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壶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家这铺子关了三四日，我吃啥都没味，家中婆娘都嚷嚷着要来找你们算账了。”

　　一句话逗得铺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王冲上前问道：“那可得多吃些，马哥今日想吃些什么？”

　　马哥一口闷下杯中的水：“今日高兴，请弟兄们吃饭，你看着上吧。”

　　王冲忍笑打趣道：“那感情好，正巧了，咱们刚进了一批冰鱼，在冬日可是稀罕货，只有这个时节才能尝到这么鲜的。还有那油炸的大排，酱烧的稀罕牛肉，用腐乳焖的羊肉，都在后头锅里呢，立马就能上。”

　　马哥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杯子砸了，他颠了两下才接住，心有余悸道：“我的好弟弟，如今可正是没活计的日子，你马哥手里那俩钱儿吃得起这些吗。”

　　江雨桥嗔了王冲一眼，就手给马哥又倒了一杯水：“马哥可别听王三哥胡说，哪有什么冰鱼牛肉的。”

　　马哥夸张的拍拍胸脯：“那就好，不然我得给你们这刷一冬日的碗才成了。”

　　谁料江雨桥接着道：“...不过那酱牛肉同炸大排倒是有，多来些？”

　　马哥一哆嗦，拱手求饶：“可饶了你们哥哥吧。”

　　老江头拿着抹布笑眯眯的挪过来：“一回来就作弄马哥，快些去后厨去。”

　　江雨桥吐了下舌头嘟了下嘴唇，这才去后面准备。

　　老江头也好几日没见马哥了，索性与他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许是当初关着门过日子那十年把他闷坏了，如今一日没有热闹就浑身不舒坦，今日铺子一开门，他就不顾儿孙们的阻拦在铺子里溜达。

　　不大会功夫江雨桥就托来了几大碟，身后的赖明端着一大筐馒头。

　　江雨桥放下托盘把碟子一一拿出，笑道：“快些吃吧。”

　　马哥一看桌上的菜就惊住了，一碟切的整整齐齐的卤猪头肉，撒上些许的葱花儿，浇上晶亮的酱汁，逗的人食指大动。一盘貌似普通的白萝卜，却是一股酸香气扑鼻而来，让他口水都差点没忍住。在来了几块传说中的炸大排，色泽金黄，上头裹着干馒头碎，光看就能想象到下去一口它会有多酥脆。最后是冬日罕见的青菜，码在碟子，淋了土黄色的酱汁，散发着浓郁的花生香气。

　　马哥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雨桥，今日你是打算让我回去寻你嫂子要钱了。”

　　江雨桥笑道：“哪里用马哥付钱，这一年来您帮了我们不少，特别是...那件事，本打算过年的时候咱们再一起聚聚，既然今日兄弟们先来了，怎么能让你们出钱。”

　　马哥一愣神，严肃道：“那可不成，都是小本买卖，我们一群汉子来白吃算什么样子。”

　　说罢就要从怀里掏钱，赖明耍赖般的抱住他的胳膊：“马哥是要跟我们生分了。”

　　马哥挣扎两下没挣脱开，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头：“不生分不生分。”

　　一群早起等活计的汉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哪里经得住眼前的诱惑，马哥刚动了一筷子，一群人蜂拥而上，片刻功夫碟子里就七零八落的，气的马哥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

　　林景时这时也过来了，见铺子里热闹非凡的样子面上不自觉就挂上一抹笑，老江头一看见他马上站起来凑过去，夸张的往他身后探了两眼，有些失望道：“医女姑娘没来啊。”

　　林景时顿时觉得自己失宠了，伸手扶住老江头：“她留在铺子里有事儿呢。”

　　王冲这个好奇心旺的看到林景时的身影就蹿进了厨房，这时李牙“咚咚咚”从后厨跑出来，看到只有林景时一个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林掌柜，就你自己来了啊？”

　　那失宠的感觉更强烈了，林景时扶着老江头坐到椅子上，回头一挑眉：“还应该有谁？”

　　铺子里可有一桌子汉子呢！

　　李牙吭哧吭哧半晌不敢说医女的名字，他的医女那么好看，那么温柔，若是被这群光棍汉惦记上可如何是好。

　　只能懊恼又羞涩的一跺脚扭头进了后厨。

　　马哥惊的筷子上夹的肉都落在桌上了，抖了抖唇问道：“李，李牙小哥儿是咋了。”

　　江雨桥眼看他掉的那块肉飞快的被人夹进自己的碗里，示意赖明再去切一盘子过来，才神秘的笑了笑：“这不春日快到了，他心中有些发热吧。”

　　“春，春日？”马哥只觉得今日铺子里的人都怪怪的：“这才刚过了三九天呢，还得冷上一阵儿。”

　　王冲实在憋不住了，笑的瘫在椅子上。失宠的林景时也抿起唇来，江雨桥生怕老江头再笑的撅过去，急忙打断这个话题：“这天是还得冷一阵，马哥这活计可还得一阵才能恢复吧。”

　　说到这个马哥也没了说笑的心情，叹了口气：“如今临近码头的水面都结了薄冰了，整日整日的没活。今日就大清早接了一单衙门的买卖，这天儿也只有送年礼的才敢出船了。”

　　林景时看了一眼赖明笑嘻嘻的模样，突然接话道：“那衙门的人是否带的东西不多。”

　　“嗐，可不是吗，以往送年礼都是十几二十车的货，今早儿那个竟然才只有半车，也不知道送哪儿的，麻雀再小也是块肉，挣的钱好歹能吃上两三碗面了。”

　　林景时敲了敲桌子：“马哥莫要着急，今早那人不是去送年礼的，今年的年礼应当还是有好几车，定能让你们过个富足年。”

　　这可是好消息，马哥一下子高兴起来，对着林景时一拱手：“那便承林掌柜吉言了。”

　　林景时笑着点点头，转向赖明：“小明，过了年你回你家收拾收拾屋子，你爹娘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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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后厨隐隐约约传来的烧火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赖明的笑僵在脸上，像是没听清他的话，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景时，又求助般的看向江雨桥。

　　江雨桥的心“噗通通”跳的急促，深吸两口气才颤抖的问出声：“要，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