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是剑桥, 黎劭廷在那里待了许多年的地方。

　　江念曦以前并不是那么热衷于旅游，没来过英国，对于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和英剧里那些高大帅气的贵族侯爵。她一直觉得黎劭廷身上不同于她见过的所有世家公子的气质, 便是能和这里的人文和环境融为一体的气质。

　　他们沿着康河漫步, 沿路或是碧草如茵，或是大树参天，红砖墙砌成的古典建筑随处可见。

　　他带着她去看皇后学院的数学桥，基督学院的圣体钟，去他当年就读的国王学院, 看正门口那尊垂手屹立，俯瞰众生的亨利六世雕像。

　　还有一片巨大草坪, 他们没有进去，边上立着标牌：“非院士或诺贝尔奖得主不得入内”。

　　江念曦拉着他在边上请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姐姐帮忙拍了合照。

　　小姐姐用纯正的英语夸了一句：“真漂亮。”

　　剑桥大学最宏伟的国王学院礼拜堂也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夕阳西下的傍晚, 他们泛舟在康河上，橙红晚霞映着绿树红墙, 美不胜收。江念曦沿路不停地拍照, 固执地将船头划桨的男人放在镜头里。

　　某些人就连当个船夫, 都能成为康河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回头望向她, 眉梢一挑：“偷拍我？”

　　江念曦俏生生举着相机笑：“我都拍了几十张了，你才发现呀？”

　　黎劭廷看着自作聪明洋洋得意的姑娘，莞尔一笑。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 还假装不经意摆出各种帅气的姿势。

　　不远处开始传来慷慨激昂的歌声，江念曦循着声音望过去, 看见几只小小的木船排列在河中央, 船上站着好多穿西装的男人，一个个身姿挺拔, 器宇轩昂。

　　江念曦听不出是什么歌，但水准无疑是专业级别的，中气十足，声部错落却整齐，近乎完美的合唱。

　　“这是我们学院的合唱团。”黎劭廷解释道。

　　江念曦被这样惬意却昂扬的气氛所感动，莫名有些热泪盈眶。

　　自从怀孕后，她觉得自己越发多愁善感了，听首合唱都能感慨起上下五千年的悲欢离合。

　　“每天都有合唱表演吗？”她问。

　　“不是的。”黎劭廷把船停在离合唱团很近的岸边，挨着她坐下，“盛夏才会有，准确地说，六月末。”

　　江念曦错愕地抬头，“那今天为什么有呀？”

　　现在离六月还远得很。

　　黎劭廷揽着她的肩，嗓音轻而缓慢：“因为你在啊。”

　　江念曦懵了懵。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转头望向那些穿着西装的男学生们，笑道：“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表演。”

　　夕阳映照里的康河水波潋滟，像鱼鳞一样闪闪发光，却都不如他眼底璀璨。

　　她突然想起在国王学院的石碑上看见徐志摩的那首诗——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他总是能这样轻描淡写的，掀起她心底的惊涛骇浪。

　　船上一位看上去年纪稍长的男学生用眼神冲两人打了个招呼。

　　“那是我的同学，现在在念医学博士。”黎劭廷解释道，“早就说想见见你了，一会儿他也去晚宴。”

　　Formal　Hall的晚宴，黎劭廷提前订好了位置。

　　合唱团那位同学叫Ken，是一名英国人，在晚宴上穿着《哈利波特》电影里的那种长袍。

　　这里参加晚宴的学生几乎全都穿着长袍。

　　整个宴会厅的布置也很像电影里的晚餐氛围，纵向排列的长桌，红色的皮椅，桌上烛台和头顶灯光交相辉映，都落进透明的玻璃杯里，红酒折射出异常美丽的光泽。

　　Ken还带了一名女伴，漂亮白皙的波兰女孩Caroline，四个人相对而坐。

　　“看吧宝贝儿，你当年的男神。”Ken笑着调侃Caroline。

　　“你突然间这么体贴，我都不好意思了。”Caroline睨他一眼，又望向江念曦，“Lee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男神呀，当年追他的女孩儿可以从这儿排到Newnham。”

　　Ken拿起餐巾，笑道：“你们Newnham是不是没一个女孩儿不喜欢他？”

　　“那又有什么用呢？”Caroline耸了耸肩，“他注定不属于Cambridge，也不属于我们Newnham的姑娘。”

　　“在我老婆面前说这些，你们是想害我今晚回去跪榴莲壳吗？”黎劭廷挑眉。

　　江念曦努了努嘴：“我哪有这么凶？”

　　“你不凶，你最温柔了。”黎劭廷搂住她的背，“是我要自觉反省，我不该长得那么帅还那么优秀，白白招人喜欢。”

　　对面两位差点笑喷。

　　-

　　住的地方就在康河边上，红色砖瓦的小洋楼，黎劭廷说这里能看到日出。

　　然而江念曦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哪还有什么日出？

　　她揉揉眼睛看着窗帘外的人影，满脸不高兴：“你怎么不叫我啊？”

　　黎劭廷拉开窗帘走进来，“叫了，是你睡得像只小猪。”

　　“……”

　　可是他们今晚就要离开了，没看到日出，会是很大的遗憾。

　　她很想知道能让他写下《心上晨曦》那首曲子的美景是什么样的。

　　怪只怪自己不争气，怀了孕的确很嗜睡，他一定也不忍心强行叫醒她。

　　“好了，看你嘴巴撅得能挂油瓶了。”黎劭廷笑了笑，从床头拿过来一个照相机，“看，我帮你把日出拍下来了。”

　　江念曦跌到谷底的心瞬间又跳跃起来。

　　她激动地接过相机，打开最新拍的片子。

　　连绵密集的哥特式建筑群后面，是被朝霞映照得五彩斑斓的天空，初升的太阳正好站在房子尖尖的顶上，散发着万丈光芒。

　　“就是这里。”黎劭廷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道，“我来剑桥的第一晚，就住在这栋楼，这个房间，看着一模一样的朝霞和日出。”

　　“……想着你。”

　　尾音有着轻微的颤抖，江念曦心脏也跟着颤动不已。

　　“念念。”他唤着她，俯身吻她的头发，“我们办婚礼好不好？”

　　江念曦错愕地抬起头。

　　他轻轻吻她的唇，手掌抚上她的脸颊，“真正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