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比比居住的小区, 鸭血面线店内。

　　被比比耿直的眼神盯着看，本正在喝啤酒的肖凌猝不及防的被呛到了。

　　他轻咳几声，因为二人也没带面纸, 他就只能用手背去擦。

　　比比只得安静下来, 看肖凌脸上难得出现的难色，又站起身来跟老板要了几张面纸递给他——直至他整理完毕。

　　看她还是满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肖凌就微别过头，低声回应：“随便他，他一直骚扰我写代码。”

　　“肖大神你最近几天都在敲代码吗？”

　　比比拿着小勺子的手放下，双眼微微瞪圆：“你们班的期中不是过去了吗？之前运动会你们才刚呈交了一个大作业……”

　　那天不论是肖凌还是千子阳眼窝上都带着一个浅浅的黑眼圈, 面容憔悴的两软件工程系男神落在比比眼底, 算是很新鲜有趣的景色了。

　　肖凌没想到她还记得, 记得他们班的课程和她班是反过来的, 就摇了摇头：“不是期中的大作业, 是我自主设计的游戏。”

　　“对哦……这个我听小神说过。”比比点点头，又低眸呷了口热汤, 眉眼弯弯地说：“大神不论何时都很努力啊。”

　　虽然是大病初愈，但她的笑容依然是软软甜甜的，让他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肖凌不自觉的多看了她几眼，又收回视线，淡淡地说：“还好。”

　　“不是还好了吧！我们班上在不用交作业的时候自主练习的……”比比伸出左手来，又认真的扳下两个指头：“我猜, 应该就只有两个人吧！已经是最保守的计算方法了！”

　　她一本正经的把自己的左手展示给肖凌看，写满认真的小眼神让他有点忍俊不禁, 他难以回应她的努力论，就只能催促她：“你快吃，不然汤都要凉了。”

　　比比忙的又挖了一口鸭血, 望着那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肖凌，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大神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还好。”他没想到会被她看出来，就垂眸回应：“只是有点‘卡关’了，我觉得烦躁，才出来喘口气的。”

　　C大男子宿舍的晚上实在太热闹了，尤其是饭点过后大家排队洗澡又开始浪的时候，每到这个时间点，他要憋代码也憋不出来。

　　再来就是，今天一整天下来，他都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这种不太吉利的感觉让他越发不想肝游戏了。

　　他本来的心情真的很烦躁，他以为他无法如期把答应教授的小游戏呈上了。

　　但现在坐在简陋的小店内看北比比吃鸭血粉丝汤，他内心的烦恼却像消失了一般，郁闷的感觉都不见了。

　　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解决的。

　　他望着比比，眼神柔和了一些，已经没有本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谁知，就在他内心有点感激的时候，小怪兽又在奇怪的地方竖起莫名的敏锐天线了：“是出来喘口气吗？不是跑腿吗？”

　　“唔。”她怎么还记得他一开始乱说的借口？肖凌顿了顿，他真的想打开比比的脑袋看看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再用刻意装出来的平淡语气若无其事地回答：“跑腿只是顺便。”

　　“怪不得！我就想你怎么会给小神买夜宵呢！这才不像你！”

　　“……”她是捡到枪了吗？肖凌眼神死寂。

　　她心中的他到底是怎么一个形象？他平常在一般人面前是千子阳的霸凌者吗？

　　不，这明明是千子阳本身太欠了吧。

　　想到那个每天都在他的理智线上反复试探的室友，肖凌突然觉得有点头痛——只是，说起反复试探他这件事，他面前也有一头小怪兽，和千子阳的行为算是差不多的。

　　只是……他却对她很好，还请她吃鸭血粉丝汤，是一点也不刻薄的了。

　　就没想到她居然和千子阳一眼把他想成没人情味的人。

　　肖凌望着那个低头喝汤，吃鸭血吃得双颊鼓起来的北比比，心血来潮……就把那一丝丝抱怨化为动作，伸出手指去弹她的额头。

　　——啪的一声。

　　“……嗷！”

　　正在吃东西的比比无辜被大神攻击，感觉额上一疼的她后知后觉的用手去捂，但大神都已经下手了，她也只有满脸惊愕、瞳孔地震的看着大神的份。

　　而肖凌看她愣头愣脑地瞪着眼，也没什么愧疚心，只是笑着评论：“蠢。”

　　比比：“Q口Q？？这个就是你攻击我的理由吗？而且还是二段攻击？”

　　肖凌眉头抬了抬，嘴角上扬：“刚才谁说我不会请千子阳呢？”

　　“……QmQ”比比被他盯得有点慌，就只得小心翼翼的把脸转回去，继续吃她的粉丝汤：“你太小气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

　　“哦？我小气？那你在吃谁请你的汤？”

　　“大神。”

　　“那我小气吗？”

　　“……不小气，大神你是我见过最大度的。”

　　“不错。”肖凌眼角弯起，就像刚才那一段没营养的对话真的能让他满意似的。

　　对此，比比也只得弱弱的看他一眼，伸手摸摸自己无辜受灾的额头，心中慨叹——莫名其妙啊，学霸大神的思想，她这种逗比理解不了。

　　那之后，二人就维持着那速度慢悠悠的喝着酒、吃鸭血汤，直至比比的亲姐给她打电话，说127号离开了让她赶快回家云云。

　　“……你这个死丫头去哪了呢不是说去一趟便利店而已吗？”

　　“我和我的同学在一起，我这不是想给127同志和你一点空间吗！”

　　“你……你这个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让你给空间了？”

　　“姐，我跟你说哈……人家127同志每天给你送早餐夜宵也是很可怜的，你也喜欢人家，干脆就早点从了吧……”

　　“你一个小屁孩懂个屁！”

　　“……是是是，你谈恋爱你了不起。”

　　比比的小破机有一点历史了，所以北钰说话的声音几乎能一字不漏的传到肖凌耳中，都是姊妹间直来直去的对话，看平常人前可可爱爱的比比一脸苦口婆心的跟她姐姐讲道理，他就觉得搞笑。

　　比比一脸懊恼的和北钰拌嘴，知道她还没到便利店，北钰又让她跑腿到便利店，给她买什么姨妈巾之类的东西。

　　比比一听，就有点尴尬了——这会肖凌也在她旁边，她能怎么跟他说？

　　让大神陪她等127回家已经有点超常了，再让大神陪她到便利店买姨妈巾，简直是暴殄天物的行为。

　　比比马上拒绝，把北钰的电话挂断了。

　　另一边厢，已经结账的肖凌就站店门附近等她，比比小跑着靠近，又冲他傻乎乎地笑。

　　“和你姐聊好了？”

　　“是啊，现在127号同志走了，我又能当一个有家的孩子了。”

　　“那个男生经常来你们家？”

　　“……最近来得比较频繁吧，以前是待在我们家门前，给我姐送早餐。偶尔也会给我带一份，因为太不好意思就拒绝了。”

　　用一碗热腾腾的羹汤填满肚子，比比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所以，她也不怕迎面吹来的凉风了，干脆和肖凌并肩走路。

　　刚才吃饭的期间，他跟她说过要把她送回家，她不论怎么拒绝都拒绝不了，所以现在也只能就范。

　　在吃饱喝香之后，幽静的小区也显得比平常可爱。

　　比比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她和肖凌的影子，不再畏冷的她甚至把手拿出来，拿到橙黄的灯光下比影子。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执着于和肖凌聊聊天，现在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无所谓了。

　　肖凌也察觉到这份和谐，就没有说什么去打破气氛，安静的跟在比比的身后看她一个人天马行空。

　　很快，不经不觉的二人就从街首走到结尾，比比居住的公寓已在二人眼前了。

　　肖凌抬眸望着那栋公寓、又侧眸睨了眼身旁的小傻子，一份空虚感自心底产生。

　　而现在，他基本已经肯定自己心中的情绪和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他有些不想让比比就这样回家，只是后者……

　　肖凌斜眸望了眼那个披头散发、穿着厚棉袄的少女。

　　现在的她就睁着一双星眸到处看，月光均匀的铺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让她的脸颊看起来就像结了一层霜似的，幽幽的泛着光。

　　她的心思比起放在他身上，更像在想着刚才那一碗鸭血汤、或是回家怎么跟姐姐吵架。

　　果真是千子阳说的“小怪兽”，对于他难得的感情没有一点察觉的意思。

　　他意识到他假若想和她拉近距离，之后必须由他主动——

　　只是，现在的他也被各种事情困扰着，显然不是对她“敞开心扉”的时机。

　　最少不是以这副过于悠闲的状态，他也想等她状态再好一点再尝试跟她暗示。

　　想到这里，肖凌就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想法，把比比的人送到公寓的大闸前，看着她摄手摄脚的走进去。

　　而他也把手插进兜里，带着一颗空落落的心准备转身离去。

　　只是，没想到他前脚一迈，那本该和他走相反方向的少女，竟突然往回走了。

　　她穿着的小跑鞋哒哒哒的靠近他，脚步声再一次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大神！”他回眸看去，正巧看见她抬眸喊了他。

　　“怎么了？”他眼神怔忡，有些不解的看着突然回头的她。

　　“这个给你！我突然在口袋里找到的！”

　　比比从口袋里翻出什么，一只小手握成拳头递到肖凌的面前，而他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来，接住少女递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颗用铝纸包装的糖果，上头写着是葡萄口味的。

　　他有些愣愣的，又听见比比得瑟地笑：“这个糖真的超好吃的，没想到我的口袋里居然还有剩下来的，大神你一定要尝尝看哦？”

　　他把糖果收在手心，瞧着少女在灯光下笑得灿烂的脸，没有说话。

　　“那就这样啦！”

　　她偏了偏脑袋，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大神写游戏加油啊！你一定能写出来的！我吃完鸭血粉丝汤……今晚也可能能把动画的特效肝出来的！”

　　“我们一起加油吧！”

　　她眉眼弯弯，之后就蹦蹦跳跳的往公寓内走了。

　　这回她是真的回家去了，就剩下肖凌一个人拿着她给的糖果，目送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公寓的入口中。

　　末了，直至她的气息完全消失，他思考片刻，就听她的话把水果糖剥了放入口中。

　　一阵浓郁的葡萄汽水口味在他舌尖上化开，肖凌把糖纸小心翼翼的放在外套口袋内，就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回C大了。

　　在浓浓的夜色内，他独自一人的影子被拖得老长。

　　明明是一天内第二次走这条路了，现在的他的内心却分外充实。

　　他抬头望着挂在天穹上的钩月，无奈的勾起嘴角。

　　……她给的糖，实在甜得过分了。

　　……

　　#34

　　或许是肖凌请客的鸭血粉丝汤带着神奇功效，也或者是比比吃夜宵的心虚感作祟——

　　反正那天晚上，她在回家之后，真的像她对肖凌承诺的那样，把她们班实训课要交的小动画特效都肝出来了。

　　凌晨三点半，在各种渲染特效和小动画融合在一起、等待片子输出期间，比比刷起了手机。

　　之后，又发现肖凌在半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短讯，内容只有寥寥数字——

　　[肖：游戏完成了]

　　他一如既往的寡言，但正是寡言的他的特地“汇报”，让比比更加高兴。

　　一旦想到大神在与她告别后，也有在宿舍内好好努力，她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于是，她也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电脑屏幕给肖凌发还回去了，上头正显示着她的特效渲染进度，目前是70%，估计她还得乖乖等候半小时，确认成品。

　　[肖：加油]

　　[肖：早点休息]

　　在她等待的期间，肖凌居然很快把她的讯息已读了，还语气淡淡的给她发来打气的讯息。

　　比比趁着北钰歇息的时间窝在书桌前偷偷笑着，又喜滋滋的给大神编辑回覆——

　　[bbb：大神也早点休息！！终于能放松了呢！]

　　她还特意给他发了一个她昨天才偷来的好看的表情包，那是一张白色的大肥鹅动图，上面写着“遁了遁了”，笨笨的样子谁看了也喜欢。

　　就连肖凌，也是透过这种逗比动图想起了她，支着下巴，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把动图给存下来了。

　　……

　　那之后，真正病好的比比也恢复了返校的生活。

　　而随着软件工程专业的学生把自己的肝脏逐一呈上，很快第一个学期的大作业都搞定了，余下来的日子，对比比来说除了备考，还有一件大事。

　　就是之前李扬杰会长说的庆功饭宴终于定下来啦！

　　比比：(*^▽^*)/~！

　　这算是比比大一以来数一数二热闹的聚会了，自打她把事情告诉顾均均和莫依依，后者就非要让她穿好看的衣服去，毕竟这可是比比小怪兽脱单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比比听着觉得甚是有理，于是当天放学后，就屁颠屁颠的奔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靠近北钰的衣柜……

　　“你想干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在比比快要碰到北钰专用的潘多拉盒子之前，那个正坐在饭桌前涂指甲油的北钰就冷冷的喝止了她。

　　“人……人家想要好看的裙子o(Q口Q)o我要去聚餐！”

　　北比比回头对亲姐卖萌，而北钰挑起眉头，感觉不可置信：“就这样？”

　　“就这样！”比比的双眼扑闪扑闪的。

　　“你别翻，我给你找。”北钰轻叹口气，只好亲自走到衣柜面前，把她放满女性化打扮的柜门打开——展露出里头和比比风格截然不同的领域。

　　比比望着亲姐将一套又一套很像成年人的衣服拿出来，目瞪口呆，又傻乎乎的笑了：“北钰么么哒！”

　　“么你妹。”

　　“？？我就是你可爱的妹妹啊！”

　　“滚！”北钰巴了比比的脑袋一下，又在脑海里回想起比比一段惊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