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楼, 尹天琛和燕之凌一直等到吃完早饭都没有见到柳渊的踪影。

　　尹天琛心有不安, 让燕之凌回房后, 自己前往柳渊的房间外探查了一番——里面没人。

　　不仅没人，连半分血腥气也不见。明明昨天晚上屋子里才死过人, 照理说就算清理得再干净，也不该一点痕迹不留才是。

　　难道说柳渊知道自己的行迹败露，所以悄悄离开了？

　　尹天琛揣着一肚子疑惑，回了房间。

　　“怎么样了？”燕之凌问他。

　　尹天琛将那间房间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又说了自己的怀疑。

　　燕之凌闻言道：“那就让他走呗, 本来我们和他们也只是偶遇罢了。”

　　尹天琛倒不是有什么要惩奸除恶的侠义心思, 他只是觉得柳渊之前既然巴巴地找上他们，就绝不会这么轻易不告而别, 不然平白招惹两个目击证人, 人家又不傻。

　　果然, 到了中午的时候, 柳渊从外面回来了。

　　彼时尹天琛正打算和燕之凌退房, 然后顺便吃个午饭, 一见柳渊出现，尹天琛房也不急着退了, 先带着燕之凌吃了饭, 柳渊如意料中地凑了上来。

　　“早先我们还打算邀柳道友共进早餐呢。”尹天琛试探道，“谁知柳道友事务繁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柳渊哈哈一笑，道：“我今早的确有事出门了, 辜负了莫道友的一片好意，不若我们现在一同用午膳，也算全了莫道友的美意。”

　　他早在说话的时候就在尹天琛对面坐下，显然是一开始便打算继续套近乎了。

　　燕之凌与他比邻而坐，虽然有万般不情愿，但心中谨记尹天琛的嘱咐，强忍着没有表现出厌恶，为了掩饰神态，他只能不断埋头苦吃，倒与先前酒肆中的姿态不谋而合。

　　伙计先上了两个冷菜。

　　尹天琛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口问道：“不知十一兄何时归来？”

　　“我有些事情着他去办，没个三五天是回不来了。”柳渊泰然自若地夹了一筷子黄瓜。

　　这说辞定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毫无破绽。

　　尹天琛未免打草惊蛇，没有深问，一顿午饭顺利结束。

　　期间，尹天琛一如既往地和柳渊相谈甚欢，燕之凌全程埋头扒饭，看似乖巧，结果扭头就醋上了：“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魔族！”

　　“嘘，小点声！”尹天琛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虽然已经回到了客房，可这里隔音并不那么好。

　　燕之凌的话被他一巴掌堵了回去，气得在他掌心咬了一口。

　　“喂，”尹天琛缩回手，“师尊，就算你真的属狗也不能一直咬人啊。”

　　燕之凌毫不客气地回怼：“那你是属狐狸精的吗？为什么和他聊那么久？”

　　尹天琛哭笑不得：“师尊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燕之凌撇嘴道：“既然已经看到了他杀人取丹，直接派人来捉拿他不就行了么，你怕他跑了，我们自己出手也行。”

　　尹天琛道：“他可是元婴期。”

　　燕之凌道：“我们也是元婴期，而且有两个！”

　　尹天琛道：“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他可是魔族，万一被逼急了，使出什么阴招，我们不一定招架得了。”

　　燕之凌道：“那你就用常岐魔君给你的东西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尹天琛无奈，又不是打游戏，说打就打？不过燕之凌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不能确定柳渊打算什么时候对他们出手，放出点东西吸引他加速动手，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想通这一点，尹天琛立马从洞府中取来了玄轩剑。

　　玄轩剑虽为魔器，且据说出鞘必见血，但常岐魔君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他特地命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柄能够压制住其煞气的剑鞘，只要剑不出鞘，魔气煞气便都不会逸散，在外人看来与普通的长剑别无二致。

　　尹天琛将玄轩剑稍稍拔出一毫，而后立刻合上。

　　一缕若有似无的魔气便从缝隙中溢出，攀附在了尹天琛这个使剑人的身上——尹天琛相信，这股魔气再淡，柳渊也绝对能发现得了。

　　果不其然，傍晚共进晚餐的时候，柳渊一靠近他们，脚步便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尹天琛发现了，满意地扬起了笑容。

　　柳渊下午又出了一趟门，据他自己所称是又去了一趟拍卖会，可惜铩羽而归。

　　他这话倒是不假，这次的拍卖会一共持续五日，每天都有新的天材地宝竞拍。但尹天琛却不相信他对自己去向的解释，他更偏向于相信他是去处理十一的尸体或是干什么别的坏事。

　　吃完晚饭，尹天琛表示要和新朋友继续喝酒聊天，让燕之凌先回房歇息。

　　燕之凌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楼。

　　“你这位朋友对你还真是上心啊。”柳渊调侃道。

　　“能不上心么，”尹天琛意有所指，“我和他可不是普通的朋友。”

　　柳渊了然地挑了挑眉：“得友如此，莫道友好福气。不过在下有一点十分好奇，凌道友是元婴期的上人，莫道友是如何以筑基期修为与他结识的？”

　　尹天琛道：“机缘巧合罢了。”

　　柳渊道：“那方面不会不平衡吗？”

　　尹天琛笑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快就能结丹了呢。”

　　柳渊道：“原来如此，在下先行恭喜道友了。”

　　尹天琛道：“我倒觉得柳道友才是底蕴十足，竟能让堂堂金丹修士做你的随从，实在是不简单。”

　　柳渊谦虚道：“家父安排的罢了。”

　　尹天琛道：“现下十一兄外出办事，柳道友身边没了帮手，会否有所不便？”

　　柳渊笑了笑，没有回答，反问道：“莫道友三句话不离十一，再问下去，可就不由在下不多想了。”

　　尹天琛适可而止：“不过好奇罢了，若是柳道友不喜，我便不问了。”

　　“其实，说说也无妨。”柳渊仰头喝尽一杯酒，“我与十一的关系，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因此他此次离开，我也着实有些烦恼。”

　　尹天琛挑眉：“哦？”

　　柳渊直视着他的双眼，声音中竟带了丝魅惑：“这烦恼便是，缺了个暖床人。”

　　尹天琛被他看着，不由思绪一晃。

　　猛然间想起“控魂术”三个大字，尹天琛不敢再与他对视，连忙调出上帝视角，将有燕之凌的画面充满自己的视线，以隔绝柳渊的施术。

　　画面中的燕之凌正在房中与自己赌气，一会儿跳到床上，一会儿又站在桌子上，时不时还甩甩头发，成功替尹天琛洗了眼睛。

　　柳渊盯着尹天琛看了许久，见他双眼失神，还以为自己的控魂术成功。

　　不由暗暗啐了一口，他道这是个什么人物呢，还服用了隐藏修为的丹药，没想到意志力竟如此薄弱，他才用了不到三成功力就控制住了。

　　柳渊的心理活动一结束，尹天琛也从燕之凌的傻样中回神。

　　他眼睛一动，将视线的落脚点定在了柳渊的鼻子上，淡淡道：“那柳道友下回出门应当多带几个随从才是，以免遣走了一个就无人可用。”

　　柳渊：“……？？？”

　　什么情况，刚才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难道咒术失效了？

　　普天之下，能抵抗得了控魂术的人只有两种，一是意志力强大到逆天的人，不过这种人修为一般都很高，普通魔族轻易不敢招惹；二则是心灵无比纯净，全无杂念之人，因为没有邪念，所以不会受到诱惑。

　　柳渊懵逼又懊恼，可以他现在的功力，一天只能施展一次控魂术，现下已经失败，便只能再等明天了——好不甘心！

　　尹天琛也对他忌惮起来，把桌上的酒喝完之后，便相互告辞回屋。

　　回房之后面对的自然又是燕之凌的恶猫扑食。

　　“太慢了！”燕之凌锤他。

　　“我还嫌太快了呢，”尹天琛搂着他坐下，“今天出师不利，差点中招。”

　　燕之凌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用口型问道：“控魂术？！”

　　尹天琛点头。

　　燕之凌连忙着急地摸他脸：“那你现在什么感觉，有被他控制住吗？会不会突然朝为师砍一刀？”

　　尹天琛又好气又好笑：“我要是被控制了，你觉得我今晚还能回来吗？”

　　燕之凌沉默。

　　尹天琛见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也不开玩笑了：“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下回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主要是他这次没料到柳渊会这么快出手，算是轻敌了。

　　燕之凌幽幽地瞪着他：“如果你敢和他做那种事情，我就不要你了。”

　　尹天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种事情？”

　　燕之凌瞪眼，叉腰！

　　“哦哦哦，懂了。”尹天琛连忙安抚，“你想多了，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燕之凌道：“那时候你已经被控制了，身不由己。”

　　尹天琛保证道：“我绝不会被控制的，倒是你要小心，他今天对我一击不成，说不定会对你下手。”

　　燕之凌哼道：“难道为师是这么容易被控制的吗？”

　　尹天琛心说，看起来的确是啊……

　　*

　　有的时候，尹天琛觉得自己也挺乌鸦嘴的。

　　前天晚上刚说了要燕之凌小心，第二天他家蠢师尊就被柳渊缠上了。

　　那时尹天琛正在常岐魔君的洞府中搜罗自己需要的法器，他不敢再拖下去了，打算直接采用燕之凌的简单粗暴法，先将柳渊控制起来再说，不然迟早倒霉。而发生在洞府外面的事情，也是他后来听燕之凌复述并用上帝视角才知道的。

　　早晨天还未全亮，尹天琛便钻进了洞府。

　　燕之凌不是很喜欢魔修的气息，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自己，就在此时，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他随口问了句“谁啊”，传来了柳渊的回答声。

　　燕之凌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将尹天琛召回来，可又想起自家徒弟昨晚差点中招，有点怕他撑不住。

　　迟疑间，柳渊再次敲响了门。

　　燕之凌肩膀一震，心说他可是堂堂天风剑宗的一峰之主，又是自家徒弟的师尊，怎么能遇到什么事情都由徒弟出面呢，他自己也能解决得很好！于是，他将对柳渊的反感暂压，前去开了门。

　　柳渊正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请问莫道友在否？”

　　燕之凌板着脸道：“不在，他出去办事了。”

　　柳渊啊了一声：“那真是不巧，我还想再约他共饮呢，可惜了。”

　　燕之凌皱眉：“大早上的喝什么酒？”

　　柳渊笑道：“这凌道友就有所不知了，所谓的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是和对的人喝，就无关早晚。”

　　燕之凌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他怎么就成了你对的人了？”

　　柳渊忙道：“只是在喝酒方面。”

　　燕之凌冷哼：“那也不行！”

　　柳渊：“……”

　　这还是柳渊第一次见到燕之凌咄咄逼人的模样，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屑。这位元婴修士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智商似乎与修为成反比，能修炼到这个程度，恐怕没少服灵丹妙药吧。既然十二号猎物暂时见不着，他也不在意将十三号猎物往前提提，要对这种傻子施展控魂术，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燕之凌就发现柳渊的表情忽然变了。

　　用一种很古怪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燕之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皱着眉与他对视了三分钟。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柳渊：“！！！”

　　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为什么这个小傻子也能免疫他的控魂术！！！

　　柳渊要疯了，连续两天控魂术失败，这是他出来觅食后的头一遭，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柳渊扶住门框，身体摇摇欲坠。

　　燕之凌不耐烦道：“你一大早来堵在我门口，就是来找人喝酒，顺便不让我休息的吗？”

　　柳渊神情复杂地瞅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燕之凌竟被他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什么看！”

　　“难道……”柳渊喉咙干涩，“难不成就凭你，也能成为那极尽纯净之人？”

　　燕之凌：“哈？”

　　柳渊很伤心，面前的傻子显然不可能是修为和意志力逆天的大能，那么剩下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了——这家伙，心思纯净，傻人有傻福。

　　二次失败的柳渊黯然离去，也没管燕之凌的反应。

　　燕之凌瞪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默默骂了句“有病”，用力地甩上了门。正准备回床上继续玩自己，一转身，就被尹天琛抱了个满怀。

　　“怎么起了？”尹天琛笑道。

　　燕之凌从他怀里抬起头，鼻头通红，眼里泛着泪花。

　　尹天琛：“……”

　　尹天琛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师尊，撞到你了吗？”

　　燕之凌无声地踩了他一脚。

　　左右不是很疼，尹天琛受下了，还要抬手给小师尊按摩鼻梁。

　　等到鼻子总算不那么酸了，燕之凌才瓮声道：“刚才那个恶心的家伙来找你。”

　　尹天琛一愣，继而紧张道：“你没给他开门吧？”

　　燕之凌道：“开了啊，为什么不开？”

　　尹天琛：“……”

　　燕之凌道：“不过他说了没两句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为师看，让人浑身不舒服，结果不等为师下逐客令，他自己又失魂落魄地走了，估计脑袋有些坏了。”

　　“是你让我担心才对。”尹天琛揉他的脑袋。

　　他之所以这么快出来，是因为在翻找过程中听到了进度条涨到75%的提示音，便急忙出来看看，还不小心撞到了燕之凌的鼻子。听了燕之凌的话，他又赶紧调出了上帝视角，发现柳渊方才的确打算对燕之凌施展控魂术，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失败了。

　　大约是顾及燕之凌和他同为元婴期，柳渊没有轻举妄动，只能自己揣着一肚子不解和郁闷离开。

　　事已至此，尹天琛不打算再放水。

　　既然敢对他的小师尊出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柳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意图早已暴露在了目标眼中，晚上收到尹天琛的喝酒邀请时，还是赴了约。

　　然后就被放在酒水中的药剂给放倒了。

　　燕之凌曾经说过，魔族和魔修不同，一人一魔，不敌对已是万幸。而常岐魔君恰恰就是那个在魔族中也树敌众多的魔修，洞府中有不少用来对付魔族的药剂，无色无味，只要一滴下去就能让魔族身陨。

　　柳渊倒地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来到人界十数年，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失手也不过这两次罢了，怎么会突然就中计了呢？！柳渊不甘，可他的不甘心只能留到下辈子来解决了。

　　尹天琛看着倒在地上，已经因为药物而暴露出原本狰狞面目的柳渊，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没办法，青面獠牙的太难看。

　　而燕之凌早已捂住眼鼻，躲在了尹天琛身后。

　　魔族身陨，魔气四溢，附近的修士们纷纷被引来。

　　尹天琛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不然死了一个魔族，他又匆忙逃窜，难免会引人误会。所以他选择了留下，等到第一批修士前来围观的时候，他便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把功劳都按在了燕之凌的身上。

　　燕之凌的名号一爆出来，众修士不由纷纷惊叹。

　　夸奖说天才不愧是天才，居然能徒手解决同修为的魔族，实在是太厉害了！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死掉的魔族已经挖了好几个修士的金丹后，更是心有余悸地崇拜起了燕之凌，这根本就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啊！

　　燕之凌破天荒地害羞了。

　　他以往没少听过夸奖，但都是名至实归，这名不副实的还是头一遭。

　　尹天琛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根，终于制止了围观的修士们，恰逢城主听闻消息，派了一队人马过来，尹天琛便将现场交给了他们打理。

　　有了柳渊的搅和，尹天琛的历练之旅也没最初那么期待了。

　　出来玩了几个月，也不能总不着家，于是在告辞城主后，他向燕之凌提出了回剑宗。

　　“这样就够了吗？”现在感到不满足的反而成了燕之凌。

　　尹天琛哭笑不得：“难道师尊还想继续？”

　　燕之凌回忆了一下柳渊的死状，摇头：“算了，还是先回去歇歇吧。”

　　两人便打道回府。

　　待回到天风剑宗时，燕之凌徒手杀魔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尹天琛无意间听了几耳朵，发现每个版本说的都不一样，但无一不把燕之凌塑造成了可歌可泣的英雄形象。

　　与魔族不眠不休大战三百回合？

　　以血为契借天地之力？

　　逆天绝招将山头都夷平，万径人踪灭？

　　尹天琛看着眼前把自己泡进温泉水里不肯出来的小家伙，竟无言以对。

　　大概，或许，他把这个功劳按在燕之凌身上是有些过了。

　　偏偏当事人还毫无所察，燕之凌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把脸，催促还站在岸上的尹天琛：“你快下来呀！”

　　尹天琛顿时抛开杂念，跳下去来了个长达十二时辰的鸳鸯戏水。

　　温泉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凉。

　　尹天琛把燕之凌从水中抱出来的时候，燕之凌已经窝在他的怀里睡得人事不省，还打起了欢快的小呼噜。尹天琛任劳任怨地替他擦身穿衣，然后才处理自己。

　　他刚将裤子提上，就猛地回身，喝道：“谁！”

　　“是我。”莫一臻从山石后面走了出来。

　　尹天琛脸色缓了缓，但仍显冷淡：“原来是父亲啊，好久不见，最近与母亲可曾安好？”

　　“本来挺好的，但现在……”莫一臻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燕之凌身上。

　　尹天琛跨出一步，明目张胆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莫一臻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可笑，有一种无奈却又恼恨的感觉：“你就这么喜欢他？”

　　尹天琛不答反问：“父亲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莫一臻一愣，道：“你替他穿衣的时候。”

　　尹天琛做作地吁了口气：“那还好，他的身子没被你看到。”

　　“……”莫一臻恼羞成怒，脸都气红了，“逆子！在你眼中，为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尹天琛道：“父亲别误会，我没有诋毁父亲的意思，只是单纯不想让心上人的身体被别人看到，不论男女。”

　　这个回答稍稍缓解了莫一臻的怒火，但他依旧开心不起来：“你非他不可吗！”

　　尹天琛淡淡道：“父亲觉得呢？”

　　看到儿子精壮的上半身，莫一臻恍然发现儿子已然长大成人，是个男人的模样了。

　　同样的，也再不受管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