口吞掉四魂之玉灵力形成的结界，甚至连四魂之玉本体也是说吞就吞的狠人……不对, 狠兽啊！

　　就算他看上去单纯无害得仿佛谁都能顺手揉上一把，可实际上……

　　实际上，也的确是（只要是没有不良意图的熟人）谁都能顺手揉他一把＝＝

　　正坐在房间中央的火塘边上，就着燃着的火堆煮着草药的枫婆婆见他们这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进门以后二话不说, 眼神直勾勾就往小白玉身上瞄，不由皱了皱眉,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就睡在她膝边的小兽的脑袋, 语气不善：

　　“做什么？冒冒失失就闯进别人家里……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刚刚的战场距离枫之村还有一段距离，一直守在村中的枫婆婆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这场大战的发生，看见原本应该奔波在外四处搜寻四魂之玉碎片的犬夜叉和戈薇他们一行人突然出现在村里，还有点惊讶。

　　等看清桔梗也跟他们在一起, 枫婆婆就更加惊讶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这个虽已白发苍苍，心中却一点也不糊涂的老人倏然站起身来, 转身就要去取挂在墙上的长弓。

　　“枫, 不要慌张，现在已经没事了。”

　　桔梗对于自己唯一的妹妹总是更多几分宽容，哪怕对方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 对她而言，那也还是她的妹妹。

　　枫婆婆听她这么说，动作果然慢了下来。

　　“‘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之前果然发生了什么？”

　　她转回身来，见众人依然不约而同死死盯着睡梦中的小白玉不放，皱了皱眉，却没问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只是慢吞吞重新坐回火塘边上，随手拨弄了一下罐中的草药。

　　桔梗听她从自己话中推测出了之前果然有事情发生，有些欣慰似的笑了笑。

　　“你长大了啊……枫。”

　　她叹息着说。

　　枫婆婆无奈道：“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啊，桔梗姐姐。”

　　桔梗笑了。

　　枫婆婆直到这时才注意到，一直萦绕在她这位死而复生，却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生”的姐姐身上的那股执念与怨气，此时此刻，竟然已经消散一空，以至于时隔多年，她竟然又一次在桔梗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她还在世时，经常会对自己露出的那种笑容……

　　“姐姐，你……”

　　“奈落死了。”

　　与枫婆婆迟疑的话音一同响起的，是桔梗微带释然意味的宣告。

　　黑发的巫女迎着已然老态龙钟的妹妹充满愕然的目光，再一次重复：

　　“你没听错。奈落……已经死了。”

　　巫女排众而出，俯身在枫婆婆身旁坐了下来。

　　“或许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你愿意听我说吗？”

　　她微笑着问。

　　原本已经十分不耐烦，很想现在就冲上去戳醒某只睡得正香的小兽，让他将一切交代清楚的犬夜叉看到桔梗唇边那抹熟悉的笑容，也反常地沉默了。

　　他一声不响窜上地板，在远离桔梗和枫婆婆的角落里半蹲半坐下来，背对众人，虽然没有出声，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余下的戈薇与弥勒法师和珊瑚对视一眼，也纷纷沉默着围坐在了火塘边上……

　　“桔梗给枫婆婆讲了很多事。”戈薇目光悠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包括她原本的打算，包括与你的意外结识，和你们之后的种种谋划……”

　　也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四魂之玉已经永远无法变得完整了！

　　最初听闻这个消息，犬夜叉差点原地蹦飞将枫婆婆的屋顶掀翻，还是戈薇及时的一声“坐下！”，才强制让他冷静了下来。

　　“四魂之玉并非什么能实现愿望的宝物。”面对半妖激动到极点的反应，巫女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平静。

　　她的目光转向被戈薇的言灵束缚，不得不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趴倒在地板上的半妖，眸中复杂之色倏忽闪过，如果不是犬夜叉一直死死注视着她，恐怕也捕捉不到这一闪而逝的细微情绪。

　　“你们也去过除妖师村子后山的那座山洞了吧？”

　　巫女轻叹一声。

　　“那么你们也就应该知道，四魂之玉是翠子巫女使用秘术后，将众多妖怪的灵魂拉出体外，融入或者说封印进自己的灵魂之后，形成的聚合物。”

　　“它虽然有着宝珠的外表，本质却是灵魂实质化的产物。它看上去仿佛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实际上……”

　　实际上结果如何，他们也都知道了——四魂之玉不仅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它还会蛊惑利用其他人或妖怪，关键时刻，甚至能激发自身的力量形成某种结界……

　　所以，一个有着自我意识，并将自身的存在看得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是万能的许愿机呢？

　　或者说，如何保证，它会以人们想要的方式，去实现他们的愿望呢？

　　如果，如果它对别人许下的愿望，做了某种程度的恶意扭曲，虽然会达到愿望中的结果，过程却是许愿者所不愿看到的呢？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桔梗面色愈发沉静。

　　“所以，与其放任四魂之玉以这样一种姿态存在于世间，时刻受他人觊觎，甚至是像奈落那样的利用，我做出了不如让乔温将四魂之玉崩散成纯粹的能量，让它彻底从世上消失的决定。”

　　巫女说着，再次看向已经完完全全安静下来的犬夜叉：

　　“我知道，这样一来，无论你想要变成完全的人类，还是完全的妖怪，你的愿望终究都无法实现了，所以，我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将这一切对你说明。”

　　“桔梗……”

　　犬夜叉头顶的耳朵不自觉趴伏下来。

　　他看上去非常低落。

　　不管是四魂之玉并非传闻中那样能实现任何愿望，还是桔梗明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却什么都没对他说，看来对他打击都非常大。

　　巫女又一次笑了。

　　“事到如今，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想要实现那样的愿望了。”

　　她说。

　　“当年的事情，你我都有过失，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们都太脆弱了。”

　　“无论是力量，还是心。”

　　“如果我能更加自信，也更加相信你，就不必非要让你变成完全的人类，才能放心自己也成为普通的女人，与你相守。”

　　“如果你能抛却身为半妖的顾虑，即使不被人类接纳，也不被妖怪认同，也能堂堂正正、我行我素地行走于世间，就不必一定要成为我的同类，才觉得自己拥有了能被我信任和接纳的资格。”

　　提起当年的事情，桔梗已经不再充满怨愤与不甘。

　　她笑容安宁，看向犬夜叉的眼神中，依然有些许眷恋，却不再充满执念。

　　“犬夜叉，”她念出这个纠缠在心间无数岁月，在她从长眠中被人唤醒后，无时无刻不萦坠着她，不令她牵挂的名字，“现在的你，已经能用半妖的身份，好好守护其他人了吧？”

　　而现在的她……

　　虽然那刻骨铭心的爱恨依然存在，可那疯狂到偏执的执念，却已经开始渐渐消散。

　　“所以，告别过去吧，犬夜叉。”巫女轻声说，“我们两个都是。”

　　半妖彻底失去了声音。

　　桔梗却依然平静。

　　她不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又将之后的事情迅速对枫婆婆说明了一遍，直到最后，才将话题从已经被彻底消灭的奈落那里，引向此刻正伏在枫婆婆腿边，睡得昏天黑地的白色小兽——

　　“……反应过来，我们立刻就赶回了枫之村。”

　　枫婆婆听了桔梗的叙述，也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向闭目沉睡中的小兽。

　　“真是这个小家伙？”

　　她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虽然也是刚从外面采药回来，这些草药也刚煮上没多久……”

　　但是，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小白玉就已经窝在毯子里睡着了，而她离开去采药的时候，小家伙也是同样的状态。

　　枫婆婆根本没想到，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这小家伙竟然就飞出去干了这么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