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再醉五分钟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3章 一分零五秒
下一秒,段言青就察觉到了俞吟眼神的空洞。
像是失了稳根的浮萍,飘散在雨里。
江铭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情况。
片刻的怔愣后,他反应了过来,紧皱着眉撑地站起。因下雨地滑,他步子还踉跄了下,颜面尽失。
江铭揉着疼到发僵的背脊,看着衬衫前侧的一滩泥印,不耐地上了脾气:“你有病?现在连女人都要抢?”
说完,他就上火地朝俞吟走过去,质问:“你他妈当婊还立牌坊,俞峰亦这么教你的?”
眼见着江铭手快够到俞吟身上,段言青直接错身挡了上去,抬手使了劲,将他再次推开。
江铭随力,连连后退,脚底一个没撑稳,再打滑了步。
虽然意识已经传达出了躲避的信息,但俞吟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就这样,她的小臂被段言青紧紧地握在手心,因力道不小而有点抽疼,手心的湿润感浓重,却并不黏腻。
她一时分不太清,这是雨水还是汗水。
空气中隐隐弥散着针锋相对的焦灼气息。
江铭抵不住吃亏,气得直接腾空挥了手,径直朝前。一想到上次生意半路被截的事情,他的怒气就更甚。
段言青发觉了他有点不对劲,想都没想,就一把把俞吟推进了旁侧转开的旋转门,自己倒退两步。
空隙间,他没躲得开,左侧脸颊被击中,痛感强烈。
段言青舒了口气,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边,破天荒地嗤笑了下,拿出了一贯的不屑姿态。
好似这只是不痛不痒的一拳。
俞吟被吓了一大跳,满心惶惶,惊得缩了下脖颈,眼睛微闭。
害怕段言青再受伤,她转身跑向前台,话音里隐约捎了点哭腔:“报、警,求求你、报警。”
声线止不住发颤。
前台也被外面突然生起的事端吓到了,一直到俞吟拽了她的手,才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手机。
角度偏离后,俞吟只能听到隔门传来的江铭的越发变响的骂声,却看不到段言青的表情。
甚至他的声音,都被倾倒而下的暴雨声埋没。
场面愈渐失控。
段言青听着江铭的挑衅,骤然冷下眼眸,谑气汹汹地呈出暴戾,震怒得像个即将发狂的野狮。
耳畔已然没了任何的声音,他的脑中不断回闪着方才在原地,男人紧跟不放触碰俞吟的画面。
这一刻,理智被抽离。
守株待兔一般,段言青直接抓住江铭的肩膀,用力带着他的领子,朝着右边的挡物上撞。
随即脱手。
段言青避闪开了江铭扬上前的手,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他碰了俞吟的右手,生狠地往后掰。
“江总,我不介意陪你去警局喝杯茶。”段言青手上力道不减,话里却含笑,听着稀渗。
闻言,江铭怔身,回手的动作滞在半空。雨水迎面洒下,一点点浇熄了他方才骤燃出的怒气。
他居然冲动到,在公共场合动了手。
很快,街角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像是一种思想的警醒,江铭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进去的那段日子,不由断了找麻烦的念头。
因摄像头记录到的画面和先前传进门廊的大动静,前台可以作为目击者一同前往。
江铭怕把事闹大,少有地想要私了。
而段言青不言不笑,看似心平气和,却一点退路都没给。
这一闹,倾季饭店的经理都出了面。因倾季多的是生意场上的应酬,段言青和江铭都是常客,他自然认识。
见到两人对峙的画面,他也不好做帮一方,只能为难地站在一旁。
后来,警察调了监控,认真了解了事件经过。
打架方面,虽然段言青先动手了,但江铭侮辱在先,所以双方都有责任,属于扰乱公共秩序。
双方都需要交罚金。
另外所提的骚扰,江铭虽然行为过分,但还未达治安管理处罚法的部分条例,情节较轻,警方只是给予了口头警告。
这么一趟,两个人算是结了梁,先前难融的关系更加僵化。
段家三代都是搞金融的,段言青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从小就无拘无束,放纵恣意,养的他更是不怕逾距。
也算是看多了江铭这样的人,他从不学着别人降辈称晚,陪笑做乐。
今天这样的局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无心参加,有意地推掉过很多场。自然而然地,他的应酬比先前少了不少。
但其中的那点龌龊事,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江铭又是向来喜欢靠吃饭夜欢搞通投资人,所以江氏的底子要比盛嘉厚些,但这两年,他的口碑明显下降。
不过他一点都不关心,盛嘉和江氏向来只有竞争关系,大局依旧。
段言青没有再挑事的想法,只是冷静地看向江铭,淡声道:“江总,下次动人前,眼睛放亮点。”
话听着轻描淡写的,警告意思却很重。
江铭听出了话外音,随即视线落到他身后的俞吟身上。
小姑娘低着下巴,全然看不清表情,却隐隐透出了委屈。
这种场景任谁看来,失利方都是自己,江铭自认倒霉,气瘾却还没过,全权把责任归到俞峰亦身上。
如果不是他今天搞的事,自己不至于这么丢人,还落了把柄在外。
迫于颜面,江铭违心地笑着,打起圆场:“都是玩笑,误会一场。”
段言青挑眉看他,视线由高处落下,再压他一头,“最好是这样。”
说完,段言青转过身,一下揽过身后的俞吟,把女孩带入怀里。他敛睫垂眸,盯着女孩烧红的侧脸,眸色稍深。
“那我先带我家小姑娘回家了。”段言青扯了扯唇,佯装漫不经心,“江总,您请便。”
闻言,江铭愣了下,注意力停留在了段言青话上。
那两个敏感字。
“我家。”
-
车回南苑的路上,俞吟就算不转头去看段言青的表情,都能感觉到车内萦绕的股股郁气。
今天的局她谁都没有告诉,他怎么会出现。
俞吟从后视镜上偷瞄了眼段言青淡漠的表情,嘴唇刚动一点幅度,脑海里就出现了擦肩而过的男人模样。
莫名其妙地,她想到了那晚酒吧里的画面。
她拒绝男人,转头投视的刹那,好像入目了好几个男人。
难道其中......
对视前的那一瞬,记忆重叠,情景再现。
天啊,是他。
他居然是段言青的朋友。
那他岂不是能看到全部场景。
俞吟下意识别过头,强抵着惊讶平复着情绪。
回想的龙头却松阀似的根本关不上,帧帧画面相继划入脑海,泉涌般冒着泡,不待片刻停留,画面又再次交换。
俞吟想得呼吸一滞,背脊僵得不由坐直了些。
车子平缓地在路边停下。
段言青解开安全带,撂下一句“你别下车”就开了车门,快步走进了药店。
很快,他拿着一袋子药走了出来,径直上车。
什么话都没有,段言青直接撕开一张退烧贴,薅起了俞吟的刘海,朝着她的额头上贴。
丁点停顿都没留,他直接瞪了她一眼,语气变劣:“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去和那种人吃饭。”
俞吟自知没什么底气,索性没说话,任由他教训。
额间明显传递开的冰凉感,冰火交融的那瞬,刺激得脑袋有些疼。
下意识地,她想反手揭下缓一缓,却被一下挡住了手,“真想脑子烧坏?”
怔了半秒,俞吟摇头,又落手放在腿根。
莫名地,委屈感上涌,涌到唇边的话又被句句咽下,吞回肚中。
稍一垂眸,段言青就看到了隐约透出的那道身线,不自然地上移了视线,转移话题。
“大小姐日子不好过?”他想想就来气,径自转了脾气,表情严肃不少,“家里是不是太宠你了,现在连谁都敢惹?”
不受控般,俞吟酸了鼻子,但又不想当着他的面哭,生生收了回去。
隔了好一会,她才咽下情绪,低声说:“我没惹他。”
见她一副不自知的模样,段言青气得使了点手劲,引得两个人的距离猛地拉近。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穿成这幅样子跑去和人喝酒,都放的什么心思?”
俞吟被噎到一时回不上话。
刚抬眼,她就看到了段言青青紫的嘴角,像是凝了团血块,淤化不开。应着时长而越发明显,范围也扩了些。
愧疚心理猛地覆了上来。
“我带了醒酒药的。”俞吟皱了皱眉,“刚就打算提早走,没想后面意外就来了。”
段言青先是顿了一秒,而后撇头吸了口气,似是刻意压制情绪:“这就是你的理由?”
俞吟没懂他的意思,眸色清淡。
“苍蝇什么时候会叮无缝的蛋?”段言青笑了笑,“你倒是整了个好借口。”
“......”
俞吟被他说得一下子没了解释的心思,好脾气也收敛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我真的惹了他了,你才会信我的话?”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场面一度定格。
于情于理,现下的情况都是段言青帮了自己,她应该心怀感激,而不是在这边呛声。
这样搞得,她就像个白眼狼。
不懂感恩还放肆。
心里挣扎了好一会,俞吟还是顺了心气,垂眸开始反思。
或许是底气不足,她说话声音翁翁:“对不起。”
没意料到俞吟会道歉,段言青握着冰袋手失了些力道,继而有点不自然地飘了下视线。
“道什么歉?”他轻瞥一眼,语气淡了些,“刚不是还挺有骨气。”
俞吟抿了抿唇,越想越心愧,“我挺对不起你的。”
段言青没有出声,只是眼神锁定,诧异地挑了下眉。
生怕尴尬,俞吟清了清嗓子,继续接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就要毁掉。我这也不算得不到的程度吧,但已经让你挂彩了。”
“虽然是你主动帮忙,但你脸上受伤,终究不好看的,所以心里过意不去。”
“......”
段言青听得心里一空,郁积好久的烦躁,都莫名消散了。
他顺手拆开了冰袋,敷在嘴角,凝神想着俞吟刚才的那几句话,心情竟明朗了不少。
“我这也不算得不到的程度吧。”
“心里过意不去。”
-
回去之后,俞吟费劲地冲了个热水澡,连头发都没力气吹,就倒到了床上。
时至换季,这天雨下得勤快,一冷一热的交替得快。
俞吟小时候就不注意,现在长大了,身子反倒更扛不起,就发烧了。
先前寄宿病了,她都是习惯性地用被子捂紧自己,出一夜的汗,第二天就自然退烧了。
这么久,也没养成个吃药的习惯。
这下,俞吟还是打算用老办法。她钻进被子连番转了两圈,裹紧自己。
迷迷糊糊地,手机接连震动两下,提醒音未关。
生怕是重要信息,俞吟哆嗦地用力掀了下眼皮,才发现只是一些垃圾信息。
视线稍抬,墙上的时钟显示马上都要十二点了。她想到自己明天还有八点的早课,得赶紧入睡。
可越是想睡,寒冷侵骨的感觉就越发的重,酥酥麻麻地相继戳进椎中。
段言青当时给她的被子就是很薄的一条空调被,和她以前用的大棉被相差太多。
现在裹了半天,都不见一点成效。
汗没出成功,反倒是更冷了,脸颊及耳廓还烧得慌,火辣辣的,像是被灼刺了一样。
嗓子也是从洗完了澡,就开始疼。
俞吟难受得闷哼了两声,缩成小团,意识渐渐地失了清醒,涣散开来。
不出多久,她就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晚上的事情刺激太深,俞吟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
但梦里的场景却像是添了滤镜一样,美的不太真实。
边角的虚化,迎合着柔和的光线。就算触景感强烈,她也能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做梦。
唯独这次,她不想醒来。
因为她看到了温婉依旧的梁慕,还有从前那个待人温厚的俞峰亦。
画面里的她,一身蓝白块的青涩校服,笑盈盈地站在济连一中的校门口,排队等着拍毕业照。
因为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济连大学,所以俞峰亦破例抽出了时间,带着花束过来。
梦里的俞家。
关系较于现实,美好太多。
她和梁慕站在一起,聊着高中时发生的各种有趣事情,还时不时和路过的同学家长打着招呼。
当时的舍友背着书包跑近,打招呼:“阿姨好。”
梁慕欣喜地举起相机,边退后边手挥着位置,温婉道:“枝枝,和同学站近点,妈妈帮你们拍张照片留念。”
这是她梦想了好久的画面。
没多久,俞峰亦就开着那辆熟悉的黑车到了校门口,随手拿着一束她最喜欢的洋桔梗。
随后还有个男人跟着走下,竟然是段言青。
俞峰亦带着走近,很轻地啧了声,调侃道:“这小姑娘算是长大了,快管不住了。”
“你哪还能管得住啊。”梁慕搭腔,忍不住笑了,“言青这小孩也是打小就看着长大的,还不放心?”
俞峰亦连连摇头,打趣解释:“还不是舍不得。”
俞吟的目光一直留在不断靠近的段言青身上。
相较于印象里惯常的黑色西装,男人今天穿了简单的一身蓝白混色运动服,看着和她的校服有几分相搭。
身型颀长清瘦,前额的碎发随风扫下,不挡眉眼的柔和,不拘的天质自然洋溢,带着点近人的气息。
段言青缓步走近,抵着灼刺的阳光,稍眯了些眼,眼尾顺而上扬。他和长辈打过招呼后,自然地转向了俞吟。
微俯下身,保持着和俞吟平视的角度,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话里依稀含笑:“恭喜毕业啊。”
声线不沉不哑,混合着他身上常有的海盐味,竟在热风中裹挟出一丝清凉。
梦越做越深,却也更为不真实。
俞吟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在被窝,眼睫上下自然地打着颤。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的嘴角挂起了浅淡的弧度。
她全然沉浸在梦中,没有听到很轻的几下敲门声。
继而,房门开了个缝隙。
男人端着感冒的冲剂药,缓步走了进来。
俞吟裹在被子里,无一处外露。
似是沉陷梦境,她的左手攥紧了被角,右手搭在颊边。
梦里的他,和现实中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棱角落拓分明,眉宇间透着不淡的成熟气。
俞吟边做着梦,嘴里边喃喃地喊了声“段言青”。
闻言,男人微弯的身子骤然怔住,眼底划过少有的不可思议。碗里的汤药平面斜了斜,波澜推动。
很快,男人反应过来,把碗很轻地放到了床柜上,自己随身坐在了床边。
柔软的席梦思一角小幅度地下陷。
俞吟没有一点察觉。
梦里的画面越放越慢,最终停滞在了四个人照完合影的那一刻。
霎时,天空黑云浮现,积聚成团。
一阵凉风刮起,树影摇曳,乱了套地碰撞在一起,疯狂撕扯着原先卷息下的和谐场景。
画面急速转变。
鸟们扑腾扑腾地急摆着翅膀,忙乱中找寻安身之处。
悬在空中的郁气愈发浓重,铺天盖地地似是要将世界吞没,混沌一片。
片刻后。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从云端滚下,清晰地打落在窗上,迅势凶猛。
枝躯被压得折了尾,蔫蔫垂下。
“呲啦”一声,园中别墅里闪过火花。狗的疯叫声顷刻扬开,淹没了哗然坠出的雨声,四周惊起。
暗红色的墙垣尽然被暴雨打湿,暗沉了砖色。
“砰——!”
一楼阴面的窗户被炸开,熊熊烈火顺着攀枝的绿叶肆意蔓延。楼外高树相迎,火势愈发猛烈,烈焰吞噬着四围绿意。
很快,焦而浑的浊气弥漫,热浪滚滚,枝躯枯而成灰。
“枝枝!开门!”梁慕拼命敲着房门,话里急带哭腔,“快开门—!”
俞吟惊得开门,只见恐惧满目,脸上有青块的梁慕。未等出声,她就看到了楼梯口烧上来的火势,恶魔般妄为。
窗外一片火光倒影。
“快上三楼!”梁慕猛地把湿毛巾往俞吟脸上罩,而后拽着她就跑,尽然腿劲犯软,“从三楼的窗户下!”
俞吟一股作劲跳下。
随后,她忍着疼抬起头,盯上了俞峰亦推搡着梁慕往前的画面。
“你别挡路!”他一使劲,直接跃身纵下。
只一瞬。
三楼的书房口,猛地喷出橙红色的浓火,整栋燃起。
雨势渐小,火势愈大。
狗吠迎着火光,灼刺着她的理智。
抽泣声骤响。
“妈——!”
俞吟吓醒,猛地一下坐起身,额间黏腻地浮着汗液,刘海尽湿,后背淋漓。
眼底是梦境中残余下来的恐惧,嘴唇发白,身子不止颤抖。
下意识地,她的呼吸声很重,似是空气稀薄到透不上气,隐隐间断。
下一秒。
男人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背,顺势揽过,“别怕。”
一遍又一遍,段言青少有地沉下心思安慰。
不嫌俞吟后背的潮湿,他使了些劲,稳稳地扶住了她单薄的肩膀,给了支撑。
无言间,俞吟把脸深埋在他的颈窝间。她急切地嗅吸着男人身上那股清新的香气,似是漂浮地找寻安慰感。
她的右眼皮不停跳动,伴着局促的慌张,发酵着被深埋的痛苦。
原以为只是个单纯美好的梦境,却没想到是揭开她伤疤的毒手。
俞吟突然很后悔没有早点醒来。
这样的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俞吟缓了过来,敛起了眼底难透的苦涩。她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下,手撑着被边试图坐起。
但段言青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刻意放淡了声线,听着却依稀带哑,“不怕的,只是个梦。”
俞吟听得有点怔,没有思考太多,只是定定地点了下头。
段言青接收到了讯号,淡淡道:“现在还怕?”
俞吟镇定了不少,摇了下头。
但头顶上面顺而传来了一下“啧”声,俞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信。
“不会说实话?”他说。
俞吟没有出声,只是闭上了眼。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涌起了很烈的一股酸涩感,越压越浓,淤化不开。
这样的梦她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但每次醒来,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
她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甚至是该怎么说这件事。
她害怕,怕身边人听烦了会嫌弃。
因为,没法感同身受。
所以这样的情感,她积压了太久。以至于第一次做这个梦是什么时候,她都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这是她一辈子都难以言说的心结。
卧室再次归于安静。
就算俞吟再怎么忍,段言青都感觉得到怀里的轻微发颤。手停滞了好一会,他才暗下眼眸,又抚了抚背,帮她顺气。
毫无预兆地,他再抬手时,感受到了肩头的湿漉感。白衬衫被染湿一片,晕着黏上身体。
俞吟有点收不住情绪。
眼泪似是断了弦的珍珠,随意地滑落下来,少有的两滴滴落在段言青的裤边,圈圈点点。
她尝试几次,都没成功,索性横了心哭了出来,连带着抽噎声断续。
“别墅...大火...”俞吟哭腔很重,说话时不时抽鼻,“什么都没了。”
她紧闭双眼,双手紧拽被褥,低声重复:“什么都没了。”
段言青的眸色一深再深,喉结生硬地上下滚动,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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