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弗带梅林来到了翻倒巷。

　　她停在了一个破旧的门面前, 昏黄肮脏的柜台不知道几百年没有清洗过。塞弗不等老板露面, 径直从梅林腰间掏出钱包，把里面一半的现金倒了出来。

　　“自己去兑换，别问为什么，我需要个没人打扰的房间。”

　　柜台旁的房门自动开了。

　　“别让她的伤口接触这里的家具。”

　　进门时塞弗头也不回地说。

　　不用她叮嘱梅林也不会这么做，房间黑漆漆一片，和柜台一样肮脏不堪。梅林可不想看到菲比的伤口感染。

　　他单手脱下外套, 铺到床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菲比放下来。

　　塞弗的“昏昏欲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至少陷入昏迷的菲比不会感到痛苦了。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上还沾着血迹，狼狈的模样叫梅林从心脏一直疼到手指尖。

　　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梅林深深地吸了口气, 攥了攥手掌，强心忍下钻心的痛楚。

　　“你得熬制魔药。”他说，

　　“坩埚, 还有几副药剂, 我会把配方写给你。”塞弗回答。

　　“不用，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塞弗一怔, 也不再追问：“那好，你尽快吧。”

　　梅林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回来了看不到你——”

　　“——魔法部的人在通缉我，杜霍维奇的人想杀了我, 你以为我能去哪儿？现在没什么地方比皇家特工身边更安全，走之前把手上的血洗干净。”

　　她说的倒是实话，尽管梅林依然不相信她。

　　不过梅林也没得选, 不是他离开就是塞弗离开，至少现在塞弗摆出了愿意合作的姿态。

　　于是他没再纠结，按照塞弗的指示，离开翻倒巷。

　　谢天谢地菲比曾经带梅林来过对角巷，他清晰地记着所有店铺的位置。

　　梅林先是去古灵阁将剩下的英镑兑换成了加隆，再去坩埚店与药房买了设备和材料。一路上他都在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迫，还要提高警惕，防止有人跟踪。

　　他提着物品返回时，塞弗并没有离开。

　　女巫立刻架起坩埚。她翻了翻梅林买回来的材料，然后抬头看了梅林一眼，似乎在讶异于他没有买错任何药材。

　　梅林走到菲比身边，她还在昏迷着。

　　女孩儿苍白的面庞有如一块石头压在梅林气管里，让他喘不过气来。梅林小心翼翼地撩开菲比粘连在额前的金发，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替她擦干净汗水与血迹。

　　然后他坐到床边不知道多久没擦过的椅子上，也不管自己昂贵的夹克是否会染上污渍。

　　梅林筋疲力尽，短短半个小时内，好像是自己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幸好菲比没事，魔药会让她彻底恢复健康，不然的话……梅林不敢细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使得自己平静下来，打开了通讯。

　　“哈利？”

　　这时梅林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变得极其沙哑。

　　哈利几乎是立刻给出了回应：“感谢老天，什么情况？”

　　“菲比没有挡住全部的子弹，”她当然没有，子弹可要比魔咒快，“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塞弗正在熬制魔药。”

　　“……你盯好她。”

　　不用哈利说梅林也会的。

　　在任务方面，几十年的默契使得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废话。不等梅林追问，哈利便解释了当前的情况：“袭击者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魔法部现在很乱，我被送了出来。”

　　梅林：“总部见。”

　　他挂掉通讯，抬头看向塞弗。

　　后者正在坩埚前忙碌，感受到梅林的目光，塞弗稍稍侧了侧头：“我欠她一条命。”

　　希望你真的是个讲道义的人吧。

　　梅林凝神，他宽大的手掌不住摩挲着菲比的手臂，女孩冰冷的体温仍然较他焦心不已。

　　“我可以带你回Kings|man总部，”他说，“魔法部这边的责难由我们来承担，直到抓到杜霍维奇的把柄为止。”

　　塞弗嗤笑几声：“你觉得我会在意自己被关在哪里？”

　　几个小时后，魔药完成了。

　　塞弗把色泽纯正的药剂倒入不同的玻璃瓶，她挥了挥魔杖，床铺上的菲比抖了抖，当即呜咽出声，醒了过来。

　　“梅林……”

　　梅林应声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菲比扶起。

　　怀里的女孩睁开眼睛，灰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她缓了好半天，才找回清晰的意识。

　　太疼了，疼的菲比恨不得再昏过去。

　　伤口止住了血，但没有止住疼痛。枪伤以及弹片撕裂皮肉的二次伤害夹杂在一起，菲比从出生起就没经历过这么大的痛苦。

　　“菲比，张开嘴。”

　　她听到梅林这么说，菲比凭借本能遵循他的话语，然后是魔药一点一点地倾倒进口腔里，流入食道。

　　伤口愈合也很痛。

　　但那是一种好的痛，菲比倒吸口凉气，禁不住呜咽出声。她枕着梅林的肩头，攥紧男人的宽大的手掌。

　　“我会，会，”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往日清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熟悉的阴霾叫梅林心惊，“我会死吗？”

　　他曾经在很多将死之人的眼睛里见过这种阴霾，但梅林清楚，菲比会很快恢复过来的。

　　“不要担心。”

　　男人停留在菲比腰肢的手紧了紧，在菲比的耳畔轻声开口。

　　年轻的姑娘靠在他的胸膛上，躯体冰冷，他攥紧菲比的手掌，试图用这种方式把温暖传递给她

　　“不是黑魔法，也不是什么剧毒的魔法生物。枪伤是纯物理伤害，你做的很好，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如果没有魔咒和魔药的话，梅林还真不敢说的那么笃定。

　　这不是超级英雄电影，菲比也不像Kings|man的外勤特工那样穿着防弹的外套。他不敢想，要是得不到即刻处理，中弹的巫师会有什么下场。

　　“好疼啊，梅林。”

　　菲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该死，梅林在心底骂了一句。

　　在这个肮脏破败的房间，远离科学技术的地方，对于情人的痛苦，梅林完全束手无策。

　　顶着魔法师的称呼，在外勤特工眼里无所不能的梅林，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有余力不足的无可奈何。

　　他沉痛地舒了口气。

　　梅林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滋味了，连波比小姐把Kings|man几乎炸了个精光时，他手中至少还有个流传了几百年的“后备计划”。

　　“塞弗。”

　　而眼下，他能做的只有看向房间另外一端拿着他的手机疯狂发邮件的黑客。

　　“有什么办法能让菲比再睡一会儿？”

　　塞弗放下手机，挑眉漠然地看了一眼梅林。

　　她没多说话，只是径直走出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一张毯子和另外一瓶魔药回来。塞弗把毯子丢给梅林，然后把魔药和菲比的魔杖同时放在床头。

　　梅林哑然，他没想到塞弗会配合到主动把魔杖交出来。

　　“别这么看我，”塞弗冷淡地说，“魔杖是认主人的，它认定我会救你的小女友才会供我自由驱使。刚刚我给了她一个昏昏欲睡，魔杖不会允许我再次用魔咒攻击她。好在翻倒巷从来不缺放倒别人的药物。”

　　她言语之间尽是毫不掩饰的不甘心。当然了，交出魔杖的塞弗失去了任何武装，就算她依然可以利用无杖魔法，但难度要大得多。

　　梅林犹疑地看了一眼黑乎乎的魔药：“你确定它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塞弗：“或者你可以劝劝她继续忍受痛苦。”

　　他叹了口气。

　　“菲比，”梅林低头轻轻吻了吻菲比的头发，“把这个喝下去，会好起来的。”

　　幸而魔药起效很快。

　　至少比止痛片要快，菲比喝下药物没多久就沉沉睡去。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梅林才放下心来。他掌心里纤细的手指在逐渐回暖，几乎可以确定，待到他们回到Kings|man总部时，菲比就能够自由走动了。

　　“所以你们就没针对杜霍维奇实施什么措施吗？”

　　塞弗半靠在破旧的沙发上，一双长腿肆意伸直，表情审视，半是嘲讽半是追问道。

　　当然有措施，实际上梅林还觉得他们的计划完美且顺利呢。只是……

　　“我们的人混入了杜霍维奇的地盘，在他的宅邸安装了监听器，”他思忖片刻，决定将这部分线索分享给塞弗，毕竟她比他们更了解那个东欧独|裁|者，“但直到昨天，监听内容里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塞弗哂笑几声：“你们已经被发现了。”

　　梅林：“那也没关系，杜霍维奇不会知道我们是谁。”

　　Kings|man的存在向来神秘低调，连当年的瓦伦丁都查不出来，更遑论一个主动封闭起国家的独|裁|者？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解决掉杜霍维奇，就得彻底从头开始了。

　　“我不打算换取你们的信任，”塞弗平静地开口，“那没必要。但我想活下去，所以我可以拿出诚意来，梅林，你想知道毒|药的配方有什么用，我可以告诉你。”

　　梅林的心一紧。

　　他侧了侧头，在进入魔法部之前，梅林列了无数后备方案，威逼利诱谈判讲和都有，为的只是撬开塞弗的嘴巴。但他没料到，答案来的那么容易，却又付出了血的代价。

　　“不是所有的魔药对麻瓜都有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少魔药的原料对普通人来说都含有剧毒。改变这一点的办法，与病毒疫苗类似。”

　　塞弗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给麻瓜灌下□□，在药物起效之前再灌下我研究出来的解毒剂。”

　　梅林立刻懂了。

　　“从此之后，魔药的毒性就不会侵害他的身体，”塞弗说，“你们的人离开柬埔寨后，我找到了波比小姐的尸体，梅林，你无意间加强的那份配方，是所有的□□中最合适的。”

　　梅林：“……”

　　就为了这个？

　　他看向塞弗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那你想用这项技术做什么？”

　　假设塞弗是为了将新技术用于单纯的医疗方向，她亲口来借配方，Kings|man没有不给的理由。

　　而她闻言只是扯起个再标准不过的反派BOSS的搞事笑容。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现在也不是纠结塞弗目的的好时机，明摆着有个更邪恶更麻烦的反派等着他们去处理。

　　“你曾经从杜霍维奇那里偷走过实验记录，”梅林说，“对付他，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事实上，我有。”

　　塞弗站了起来。

　　在昏暗的灯光中她绝大部分面容隐藏在阴影里，棱角分明且五官艳丽的女性因此显得锐利且决绝。

　　“但就看你肯为了拯救世界付出多少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梅林的心头。

　　女黑客勾起嘴角，似是挑衅也似是试探的开口。

　　“梅林，我要你背叛Kings|man。”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喊我虐啊，你看菲比这不就康复了吗！

　　以及原来这么多姑娘吃Merlin/Roxy啊！我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着_(:з」∠)_

　　昨天看的那个长篇叫La Douleur Exquise 作者Bumbleblue，在ao3上，接受英文同人的姑娘可以去搜一下。

　　其实我觉得英文同人难度挺低的，大部分也就是四级水平吧。当然不排除一些太太文笔很好……既然这么多妹子喜欢这个CP，那我把我看过的文整理个扫文出来好了，就是最近我比较忙，可能要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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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红凤琉璃色~~凤琉璃、AR.重温叶落、阿七少主的地雷，读者“夏纤墨 “少司命彦” “梅紫” “玖玖喵喵喵”灌溉营养液，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