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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杭城不再

小合鸽鸟子 20046字 2022-11-28

  77杭城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杭城

  陈栖叶问过秦戈,为什么每次都是秦戈来首都,而不是他去杭城。

  杭城是浙江的省会,他们都曾在杭城生活过,戚家人早为之所,在杭城限购前给秦戈置办了不少房产,按理说会比首都更让他们感到亲切,秦戈却揉揉陈栖叶的头发,说,杭城已经不再是那个我们熟悉的杭城了。

  陈栖叶原本并不能理解秦戈的感慨。自秦戈离开后,他在这座城市求学了近十年,并不觉得周遭的环境有多大的变化,他直到重新踏入这片土地,才恍如隔世般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生活三点一线,去过的地方无非是学校住处和车站,所以才没察觉到这座城市的地覆天翻。

  他坐机场大巴前往秦戈就读的校区,窗外的景象和记忆中出现了偏差——他印象里的杭城道路是宽阔的,行人和车辆全都悠哉游哉的,他今天才发现,杭城街道狭窄的不在少数。为了修地铁,原本可以通行的车道被高高的绿布围住。

  陈栖叶低头看手表,目光再掠向窗外,一只手不由自主贴在窗玻璃上,鼻间呼出的气息留在玻璃上模糊了行驶缓慢的车辆。现在是工作日的下班高峰期,但包围地铁施工场地的大绿布严重阻碍车辆通行,导致每一个交通灯都是一轮新的堵车。

  陈栖叶不着急,跟着地图的指引在西湖附近换成地铁。这是他第一次在杭城坐过地铁。他初来杭城那一年,陈望给他和陈悦租的房子藏在破旧的筒子楼里,又老又破,每次出门上学,他过楼道都能看到隔壁的老爷爷和老奶奶面对面吃饭,他们的厨房则在楼道的另一侧。

  这种分离的户型陈栖叶只在杭城的老小区见过,生活在那片住宅区也全是这样的老爷爷老奶奶,陈栖叶下午从学校回来,老奶奶们手拿蒲扇在树底下乘凉闲聊,老爷爷们穿无袖的洗到失去弹性的白背心,拎着鸟笼在西湖边散步。

  对了,他们住的老破小离西湖步行只需五分钟,小而美的上城区便成了陈栖叶对这座城市的全部印象,而不是现代化的地铁与随着夜幕降临而亮起繁灯的高楼大厦。

  陈栖叶站上二号线,准确得说,他是被涌动的人潮挤上去的,他为了保持平衡双手抓住头顶的杆子,没办法和身边的人一样低头看手机,他的目光无处安放地落到两侧的玻璃窗户上,整个车厢除了他几乎都面无表情低着头,拥挤没有任何交流。

  好在地铁不会堵车,抵达目的地站点的陈栖叶此刻要是给秦戈打个电话,他们还能一起去附近的银泰城吃顿晚饭。但陈栖叶很有自己的主意,招呼都不打地直接去了秦戈的寝室。

  他敲门,这一路脸上都洋溢着欢喜难耐的微笑,他并没有在寝室里看到秦戈的身影。也是缘分,给他开门的室友正是秦戈的高中同班同学,和秦戈大学也同个专业。他很热情,要帮陈栖叶联系秦戈,陈栖叶忙说不需要,坐在秦戈的书桌前等待,椅子上挂着秦戈的书包。

  陈栖叶看过秦戈的课表,再过一个小时会有晚课,这意味着秦戈必定会回一趟寝室。等待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划开手机界面,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下午五点,对话非常日常,无非是晚上吃点啥,聊着聊着,秦戈发来张柴犬伸舌头的表情包,图上的字欲言又止:其实我想吃……

  陈栖叶那会儿还没挤上地铁。看出秦戈的潜台词后没像往常那样逃避,而是直白道:【行啊,给你吃。】

  秦戈过了约莫半分钟后发来个疑惑的小表情:【给我吃什么呀?】

  陈栖叶笑,忍住吐槽欲同秦戈打马虎眼:【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

  陈栖叶从聊天页面退出,浏览起学校周边的快捷酒店,订单都下了,秦戈却还没回来,倒是他的室友全都来齐了,其中一个在打游戏,另一个躺在床上休息,之前给陈栖叶开门的正刷手机消磨时光。陈栖叶犹豫了会儿,大着胆子问他秦戈最近怎么样。

  那人多少猜到陈栖叶和秦戈的关系,友好地笑了一下,开口前出乎陈栖叶意料地先摇了摇头。温中这一届虽然只有陈栖叶一个人考上top2,但去zju的有近八十人,遍布各个专业。陈栖叶一直以为以秦戈的能力与性格会在大学里混得风生水起,人脉学业两手抓,室友却说秦戈和高中时比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学校里的的存在感很低,班级里的集体活动也很少参加。

  陈栖叶很自责,觉得秦戈被跟自己的异地恋耽误了。他想知道更多与秦戈有关的事情,室友却没有什么可以再透露的了,因为秦戈不止周末,平时也很少回寝室,和他们这些室友也挺生疏。

  毕竟是高中同学,那人很热情,邀请陈栖叶跟他们一起去教室,说不定会在那儿遇上秦戈。陈栖叶顺便把秦戈的书包背上,坐在后排。那是节大课,教室里乌压压坐了小两百号人,老师只顾着讲,不点名也不抽查,并不在意缺席这门课程的学生里有药学大一的秦戈。

  陈栖叶已经有十分钟没看到迟到的人偷偷从后门进来了。尽管心急如焚,他给秦戈发的消息依旧让人看不出端倪,聊了些有的没的之后才漫不经心地问:【你现在在哪里呀。】

  秦戈又鸽了:【还能在哪儿,三本啊。】

  把zju称为三本是秦戈继“考败来浙”后对这所大学新的拉踩方式,陈栖叶要是和秦戈一样爱调侃,也可以把母校戏称为“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奈何陈栖叶是个较真的人。秦戈每次开学校的玩笑,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给秦戈灌输正能量。秦戈像是料到陈栖叶又会苦口婆心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之类的鸡汤,又发了一句:【好好好,我认真上课,不辜负状元的厚望。】

  陈栖叶以前看到这样的消息会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他再一次扫视整个教室,依旧没有看到秦戈的身影。

  陈栖叶呆愣着静坐了好几分钟,然后猛然回神,开始翻秦戈的书包,在书包夹层里发现了一本口袋大小的笔记本。

  那是秦戈的日记本,从高中用到大学。果然是个恋旧的人。

  陈栖叶并没有太犹豫地将本子翻开,翻到靠后的位置。不像高中时代那样爱记流水账,秦戈到大学后的日记乏善可陈,字迹潦草内容短浅,出现频率最高的字词却还是老样子:

  【头疼,烦。】

  【明明检查了那么多次都是阴性,小叶子就是不让我做到最后,说还要再等三个月……靠,三个月又三个月,都快一年了啊!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烦,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问了辅导员,转专业不困难,但必须等到下学期。也就是说我得在药学呆一整个学年,我(模仿emoji画的哭泣),我好头疼,心里也好难受(难受emoji),要马上打飞的去找小叶子抱抱才能好受(哭自创的哭泣表情)……】

  陈栖叶看笑了,视野却一阵模糊。

  陈栖叶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后翻,秦戈不知为何越写越敷衍,有时候干脆一个星期都没记录。秦戈的经济情况和家庭关系是陈栖叶最为担心的,秦戈却只字未提,不知是完全没有问题,还是问题复杂到完全没办法用文字表述。

  但陈栖叶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日记的最后第二页,秦戈评价某个地方的氛围很low,不值得他逃课,但相比之下那里又是最合适的,综合考虑后还是决定继续去。

  陈栖叶对了下日历,那天对应的星期和今天的一样。

  陈栖叶了然。为了不被讲台上的老师注意到,他等下课铃响后才起身,离开前把秦戈的书包交托给室友带回寝室,然后争分夺秒地跑出教学楼,出校门后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那个地方的名字。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主动跟本地人司机唠嗑,想提前了解那究竟是个什么场所。如果他此刻和秦戈同行,坐在这个位置的肯定是秦戈。秦戈什么都能搞定,他只需要默默跟随就成。

  但陈栖叶现在孤身一人,他必须独当一面,他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那是个夜店,蹦迪的地方。”司机说着,又看了陈栖叶一眼。他记得陈栖叶是从zju的校门出来的,以为他是里面的学生,面相乖巧又讲礼貌,不像是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的人,不由多提醒了一句,进去后拼个卡座给个最低消费就成,千万别被那些门口的销售稀里糊涂骗过去买套餐,那里面的酒都是假的。

  司机的话让陈栖叶警惕。在酒吧一条街下车后,他低着头一路都在摇手,拒绝那些招揽生意的人员的邀请,目标明确的往秦戈日记里提到过的那家迪厅走去。直到这一刻,陈栖叶都没多想,还是一根筋地以为秦戈去那种地方是买醉。这个年纪的富家子弟多纨绔,秦戈跟同校的不亲近,说不定是赴酒肉朋友的约去了。那地方没人在乎你是谁,有人穿着大胆,嬉笑怒骂着进入那扇门,也有人哭得梨花带雨、被搀扶着走出那扇门。来来往往的与其说是欲望,不如说是无处宣泄的孤独。

  然后陈栖叶就懵了。

  他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左边几米外就是门帘,劲爆的舞曲和烟酒交融的味道从那里隐隐传来,但他却进不去,因为他是散客,而里面规模最小的卡座都需要凑齐六个人。

  陈栖叶最后还是和一个销售有了交流,得知迪厅里的最低消费按桌算,他和人拼桌入场才是最划算的。

  陈栖叶茫然无措,毫无经验,但或许就像秦戈之前总结过的,他的外型加上气质就是莫名其妙地能吸引些奇奇怪怪地人,随后进来的一个肩宽个高化了浓妆的长发“女子”打量了他一眼,就极为热情地跟他勾肩搭背,要带他和一起来的五个朋友一块儿进去。

  那人和销售相谈甚欢,且一开口就暴露真实性别。陈栖叶极为被动,女装癖冲他抛了个媚眼,趴在他耳边吹气道:“弟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别怕,姐姐教你。”

  陈栖叶几乎是被女装癖和他的朋友们按住肩膀推进门帘内。与想象中的不同,这家迪厅的排风系统非常好,进去后反而闻不到烟味,只有音乐如雷贯耳,灯光闪烁如昼。

  陈栖叶被推到一处半开放包厢旁的卡座,七个人围着一个直径堪堪半米的高脚小圆桌。女装癖开始点酒水,选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套餐,价格看得陈栖叶心惊肉跳。

  陈栖叶打定主意要和这些人aa,靠在女装癖耳边大声说:“这里的酒都是假的,没必要点这么贵!”

  女装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笑了,觉得陈栖叶过于天真可爱。

  “我知道!全国的酒吧迪厅为了盈利都在卖掺水的假酒,这是约定俗成的,我老知道了!”音乐响彻整个空间,想要让陈栖叶听清楚,女装癖也必须在他耳边喊,“想在这儿玩就得遵守他们的规则!没色儿!姐姐老久没见过像你这么纯滴了,姐妹们今天请你!”

  陈栖叶受宠若惊。那位东北味儿藏不住的女装癖和他的朋友们全都整得花里胡哨,看他的眼神极具母性。陈栖叶在一群母零里瑟瑟发抖,不敢动不敢动,只得扭头四顾。卡座区域人挤人,有些人喝着喝着就跑到dj前头的舞池。十二月的杭城湿冷,舞池里摇头晃脑的俊男美女全都只穿件贴身单衣。

  陈栖叶后背就贴着半包厢的大沙发椅,椅子顶部摆着的酒盘子里放了瓶黑桃a,派头十足,沙发椅上却坐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啤酒肚,大煞风景。陈栖叶收回视线,销售为他们这桌送上果盘和酒水。

  “来来来,先干一杯干一杯!”女装癖带头举杯。没看见秦戈身影的陈栖叶盲从,抿了一口,能喝出橙汁里掺了酒精,但酒味并不重。

  “给你介绍一下……”女装癖很照顾陈栖叶,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他们都是自由职业,去很多城市很多gay吧都有过演出,最近来到杭城。

  陈栖叶问女装癖为什么今晚没去演出,女装癖扭扭腰胯信心十足道,他和姐妹们需要表演灵感,来这儿找直男,他一说“hot——”,其他五个姐妹就异口同声“straight guy!”。

  这是陈栖叶进场后听到的唯一吵过音乐的声音。女装癖接着带陈栖叶上道,说gay吧里的歪瓜裂枣太多,每次他们问现场有没有直男,必须是直男才能上来跟他们互动,上来的十有八九都是装1的0 ,想要真直男还是得去迪厅酒吧里找……

  陈栖叶都听傻了,奇奇怪怪的知识点呈指数型增长。酒吧虽然卖假酒,但这假伏特加还算良心货,酒精浓度很高,只是被橙汁的甜味盖住了,陈栖叶后劲还没上来,连了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在靠喝酒压惊。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性取向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也有稳定的男友,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校园环境外的同类。和通过乔音认识的那对学长不同,他们用的词眼直白到粗鄙,丝毫不不含蓄,他们的笑容快活又爽朗,把过往的经历都变成夜场里的谈资,过往的一切就都伤害不了他们。

  姐妹们逐渐离开卡座,朝看对眼的同性试探,互相加联系方式……陈栖叶有些喝上头了,晕乎乎背靠沙发椅,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那个女装癖。

  陈栖叶问:“你怎么不去找?”

  女装癖挑眉:“我早就有目标了。”

  女装癖给陈栖叶看一段聊天记录,是他另一个姐妹发过来的,说这个迪厅每个星期三的夜场mc很可,简直是圈内天菜。

  陈栖叶喝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看了眼手机的左上角,最为劲爆的夜场即将开始。很快,灯光开始变换,音乐开始再加分贝,穿黑色内衣红蕾丝裙的舞女再次出场,各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女装癖冲陈栖叶搓搓两根手指,暗示那些洋妞还做些别的生意买卖,但要和卖酒的销售分成。

  陈栖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一个搂住洋妞起舞的中年啤酒肚吸引,其他包厢和散座的客人也有不少往那个方向走去,聚集到一块儿。随后dj台上有新面孔登场,他拿能碰出干冰的枪口对准台下的客人们扫射,问客人要尖叫声和掌声,跟着律动摇摆摇晃。

  夜生活真正开始。随着那位夜场mc的到来,本就沸腾热闹的迪厅里气氛更为疯狂,端水果盘送酒水的服务生愈发忙碌,人们肢体的扭动幅度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伪装全都撕裂。唯有喝醉的陈栖叶双目无神,被从顶部喷出的覆盖全场的干冰包围,视野受阻到连身边的女装癖都看不清。

  这种近乎麻痹的体验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在灯光下幻化出不同的颜色的干冰就如烟花般消失,把客人们带回现实。舞台上的mc依旧卖力。一个烂醉发酒疯的女孩抓住他的裤脚奋力往下扯,露出小部分深色的内裤和明显的腹肌,他整理好衣服后继续调动现场气氛,心情丝毫没受那个被安保人员带走的女孩影响。

  陈栖叶抓住桌上的酒杯,送到嘴边,将那杯掺了高浓度伏特加的橙汁一整口吞了下去。

  他被酒精刺激出些许泪花,他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池前的mc。那人很年轻,穿着宽大的嘻哈风格的服饰,气质和来此地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吻合,彻底融入灯红酒绿的环境。

  陈栖叶又喝了一杯,祈祷酒精快点上头模糊视线,给台上的人换上另外一张脸,那么他至少可以自欺欺人,台上的人不是秦戈。

  台上那个浅薄、俗气的夜店工作者,怎么可能是秦戈呢?

  秦戈是高校大学生,家境殷实的小少爷。他有开阔的眼界和超越年龄的认知,他在陈栖叶眼中几乎完美,值得陈栖叶无时无刻的仰视,他现在为了活跃气氛冲没进舞池的客人喊话,将自己异化成娱乐品。

  灭顶的荒诞后是退潮的冷静。陈栖叶从一个极端进入另一个极端,没哭没笑,不吵不闹,极为镇定地看完第一场演出。

  他坚信自己没有醉。他怎么可能醉了呢,他是那么清醒,目光从始至终没离开秦戈,实在是那个女装癖太过于激动,对秦戈一见倾心,尖叫着,一遍又一遍叫他“老公”。

  陈栖叶对女装癖的好感度跌至谷底。女装癖冲不远处的销售招手,陈栖叶拍拍女装癖的肩,劝他别再买酒了,女装癖看他的眼神慈爱,真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

  女装癖饥渴难耐:“我要那个mc今晚陪我!”

  陈栖叶:“???”

  销售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女装癖面前,女装癖在他耳边说悄悄话,陈栖叶看得懂唇语,女装癖说的最后三个字是:钱好说。

  销售会心一笑,正要离开去给秦戈传达,陈栖叶拉住了那个销售。

  陈栖叶醉醺醺的,说话速度很慢,但很清晰,问他那位mc之前也接受过这样的邀请吗。

  “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不然我们老板也不会同意让他来兼职。”销售说得模棱两可,只说秦戈受欢迎,没回答秦戈以前有没有同意。

  “咋滴了,弟弟你也看上了?那也可以拿出几千块钱找他下来陪酒嘛。”涉及到这方面,女装癖瞬间变了副嘴脸,跟陈栖叶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销售也帮腔,说只要钱到位,这位mc别说舞曲,情歌都能唱。

  销售的嘴骗人的鬼,真假难辨:“就上个星期,有个女孩花五千块钱请他下来陪酒唱歌,唱的就是最近最火的那首,那民谣叫什么来着,啊,董什么,董小——”

  “啪!”一声脆响,销售的慷慨陈词戛然而止。身边的女装癖和他一样表情错愕,望着陈栖叶目瞪口呆。第一眼在等待区见到陈栖叶,陈栖叶给他的感觉像个偷跑到大人世界的男孩,能把人基因里的保护欲和母性勾出来,而现在,陈栖叶的身型体态并没有在一瞬之间不再单薄,但他此刻薄情阴戾的眼神只有男人才会拥有。

  销售还是在状况外,反应了好几秒,才看到陈栖叶手里的黑桃a香槟瓶口,地上破碎的透明玻璃,和从自己头顶滴落的凉意。

  销售摸头顶的动作同样笨拙。后知后觉的晕眩带来黑暗,眼皮随着视线往下坠,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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