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仅让温知心一惊, 连电梯里的赵故也听得一惊。

　　温知心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邵飞看穿了她，表情有些轻蔑：“那就对了, 温小姐, 我这个人的底线和原则就是，我绝对不会碰结婚了的人。”

　　温知心目光无神地看着邵飞胸口的位置：“可是我和他没有感情的，我和他根本算不上是夫妻。”

　　“但你们在法律上就是夫妻, 我不想做那个破坏人家感情的人, 我相信如果你在系统世界里告诉我你结婚的事实，我一定不会和你……所谓的相爱的。”邵飞的口吻冷得像冰川, 像一把最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入了温知心的心脏。

　　“所以温小姐，”邵飞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做出要关门的样子来，“请你自重。”

　　邵飞说完就没有半点留恋地关上了门。

　　她整个人不由闭着眼睛, 一惊。

　　温知心感觉被关在门外的不仅仅是人，更是心。

　　万箭穿心, 也不够形容此时的感觉。

　　温知心感觉自己的心脏想被人用手拼命握住, 一用力随时可能被捏爆, 残骸都不剩。

　　她觉得很冷, 全身都是失重感, 脚没有力气站住。

　　温知心就这么慢慢蹲了下来, 把脸埋进膝盖里，用手臂抱住自己, 她觉得无力、空虚和迷茫。

　　刚才邵飞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分明是一种轻蔑，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吃着锅里还看着别人碗里的，明明有婚姻的有夫之妇还去勾引别的男人。

　　——真他妈操蛋。

　　——谁他妈知道系统里的人是真人。

　　温知心每句话不带个脏字都感觉说不出口。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都咬出了血来。

　　但居然他妈都不感觉疼。

　　因为心更疼。

　　他妈的疼炸了。

　　赵故这时候从电梯走了出去，看到蹲在那里看上去那么娇小无助的温知心，脱下自己的风衣走过去给她披起来，轻轻说道：“先回家吧，外面凉。”

　　温知心听到是赵故的声音，心想他现在也一定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吧。

　　屁颠屁颠送上人家的门，人家根本甩都不甩她。

　　还口口声声说着邵飞和自己是真爱，人家直接一巴掌糊脸上，一副看到你躲都来不及的样子。

　　温知心用手把头发都往后一抄，整张脸露了出来。

　　最后看了眼邵飞的家门，然后站起来，把身上赵故的衣服扔地上，开门进了家。

　　她没有想放赵故进来的意思，一进屋就马上想关门，赵故飞速跑过去，用手抓住门框，却被温知心用力的关门夹了一下。

　　“放手。”温知心根本不关心他手上的伤势，只是冷漠地不知道看着哪里。

　　“温知心，我们聊聊。”赵故的手指关节处传来刺痛，但他并没有放手，他怕温知心关上门后他就进不去了。

　　“我让你放手。”温知心又关了一下门，这次比刚才那次更用力。

　　赵故疼得差点就收手，然而他强烈的意志告诉他千万不能放，果然温知心在看到他的手被夹得这么厉害的时候犹豫了。

　　她没再关门，任凭赵故进来。

　　“你来做什么？”温知心背对着他，“看我笑话么？”

　　“我没想到会看到刚才那一幕。”赵故看了看自己的手，稍微活动了一下，似乎骨头没事。

　　“现在你满意了吗？”温知心似乎看着他，又似乎不在看着他，眼睛往他那个方向飘，视线却是空洞的，“我被甩了。”

　　赵故其实心里是欢喜的，因为她和邵飞不能在一起；但同时他心里又是失落的，因为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别人这么黯然神伤。

　　“知心，跟我回家吧。”

　　温知心冷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因为你是我老婆。”赵故说。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邵飞不要我了，我就会回到你的怀抱吧？”温知心弯了弯唇角，“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妓/女吗？就为了找一个男人爽一爽？”

　　赵故微讶片刻，他没想到温知心会说出这么——掉自己身份的话。

　　“温知心，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赵故皱着眉头。

　　“我有说错吗？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温知心自嘲般地冷笑一声，“至少邵飞看来我就是这样的，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有你一个男人了不够，还要去勾三搭四。”

　　赵故实在听不下去她这么说，握住她的肩膀吼道：“别说了，温知心。”

　　“可是如果是在现实中遇到他，我不会对他隐瞒的，我甚至会控制自己不对他动心，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系统里会遇到真实世界的人呢？我一开始只是想在系统世界里体会一下谈恋爱的感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温知心甩开赵故的手摇着脑袋，“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他明明不是这样决绝冷漠的人，他明明这么温柔，明明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赵故颔首，声音很轻：“你想谈恋爱，可以和我谈。”

　　“你？呵，”温知心嘲笑了一声，“谈恋爱？你懂什么是爱么？”

　　“我承认，我以前是不懂，”赵故的眼睛微红，“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

　　“我凭什么要给你机会？我又不爱你，我现在爱的人是邵飞，只有他。”

　　赵故卑微地说道：“可是他刚刚的态度很明确了。”

　　“都怪你！”温知心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巴掌打上了赵故的脸，“你根本他妈的不是医生，你给他开什么刀，是你害死了他，才让他忘记我的。”

　　温知心这巴掌一点都没手下留情，赵故的脸像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疼。

　　“系统？忘记？”赵故艰难地找到关键词。

　　“是啊，那个系统世界里如果死了，就没有在系统里的记忆了，是你害死了邵飞，就是你！”温知心指着他，歇斯底里地叫着。

　　赵故也是最近问了开发部同时才知道这个系统最近阶段已经可以实现所谓的“联网”了，所以才会发生系统世界里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情况。

　　但失忆这块，赵故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当初确实因为他的一个走出神导致邵飞的“死亡”，没想到会导致他失忆。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温知心朝他挥了挥手。

　　赵故知道现在温知心正在一个很难说服的阶段，不过他还是想再试一试：“就算他记得系统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也不可能的。”

　　“谁知道呢，”温知心凉凉一笑，“如果他能记起来，还是给我一样的答案的话，我就接受。”

　　“好，”赵故说，“我去想办法。”

　　温知心看着他，觉得很累了，对他说：“你走吧，赵故，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让我冷静冷静。”

　　照顾走到门口，回过头对她说：“想回家了，随时回来。”

　　说完就关上了门。

　　一出房门赵故拿出手机，却发现手疼得厉害，肿得很明显，几乎不能弯曲，艰难地打了个电话给公司技术部的人员，说有急事现在就要找到他。

　　来到公司，赵故跟技术部同事咨询了这个系统最新的开发情况。

　　由于使用的用户越来越多，也碰到越来越多的问题。

　　这个系统本来只是想给客户一种“体验不一样的人生”的效果，没想到因为里面越来越多真实玩家的出现，对系统世界也造成了影响。

　　有些人受了情伤，有些人受了心里挫折，有些人甚至因为设置的时间太久而导致回归现实生活后开始不适应出现排斥现象。

　　由于是赵故旗下一个公司开发的，一开始他的意思也只是单机系统，并没有想要做联网，是技术部人员自行开发的，虽然只给自己身边认识的人做了测试，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没有上市也已经引起了一些反向，赵故之前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系统，要不是温知心她还不知道这系统已经开发了联网功能。

　　马上命人取消联网的操作，赵故问道：“如果有玩家在系统里去世，是不是系统里的记忆就不会被保留下来。”

　　技术部人员：“是的，因为如果有死亡的回忆怕是会给当事人造成一些永久性的伤害和影响，所以当初系统的设定就是这样。”

　　“那……”赵故眉心一抽，“有办法把那些记忆找回来吗？”

　　“理论上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经过当事人同意，否则我们不能擅自调取他的数据。”

　　赵故点点头：“好，我去问问当事人。”

　　“赵总，不瞒你说，如果他在系统里死亡了，我不是特别建议你去让他恢复记忆，那对当事人来说是挺痛苦的一件事。”

　　“我总得去试试看，去求求看。”

　　赵故约了个专家门诊，邵飞在看诊前就看到了名字，所以也不惊讶看到赵故本人。

　　“赵先生，来看诊么？”邵飞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不是，来找你商量个事。”

　　“首先声明，”邵飞举起两只手，“我和你家夫人是清白的。”

　　“我知道……”赵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同意恢复你在【体验人生】系统里的记忆，你开个价，或者，你开个条件。”

　　邵飞有些惊讶：“赵先生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认真的，只要你开个价。”

　　“那……五百万？”邵飞故意开了个很离谱的价格想看他的反应。

　　“行，”赵故毫不犹豫，“你给账号，现在就给你转。”

　　邵飞这才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认真的，“靠，什么毛病？”

　　“嗯？”

　　“我不想要那个记忆，而且据你老婆所说……”邵飞不想说下去，“哎呀，反正我不想要那个记忆。”

　　“邵先生，我夫人说的都是真的，”赵故认真道，“你们在系统里相爱过。”

　　邵飞一脸震惊：“那那那，那不怪我，她没告诉我她结婚了，我不知道啊。”

　　“我没怪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赵故低下头一脸自责。

　　“你的……问题？”邵飞越发觉得这两夫妻奇怪。

　　“嗯，”赵故点头，“我和她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结婚两年也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是我没有做到丈夫尽的义务，甚至一开始开发这个系统的目的，也是想让她去各种艰难的环境中体会生活，她并不知道这个系统里面会遇到真实玩家，权当你是一个游戏NPC，而且进入系统的时候，人物设定就是单身，所以，这真怪不了她，而且……”赵故说到这里，面露难色，“你在游戏里意外身亡，可能和我有一定的关系。”

　　“你……也在系统里？”邵飞不敢置信，“所以你还看到我和你老婆……那什么了？”

　　赵故摇摇头：“没你想得那么龌龊，你是病人，她是照顾你的护士。”

　　“我之前确实是想体验当病人的感觉才用的这个系统，”邵飞说着手撑着桌子，“不得不说，我倒是好奇起来了。”

　　“所以，只要你同意，我就帮你要回记忆，并且，”赵故直直地看着他，“如果你想起来了，还喜欢她，我就退出，我和她离婚。”

　　“赵先生，你别这么说，感觉我破坏你们感情似的。”邵飞笑得有点吊儿郎当。

　　“不是，我和她真的只是一纸婚约，你可以完全不用把她当成结过婚的女人来看待。”赵故垂眸，“是我没好好珍惜她。”

　　邵飞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你这说得我都要感动了，赵先生。”

　　“所以，你答应吗？就当帮我一个忙。”赵故极其真诚。

　　邵飞左手拿着笔在旋转，然后“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眼眸将赵故锁死道：“好。”

　　所谓的“记忆重现”其实就是靠着机器以第一人称的方式重新看一遍之前的经历而已，可以选择快进或者抽看其中的几个特殊剧情，否则要完整的看完也是很痛苦的。

　　但是这都只能是以看片子的形式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

　　当下发生的事情你的想法，可能无法体会了。

　　似乎是因为脑子里对温知心已经有了刻板映像，邵飞再一次看两个人的经历的时候，说实话并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更多的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回到家，看到上次温知心来送饺子时候拿来的两个碗，刚想出门还碗，没想到有人按了门铃。

　　温知心在门口，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样子，眼神迷离，脸颊绯红。

　　她穿了一条吊带裙，锁骨处的纹身一目了然，格外显眼。

　　邵飞的视线全都盯在她锁骨处，“记忆”也跟着重现，能看得出她锁骨上的笔记是模仿自己的，位置也和“记忆”里的一样。

　　本来看到她喝多的样子还感觉有些不舒服，突然柔软下来：“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