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闭上嘴，忿忿地翻了个身朝里睡了。

　　***

　　杜诗怡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

　　实在是这豪华折叠床起了极大的功效。别说逼仄狭窄的学校宿舍了，就是她现在租的那套单元房，睡着也没有这么舒服。

　　太舒服了，简直不想起床。

　　她埋在枕头里又蹭了一会儿，就听到旁边男生们相继起身的声音，也有工作人员进来打亮场地内的灯，叫他们：“十二点了，都睡好了吧？来吃完午饭就开始下午的直播了。”

　　杜诗怡闻声坐起身子，正要掀开被子下床，恰好对上不远处白薇投过来的目光。

　　看起来白薇还有点没完全恢复意识，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梦，让她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向自己，眼神还不太友善。

　　不过白薇看她不顺眼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

　　杜诗怡照常没怎么放在心上，下床简单吃过饭，就带着俞诚和郑飞扬回到1号会议室，开始制作晚上汇报答辩用的PPT。

　　而走向2号会议室的白薇，此刻心情却是宛如被雷劈了一样。

　　她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杜诗怡不管是在《职场初体验》这个节目上还是在往后一路的事业上都顺风顺水，虽然偶有波折，却都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和冷静的头脑轻松化险为夷，可以说是科研界年轻一代的翘楚模范。

　　她最终牵起沈砚的手，也被全计算机界公认为再也找不出第二对的绝世官配天作之合，婚礼那天圈子里重量级的大佬们齐聚一堂，场面简直堪比盛世。

　　而白薇自己，同样是名校出身的学霸，却只能在阴影中看着杜诗怡把她越甩越远，直至两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层而毫无可比性，沈砚的目光也自始至终追随着杜诗怡，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梦中的最后，有一个空灵的机械音告诉白薇，如果她不做出改变，这就是她和杜诗怡两人注定的命运与结局。

　　白薇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想起那个事业上籍籍无名而感情上永远失去沈砚的结局，她一阵颤抖。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行，这绝对不行！既然不知道哪位神仙托了一个预知梦给她，她就一定要改变命运既定的走向，把杜诗怡拥有的一切——也是她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夺回来！

　　就从今天，节目的首轮考核答辩开始。

　　她不信她会输。

　　***

　　随着实习生重新恢复工作状态，节目直播间也在同时再次开启。

　　一上午没见到实习生们的观众顿时嗷嗷涌入。

　　【啊啊啊啊诗诗气色好好啊！果然是有好好休息吗那妈妈就放心了！】

　　【我们诗诗底子好！之前熬大夜的时候气色也不难看的呀！5555今天也想拥有她的神仙肤质】

　　【之前那么久看不到他们，逼得我只能去官博看他们写的论文，结果好家伙不出意外的一看就给我送走，就算拜翻译网站所赐我拿到了一篇中文的并且没有多少语病的论文，我也……完全看不懂他们都是在说啥】

　　【我也是！！！涉及到足球部分的就已经有点晕了，计算机相关的更是二话不说直接say goodbye这不是我能搞懂的玩意，而且我更加疑惑的是杜诗怡他们之前不是说亮点在第四问吗？怎么感觉文章里只是在末尾两页简单叙述了一下，也没有详细写啊】

　　【去年ICM参与奖的菜鸡举手答题，因为数模竞赛的题目考核重点毕竟是在前三问，就算杜诗怡他们再怎么在第四问上开脑洞，也不能改变它只是一个开放性叙述题的本质吧，如果按照这篇论文是交给评审组来评奖的标准来看，我觉得他们这么做没毛病，挺稳也挺清醒的。但是当然我还是很期待他们第四问是不是真的有惊喜啦，如果真有什么花活，应该就是放在PPT上了！】

　　【对！PPT这个part可就是正规数模竞赛里没有的了，是节目组为了更好的效果呈现才搞出来的环节，就不用只为论文的专业性来考虑了！我觉得他们肯定藏着大招准备在这儿放！】

　　【确实……十二年老球迷恍惚的来说一句， “针对如何利用数学建模与计算机技术助力足球发展向B国提出建议”这个第四问他们是只提了做法和预计效果，而没有详细展开写具体如何实现，但是那个预计效果根本就惊到我下巴掉地上！！！就……可能大家看到那里跟足球相关就跳过去了没有细看，可是那那那几段话落在我们眼里真的……我需要拿个冰块贴脸冷静一下】

　　【我懂……虽然我的翻译网站不太靠谱导致我只能拼凑着猜他们的意思，但是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妈的我现在只想问那种效果他们真的实现了吗！！！我怕最后告诉我那只是个设想，就像前面姐妹说的那样只是个总结+升华的展望未来，嘤嘤嘤不行先建设好他们没做出来的心理预期】

　　【求问……有没有计算机专业的来解释一下后两页上面的那些术语，我也是只能对着翻译半蒙半猜，他们其实虽然没有像前三问一样把每个具体的算法步骤都写明白，但是好像也有列明大体的思路了，只不过社科专业的孩子没有编程基础看不明白……所以他们到底实现了没有！我也想知道！！！】

　　【同求……虽然我是计算机专业的，但孩子也没看明白啊啊啊啊有没有大佬！A大Y大H大的学霸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之前吃瓜那么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现在人都去哪了！！！】

　　【坐标A大文学院，男朋友是计算机院的，颤巍巍告诉姐妹们一声他们系的研究生人在学校没出去实习的好像都被紧急抓去开会了，据说是因为今天上午业界有什么云计算的新框架横空出世……院里面那些教授啊主任啊全被震惊了，当场就聚一块儿激烈讨论开了，然后各导师就火速把自己的学生薅去旁听，说机会难得都来感受一下大佬们对前沿技术的最新理解】

　　【……我好像懂了这位姐妹为什么颤巍巍。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王总来视察进度的时候被杜诗怡震惊，甚至于要不是沈砚拦着就能当场叫数据部的半壁江山上来开交流会，是因为什么？】

　　【……！！！因为云计算的理论构架！！！】

　　【草】

　　【所以，那个把计算机专业国内排名第一的A大搞得从教授到学生全体紧急集合的新框架……】

　　【那位姐妹明确说了是今天上午出来的啊，懂的都懂】

　　【所以，杜诗怡当时只是讲了个大概，王总就能激动到原地蹦迪，那今天上午他们队的成品论文出来了……你猜会发生什么？】

　　【哈哈哈哈那倒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反正他们明天不还是要开交流会嘛，有什么话都可以现场说。哎我还真挺羡慕的，我也想去见诗诗QAQ】

　　【摸摸头，那谁不想见呢？四舍五入咱们看直播也差不多啦！来看宝贝做PPT吧！】

　　【嗯嗯嗯！宝贝论文都写得那么专业，PPT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杜诗怡确实完全不用事业粉担心。

　　她常年参加各种评优评先和项目汇报，做PPT那简直是哪个月不来上三五回，光是好用顺手的模板就不下二十套。

　　杜诗怡挑了一套比较适用于今天这个场合的模板，跟俞诚和郑飞扬商量着定好了总体目录，就把各个模块平均分工给每人来做。

　　一开始都比较正常，杜诗怡他们做得顺手，粉丝们也看得放心。

　　直到某一刻杜诗怡的电脑上忽然传出了球赛声。

　　“B国10号弗里格中场抢断得手！晃过了对方后卫！他正在全力加速向前冲！漂亮！一个干净利落的假动作过掉了补防过来的中卫！单刀！现在他的面前只有门将！！！电光石火间他抬眼观察了一下守门员出击的位置！调整，起脚，射门——”

　　【……？】

　　【是……在看球赛吗？在这个时候？！】

　　【不至于……吧……PPT还没做完啊这是开小差的时候吗！】

　　节目组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再把转播镜头往实习生电脑屏幕上怼，大概发现这些学霸手速总是快过导播的反应速度，回回镜头摇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页面切走了，索性就只给个能拍到所有人的全景让观众先听着声音自行想象，反正到了课题汇报的时候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粉丝们之前是看几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偶尔几句交流听着也全是围绕着PPT，才会很放心觉得他们进程一切顺利。

　　但是忽然有这么个意料之外的声音传出，顿时有点惊住了。

　　他们尚且只是惊讶，而一些因为之前被弹幕怼过而看杜诗怡更不顺眼的杠精，还有从来就视杜诗怡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白薇粉丝，已经开始在排队刷屏问号了。

　　【？？？？？？】

　　【好家伙这是什么大离谱操作，课题还没完全结束呢，身为队长给其他人布置了一堆活自己倒是偷懒躲闲去了？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球迷了，想看比赛回家看去，别在工作时间搁这儿膈应人】

　　【绝了呀，她是觉得时间还早可以挥霍吗？按照高标准严要求的准备工作来说，PPT做完还要试讲呢，然后团队再根据实际效果二改三修，反复调整之后才定下最终版，答辩开始前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某些人不是一直立什么对待科研严谨认真的人设吗？啊这……】

　　【算了，本来也没对她抱有多高期待，不知道粉丝都是哪来的那么厚的滤镜，明明就只是个会耍几分小聪明的罢了】

　　但是，就在杠精们大肆发表自己的言论之时。

　　一些人在屏幕之前霎时坐直了身子，嘴巴微张，神情震惊中带着不敢相信。

　　他们都是上午看过杜诗怡队论文的观众。哪怕对着翻译半蒙半猜，至少也都摸到了一些大致的意思。

　　当球赛声在直播间响起的时候。

　　不同于杠精们的嘲讽和唱衰，一个模模糊糊不成形的念头在他们脑海里瞬间掠过。

　　如果这个声音，是意味着杜诗怡在PPT上放了一段球赛视频。

　　那么，那篇论文最后两页叙述的那个系统就有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构想与描画。

　　它可能已经被落地实现。

　　杜诗怡可能，真的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