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从长长的, 黑沉的梦乡中醒过来时,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家老攻放大了好几倍的脸，以及对方眼中幽怨的眼神。

　　时宁：“……”

　　时宁决定先搞清楚眼前的情况：“现在几点了？”

　　幽怨的永夜君王看起来更幽怨了, 不过他还是幽怨地回答了自家小新娘的问题：“六点多了, 你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

　　明明是低沉的声音, 听起来却十分委屈。

　　时宁觉得, 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这才导致浪漫的永夜君王度过了一个并不浪漫的午后, 因此心生怨念。

　　他得好好哄一哄自家等了半天的可怜老攻才行。

　　这么想着，时宁坐起身来, 抱住自家老攻, 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看到萧景辰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后, 时宁才笑道：“是我错了，不该睡这么长时间。不过你也体谅一下我嘛, 我酒量不好, 今天又开心，才一不小心睡了这么久。”

　　自家小新娘伸出雪白的双臂揽着自己的脖颈，温热柔软的身躯贴上来，用刚睡醒的还带着点鼻音的声音懒懒地撒娇。永夜君王本来怨念的对象就不是自家小新娘, 这会儿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连忙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 脸颊好几下，努力解释：“不怪你！没有生你的气。”

　　说完，又是几个吻落在自己的脸上。

　　时宁抱住自家老攻, 感受着亲亲。最近一段时间萧景辰因为后遗症，在情感的表露上意外地非常坦诚。因此时宁也相信他此刻说的话，不免有些好奇：“那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永夜君王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他垂头丧气道：“我，我的獠牙变不出来了。”

　　变出獠牙是一个血族最基本的能力。在发现自己变不出獠牙后，永夜君王就知道自己恐怕已经失去了血族的能力，变成了一个实力不济的普通人。

　　他原本担心没有了自己的威胁，自家小新娘就会偷偷跑掉。但是现在两人已经结为伴侣，小新娘也不是随意毁约之人，还会自然而然地跟自己撒娇，永夜君王这才敢说出来。

　　不过他说的可可怜怜，行动上却把自己的小新娘搂得更紧，带着霸道的占有欲，像是生怕对方跑掉。永夜君王的眼睛还要偷偷地瞧着对方的神色，连神经都崩起来。

　　时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老攻是什么意思。

　　他联想能力不错，这会儿立刻就忍不住想象到自己睡觉的时候，萧景辰对着酒店的镜子努力变牙的场景。

　　有一点可爱。

　　时宁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眼看自家平日里乖巧的小新娘不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还笑起来，永夜君王的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难过得要命。

　　为什么宁宁听说自己失去血族君王的能力后这么高兴？难道对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吗？在为人类失去一个强劲的威胁而感到开心吗？

　　永夜君王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就在他收紧了胳膊，准备把怀里的小坏蛋抱紧，不让对方逃走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头顶的触感柔软微凉，坏坏的小新娘凑到他的眼前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珠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永夜君王看见他浅色的唇.瓣开合，声音很温柔：“没有关系。即使你不再是永夜君王，我也一样喜欢你。”

　　永夜君王心头一动。

　　时宁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心想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难得自家老攻在现实上产生了认知偏差，无法再自圆其说，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了！

　　时宁趁热打铁：“我早就知道了。”

　　萧景辰手一紧：“早就知道？”

　　时宁点点头。

　　尽管毫无准备，但常年从事科研的思维让他立刻开始搜集自家老攻平常的表现来进行论证：“你虽然贵为血族君王，不惧阳光。但你照到阳光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基本每天白天都待在古堡里。而现在，你却可以自由地和我一起沐浴在阳光下，并且一点不适的表现也没有。”

　　“以前的你只喝优质鲜血，基本不品尝人类的食物。现在你却能和我一起吃饭，还吃的比我更多。”

　　“以前你的身体很冷，被你抱着我很不喜欢。但是现在的你身体很温暖，还有脉搏和心脏的跳动，抱着你我也感觉很舒服。”

　　永夜君王一愣。

　　这些小小的细节，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是他的小新娘却注意到了。

　　看来他的小新娘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很关注他的！

　　永夜君王的心里瞬间变得甜滋滋的。

　　时宁举出了各种论证，最终下定了结论：“你的身体特征正在朝着人类的方向发展，或许你终于要复活了。”

　　永夜君王一挑眉：“我做不成血族了？”

　　时宁揽住自家老攻的脖颈：“做人类又有什么不好？我也是人类。虽然人类的寿命没有血族长久，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携手到老。”

　　永夜君王心头一动。

　　他自始至终追求的就不是永恒的生命。

　　他曾堕入深渊，是因为他想要凭借漫长的生命来得到再见到天使的机会。而好不容易得到了所爱之人，在时宁因为暴乱离世之后，永夜君王癫狂了一段时间，最终被教堂的圣骑士们封印沉眠棺中。

　　这之后的千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没有时宁的日子，永生也不是什么享受，不过是一场漫长的钝刀子割肉的酷刑。

　　而如果能够和小新娘共度一生，那短暂的时日也不是什么遗憾，而是时间长河里冲刷出来的明珠。

　　永夜君王忽然觉得，像这样慢慢老去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只要他的小新娘不会突然变成天使飞走。

　　这么想着，永夜君王也就认真地开口问了：“那你会飞走吗？会离开我吗？会回到你的天堂去吗？”

　　他的手臂还搂在时宁的腰间，牢牢地锁着。似乎只要对方不肯答应，他就要把这只遗落人间的天使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时宁看着自家老攻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先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安抚面前这个喜欢想东想西，还想象力丰富的君王。然后，智慧的小新娘循循善诱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一定会变成天使呢？”

　　永夜君王一愣。

　　时宁继续道：“你看，我第一次与你相遇的时候就是人类，最后因为血族的暴动与你分别。你亲眼看到我躺在血泊中，没有变成天使。而现在，你一觉苏醒，又上千年，你再次见到我，我不仍然是人类吗？”

　　他猜测萧景辰现在脑袋里应该是存在着两段剧情的。一段是之前时宁为对方治疗的时候，他们两人一起在精神世界里经历的西方中世纪背景下正统血族体系。还有一段，肯定就是现在套在新世纪现代社会下的血族爱情故事。

　　虽然在自家老攻的口中，对方还总认为自己是被人类的城池贡献上来的祭品，仿佛两个世界融合到了一块儿。但时宁坚信，这不过是自家老攻暂时的混乱。只要他加以引导，对方是能把这两段剧情分开的。

　　果然，原本思维仿佛一直停留在中世纪的永夜君王面上出现了动摇的神色。

　　是啊，他第一次见到宁宁的时候，对方是慈悲的天使。但当他第二次见到宁宁的时候，对方虽然身上仍然残留着些许光明的力量，但的的确确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人类。而现在，窝在永夜君王怀里的小新娘则更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身上一点光明的气息都没有，却仍然有着给予他光明的力量。

　　昔日的天使已经成了一名普通的人类，永夜君王却仍然爱他。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因为对方的天使身份而爱上的。

　　既然如此，那现在的自己逐渐丧失了血族的能力，也成为一名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既然无法让自家的小新娘陪伴自己永生，那就让他来陪伴时宁一起老去吧。

　　永夜君王抱紧了自家的小新娘，在对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宁宁不会飞走，但永远是他的天使。他们两个人可以相互依偎，就这么过一辈子。

　　永夜君王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始畅想起他们老了的模样。

　　也许他们两鬓斑白，耳朵背了，开始佝偻着腰，但还能互相扶着对方出去散步，在大树下晒太阳；又或者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却还像现在这样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亲吻着对方的额头，把那些小年轻们羡慕得拍下照片，转发这就是爱情的模样。

　　他们就这样互相扶持，彼此相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永夜君王一把抱住自己的小新娘，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乖乖道：“你不是天使，我也不是血族的君王，那我们两个就一起变成人类，一起扶持到老好不好？”

　　时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毕竟你就算想恢复到原来的力量，建国之后也不允许成精了。”

　　永夜君王：“……”

　　作者有话要说：永夜君王：……情话失败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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