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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钝局

所言非言 12659字 2022-11-29

  鸥鹭嘉园。

  回到家后,奚呦先洗了澡,才拖着疲惫酸软的身体倒头就睡。遮光窗帘让卧室陷入昏暗,静谧的氛围中,只有床头时钟走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奚呦一觉醒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外头华灯初上,卧室里漆黑一片,奚呦撑着身体坐起来,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手臂也软软地搭在羽绒被上,而她似乎也沉浸在黑暗中。

  刚才,她其实做了一个梦,梦很短,几乎是念头一起,梦境就结束了,但她还是暂短地被困在了梦里,似乎只要她不开灯,黑暗就可以让这个梦延续下去。

  手机忽然滴地响了一声,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了,微弱的光线,也瞬间没收了黑暗。

  黑暗尚且不能永久,梦又怎么可能延续。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足以把她从虚幻拉回到现实。

  奚呦揉了揉眼,倾身打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系的光铺满卧室,奚呦拿起手机查看。

  周晓年:【沛川出差回来了,今天派人给你爸爸带了茶叶过来。你等会打电话问问沛川,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周晓年:【记住了吗?别总是敷衍我。】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周晓年便会给她发这样一条消息,用各种理由,制造她和江沛川的联系。但其实,自从上次和江沛川说开后,他也说到做到,只和她保持着最简单的朋友关系。

  奚呦简单回复了周晓年后,就掀被起床,走出了卧室。

  晚上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的有点难受,奚呦便熬了点清粥,配着从一品居拿回来的凉菜,简单吃了一点。

  吃完后,奚呦换了衣服,去市医院看望赵英玉。

  护工张阿姨将赵英玉照顾得很好,比起上一次,赵英玉气色又好了些,但医生说病人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奚呦如往常一样,陪在床边和赵英玉说了一会儿话,离开的时候,把后面一个月的费用也交了。

  夜晚的街道行人寥寥,路边还残留着没有清理的积雪。

  奚呦站在路边等车,江沛川的电话便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奚呦,我这边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过来玩玩?”江沛川那边挺嘈杂的,各种背景杂音混在一起,他自己的声音都差点被盖过了。

  奚呦皱眉,她不喜欢太杂乱闹腾的场所,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到江沛川说:“海城的投资人基本都在,你过来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想到李沿今天不确定的态度,奚呦思酌了片刻,答应了江沛川。

  随后,江沛川便把地址发了过来。

  ————

  夜晚九点,室内娱乐活动依旧火热。

  二十四桥会所顶层的贵宾包厢里,霍明昭干净利落的一杆结束了比赛,随后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

  柏原输了一晚上,心情本就不太美丽,霍明昭还在这个时候不做人,露出那种欠揍的表情,他便故意倚在台球桌上,嚷嚷道:“霍明昭,你这是情场失意,赛场得意啊!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自从上次,塑料三兄弟去半山别墅探望过霍明昭后,连着一周,霍明昭基本就没出过门,柏原以为他暗地里憋什么大招呢,结果,又过了几天,霍明昭还是没有动静,问陈驰,陈驰也支支吾吾,明显是被某人给封口了。

  柏原当然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于是转头就求助了兄弟们。

  段轻鸿说了跟没说一样:【明昭可能没有想好怎么做,谨慎些也好。】

  明峣向来简单粗暴火力全开:【还能有什么原因,怂了呗。】

  柏原仔细一琢磨,觉得明峣的话说的很对。眼看着霍明昭一副要断情绝爱的模样,他便找理由在今天把人约了出来。

  一碰面,乖乖,霍总的脸真的又臭又长,就差把“我阴郁暴躁”写脸上了。但柏原压根就不知道,霍明昭根本就没怂,反而和小陈同志把团建活动进行到底。

  不过,奚呦还是不搭理他,所以柏原的话倒也说得不错,情场上,他确实好失意啊,在这么下去,他离失恋也不远了。

  单身男人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就这么被柏原踩到了,霍明昭眼神恶狠狠地剜了柏原一眼,将台球杆扔柏原怀里,转身走到吧台边,也不看是什么酒,倒满杯子,仰头就灌。

  陈驰担心霍明昭的身体,忍不住提醒道:“霍总,医生说最近一个月忌酒,您晚上也没吃什么,空腹喝酒伤胃。”

  小陈同志此刻像极了老父亲。

  柏原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到高脚凳上,瞥旁边的男人一眼,接着陈驰的话说:“没事儿,你老板可是医院最强钉子户,大不了又进去躺几天呗。”

  说到这里,柏原就忍不住好奇了,问霍明昭肯定啥也问不出来,于是侧过身,柏原勾住陈驰的肩膀,问道:“给哥说说,你老板前几天是怎么把自己搞得胃病复发进医院的?”

  小陈同志当然不敢当着霍明昭的面出卖他,于是哈哈笑了两声,试图装傻,蒙混过关。

  柏原啧了一声,没难为陈驰,站起身来往外走。

  陈驰问:“柏哥去哪儿?”

  柏原转身朝陈驰做了个鬼脸,特欠,但又很幼稚:“就不告诉你。”

  霍明昭轻飘飘地直接拆穿:“多半是尿急。”

  小陈同志思维发散,脑袋里飞快闪过一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于是关切地问道:“柏哥,你尿频吗?”

  柏原:“……”

  柏原:就很后悔,我不该看着霍明昭心情不好约他出来玩,这人哪儿有心,竟然怀疑我肾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肾没有问题,柏原上完厕所后,特意到下面逛了一圈,正好撞见江沛川带着个美女进了包厢。

  虽然隔得有点远,可柏原视力好,看得清楚,那个美女就是奚呦。

  这什么情况?奚呦和江沛川搞上了?

  怪不得,自从上次江汀生日宴后,霍明昭就整天阴沉沉的,敢情是被江沛川这小子撬了墙角!

  柏原不清楚内情,所以想法简单,便火急火燎地跑回顶层包厢,推开门就往吧台冲。

  “霍明昭,你后院着火啦!!”

  陈驰:!!!柏哥是怎么做到一踩一个雷的?

  陈驰连忙往后退开了些,做好了自家老板暴起的准备,结果霍明昭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安静地喝着酒。

  柏原上前把酒杯抢了过来,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怎么还喝啊?我告诉你,我刚才撞见江沛川那小子搂着奚呦进了708包厢,你不去看看啊?”

  搂是没有搂的,大概只是虚虚扶了一把,但柏原见霍明昭这狗不着急的样子,故意夸张了点。

  “不去。”霍明昭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真的不在意,他重新在吧台上取了杯子,倒满酒,旁若无人的喝起来。

  柏原瞅瞅霍明昭,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陈驰,陈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行吧。”到底是自己的兄弟,柏原也不好强迫,便决定舍命陪朋友,今晚不醉不归,他朝陈驰招了招手,说,“去,让人送点下酒菜上来,哥哥今晚要喝倒你家老板!”

  柏原立下豪言壮语不过十分钟,等到陈驰重新回到包厢时,柏原已经趴在吧台上了,而他身边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陈驰上前用手指头戳了戳柏原:“柏哥,霍总呢?”

  柏原嘟囔一声,将脸翻了面儿继续趴着,他要是还清醒着,大概会指着霍明昭的鼻子,骂道:霍明昭,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狗东西!

  --

  708包厢里,有江沛川牵线,奚呦和几位投资人谈得还算愉快。况且李沿今天亲自到一品居考察的事,在投资圈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也都开始在暗地里观望。

  而且最近也有一些八卦在私下里传着。说泰阳置业的江总和昭明智谷的霍总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差点在江小姐的生日宴上打了起来。

  空穴不来风,更何况当时不少人都在场,于是私下里,都在打听奚呦的来路,有人是纯属好奇满足八卦的心,也有不少人是希望能通过奚呦,搭上海城这两大企业的线。

  不过,奚呦早有准备,三言两语,倒是把霍明昭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众人见她也不似说谎,便识趣地没有继续探听了。

  散场时,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江沛川安排了车将其他人安全送走,然后折回包厢,叫上奚呦一起离开。

  奚呦也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昏昏沉沉,走路也不太稳,下楼的时候,高跟鞋踩空了一阶,差点崴到脚,好在江沛川及时扶了她一把。

  “你还好吗?”江沛川关心道,“我扶着你下去吧。”

  “没事。”奚呦摇摇头站直了,她的意识还算清醒,拒绝了江沛川的帮助,自己扶着墙慢慢往下走。江沛川担心她摔着,便走在旁边,时刻注意着。

  两人慢慢走到大厅外的回廊下,江沛川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夹雪,对奚呦说:“你等我一下。”

  奚呦点点头,因为有点醉,所以动作也显得迟钝,像是按了慢放。

  平时日,奚呦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少有如今这副憨态,江沛川看着她笑了一下,离开之前又叮嘱她:“别乱走,我很快回来。”

  雨越下越大,落到台阶上溅起来,奚呦往后退了一小步,往里站,避免打湿裤脚。可后背却抵上一堵温暖的墙,随后,她的腰被搂住往后带,身后人的和她瞬间互换了位置,站到外面,替她挡住了溅起来的雨滴。

  奚呦微微仰头,撞进霍明昭深邃的眼眸里。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耳边全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送你回去。”霍明昭先开了口。

  廊上的灯光斜斜打下来,照得他整张脸冷峻生硬,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不用了,谢谢。”奚呦回了神,淡声拒绝,然后半垂下眼眸,避开了他的视线,安静地站着,像是在等人。

  霍明昭当然知道她等得是谁,他是一路从708包厢跟着她下来的。

  隔了一会儿,奚呦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把黑伞。

  霍明昭递给她,沉声说:“伞拿着。”

  奚呦没有动作,只是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因为喝了酒,她的眼尾有些红,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美得有些勾人,而她却不自知。

  他眸色一暗,目光下移了半寸,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

  这时,江沛川拿着伞回来了,也是黑色的,和霍明昭手里那把一模一样。

  霍明昭心慌了一下,咬牙看向奚呦。奚呦却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看向了走过来的江沛川。

  江沛川站在廊下撑开伞,看着她:“走吗?”

  奚呦点点头,与霍明昭擦肩而过,走进了江沛川的伞里。

  江沛川笑着同霍明昭告别:“霍总,先走了,再见。”

  随后两人走下台阶,车开过来,江沛川替奚呦拉开了车门,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随后,江沛川绕到另一边上车。

  车灯闪了闪,扬长而去。

  霍明昭眉宇间全是晦暗阴沉的气息,他指尖死死捏着伞,骨节都泛着白,走下台阶时,用力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一言不发,没入雨幕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霍总:呜呜呜我真的快要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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