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起见，那间实验室开窗通风一整晚，实习生直接解散回家，连和带教工程师的例会都没让开，据导演说是为了让他们平复心情。

　　……也确实，才经历了这么一场虚惊，正常人都没心思开会。

　　然而当录制场地难得在这么早的时间全体撤离的时候，网上却不出所料的炸了。

　　网友都不傻，人均福尔摩斯，光速就发现了同一个事实——只有白薇进过那间房。

　　【卧……槽！我真的气到呛着说不出话，这什么人啊，说了不让去碰厨房还硬碰！这么闲的话倒是帮小沈干活啊！乱晃什么手贱什么？！】

　　【……据我两周半观察下来对这位姐的理解，她极大概率是认为连上厨房家具能在创新性上加分……想想别人都遵循规则没动燃气灶，就她一个人成功，可不就满场她独一份，特别能满足虚荣心……】

　　【捏马气死了，脑回路真就往沟里长！这种不听要求我行我素的能不能自己一边去啊！别祸害其他人！看到最新出来的那个瓜了吗，居然还有脸说科研不允许失败，谁给她的脸！失败是成功之母没错，但是有她这种不听指挥瞎搞乱来的炸弹在旁边，绝对是科研人员最大的人身威胁！】

　　【还好有惊无险大家都平安……真是看一眼bw的名字都觉得晦气……啊姐妹们！快去看官博，处罚通告！】

　　节目组连夜开会，都觉得不能放任此事草草收场，往大了说对社会存在不良导向，往小了说对其他实习生也不公平。白家不倒，人他们是赶不出节目，但节目内部的处罚，他们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于是就有了这份通告。

　　先是代表节目组严肃谴责了这种行为，并号召广大中小学生和科研工作者在实验室严守纪律，保持敬畏，不让做的操作坚决不做，绝不能拿自己和他人的安全开玩笑。鉴于本轮是团队战，现在处罚对队友也有影响，所以延后到下轮个人战执行，届时白薇的分数将会额外扣除20%，以儆效尤。

　　扣减20%的话，就算打80分也会变成64，仅仅低空及格。基本可以说她的下一轮废了。

　　一部分网友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另一部分人仍然义愤填膺在嚷着处罚力度太轻，应该直接把人踢出去，真不知道全员学霸的综艺凭什么会有这种傻叉混进来，一己之力拉低平均智商。

　　一直吵到了第二天早上，再次开启的直播间画面才忽然让大家惊觉——

　　草，现在这里不止一个傻叉。

　　***

　　周四，本轮考核的倒数第二天。

　　本来昨晚就应该开始全员冲刺，但闹了那一出，原本就紧张的准备时间当即更加捉襟见肘。节目组也害怕到最后汇报答辩的时候实习生们做不完，在里里外外测了八次确保绝对不存在一星半点的燃气泄露之后，当即临时调整了安排，让杜诗怡他们上午直接全程在实验室忙，不再和产品经理开例会。

　　改为产品经理和带教工程师进行一次简短交流，也算是手握评定权力的后者听取客户反馈，在其中一项执行分上酌情考虑。

　　而与此同时，为了转移网友的注意力，不要再一直盯着那起因为白薇的愚蠢而引发的意外事故。

　　不得不提前放出了本来想在明天公布的消息。

　　于是几分钟后，网上又炸了。

　　《职场初体验》官博v：

　　“第三轮考核接近尾声，战火纷燃，群雄逐鹿，有一个群体在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他们就是——产品经理。本次课题的三位对接人分别来自国内家居领域市值排行榜前三的公司，今天给大家带来了上周末工作人员集体去三家企业观光打卡的VLOG～来一起走近名企内部，快速了解我国智能家居的行业发展现状～”

　　网友们：？？？

　　【卧槽？？？靠啊这转折给我震到了……原来那三个产品经理不是华元的啊！！！】

　　【我也惊了，一直以为是华元员工……怪不得昨天那个什么Luke居然敢逼问砚神，我还在费解这么对公司副总说话怕是不想要饭碗，是外面来的就还能解释一下……个鬼啊！还是很离谱，那三家如今都在往“互联网+”方向转型，不该不懂华元特别是世研部的地位啊！！！】

　　【同款迷惑……今日份灵魂发问来了——三家里到底是哪家倒血霉，居然派来了这么个人给世界展示他们的员工质量……诚挚建议管理层来看一看，这真不是对家派来的内鬼吗】

　　本来这只是一句感叹，结果万万没想到，三十秒后所有人瞪着又刷新出来的一条官博——

　　【卧槽！！！前面姐妹回来！是预言家就多说点！告诉我诗诗最后能不能顺顺利利一路榜一啊啊啊啊！】

　　【震撼了……管理层还真来看啊草！！！】

　　【而且那是普通管理层吗？！“将会邀请这三家知名企业的重量级高管莅临明天的汇报答辩，与带教工程师一同观看实习生展示项目成果”……能跟砚神他们相提并论，那怎么也得至少是副总级别的人物吧！！！】

　　大批人的好奇心疯涌，三家公司的官博访问量和网络讨论量瞬时激增，汇报答辩还没开始，这一个联动的广告效果居然就打出了预期的大半。业内再次震动，背地里无数人都把《职场初体验》这个IP的商业价值评估又调高了级别。

　　而这个IP的直播间再次开启时，毫无疑问热度比往日飞得更高，天文数字的观众潮水一般涌进来，目光聚焦在镜头下的会议室。

　　开场前王总闲着没事，随便刷了两下手机，没料就看到这个消息，也吃了一惊，悄声问旁边两位同事：

　　“哎，你们知不知道对面那三个原来不是咱们的人？！我还以为是市场部的呢……”

　　严总也有点讶然：“不知道，我也以为是市场部。节目组之前也没说啊。”

　　两人齐齐看向沈砚。

　　沈砚神情一派平静，淡声道：

　　“知道。”

　　王总严总：？

　　弹幕：？？？

　　不是，节目组把这个要在最后放出来吸睛的消息捂的死紧，连另外两个跟你平级的都没得到风声，华元那么多人更不可能记住所有面孔，你上哪知道那不是自家员工的？

　　但众人还没来得及细究这个未解之谜，就再也顾不上了，因为八点一到，会议准时开始，然后所有观众就呆若木鸡的看到——

　　Luke今天的操作居然比往日还虎，咖啡杯一放，也不管现在面对的不是实习生而是位高权重的华元副总，当先就冲着沈砚发难：

　　“沈工，已经又耽误了一晚上的时间，你仍然认为杜诗怡他们做得出来？”

　　王总严总和其他两位产品经理的眉头当即就拧起来了。但沈砚淡淡的坐在主位上，眼都没抬一下：

　　“嗯。”

　　白承辉：？

　　“哪怕业界如今只有面板控制和语音控制两种理论模式，你也觉得她能在两天内提出全新的第三种并落地实现？！”

　　“对。”

　　白承辉：？？？

　　他再次被活生生噎了一脸，那种从前被心情不好时的爷爷训斥“看看人家！同样是Y大的，你看看人家！”的窒息感又来了。

　　愤懑和嫉妒在心里沸腾烧灼，但他用最大的力气控制住了表情，一遍遍告诉自己——

　　——冷静，冷静，虽然没能当众削减杜诗怡的神格声名而反又受了一肚子气，但沈砚这种冷淡的态度，只要利用得当，依然对自己有利。

　　他之所以冒着巨大风险再否一遍杜诗怡的方案，就是算准了这是个死局。就算万中无一的概率她居然真的又拿了第三版出来，可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方案越难，就越来不及实现。

　　像现在那个终版里面写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要是能做出来，他把键盘吃进去！

　　而现在，他已经“尽到了提醒义务”，是杜诗怡“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瓷器活”，是沈砚“放任她去飞蛾扑火”，俞诚如果败北，永程如果有气，朝这两个人撒去吧！

　　白承辉内心无声冷笑，抬头逼视向主位，一拍桌子。

　　“好！沈总，既然她是由你带教，如果她做不出来，如果她交不上成品按规则被以零分计，你敢不敢承担连带责任？！你敢不敢，荣辱与共？！”

　　——你敢不敢，把自己至高无上的声名，系在一个小姑娘儿戏一样的宇宙级难度挑战上？！

　　会议室中央，沈砚缓缓抬眼。

　　“我昨天说过，没有如果。”他淡淡道，“她做得出来。”

　　“至于荣辱与共……”

　　“科研多歧路，确实会有很多避免不了的曲折。她的坎坷是我的坎坷，但凡她需要，我永远不会置身事外；而她的荣光，是她自己的荣光，于我而言，只是有幸旁观了一场山河盛宴。”

　　——道阻且长，风雨未央，能和她一路荣辱与共，就是我的，无上荣光。

　　***

　　整个弹幕都寂静了。

　　好半晌才晃晃悠悠的飘过去几条，带着宛如喝了十斤酒的恍惚。

　　【我……我震撼了……】

　　【谁不是呢……第一次见到砚神这么长的句子……】

　　【而且这句意……是个糖吧……是吧？我现在的神智已经没有判断能力了……】

　　【这还能不是糖……这对真的……一发就是其他CP望尘莫及的惊世大糖……颁奖礼的世纪同框还历历在目，这就已经……疑似表白了吗……】

　　网友们集体被震得眼神失焦，宛如恍惚飘荡的游魂。虽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可能只是出于带教工程师和世研部一把手的身份，对现在的实习生和未来的战友，一种类似于“与子同袍”的承诺。

　　但不妨碍情沈怡重CP超话连带广大磕糖路人全体梦游，沈砚眉目淡淡说出那段话的视频片段被迅速剪成了cut，大批人无限循环，看一遍恍惚一遍。

　　从这一日起，一个另外的名字开始隐隐在CP圈里传开。

　　不同于化用自“情深意重”的正式四字CP名，这个新昵称，取了两人名字里的另一个字，组成了一个二字词语。

　　诗砚，誓言。

　　从眼下这个国民综艺，到未来数十年风雨科研路，一如既往、始终不渝的誓言。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这个清晨，当镜头切回华元顶层实验室，直播间的神智终于还是被拉了回来。

　　中央工作台，那个面对所剩无几的时间依然神情冷静、周身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成熟的少女，正握着微型电路板与弹幕叫不上名字的高端元器件。

　　她不知道楼下那人在全世界面前用至高无上的声名担保她做得出来。

　　但仿佛是冥冥之中那种宿命般的默契再次生效，所有人听到她轻声对队友说：

　　“决战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