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被他问得心头一跳, 转头看他。

　　就看到他眼中像是有火苗在跳动，盯着她，有些小心又有些逼迫。

　　本来他这么突然问她, 她有些麻麻的，想跟他撒个娇或者开个玩笑的......可看到他这个眼神, 一时竟有点心软起来。

　　她突然想到几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他。

　　那时候他跟她哥一起到她家里来往，高高大大, 懒懒的，神色淡漠, 像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看到她，会跟她哥一样叫一声“妹妹”......她很怀疑他压根就不记得她是叫什么名字。

　　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抱着她, 眼睛紧盯着她, 带着这样紧张的神情问她“你爱不爱我”......

　　她伸手摸了摸他，在他身体猛地紧绷起来时, 抬头看他，道：“你试试。”

　　凌远只觉得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她小小年纪, 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他低头胡乱地吻她, 吻到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之际才道：“南南, 你这是引诱我犯错误。”

　　南南心“砰砰”地跳。

　　她微哑着声音道：“爱我是犯错误吗？”

　　凌远：......

　　那一刻意志力彻底崩塌。

　　当然最后凌远还是用了他巨大的克制力克制住了没继续做下去。

　　他抱着她，道：“南南, 我们订婚吧。”

　　南南有些困......她一向都有午睡的习惯，更何况刚刚两人还胡闹了一通。

　　她嘀咕了一声，道：“不要。”

　　凌远的身子就是一僵, 道：“只是订婚，南南，难道你不想我们订下来？这样所有人也都消停些。”

　　别以为他不知道，就算他时常出现在她身边, 但打她主意的人也从来没少过......就算他有自信，也会觉得闹心。

　　南南嘟囔道：“才没有用，只是订婚，最多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没了拉媒的兴趣，但别人要找你的还不是会找......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说取消婚约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至少我要是喜欢上了别人，只要不是那人有问题，我爸妈肯定也不会不准我取消婚约的，所以没什么意义的。”

　　凌远：......

　　他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忍不住道，“韩南南，你还想着喜欢上别人吗？你现在，是不是只是因为想要找个人恋爱，我是最方便，最安全，也最容易甩的，所以就找了我？毕竟就算我再喜欢你，你知道，等我去了军中，你提出分手，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这还让人怎么睡？

　　南南彻底醒了。

　　她坐起身莫名其妙看他。

　　这个人怎么说生气就生气的？

　　她刚刚......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这真的不能怪南南。

　　她从小身边的男人都是意志坚定，冷静自持，非同一般人的......至于外面的那些人，在她看来会有那么多毛病要不就是软弱无能要不就是自私品性有问题......等等。

　　至于凌远，相处几年，她觉得他也是属于她爸她哥那一类人的，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无理取闹？

　　她可从没看到过她爸她哥这样过......

　　她这时候真的忘记了热恋之中的人是很难做到完全冷静自持的。

　　而凌远说完那些话也有些后悔了。

　　可看到南南坐了起来一脸茫然还有些困惑地看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又堵又痛，难受得厉害。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是不够爱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爱她远多过她喜欢他。

　　两个人之间其实也是他费尽心思强求来的......

　　他也根本没资格质问她。

　　他有点呼吸不过来，下床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那一刻他很想抽支烟出来，可他知道她不喜欢，又生生忍住了。

　　他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他没有办法。

　　理智上他很清楚如果她喜欢他就那么多，他便不能强求更多。

　　他应该珍惜现在，好好跟她相处。

　　可是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爱上别人，他就没有办法忍受。

　　想到要失去她，他就觉得窒息。

　　他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入这个境地。

　　南南看着他靠在窗前的侧影。

　　原本她还有些不理解，可是看着那侧影的落寞，那一刻她也有些心疼了......虽然他先前的话很过分，本来以她的性格应该是觉得他不可理喻的，但她就这样看着他，也察觉到一些东西了......他是想要她的承诺吗？

　　她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滑下床，走了过去，从后抱住了他。

　　她道：“等我大学毕业，如果......如果我们都没有变，或者我们的感情到了那一步，我们就结婚吧。”

　　这算是一句承诺。

　　可并不是他想要的，也并不能缓解他的焦虑。

　　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她能给的极限了......毕竟她还小。

　　他反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侧身过去吻她，温柔又浓烈，像是要把她融化了。

　　*****

　　南南回到家还没有释去困扰。

　　苏若自然看到了。

　　晚上的时候苏若去了南南的房间，问她道：“怎么了？是跟凌远有什么争执或者分歧吗？”

　　南南抬头看她妈。

　　她知道她妈跟她爸的事，她妈其实也没比她大多少就嫁给她爸了。

　　她道：“阿妈，当年你嫁给阿爸的时候，就已经很爱爸爸了吗？”

　　苏若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道：“你先跟我说你的问题，我再给你解答。”

　　南南一向跟她妈亲密，跟她说话总能让她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启示，也从不担心她妈会干涉她什么，所以她并没有什么不想跟她说的。

　　她叹了口气，道：“凌远哥想跟我订婚......我觉得他好像很担心我会变心似的。阿妈，我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可你也跟我说过，不应该盲目负本来不属于我的责任......嗐，就是我现在胡乱答应他，才是真的不负责任。就像你当年跟袁叔叔，如果不是后来你遇到阿爸，也不会知道原来你爱的人其实是阿爸......哎呀......”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现在是真心喜欢凌远的。

　　只是她还是觉得没有到那个程度......

　　知女莫若母，苏若却懂她的意思。

　　更何况这是她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教出来的女儿。

　　她搂了她，笑道：“那是不一样的。当年我嫁给你爸，其实是你爸救了我的命......我从小的环境那样，让我其实对人充满了不信任，你爸爸他，给了我心底最缺乏的东西，我知道，我不可能再遇到一个像你爸这样的人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道，“但南南你不一样，你从来不缺乏安全感，不缺乏爱你的人，所以，就算凌远给你再多，你也不会有太深的感触，这不是你的错。”

　　就像生活在沙漠里的树，你给它一点水对它来说就已经非常珍贵。

　　但生活在花园里从来不缺少阳光和雨露，一直娇养着的花朵，你给它浇再多的水，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道，“但南南，爸爸妈妈爱你，哥哥爱你，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将来跟你一起生活的，会是你的爱人。”

　　“你不要以为遇到一个你喜欢的，跟你合适，品性很好，性格坚毅，又值得你信任的人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很多人倾尽一生也未必能遇到一个，所以你要是真遇到了，就应该好好静下心来想想，是不是要因为什么外在的，或者只是因为你的心尚未定下来就要错过......你记住，这世上，很多东西丢失了，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回来的。”

　　南南若有所思。

　　苏若便又笑了一下，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还有你袁叔叔的事，可不要拿你袁叔叔跟凌远类比......你跟阿妈说，你信任凌远吗？你相信他，如果有其他的女人诱惑她，他能辨识出来吗？”

　　这个南南不需要考虑就点了点头。

　　凌远跟她哥一样，从小喜欢他们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各种各样的都有......就跟今天那个阮希希一样，她根本就不担心他会给别的女人钻什么空子，这根本就跟他们从小的训练有关......家里从小都是要培养他们成为最杰出的军人的，在某些时候冷漠和保持清醒，鉴别别人的诡计几乎已经成为本能。

　　苏若轻叹了一声，道：“但阿妈以前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你袁叔叔，不是不信任他的人品，而是......他也有男人的本能，会同情弱者，会被人迷惑，这不是他的错，但只是阿妈太在意这个，所以从来都不能真正......信任他。南南，找到一个能让你真正信任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阿妈跟你说这些，可不是在劝你接受凌远，只是告诉你，真正遇到这么一个人，就不要错过，但他是不是这个人，就要你自己用眼睛用心来看了，至于凌远，只要你对他是真诚的，阿妈相信他会调整好自己的。”

　　这都是必经的过程。

　　磨着磨着感情或者更深厚了，或者磨没了，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苏若说完就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南南想了好半天还是从床头摸了电话给凌远拨了过去。

　　凌远房间有自己的电话，她也不担心会被别人接了。

　　好半天没人接听。

　　算了。

　　南南也不是会为了这种事失眠的人，挂了电话就去睡觉。

　　不过如她所料，十分钟后电话就响了。

　　“刚刚在洗澡。”

　　凌远在那边解释道。

　　“洗澡这么长时间的吗？”

　　南南嘟囔了一声，随即脑中闪过什么，脱口而出道，“喂，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