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俞吟被问得心虚，只好含糊回：【我和阑珊在一起呢。】

　　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消息才再擦进对话框界面：【早点回。】

　　俞吟秒回：【嗯。】

　　聊天就此结束。

　　出了酒吧，俞吟本想打的先送许阑珊回酒店，没想到正面碰上了等在门口的季湛。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男人指尖的细烟火光熠熠，似是刚巧点燃。

　　怔了几秒后，他直接把烟熄灭，点头招呼后走近。

　　瞧着东倒西歪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许阑珊，季湛的脸色急转沉下。

　　他一把把她扶到自己怀里，回看了蒋嘉川一眼，“谢谢。”

　　蒋嘉川不在意地笑了笑：“举手之劳。”

　　季湛应声后，把稀里糊涂都分不清人的许阑珊拦腰抱起，转而看向了俞吟，“走吧，我顺路送你回去。”

　　俞吟犹豫了会，点头道，“麻烦你了啊。”

　　季湛：“没事。”

　　和蒋嘉川打完招呼后，俞吟跟在他俩后面上了街边打着灯的那辆白车。

　　可喝醉酒的许阑珊就是不安顿，几次都没坐上副驾。像是要撒脾气一样，抱着旁边的灯柱就是不撒手。

　　季湛没了办法，就隔着一定距离盯着她，“你还想怎样？”

　　许阑珊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得出话，杏眼似是蒙了层雾，眸光皎洁却不透彻。

　　不过一秒，她就收住了情绪，转而冷淡得像是初次见面那样。

　　季湛压抑着火气走近，想要把她抱上车。

　　可距离刚靠近到几拳之远，许阑珊就扬手抓住了他烫好未久的棕发，不屑地往后生拽了把，嘴里含糊不清，却依稀还能听清：“你倒是挺快活啊，还烫个渣男卷。”

　　“......”

　　季湛被拽得头发都细密地疼起，没忍得住，轻嘶了声。他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没敢大力，只是半怒质问：“你没事找事？”

　　即便闻声，许阑珊也未有半点失力，晃了两下他的头一下甩开，无情上身，“不想碰瓷，那你绕道啊。”

　　话音落下，她的嗓音哑下，想要再说却又没了底气，索性安静下来。

　　两方对峙的场面隐隐陷入了焦灼，俞吟在一旁也不好多插手。

　　她只能走近到许阑珊身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想坐副驾，那和我一起坐后面？”

　　许阑珊努力睁开了眼睛，清凌了视线看着她，一秒便退散了眼底的锋芒，轻应了声。

　　俞吟把她扶进后座后，起身看了眼还在气头上的季湛，“她醉了，先走吧。”

　　季湛朝车里看了眼，什么都没再多说，就上了车。

　　-

　　因为南苑较之新吧更近，所以季湛先送俞吟回去。

　　到小区门口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路边人影稀少，皎洁的月光撒落在枝叶间，在地上投出了点斑驳。

　　俞吟想一个人慢慢走回楼栋，就没让季湛开进小区。

　　下车后，没走几步，手机响了起来。俞吟看了眼，是段言青打回的电话。

　　没多想，她直接接起。

　　耳畔倏地一阵凉风，刮来了些许恬静花香，细叶随风飘下，撒在肩头。

　　电话那头似是应景，也有细微风声。除此之外，便是男人浅淡的呼吸声，节奏均匀。

　　两个人连声招呼都没打，段言青就淡声甩出了问话：“在哪？”

　　话里出奇地透着股还未浓郁的火气，酝酿着欲势压下，听得俞吟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两兄弟，难道今晚要齐开火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加快了些脚步，往楼栋的方向赶。

　　生怕被听出端倪，俞吟刻意压平了声线，慢吞吞道：“楼下。”

　　“骗人？”段言青笑着嗤了声，“你胆子大了。”

　　“......”

　　步子越迈越大，俞吟的气息渐重带喘。她意识到这一点，就把手机离远了些耳边。

　　终于，拐进了弯道，离楼栋只差一个小径。

　　俞吟放下点心，打算老实说出自己定位。可话到嘴边，她就一下哑住，男人挺拔的身样随之进入了她的视线。

　　灯光影影绰绰，尽然昏暗，视线不太明朗。

　　俞吟眯了眯眼，定睛一看，发现是段言青，不由得心思一空。

　　少有地，男人穿了套黑色的运动服，一副闲散站姿，碎发服帖地半垂在额前，减龄不显突兀。

　　在这一瞬，俞吟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猛地外溢，似是冲破身躯。

　　她一时分辨不出，这样骤变的情绪，是因为段言青的提前回家，还是自己刚才故意说的谎。

　　俞吟没多拖沓，快步走近。

　　段言青也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偏头看了眼她，视线的角度随之增加。

　　两个人的距离不断缩小，直至几拳。

　　俞吟抬眸，佯装轻松地打了个招呼，试图藏匿起激动。

　　可说出的话并没能得到理想的回应。

　　段言青俯下些身，凑近闻了下她身上隐约散发的酒味，眉间的郁气更重，连说话都严肃不少：“晚上喝酒了？”

　　俞吟摇头，好态度地托盘皆出：“我没喝，陪阑珊的。”

　　似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段言青挑眉直起身子，顺带着敛起些脾气，散漫道：“困吗？”

　　俞吟听得一愣，原以为他会训自己回家时间的错，没想到他提都没提，便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不困。”

　　“那出去吃点东西。”段言青抬手拍了拍落在俞吟肩上的细叶，“早去早回。”

　　“嗯。”

　　俞吟见他往外走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人今天有点过于好说话，像是憋着脾气，在酿什么大招对付她一样。

　　没敢多想，俞吟快步跟上。

　　两个人一路都没交流。

　　有悖常理地，段言青兜了好大一个圈，带着俞吟到了离济大较近的一家烧烤店。

　　这还是她挺喜欢的一家店，先前宿舍聚餐经常会去。

　　这家虽然好吃，但自从上学期期末吃完，俞吟就没再来吃过。

　　可他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俞吟盯着男人在前的背影，不禁失神，连带着步子都放慢了些。

　　店里重新装修了一遍，除了里堂的暖色调背景，外面还搭出了几桌小台，烟气弥散在空中，缭绕四周。

　　寥寥的几桌客人，衬得店内冷清。

　　老板娴熟地刷油烤肉，铁架上“滋滋”冒着响，烤碳灼热一片。

　　刚要走近，俞吟就一把拉住了段言青，眼底划过一丝不真实，声线很轻：“你要吃这个？”

　　段言青转身，垂眸看她，没有否认。

　　“别了吧。”俞吟指了指稍有脏乱的地面，有点迟疑，“你不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

　　段言青沉默了会，眼神继而晦涩，“你不喜欢？”

　　俞吟一怔，讷讷摇头，“是你不喜欢。”

　　闻言，段言青突然笑了，覆手到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下，淡言道：“行了，就吃这个。”

　　这回，俞吟安静了下来。

　　段言青先她一步走出。

　　俞吟的视线追随着他的后背，嘴角无意间悄悄上扬。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在正轨上走远了些。

　　即便是半波涟漪推动，也好过之前的平静不起波澜。

　　段言青就近找了外面一桌，随便勾了几道菜，就把菜单给了老板。他坐下后，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上，手势不停。

　　不知道在看什么信息。

　　等菜的缝隙，段言青出去打了个电话。

　　无言间，俞吟能够察觉到回来后的他的情绪有点变化。但她无法感同身受，没有办法去调节。

　　这一刻，莫名的恼再次攀上心头，细密地萦绕开来。

　　她却无力反驳。

　　俞吟陷入了自己试想的画面里，一次次地和无能的自己较着劲。

　　段言青点的不多，但都是她喜欢吃的。

　　可这个时候，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挑了几串，就没再吃。

　　离开后，两个人经过便利店。

　　俞吟突然想到特别的日子就要到来，说什么都要进去买块巧克力。

　　段言青也没逆着，任她挑了黑白两色的巧克力。

　　出了店。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

　　街道一片寂静，偶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旋律轻缓。

　　迎面的清风，夹杂了点夏时独有的甜味，潮气卷息而消。

　　俞吟刻意把脚步放慢，一步又一步地在残余的水塘里点过，打划出很小的漩涡。

　　她边走边拆着包装，极小心地掰了块，收在袋中。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走。

　　十一点五十九分。

　　悄悄经过。

　　一秒。

　　两秒。

　　终于。

　　五十九秒。

　　俞吟抬眸，嘴角轻扬，笑着出了声：“段言青。”

　　段言青被她一把拉住手臂，脚步半滞。他偏头看她，只听她说：“生日快乐。”

　　猝不及防地，段言青怔了神情，任由女孩踮起脚尖，把掰开的那块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

　　俞吟低头看了眼手表，弯眸似月牙，话里含着笑：“今天生日，吃点甜的，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闻言，段言青只是盯着她，眉梢难掩地扬了几分，感动伴随着嘴里化开的浓香，愈渐浮起。

　　话音落下，俞吟察觉到了刚才有些过界的举动，不由羞赧。下意识地，她想退后两步。

　　可步子刚刚迈后，段言青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前带。

　　毫无意外地，俞吟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透着薄薄的衣服，她能感受到段言青明显加快的心跳声，还有上下起伏着的胸膛，滚烫传递。

　　周围树影摇曳，淡光扑朔，但一切都好似与她无关。

　　不自主地，紧张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俞吟屏息凝神听到了段言青稍显急促的呼吸声，耳垂不由灼热。

　　很短的拥抱后。

　　段言青松开了她，替她理了飘在眼前的碎发，慢慢地勾手到耳后。他的手顺着落下，搭在她有些泛凉的颈肩。

　　手掌贴合的缝隙，凉风浸染。

　　段言青压低了声音，目光直勾勾的，不带一丝掩饰，“抬头。”

　　话音沉而哑，俞吟听得怔愣，背脊不止发僵。

　　她稍抬起眼眸，对上了他的眼。漆眸邃光深黯，似有引力一般，勾着她的心魄。

　　没有想象的间隙，俞吟攥紧衣边，思路渐混。

　　“照顾你这么久了。”段言青嘴角轻勾，弧度不浅不淡，“什么时候能开点窍？”

　　紧接着，段言青的手轻轻地揉搓了下她的后颈，带茧的指腹极缓地摩擦而过，留下一片痒意。

　　俞吟呼吸一滞，没敢透气。

　　“现在——，”段言青微俯下身，拉低了俞吟抬起的视线高度，闲散地扬了眉。

　　“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