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雨, 程曦睡得很好。一觉醒来，格外地神清气爽。

　　想起昨晚跟沐霭约好学校见, 她特意选了条裙子穿上。

　　她到一楼的时候, 爸爸已经在餐桌旁了。

　　“曦曦, 过来吃早餐。”

　　程曦有些诧异。

　　学校七点半就上早读, 平时七点爸妈才刚起床, 早餐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先吃的。

　　而且, 她敏锐地注意到了爸爸的黑眼圈。

　　“爸, 你昨晚没休息好？”

　　杨教授昨晚几乎熬了个通宵, 知道瞒不过女儿, 遂点点头, 说, “嗯, 临时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杨教授递给女儿一个三明治。

　　程曦记得爸爸刚回来时说过，专门调了两个月的假，回来陪她们的。

　　什么样的事情居然紧急到要连夜处理？

　　程曦有些担忧。

　　毕竟，爸爸也上了年纪。

　　“您今天好好休息, 补个觉。”

　　“嗯。”

　　正吃着早餐, 程曦收到沐霭的信息，说已经到她家楼下了。

　　程曦吓了一跳，马上回他，“不是约好学校见？”

　　沐霭回得很快，“想你了。”

　　“想早点见到你。”

　　当着爸爸的面，程曦耳尖微红, 有些心虚。

　　她也很想跟沐霭一起去学校，但是——

　　最近都是王伯送她上学，突然说不用，王伯肯定会怀疑的。

　　正纠结中，突然杨教授说了一句，“曦曦，今天爸爸送你上学吧？”

　　程曦猝不及防，抬头看杨教授，眼里带着错愕。

　　“怎么，曦曦不愿意吗？”杨教授笑着问。

　　程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那就好，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杨教授递过来一杯牛奶，“爸爸去你们学校看看。”

　　程曦握着牛奶，只能应了声“好”。

　　借着杨教授上楼换衣服的功夫，她给沐霭发了信息，说爸爸要送她。

　　沐霭很快回了个“好，那学校见。”

　　程曦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似乎又带着点小小的失落。

　　等到杨教授换了衣服下来，程曦才觉察出那么点不对劲。

　　怎么突然今天大家都要送她上学？

　　而且，还爸爸熬了夜。

　　这样想来，爸爸要送她或许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更像是刻意在餐厅等着她一样。

　　大家究竟瞒着她什么？

　　程曦百思不得其解。

　　杨教授送女儿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沐家的小子站在校门口，似乎在等人。

　　他让王伯靠边停好，自己和程曦一起下了车。

　　程曦这时也看见了沐霭，正要跟他做手势让他先走，就看见自家老爸朝他走了过去。

　　程曦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爸爸发现了？

　　她忐忑不安地跟在杨教授身后，想知道爸爸打算跟沐霭说什么。

　　谁料杨教授挥挥手，催到，“曦曦你先进去吧，爸爸跟沐霭聊会儿天。”

　　杨教授虽然性格温和，说话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程曦只好一个人先进了校门。

　　走了两步，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

　　沐霭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

　　程曦坐立不安，盯着教室门口，足足等了十分钟，沐霭的身影才出现。

　　沐霭刚一坐下，她就抓着他的胳膊，问，“爸爸跟你说了什么？没有为难你吧？”

　　“没，”得到了杨教授的认可，沐霭的眉梢都带着笑意，“不过，那件事，他们都知道了。”

　　沐霭在草稿纸上写了“林树海”三个字。

　　程曦满脸疑惑，问，“爸爸怎么知道的？”

　　昨天沐霭送她回家后，她就休息了，没上微博，所以并不知道林树海否认犯罪的热搜。

　　“现在不方便说，中午吃饭告诉你。”

　　“好。”

　　过了一会儿，程曦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我们的事，爸爸也知道了？”

　　沐霭难得见她迷糊的样子，伸手轻刮她的脸颊，笑着答，“嗯。”

　　话里带着宠溺。

　　程曦又问，“那爸爸说什么了吗？”

　　沐霭逗她，“杨叔叔说他要谢谢我，终于不用担心你嫁不出了。”

　　“哼，”程曦不信，“不说算了，我自己回去问爸爸。”

　　沐霭笑嘻嘻的，“我说的是实话啊。”

　　杨叔叔真的谢他了呢。

　　------

　　临水二中校门口的林荫道。

　　杨教授盯着沐霭看了一会儿。

　　沐霭也不怵，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你喜欢曦曦？”

　　虽然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沐霭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沐霭抬头，看着杨教授认真道，“是的，伯父，我很喜欢曦曦。”

　　他的态度非常坦然，甚至在说完之后还松了口气。

　　杨教授没有说话。早在度假村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沐家这小子喜欢曦曦。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小动作，看似隐秘，实则在有心人眼里无处遁形。

　　四个大人里，估计也就曦曦妈妈不知道罢了。

　　不过，他从未跟老沐提过这件事，毕竟，年少慕艾，人之常情。

　　小儿女的感情，他并不打算过多的干涉，顺其自然为好。倘若哪天沐霭真的想成为他的女婿，那时，他自然另有一番考校。

　　但他不提起，并不代表他不关心。

　　杨立青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孩子居然背着大人们，瞒下了那么大的事。

　　对于女儿遇到事情居然不告诉他，反倒去找沐家小子这一点，杨立青其实有些气闷的。

　　要不是他昨晚看到新闻心急，打电话给老沐，估计还被这两小孩蒙在鼓里呢。

　　不过，沐霭倒不愧是沐省长亲自带出来的孩子，他和老沐商量了一晚上应对方案，正打算安排呢，谁曾想，这小子早就已经布置下去了。

　　想到这里，杨教授内心有了决定。

　　沐霭长这么大，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钢琴比赛，数学竞赛，计算机大赛，还是第一次那么紧张。

　　他坦诚内心之后，杨教授就看着自己不说话。

　　他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本来他也打算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表白的，但是，随着跟程曦相处越久，他内心有一个欲.望越强烈——

　　他迫不及待地，想早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的身旁，爱她，护她。

　　沐霭心想，事已至此，或许他应该先打破沉默，顺便探探程曦爸爸的口风。

　　他正要开口，杨教授突然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地说，“好孩子，辛苦你了。”

　　“林树海的事，我和你爸爸都知道了。”

　　沐霭：……

　　-----

　　沐霭被拉进了老爸和杨叔叔的群聊。

　　针对林树海的事，三个男人迅速达成同盟，坚决不能让家里的女人操心。

　　沐总裁很快分配了任务：他负责联系自己的发小，也就是江州市长，杨教授负责联系江州大学的同事，争取多一些证人，而沐霭因为在学校，则负责程曦的安全，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对于这个安排，沐霭表示非常满意。

　　老爸的雷霆手段，他早就见识过了，想来这件事有他出手，必定很快就能解决。

　　沐霭放下心来，每天光明正大地骑着自行车到程曦家楼下，等她下来，然后再跟她一起坐王伯的车到学校。

　　下午放学后，他会跟着王伯一起送程曦回家，然后才骑着自行车回沐老爷子的小院子。

　　至于晚自习，因为林树海还没伏法，暂时取消了。

　　程曦和杨教授很有默契地瞒着程夫人。

　　正好最近卖场的客流量变多，程夫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竟然也没遇到过沐霭。

　　沐霭和程曦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两人在学校的知名度本来就高，很难不引人注意。

　　二中的学生每天被迫吃狗粮，几天后，有同学受不了了，跑去校长室举报。

　　临近高考，年纪第一和年纪第二居然谈起了恋爱，还公然一起上学放学，王校长表示非常生气。

　　为了避免误会，他将沈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

　　这件事影响恶劣，严重破坏了校规校纪，王校长决定严肃处理。

　　听见敲门声，他猛地一拍桌子，“沈安然，你怎么当的班主——”

　　还没说完，看见沈老师微微凸起的肚子，王校长吓了一跳，嘴里的话变成了，“你这……来，快坐下。”

　　王校长亲自给沈安然搬了张椅子。

　　见她坐下后，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有学生匿名举报，你们班的沐霭和程曦……在谈恋爱，还一起上下学，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件事杨教授专门跟她说过，沈安然点点头，“我知道。”

　　看她一脸淡定，王校长气得不打一处来，但对着孕妇，他又不好发火，只好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最近肯定有些精力不济，但沐霭和程曦都是好苗子，耽搁不得，上次开会你不是还跟我说，沐霭是考状元的料子？”

　　“作为班主任，你怎么能这样放任他们呢？”

　　王校长说的道理，沈安然自然也懂，但她也很无奈，“这是他们家长同意的啊。”

　　“啥？”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王校长的意料。

　　从来只有家长要求学校严加管教的，怎么现在家长还鼓励孩子谈恋爱了？

　　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他不可能放任个别不明事理的家长毁了孩子的前途。

　　“你把他们两个家长的联系方式给我。”王校长怒气冲冲道，”我倒是要亲自问问，这两位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