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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7:燕尔(二合一)

妩梵 22594字 2022-11-30

  林纨听顾粲这样一问, 自是一时失语,不知该回他什么话好。

  顾粲是对着她的左耳轻声问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又动听, 一字一句的,像是要钻进她的心里去。

  因着醉了酒, 平日里他面上的冷肃尽皆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

  就连他凝睇她的目光,都是带着温度的。

  林纨的面颊贴着他的喜服, 适才还有些苍白的面容已然绯红一片。

  见他仍低首看她,正静静地等着她的回话,林纨竟是羞得无地自容, 最后她选择闭上了双目。

  屋内的红烛摇摇曳曳, 林纨的心跳也是愈来愈快,不停地扑通作响。她的眼前并未因闭目而变得黑暗,因着喜房内的灯火过明,还存着几丝澄黄的光影,在她眼前跳动。

  顾粲见林纨闭上了双目, 长长的羽睫低垂着,在眼睑处落了长长的影儿。

  她羞赧万分, 柔弱无依地在他怀中缩成一团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让人爱怜。

  见林纨不回他,他也不欲再问,唇边的笑意更甚。

  待顾粲将她轻放在床后, 林纨慢慢睁开了眼,身下是柔软的大红喜被,被面上的彩线嵌套着金线, 绣着卷云纹和渡水鸳鸯的图样。

  四柱床两侧的床帏被束着,颜色也是鲜红。

  林纨被四处的红色灼了眼,她强自平复了紧张的情绪,暗觉自己真是无用。

  明明都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怎的眼前的男子只是同她问了句话,她便害羞成这幅模样。

  前世她在他的面前都没这么紧张。

  而且,前世顾粲的语气也不如适才那般,温柔且撩拨着人的心绪。

  顾粲坐在她的身侧,不发一言地欣赏着她的局促和不安,他看着她散着乌发,面若春桃。

  那双一贯沉静如水的眸子却透着怯意,眼神正闪躲着,故意避着他注视的目光

  四柱床上很宽阔,却只有一床喜被。

  林纨记得,前世的时候,他与顾粲虽然同宿在一张床上,却是各自盖着一条被褥。

  那时的她,总想趁顾粲睡下后,悄悄地钻进他的被子里,但当要行动时,她便立即变得胆小如鼠,不敢做进一步的举动。

  林纨不清楚,这到底是落下了一床被褥,还是顾粲只准备了这一床。

  这般思考着,林纨终于抬首,正对上了顾粲凝视她的那双眼,她刚要避开,心中又逼迫自己,不能过于胆怯。

  她的声音虽如蚊讷,但终是开口对顾粲讲了话:“……夫君是只准备了一床衾被吗?”

  顾粲伸手,将林纨散落的长发别到了耳后,他见她耳尖都是红的,耐住了笑意,回道:“夫妻合该同衾,所以为夫只备了一床喜被,纨纨喜欢吗?”

  喜被的颜色簇新,上面的纹绣也很精致,它摊开后的面积很大,林纨很自然地便回了句:“喜欢。”

  顾粲见她还是那般乖巧,微微低首,顺势摸了摸她的发顶,唇畔的浅笑带着淡淡宠溺:“喜欢就好。”

  他知道林纨的皮肤细嫩,不喜欢扎身的面料,这喜被里面的内衬,还是他命人亲自挑选的,为的就是能让她睡得舒服。

  林纨有些懵住了。

  顾粲似是从未像刚才那样,摸过她的头。

  这动作,就像是长辈奖赏小孩似得,但顾粲做,却让她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林纨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这一定是因为她喝了酒的缘故,便自顾自地先钻入了那喜被中。

  她欣喜的发现,这床被子里面的面料与外面不同,它的内衬是柔软的。

  林纨不喜欢那些昂贵,却扎身的料子,这床喜被盖在身上,很是舒适贴身。

  顾粲看着新婚妻子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双眼不断地眨着,看着四柱床的床顶。

  与平素的清冷沉静不同,这时的林纨,竟是带着稍许的稚气。

  顾粲想,纨纨前世去了的时候,也才十八岁。

  因着自幼被父母宠爱长大,她的心思不算特别成熟。同他生活的那一年中,纨纨应是想让他觉得,她是个体己和完美的妻子,所以她总是很努力的做着一切。

  那有些笨拙,却又努力的模样,于前世的他而言,也很是可爱。

  顾粲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在凉州时,身侧的亲近之人,只有元吉一个。

  所以当林纨这样一个,生性温懦,且或多或少有些娇气,心思也有些脆弱的小女孩突然嫁给他后,他真是不知,该怎样与她相处。

  他也不是没与女子相处过。

  他没有母亲,只有自小看顾他的乳娘,后来他六岁时,乳娘也去了。

  幼时的记忆早已不在,他连乳娘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

  再就是那些丫鬟们。

  因他相貌出众,自小身侧的婢子丫鬟就对他存着别的心思。

  顾粲能够看出那些女子的心思,他还在凉州时,年纪也已过十七,按说这年纪的世家子早就该有几个通房伺候了,但他却对此不屑一顾。

  与丫鬟的相处方式,是纯粹的主子对下人的方式。

  当待林纨时,他完全是手足无措。

  他并不愚笨,相处了那么多时日,怎会看不出林纨对他是有爱慕之心的?

  他错就错在,明知那时妻子是爱慕他的,他却很少对妻子的举动做出回应。回想起来,那时也确实是冷遇了她,以至于,他稍稍对纨纨笑一笑,她都会手足无措,激动良久。

  父亲顾焉自他生下来后,就从未给过他任何好脸色看,他的父亲,不苟言笑,对着他时,也总是冷沉着一张脸。

  顾粲自小就没奢求过父亲顾焉对他的慈爱,只是顾焉看向别人的眼神,是漠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

  但看着他时,却总是复杂莫测的。

  入洛阳后,林夙对他视若亲子,很是照拂,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

  他知道,他同林夙的孙女有婚约,可他虽感念着林夙,却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林夙。

  顾粲初见林纨时,觉得她相貌生得清丽,皮肤似新雪一样白,是个看着乖乖软软的小女孩。

  这样的女孩又怎会让人心生厌烦?后来在承初宫,他看着那样一个乖巧的女孩被人欺侮,自是看不过眼。

  因一时意气,他终于松口,答应了要娶她。

  其实就算是不娶她,他也看不得别人欺负她,一见她受了委屈,他就想保护她。

  按林顾两家的交情,就算他与林纨没有成为夫妻,林纨也可唤他声哥哥。他也只尽到了兄长对妹妹的保护,但林纨想要的那种,如夫妻间至亲至密的关系,他却没能给她。

  上一世他两人存了遗憾,纨纨受了委屈。

  那今生,他便加倍补给她。

  思及此,顾粲将一侧的床帏轻拽,大红的绸料顺势而落,四柱床内顿时变得昏暗了许多。

  林纨见此,心中有些慌乱,见顾粲为自己更换衣物,她忙将头缩回了被子里,蒙住了眼睛。

  顾粲看着她,又是失笑连连。

  林纨闷在被子里,她实在是抑制不住紧张。

  顾粲又成了她的丈夫,她理应敞开全心的接受他。但于目前的她而言,做到这处,仍是困难的。

  正当她在心中纠结时,顾粲已经掀开了被子,进了里面。

  林纨被他用臂一捞,圈在了怀中。

  外面的喜烛都未燃灭,隔着床帏,隐隐可见红烛的影儿在摇曳着。

  顾粲环着她的纤腰,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见她仍故意闭着目,他低声道:“纨纨,你把眼睛睁开一下好吗?”

  林纨依他的话,睁开了眼。

  顾粲轻抚着她的乌发,示意她同他结发,林纨配合地将她的一缕发丝,同他的墨发交织在一处。

  二人凑得极近,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之声都能听见,林纨这才注意到,顾粲的侧颈处的那道疤痕。

  虽然那道疤看着快好了,但林纨却觉,如他这般的人,身上有着一点疤都令人惋惜。

  更何况是前世,有恶人在他脸上划了道口子。

  他原也是为了娶她,才挨了林夙的一顿打,林纨下意识地伸向了那道疤,她轻轻抚着,眸中带着心疼:“还疼吗?”

  这话刚一问完,林纨便觉失言,顾粲的伤早好了,又怎会疼?

  她刚一要抽回手,顾粲却又抓住了她的手。

  顾粲心中清楚,等会儿睡下的时候,林纨肯定不会再让他抱着她,反正现下,他身上的伤她也看不见。他便握着她的手,往他身上的伤处逐个探去:“这几处打的比较重,伤还没好,偶尔还会疼。”

  林纨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怕将顾粲的伤处弄痛,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顾粲。

  若她当时清醒警觉些,安澜园的事便不会发生,顾粲也不会挨上这样一顿毒打了。

  林纨只得任由他攥着她的手。

  倏地,她的额上被落了一吻,顾粲闭着目,顺额而下,轻啄着她的眉眼,动作小心又克制。

  林纨又闭上了双目,感受着如细雨般密密匝匝的亲昵。

  他的气息混着酒香,冷冽微湿。

  但林纨的心,却像是被捂热了般,变得暖意融融。

  像顾粲这般的人,如此的待一个女子,任谁都会意志松懈。若是此时,他真要同她云雨,她怕是难以拒绝。

  至她的唇时,吻开始变得带着侵占性。

  她被拉回了神智,慌忙制止了顾粲,他的眸色已经转晦为暗,深沉得有些可怕。

  林纨小声地同他商量:“子烨,能不能改日再……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顾粲看着怀中神情可怜兮兮的她,方觉自己失了态。

  他一直念及着林纨的身子,原也没准备今夜便欺负她。他看着她的小脸,回道:“依你的,我们早些歇下。”

  林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从顾粲的怀里挣脱,顾粲却又将她制住:“纨纨,你若乱动,我身上的伤会疼。”

  林纨立即停住了动作,可细一想想,又觉不大对劲。

  若是真疼的话,直接松开她不就成了吗?

  这般想着,顾粲扣住了她的后脑,林纨的额只能再度贴在了他的胸膛处。

  顾粲又道:“我抱着你睡就不会疼了。”

  林纨没再挣扎。

  她只当顾粲今夜是醉的不清,不只同她说了好多的话,待她的方式也与之前不大相同了。

  她在顾粲的怀中阖上了双目。

  她本以为离了侯府的拔步床,她这种择床的人会睡不下,可没想到,在顾粲的怀中,她竟是觉得很有安全感。

  林纨的头脑愈发昏沉,浓浓的困意往上涌着

  还有好多事要等着她做,母亲的死、陈氏、林家和谢家,还有顾粲的父亲顾焉……

  林纨一直都弄不清楚,顾焉去凉州后,隐忍了那么多年,怎的突然就在太武五年,要同景帝决裂。

  她忆得,前世的太武四年的年末,顾焉从凉州,被景帝召入过洛阳。而后他回凉州后不到两月,便发动了雍凉之叛。

  他率军队攻陷了雍州,洛阳所在的司州同雍州接壤,直接面临着大军压境的威胁。

  再然后便是,她前世经历的那些事。

  一想起这些,林纨便觉得心口似是压着些什么似的,令她喘不过气来。

  顾粲似是已然沉睡,林纨决议不再多想也准备赶快睡下。

  刚一闭目,顾粲竟突然将怀中的她拥得更紧,林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听见顾粲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在她耳侧低声喃喃着:“纨纨,我该怎么爱你?”

  林纨听到他讲的这句话时,睡意顿消。

  爱她?

  顾粲到底还是醉了吧,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顾粲这一世为何会如此执着的要娶她,她以前觉得,是他的自尊心再作祟。

  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得林纨又觉,他好像是……对她真的有情。

  林纨从他的怀中微微仰首,定定的看着他的睡颜。

  良久后,方才阖上了眼,沉沉睡去。

  次日辰时。

  丫鬟们一早便醒了,但怕碍到主子们温存,不敢打扰。

  顾粲醒转后,听着屋外燕鸟的叽啾之声,神色有些轻怠,怀里的小人儿正贴着他,仍在安睡。

  感受着怀中的香软,顾粲顺势摸了摸妻子柔顺的发顶,低首嗅了嗅她发肤之间清甜的香气。

  林纨早上觉轻,却又贪睡,昨夜虽是她同顾粲的花烛夜,但这时的她,睡得却有些迷糊。

  她恍惚间仍觉得,自己还在侯府,还是个闺阁小姐。

  见有人扰她安睡,便下意识地又往顾粲的怀中钻了钻。

  顾粲本想起身掀开床帏,但看着林纨仍在他的怀里偎着,一副依赖他的模样,便决议先陪着这个贪睡的小妻子,等她醒来后再让棱格窗外的阳光照进来。

  林纨一身素白的寝衣,乖乖软软的缩在他的怀中,耳垂因着浓睡,似是滴血般的红。

  这样的她,竟是让顾粲想起了他小时侯,在凉州养的幼兔。幼兔在睡觉的时候,一对长耳也会缩回身子里,毛绒绒的,让人一看便心中怜爱。

  但此时的林纨却不只让他心生怜爱,这正是清晨,是男子一日中欲|望最胜的时候。这样一个温软的小人儿在怀里,他是个正常的男子,难免会起些别的遐思。

  顾粲怕一早上克制不住,再伤了她,决议还是先将这个“小兔子”唤起来,便又摸着她的发顶,在她耳侧轻声道:“纨纨,不能再睡了,该起来了。”

  林纨听到顾粲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从今晨起,她便已为人妇。

  虽说这府上没有她的公婆,她不用一早去敬茶,但是这睡到日上三竿,却还要让夫君给唤起来,也确实是太不够格了。

  林纨倏地睁开了眼,她睡得双颊微粉,面颊上还留有顾粲衣襟上的褶皱。

  顾粲伸手,摸着她的小脸,想要将上面印着的褶子抚一抚,边抚着,边问:“昨夜睡得好吗?”

  林纨刚刚醒转,还有些发懵,只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床帏被掀,阳光照了进来,林纨蹙起了眉头,知道这回自己真的该起床了。

  顾粲起身,走到影木门前,命外面的下人们备水,进来伺候林纨。

  而后顾粲去了浴房沐浴,林纨则神色倦怠的由着香见为她绾发。

  因着已经嫁为人妇,林纨发髻的式样也要比她在深闺时的端庄不少,但她的身段要比寻常少女长得更开些,所以在穿了身绯罗朱色褙子后,神色虽依旧恬静柔和,但却增了几分少妇的风情。

  香见对镜比照着林纨的发髻,林纨询问道:“你们到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元吉昨夜已经安排好了她和香芸,还有卫槿的住处。

  因那日在豫州馆驿的事,卫槿特意避着顾粲,林纨还想着,要将卫槿的真实性别告诉顾粲,以免他对卫槿有什么看法。

  香见回道:“一切住的都惯,但毕竟我们几个是刚来,对世子府的地界有些不熟,虽说元吉管事领着我们几个在府里逛了一圈,但我和卫槿还是不大认路。倒是香芸,只同管事走了一遍,便对府中的地界熟悉的差不多了。”

  林纨倒是对这件事没多做怀疑,因为香芸却是这几个丫鬟里面,头脑最灵的。

  这时,香芸端着个水盆入内,好像听见香见正同林纨讲究她,便快步走向了林纨这处。

  香见看着香芸,解释道:“我这是同世子妃夸你呢。”

  香芸这才松了口气,端着水盆,等着林纨净手。

  林纨葱白的手指浸入了装着玫瑰花瓣的清水中,香见这时又道:“我看着,那元吉管事倒是对我们香芸格外的照拂,莫不是对香芸有意思吧?”

  林纨听到这话,看向了香芸,说来这一世,她还未见过元吉几面。

  元吉那时还被官兵砍了条手臂,前世,在沈韫临死前,林纨好求她救治过元吉。

  香芸立即驳道:“你瞎说什么?元吉管事为人亲切,待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

  一贯沉稳的香见竟吐了下舌,不再多言。

  林纨难得见香芸恼,倒也觉得有趣,元吉之前应与香芸在安澜园见过一面。

  成婚之前,元吉来侯府的那几回,他看着也与香芸相识较熟,或许元吉对香芸心存好感,这才对她格外照拂吧。

  林纨这般想着,顾粲已然归来,一屋子的丫鬟纷纷半屈双膝,向其施礼。

  见他还未整饬好衣发,林纨自觉,身为妻子,应该主动伺候顾粲束发更衣。

  待她为顾粲束好冠发后,为他细致的抚平着衣襟。

  顾粲低首看着忙前忙后的她,刚要趁势将她拥在怀里,却见林纨竟是突地跪在了地上的蒲团上。

  顾粲顺势望去,见林纨如前世一样,正跪着为他整理衣摆,他心中一紧,忙唤她从地上起来,语气微沉道:“纨纨,你是我妻子,不是婢女丫鬟,你不要跪着帮我弄这些。”

  林纨听后,仰首不解地看着顾粲。

  她的眼睛总是盈盈如水且温良无害的,顾粲看着她的那双眼,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重了些。

  他轻叹后,将林纨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太过乖巧,太过懂事,虽说经过了许多事,她待他的方式却仍如前世一样,这让他心里的愧疚更甚。

  林纨怔住了,她也不知该回他什么好。

  前世她为顾粲做这些时,他也没有说什么,他没想到这一世的顾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粲无奈,只得又道:“先用些早食罢。”

  林纨点了点头。

  用早食时,顾粲的神色不如清晨看她那般温和,林纨本想趁此时机问问他,她何时可以归宁。

  但瞧着他神色有异,只得决议稍后再问。

  今日是成婚的第二日,肯定是不能归宁的。

  用完早食后,顾粲的面容和缓了许多,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府中看了看仍在修建中的文容阁。

  林纨瞧着跟侯府中并无区别的书阁,心中自是欣喜,但不免又是想起了陈氏。

  宋姨娘被扶正后,她曾提醒过她多番,祖父不常在家,让她一定要小心陈氏。

  因着看管得当,陈氏在去年秋日没能焚阁,许是她手里的人打听到了她派人守在了这处,便不再派人下手。

  虽说保住了文容阁,但这拖了几月,林纨一直都没抓住陈氏的把柄。

  而杜瞻因着不与顾粲相熟,便将他的新婚贺礼送到了平远侯府上,出嫁前,她并不是第一个经手那礼的人。

  庭院中的小厮回来时,还同香见提了一嘴,杜瞻差人送她的礼,被陈氏提前截住了。

  依陈氏的性子,她肯定会派人追上那跑腿的人,为了查出源头,想必会施以贿赂。跑腿的人或许会觉得,告知贺礼主人的身份也无碍,收下金银后,怕是就会泄出杜瞻的身份。

  若是被查处源头是杜瞻,那事情便有些棘手。

  再加上林涵肯定告诉了陈氏,她让齐均骑了奔野的事,想必陈氏的心中已经对她生疑。

  因着陈氏母家的生意突然受阻,陈家也定是去找了原因,杜瞻在洛阳有许多置业,只要陈家想查,还是能查出到底是谁做的。

  所以,陈氏现下应该已经怀疑上她了。

  她心中明镜似得,同时也会心虚,陈氏定会清楚,她找她的麻烦,是因着她母亲谢容的死。

  而她为了将害人的事隐瞒起来,想必会在府里处置一些人。

  想到这处,林纨微微挣脱了顾粲牵着她的手。

  顾粲察觉出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林纨在心中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夫君,我何时才能归宁?”

  顾粲险些失笑,他没想到纨纨竟是这么快便想回母家了,便回道:“待过几日为夫休沐时,亲自陪你回去可好?”

  林纨垂眸,复又看向顾粲:“我可不可以自己先回去?”

  顾粲神色未变,他将林纨拽到了身前,林纨看着他那双隽永深邃的眸子,只觉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但她总感觉,他的话是不容她拒绝的:“纨纨,你答应我,未得我的允许,不要擅自出府,就乖乖的待在府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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