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有种被人往外推着走的感觉。

　　以段言青的性格。

　　如果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的话，他应该会沉下脸色的吧。而现在的他，就像是看戏一般，置身事外。

　　味同嚼蜡般，俞吟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乱想什么？”她撇了撇嘴，“我要是喜欢他，还至于躲躲藏藏？”

　　段言青稍敛眼睫，饶有意味地嗯了声：“那我知道了。”

　　俞吟：“？”

　　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舒适感还没发酵开，就被生生压了下去。

　　俞吟感受着身边男人的沉稳气息，心思不禁飘散。她的余光时不时地就往左边瞟，总希望抓取点什么小信息。

　　即便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车子开着开着就直转了方向。

　　见状，俞吟坐直了点身子，疑惑地指向窗外：“现在是去哪？”

　　“超市。”段言青言简意赅道，随后看了眼时间，找准理由，“你不饿？”

　　俞吟愣了下，反应明显慢了拍。

　　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泛着油光的那碗肉汤，还有最近的水产，她的心里难免有点抗拒。

　　迟疑了会，俞吟还是为难地朝他投了个视线，干扯了抹笑。

　　“你别为难自己。”

　　“......”

　　“我其实已经不是伤员了，我上次开玩笑的。”俞吟认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想太多？”段言青眸中掺带上笑，淡挑起眉。

　　默了几秒，他冷不丁冒了句话，打破沉默。

　　“既然是你错，还指望我做？”

　　“......”

　　-

　　超市里，大喇着声的音响外扩着折扣单。喧声嘈杂不止，难挡不住浓浓的烟火气。

　　因是下班高峰，生鲜区的人不少，称菜还需要排队。

　　俞吟跟在推车旁，随着段言青往里走。

　　看了半天，两个人也没挑一点菜。

　　俞吟四周扫了一圈，随便指向了茄子，问：“这个吃吗？”

　　“不吃。”段言青跟在后面，推着车，“你挑你要吃的。”

　　俞吟哦了声，而后指了指莴苣，拿了根摆到他面前，“那这个吃吗？”

　　“不吃。”段言青拒绝得干脆，淡声落下，“你别问我，你自己挑。”

　　“......”

　　说实话，俞吟也摸不清段言青的喜好。

　　她觉得段言青这人还挺奇怪，他对吃的明明很挑剔，有时候却又很随和。

　　好像连胃口都是由着心情来的一样。

　　俞吟纠结了会，随意地侧手指了指：“这个？”

　　顿了几秒，她似是在自我肯定，还重复了遍：“这个还挺新鲜。”

　　“......”

　　段言青双手交叉，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一捆韭菜，面色急转变沉，眼神中染了点晦涩。

　　面前的女孩只是低头看菜，也不再管他的意见，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变了的神情。

　　俞吟直接从旁边的铁架上撕扯下一面塑封袋，挑了束放进袋里，耳后放进推车里。

　　做完一个决定，她心里舒畅不少，便想换个架子挑挑。

　　走了好几步，见身后没有人影，俞吟下意识转了身。

　　两米开外，段言青还站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下巴低了低，看了车里一眼。

　　而后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审问的意思。

　　莫名地，俞吟背脊一凉，视线顺势滑向车里的那袋韭菜，随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是在怪她的自作主张吗？

　　还是，他今天不想吃那个。

　　可是别的蔬菜，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硬着头皮，俞吟又折返了回去。

　　段言青愈发沉郁的表情更加印证了她心底的猜测。

　　所以一走近车边，俞吟就把塑料袋拿了出来，想要把韭菜放回原位。

　　但手刚抬起，就被段言青一下扣住手腕，力道不轻不重。

　　稍一使劲，她就趔趄着靠近了好些距离。

　　温热的触感快速蔓延在俞吟有些泛凉的肤表，刺激得她不受控地颤了下身。

　　周遭的空气弥漫开甜味，隐隐还带了股青草香。

　　清新馥郁到勾人心思。

　　下一秒，两人的目光隔空汇聚。

　　只一眼，俞吟就感觉自己被锁定在段言青邃尽的视线里，浅淡的鼻息打散开来，带得眼睫上下微动。

　　不受控般，俞吟心里一空。

　　悸动猛地浮上了心头，占据着她压下的理智。

　　“要买的话。”段言青刻意拉长了尾调，而后补充，“不会多买点？”

　　“啊？”俞吟怔愣着咽了下口水，心跳突突个不停。

　　“一句话要我讲两遍，耳朵不好？”段言青似是消化了自己的情绪，反常地敛了郁气，转而轻勾唇角，“还想再听一遍？”

　　“......”

　　俞吟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就挣脱开来，紧张地别过视线，盯着眼前的蔬菜含糊道：“那就多买点。”

　　段言青垂眸看着眼前心思尽显的女孩，嘴角的弧度不见减少。

　　“小姑娘。”段言青忽而喊了声，话里含着笑。

　　闻言，俞吟应声抬头：“干什么？”

　　“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段言青靠近了些，俯身凑近她的脸，紧盯着眼眸，话语温润，“这也敢买？”

　　“......”

　　-

　　结好账后准备上车，段言青习惯性地把零食袋里的零食挑了部分放进前箱。

　　俞吟想到之前几次开箱都能找到零食，就随口问了声：“你不是不吃零食。”

　　段言青合上前箱，直起身子，好笑地回瞟了一眼，视线由低到高，“你不会吃？”

　　“我又不经常坐你的车。”俞吟表情一顿，欣喜浅浅爬上心头，但她还是压下那股情绪，佯装淡定，“买这么多是要浪费？”

　　段言青只是盯着她，没有回话。

　　无言间，俞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多嘴，不由得抿了抿唇，干笑了下。

　　而段言青只是照常嗤了声，继而单手搭在车顶，眼尾扬了扬，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果然。

　　不出几秒，段言青就抵了抵唇角，玩味地眯起眼：“俞吟。”

　　“嗯？”俞吟难得听到全名，应得慌张。

　　接着，段言青就收回了手，利落地揣进裤袋，一步一步靠近。

　　二十厘米。

　　十厘米。

　　气息相抵。

　　“人家小孩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是长大了，打个巴掌连甜枣都不会给？”

　　似是一定要追问个回答，段言青少有地失了不耐，定神地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反倒是俞吟没能承受，连连退了几步，又一把被抓回。

　　“躲什么。”段言青问得直白，话里还透着笃定的意味，只不失笑意，“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俞吟深吸了口气，拿出了坦然的姿态：“谢谢啊。”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段言青随即回身，脸上笑意不减。

　　两个人回归到了安全距离。

　　趁着段言青不注意，俞吟长舒了口气，松懈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今天的段言青实在异样，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时之间，她还有点接受不来。

　　但这样打破安全界线的互动，又像是瘾头一般，勾着俞吟的心思。

　　悄然间，她觉得这样的相处，让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在不断递进。

　　如果能够保持这样的相处，未来可期。

　　见俞吟怔愣在原地，脸上还莫名漾着笑容的模样，段言青不由得唇角一松。

　　等了须臾，犹是如此。

　　下一秒，动作先于脑子做出反应。

　　段言青就抬了手，随意地搭在俞吟的头上，继而揉了揉。

　　一如先前的气定神闲，他悠悠地扬了笑，唇角弧度不咸不淡。

　　“甜枣给的还挺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