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车站, 楼下。

　　派对进行到晚上九时许，夜已经静下来了，凉飕飕的风一股一股地从街首吹来。

　　想到比比大病初愈, 肖凌望着那依靠在自己身上, 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的小傻逼，就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系紧在她的腰上，以免她脚下着凉。

　　“唔……我……谢谢金玉子……”

　　察觉到自己正被谁照顾着，比比既乖巧又含糊的道了谢。

　　肖凌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这小猴子也不是第一次把他错认成别人了, 就趁着她喝醉再次弹了她的额头。

　　这使得比比刺痛的“嗷”了一声, 她委屈巴巴的捂住自己的额头, 再靠着肖凌的腰身：“金玉子你……怎么变得和大神一样凶了。不对, 金玉子一直都很凶。”

　　“哦, 哪个大神凶了？”肖凌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为了让她好好的靠着自己, 他还耐心的伸出手臂让她挽着。

　　“呃，就肖大神呀，我们软件工程系的……”

　　“肖凌那么凶你还喜欢他？”

　　“虽然凶，但也有一点点喜欢……”

　　“只有一点点吗？”

　　“唔……”比比说着说着已经说不下去了，喝太多的她现在脑壳被风吹得生痛，所以此刻比起和“金玉子”聊天谈心, 她更想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肖凌看她皱着小脸敲着自己的脑袋，就像是想把醉意和不适敲出来一般, 他无奈一笑，又把她的手拦截下来，轻声道：“别敲了,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喝那么多。”

　　“唔。”

　　“之前听你说会和同学喝酒，还以为你有多能喝。”

　　他的嗓音很温柔很耐心，几乎是有意识的用着哄小孩的口吻说话。

　　或许这一切都源于，夜很静、而她现在半醉不醒的，他知道他不论说什么她都记不清吧。

　　看她诚实又乖巧的靠着自己，肖凌甚至觉得有点好玩。

　　她身上的酒气被夜风吹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他终于嗅到她身上说的“香水”的甜味，让他不由感觉，这附近吹来的风都是甜的。

　　“笨蛋，小傻子。”

　　他情不自禁的骂了她一声，干脆把她的脑袋捂进自己怀里，用大手轻轻地揉，尝试缓解她的头疼。

　　……

　　因为是事先传召好的计程车，所以没等多久，车子就到了。

　　肖凌自然是打算把比比送到家楼下的，就和她一起跻身进车——而为预防她喝醉了坐车难受，肖凌也求生欲很强的把车窗事前摇下了。

　　幸亏，她在这方面的身体素质也很强，身体一旦陷入计程车后座那柔软的皮质沙发，就马上陷入睡眠了——想来刚才只是凭着意志力维持站立的姿势。

　　肖凌无可奈何的笑笑，就把她整个人搂到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美美的睡一觉。

　　“……××路××公寓。”

　　在安顿好她之后，肖凌张口说了地址，之后计程车就缓缓启动了。

　　车窗外小社区的景色以渐进的速度倒退，各种红的绿的灯光在窗外如同走马灯般掠过。

　　窗外灯火通明的小区没有任何破败样子，街道两旁上各式商店林立，一路排开。

　　偶尔有途人停在某些地摊面前，但数量并不多，看来大部分人都已回家了。

　　感受着怀中少女安稳的呼吸，肖凌感觉自己的内心也随着她一同平静下来。

　　结果，因为坐的是计程车，才半小时不到肖凌和比比就到达她家楼下了。

　　这时候少女已完全熟睡，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一呼一吸极是均匀，肖凌付了账——因为怎么拍她也是唤不醒她，就只好抬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而比比也没意识到自己正被谁抱着，只嗅到来人身上有这一股好闻的味道，就像个孩子那样伸出双手圈住对方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闭眼呼呼的吐着热息。

　　肖凌也没想到她会无意识的抱住自己，被她软软香香的身体贴近，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就如同被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

　　她是真的，一分一秒也不让人好过。

　　他无奈地笑笑，抱着她就按下了她公寓大闸的门铃，让保安来开门。

　　“啊，这不是小比比吗？这是喝醉了啊……”

　　年纪老迈、身材有一点臃肿的老保全从亭子内出来，见了那搂住肖凌睡得甘甜的小傻瓜，一眼就认出了是住在五楼的北比比。

　　“是的，我想送她回家，请问她家人回到了没？”

　　“小钰啊……还没回到，估计快了。”

　　保全摸了摸后脑勺，看这个男生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就开口询问：“小比比睡熟了吗？睡之前有没有告诉你她钥匙在哪？”

　　“……没有。”肖凌半垂眼帘，看了眼怀中的女孩，想了想又回答：“我也不好直接翻她的口袋，要不我带着她在这里坐着等？”

　　“噢噢好的好的，那你往前面左拐有一个小凉亭，小钰回来了我让她过来找你哈。”

　　“嗯。”

　　肖凌微微颔首，就抱着比比往保全说的凉亭走去，再弯腰、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石椅上。

　　至于他，也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凉水，尝试把水贴在她红彤彤的脸上，让她醒醒酒。

　　“……喂，北比比，醒醒。”

　　他单膝蹲在地上，看少女紧闭的眼脸，似是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这真让他哭笑不得了。

　　只见在几番折腾后，她出门前弄的卷发已经显得有点凌乱了，额间渗出的汗水稍微濡湿了她的刘海，让好些碎发贴在她的前额上。

　　肖凌凝看着她，又心血来潮的抬手为她拨开碎发，把她白皙饱满的额头露出来。

　　今天她的妆容是陈若给她画的来着？他记得在派对场所见到她的时候，她两颊刷上了淡淡的胭脂，但现在什么胭脂都及不上她醉酒后自然的面红。

　　“阿巴……巴……”

　　在肖凌认真地端详她的脸时，熟睡的她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肖凌挑起眉头，最后是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把肩膀借给她接着睡。

　　她醉醺醺傻乎乎的样子，真是天上有地下无了。

　　说是大学生……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学生会像她这样迷迷糊糊的。

　　不，也不会有人像她这样了吧。

　　准确来说，是不会有人像她这样占据他的所有思绪。

　　“……唔，大神。”

　　在肖凌逐渐放空的时候，少女带点沙哑的嗓音弱弱的喊了他的名字，肖凌于是垂眸看她，毫不意外的，看她眼皮睁了睁，又像只贪睡的小猫咪那样合上了。

　　就是他用冰水去贴她的脸颊，几度喊她的名字，她也完全不理他。

　　他也只得嗤笑一声——本来想伸手去弹她额头，最终却是伸手整理他那件绑在她腰上的西装外套，好让她多盖着点，不要着凉。

　　末了，才轻声细语的抱怨：“真没见过人告白不要回复的。”

　　“笨蛋。”

　　……

　　一天后。

　　宿醉简直是罪恶。

　　比比从客厅的沙发上猛地睁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宿醉引起的头痛与唇干舌燥，此时的她脑海里就像有一辆重型坦克在反复辗轧她的脑袋一般，让她失去所有思考和动弹的能力。

　　只是……好、好想吐！

　　比比忙地从沙发上起来，又用跑的冲到洗手间，稀里哗啦的干呕了不少夹杂着酒腥和胆汁苦涩味的呕吐物。

　　待把胃袋直接掏空了，她才虚脱的坐在地上，哽咽着求北钰给她装一杯凉水。

　　“金玉子……金玉子……你在哪？”

　　比比像水鬼一样艰难的从洗手间内爬出，看客厅无人，判断北钰没人性的出门了，就只得凭着意志力艰难地爬起来，再取过客厅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的灌下。

　　滋润冰凉的水在她豪迈的喝水方法下直灌入她干燥的喉咙，缓解她呕吐后的大量不适。待比比逐渐缓和过来之后，她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北钰借给她的裙子，而身上则披着一件陌生的男装外套。

　　呃……男装外套？男式西装外套？

　　男……？

　　比比捂着几欲炸开的脑袋，想着这道具的出现虽然诡异，但既然她一个人成功回到家了……估计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说不定，昨晚是她无意识让北钰接她回家之类的……

　　不，不可能吧，金玉子昨晚也是约了朋友外出聚餐的，没人性的金玉子才不会因为妹妹喝醉而特地离开聚会！

　　想到这，比比也只好给自家姐姐打了一通电话。

　　“喂？你这死丫头终于醒了！？”

　　在宿醉的比比面前，北钰那充满朝气的腔调实在吵耳了，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嗡嗡叫似的。

　　比比绝望不已，只得捧着手中的矿泉水，弱弱地问：“我醒来了，金玉子，昨晚到底是谁把我送回家的？”

　　“你还好意思问这个！”北钰说起这个就咬牙切齿的：“你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大帅哥？昨晚我在凉亭里见到人，真的吓死我了。”

　　“大帅哥？？？大帅哥送我回家？”

　　比比瞪圆眼睛，想了想，会不会是肖大神呢？毕竟昨晚的派对上，也就肖大神知道她的住址了……天啊，她没对肖大神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比比拼命的敲着自己可怜的脑袋瓜，希望唤醒任何记忆，可……那都是空白一片。

　　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而且记忆不是从被送回家中途断片的，她对派对的最后记忆居然是在那个真心话大冒险的圈圈内，她记得李扬杰会长给陈若下了令，她连指令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给陈若顶了酒。

　　之后的事情……呃……之后……

　　比比含糊不清的跟北钰交代着，最后又挂断了电话。

　　她到底有没有对肖大神干什么啊……

　　比比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的心虛，又卑微地瑟瑟颤抖。

　　……

　　#37

　　睡了一天，吃了海量的水果，比比终于从宿醉中恢复过来了。

　　喝不了酒就不要喝，她已经把这个教训好好罚抄一万遍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周一，总隐约感觉自己捅出什么篓子的比比背着背包小心翼翼的走进课室——这一天下来她没见到校园论坛有什么新帖子，她的好姊妹们也没对她说什么，所以……今天的她应该是safe的。

　　比比满脸警惕地在姊妹身旁的位置放下小背包，看姊妹们真的没有半点异样，才松口气和大家一边叙旧一边嗑瓜子。

　　他们班之前呈交的动画评分要出来了，比比的小组意料外的得到了颇高的分数，尤其是特效部分得到教授的称赞，总而言之他们是不用重做了，这个好消息让比比把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

　　而正当比比打算在课后和两位姊妹到食堂吃一顿好的、顺道聊聊下一个期末大作业要按照什么方向处理的时候，眼尖的小比比，又发现食堂的某一桌上，坐着她某个孤零零的小伙伴。

　　“周周！”

　　几乎从未在软件工程专业教学栋附近见过周始的比比脸上写了一页的兴奋，她抱着电脑一蹦一跳的走到周始的面前，双眼就像会发光似的。

　　“……北比比？你好。”

　　正一个人坐在双人位上吃面线的周始挑眉对她打了招呼，而比比眨巴眼睛冲着他傻乎乎地笑，这幅光景真是久违了，让周始摇了摇头，啧啧地道：“这才是真正的北比比啊……素面朝天、白t短裤和球鞋……”

　　“啊？”

　　“……没什么。”

　　“什么什么？你别把话说一半嘛！”

　　“你这丫不会是把派对上自己干的事情都忘了吧？”

　　周始看她一脸过分乐天的样子，心思比一般男生细腻的他终于意识到不妥——对啊，都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还敢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只有失忆断片这个可能性吧？

　　比比闻言，终于想起自己今天回C大的其中一个目的。

　　她貌似是准备调查自己在喝醉后都干了什么好事的_(:з」∠)_

　　怎么才上了一节课，就什么都忘了呢？

　　比比后知后觉的回想起这个使命，之后又着急起来了——对啊，她到底要问谁才能知道自己当晚干了啥？她左顾右盼、手足无措，最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对哦，还有周周。

　　比比的双眼散发出猎食者的光芒，让坐在位子上的周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本打算捧着自己的餐迅速逃脱的，只是……

　　在被比比锁定之后，他又怎么可能逃脱呢？

　　于是，他也只能颤抖着看那个少女的脸逐渐于自己面前放大，再挤出一个假天真无邪·真阴森的笑靥：“周周……”

　　“请问你…能…不…能…把…事…情…都…告…诉…我…呢？”

　　周周：mmp

　　……

　　后来。

　　比比：mmp

　　在狠狠威胁一脸mmp的周始之后，得知了事情原委，mmp的人就变成了北比比。

　　一旦知道自己在派对上趁乱告白，之后又在和千子阳互怼的情况下被肖凌拖走送回家，她怎么想就怎么糗。

　　不，这件事当务之急的……是应该解释吧？？？

　　想到这，想到在这件事上被自己点到名的两个人，比比马上拿出手机来，第一时间就拨通电话打给了……千子阳。

　　电话在哔哔几声后终于接通，那边的千子阳貌似刚下课，看这是比比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就一脸好奇的问：“喲小怪兽！你打来干嘛？”

　　“呜呜呜呜我打电话来只想说一个事情……”比比捧着电话，吞吞吐吐的，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就是小神你千万别误会，我派对上告白的人不是你啊！人家的男神帅多了！”

　　“……？？？”千子阳在电话另一头，一脸的阳光都暗下来了，他脸上出现了一个不符合阳光男生设定的小肚鸡肠的表情：“你确定要在我们第一次通电话时跟我说这个？北比比，我跟你没完。”

　　“？？我跟你就没开始过！”在吵架方面比比绝不认输。

　　“滚！”千子阳咬牙切齿。

　　“你再贱！”比比也不甘示弱——

　　之后千子阳和她真的在同时间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