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婳：“……”

　　话题被转移了太远,她不想跟他聊天了。

　　毕业典礼今天结束，班级的聚餐在明天，所以今天晚上是她和他两个人一起外出吃的晚饭，在云何一家5D特色餐厅。

　　到停车场时,倒车入库,铃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

　　傅司南接了电话,浅淡地答：“梁女士。”

　　这一声吸引了凌婳的注意力,她在副驾上稍稍偏过脸。

　　是他的妈妈，她刚刚才在礼堂见过。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梁如茵说了些什么，只是他沉默地听着,透明的镜片后眼光淡静，全程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只到末尾才应了一声，继而挂断。

　　熄火，傅司南无意侧眸，瞥见晶晶亮的一双眼睛,“……”

　　内心轻微失笑。

　　凌婳有些在意,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心里攒了很多的疑问。

　　他妈妈跟他说了什么啊。

　　有没有说她的事情。

　　还有就是……他妈妈对她印象怎么样？

　　下了车，兀自垂眸地跟着身前颀长的影子走着,大脑腾出空来，凌婳的步速放缓了。

　　不自觉去想今天下午,她在他妈妈面前的表现。

　　凌婳：“……”

　　表现平平。

　　因为紧张，她全过程都表现得拘谨,甚至还磕绊了几句。

　　思绪散逸着，手却忽然被包进了掌心。凌婳掀动了眼帘，见男人墨色的瞳仁对着她,低沉的嗓音道：“不用担心，婳婳。”

　　身高差让她在看他时仰着脸，便见很近的视域里，他徐徐地启唇，声如落玉般的温润：

　　“我喜欢你，我母亲也会喜欢你。”

　　-

　　同一时刻，鹿鸣苑。

　　“怎么说的？”

　　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前，梁如茵才挂断电话，一转头便对上了数双热切眼睛。当中有傅家人亦有梁家人，还包括着常年在香港的傅老爷子傅老太太。

　　梁如茵：“……”

　　二位老人坐在主位，那发话的便是傅老爷子。年七十有五，然目光炯炯，仪态干净斯文，捯饬得一身蓝血品牌，看着是十足英伦绅士的模样，望之不过六十许人。傅老太太身着缎面的旗袍，面上带妆，依稀还能瞧出年轻时的芳华风韵。

　　都是讲究的老人家。

　　此时此刻，傅老爷子眉目紧皱着。

　　对着老人家，梁如茵便笑了笑，“爸爸，傅司南答应了。”

　　傅老爷子对此不予置评，只是冷冷地道：“结婚证不打、婚礼也不办，就没名没分地跟女孩子住在一起，还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儿子。”

　　坐在一旁一言未发锅从天降的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哲：“……”

　　傅老太太则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手机，点开相册，映入眼帘是年轻女孩的一张精巧容颜，老太太一看，又用肩膀搡了搡傅老爷子，一边道：“老头子，咱们的孙媳妇可真好看。”

　　转头对着老太太，傅老爷子的音量就自动降了几度，非常武断：“没你好看。”

　　众人：“……”

　　彩虹屁张口就来，厉害了mygrandpa。

　　老太太又抬起眼睛来，看了眼另侧的儿子与儿媳，言辞温婉的，“阿哲，如茵，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和她见一面？”

　　傅老爷子气定神闲指点江山，“先把结婚证打了，婚礼可以商量着时间再办。”

　　两个老人家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俨然是上级领导向下属布置工作的仪态，且分工明确：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铁血一个怀柔。

　　然易在部署，难在落实。

　　傅哲：“……”

　　梁如茵：“……”

　　傅哲与梁如茵对视一眼，隐有无奈。

　　说起来，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在傅老爷子后面。

　　傅老爷子人是在香港，但在云何的总部毕竟也有以前的老部下之类，大约是无意目睹了，而后又上赶着当报喜鸟去跟老爷子通风报信去了——这下可好，惹得一年都来不了一次云何的傅老爷子出马了。

　　梁如茵先前会去云戏的毕业典礼，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

　　电影的进组时间是六月中旬，在此之前，是相对闲暇的一段时间。

　　吃过晚饭回家，傅司南先去了书房。凌婳简单地洗漱过，吹干了头发，她捧着pad推开书房的门，一眼看见笔记本的光打亮在他深刻轮廓。

　　嗯，他在工作。

　　她很自觉地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地在他的旁边坐下来，然后拿了耳机的线，想要往耳朵上戴——手腕被人捉住了。

　　傅司南微侧过脸，“不用。”

　　“……”凌婳婉拒着：“可是不戴耳机的话，我会吵到你的。”

　　她是想跟他待在一起，不过她不想影响他做他的事情。

　　对于她的顾虑，他言简意赅地否定，“不会。”

　　“……”那好吧。

　　于是凌婳把耳机的音量一路下调，想了想，最后调成了静音。

　　她看的是综艺，《今生第一次》最新一期的录播版。

　　《今生第一次》这期的主题是“第一次白手起家”，地点是浙江某座沿海城市，时间设定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节目开始时的人才市场，NPC们扮演着旧时代的招工，而节目组MC则扮演求职者。

　　她专注地看着综艺，与他的座位挨得很近。男人手指落在键盘的时候，那阵阵的洗浴过的香气就像是雾般地萦着，有肤的白腻如玉落在视野的余光里。

　　动作微停，视线回到屏幕。

　　错了字。

　　……

　　综艺继续放下去，当中有NPC骑着小三轮，经过人才市场时边骑边喊：“收男人了——”

　　后期的花字也同时打在了大屏。

　　“收帅男人——(≧W≦)”

　　“收猛男人——(≧W≦)”

　　“收好男人——(≧W≦)”

　　“收又帅又猛的好男人——(≧W≦)”

　　舒服地靠坐在靠垫上看着pad，看到这里，凌婳忍不住好心情地笑了起来。笑完了，她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伸手直接将身边的人抱住，嘴里念念有词的，“……收了。”

　　又帅又猛的好男人——她的傅傅(≧W≦)

　　“……”

　　做完这个动作，凌婳才意识到他还在有事情，她赶紧把手松开，反被人托住了两臂轻巧地抱起来，然后放到他的膝上去了。

　　视线相对，凌婳慢慢地开口：“傅傅，你不工作了吗？”

　　“不了，”手圈揽住她一把的纤腰，傅司南微俯了身，喉结贴在她秀丽颈间，薄荷香的呼吸灼热着，出声时也如一根羽毛从她耳脉轻刷而过，低低哑哑的：“休息一下。”

　　“……”凌婳想着，大概是自己在这里看综艺，最后还是影响到他了，于是她要站起来，“那我出去……”

　　肩膀被摁住，男人如墨泼洒的眸与她对视着，他没有说话，但动作表达了想法。

　　彼此对望着，凌婳的眼睛转了转。

　　他不想让她走啊。

　　那她就不走了。

　　很自然地，薄唇轻触上了颈项，目光游移。

　　她今天穿了件浅绿的裙子，精致的肩颈与秀丽的锁骨裸露在外，露出一痕的肌肤，浑圆的雪白色半现着，像拨开了云雾后的丘壑，深深，引诱着男人深入。

　　脖子上戴了条链子，锁骨链的款式，连接吊坠的链子很长，另一端直接落在了那团雪白里面，被完全地埋起来了。

　　傅司南眸微垂，伸指捏住链子，吊坠被徐徐地取出，仍然带着她的体温，而他俯首轻吻。

　　他的动作映在她的眼底，凌婳的脸热得很通透。

　　直至肩带滑落了，他圈着她的腰让她更紧地贴近，她才伸手去推拒了，“……不要在这里。”

　　采纳了她的意见，傅司南将她打横着抱起来。小平层的空间，几步路就到了卧室，怀里的人却出声跟他提着要求：“我能不能先喝点酒啊。”

　　他驻足，低了眼睑，对上她明眸：“喝酒？”

　　凌婳点了下头，在他的直视里，稍微地避开了脸，“……不然会痛的。”她模糊而小声地说着。

　　半个多月前的第一次，她那个时候就是喝了一整瓶的红酒，大概十八或者十九度的样子。她的酒量还可以，喝了那么多也只是微醺——然后，在微醺的状态下，和他发生那样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厉害的痛感。

　　可是第二天醒来，以及第三天，第四天，她都还在疼着。

　　不是太舒服。

　　那之后她有商务活动，他又出了一次差去亚洲的经济峰会，再然后她生理期到了……总之这半个多月以来，他们没有再发生过这样亲密的事情。

　　今晚是第二次了。

　　闻言微怔，傅司南把她放到了床上，膝盖压上了床沿，凌婳看见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唇微动着，他对她低语着说：“今晚不会让你痛。”

　　是很笃定的口吻。

　　凌婳：“……”

　　长痛不如短痛，咬了咬牙，她四肢展开，闭眼，“来吧，傅傅。”

　　“……”

　　预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她感知到手掌托住了她的脚踝，微凉的触感则印在了脚背，很轻，也很温柔。

　　吻如藤蔓，也像流水，生长与流延均是无声。

　　从脚背，踝骨，胫骨。

　　逐渐深入。

　　……

　　流水漫过，她的身体小幅度地抽搐起来。而后也是最后的一枚吻，印在了那一张的柔软红唇，舌尖一寸寸地扫过了齿腔，分开时有丝线在牵连，男人在她耳边低声地笑，如同某种蛊惑：“婳婳很甜。”

　　她的脸颊瞬时沸腾。

　　他……怎么会那样亲她。

　　她感到，她新世界的大门被他打开了。

　　思绪在浮动，而弦月渐隐在云层。

　　夜色正深。

　　-

　　之后一连数日，直到凌婳进组的前一天。

　　六点钟，定的闹铃声音很小地响起，凌婳闻声醒过来，很快地按掉闹铃，然后从男人的怀抱里抽身出来。

　　但她一抽身，他的眉目便皱了，继而伸了手臂像是要抱她回去的样子。凌婳眼光瞥见角落里的等身玩偶抱枕，她忙拿起抱枕塞进了他怀里。

　　好了。

　　看着他抱着抱枕的样子，她不觉心情很好地笑起来，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笨蛋傅傅。

　　笨蛋男人。

　　在她走后，傅司南的眸睁开，触及怀里抱枕，“……”

　　穿好衣服，凌婳走到厨房里去了，从厨房里拿出她买好的材料，开始炖汤。

　　明天就要进组了，她计划在进组之前为他煲一次汤，补一补身体。

　　汤快要煲好，凌婳拿了小汤匙浅浅地尝一口：嗯，还行。

　　还要再尝，腰上有手臂无声地环过来，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傅司南的声在她耳侧低低地震着：“在做什么？”

　　边说着，他目光便落在她手中的汤匙。

　　她背着他早起，他从刚才就知道了。只是想看看她在做些什么，因而才没有戳穿。

　　听到熟悉的声音，凌婳的眼睛亮了亮。

　　他起来了啊。

　　于是自然而然地，她转身，将那一匙汤放到他的唇边，对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尝一尝。”

　　傅司南看了眼汤，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随意地问：“什么汤？”

　　“羊鞭汤。”

　　“……”

　　没有说话，男人深深地看着她。

　　凌婳却没有意识到，仍然在继续说，“这个汤很好的，傅傅。”她评价说：“可以以形补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