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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执念

狄七宝 17212字 2022-11-27

  闽钰儿被齐叔晏这番话震的说不出话来,接下来席中人讲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

  闽挞常斟酌许久,眼看着齐叔晏铁了心要把春海交给他,他只得接了:

  “既然殿下肯信任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公冶衡始终一言不发,等事情定下来了,他才抬起眸子,“九羽符就在我身上,家兄在何处?”

  “在朱雀城门北楼处,公冶善就在一辆马车上。”齐叔晏看向他,“九头鹰的旌旗已经撤了,我待会儿差人,引你前去。”

  朱雀城门北楼处,是出京城往北的唯一途径。齐叔晏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确:他在下逐客令了,想让公冶衡带着公冶善,立即离开京城。

  公冶衡闻言沉默了晌,倒是高笙最先回应:“有劳殿下了。”

  “兄长不宜在街市上流连太久,还请殿下现在就带我们前去。”

  齐叔晏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公冶衡低首,从袖子里拿出九羽符,齐叔晏身边的内侍立即过去,接过了呈给齐叔晏:

  “殿下。”

  “送给主公。”他继而转头看着公冶衡,“需要现在就带你们前去么?”

  高笙点头:“有劳殿下了。”

  “等等。”一直安静的公冶衡忽然开了口,闽钰儿抬头,察觉到男人的眼神看了过来,但迅速地扫过了她,看向了齐叔晏:“早就听闻殿下宫里有一位奇女子,能够知天命,算命理,臣想见一见,不知殿下肯不肯。”

  “你说的是九卿?”齐叔晏不咸不淡,抬手覆上膝弯,“自然是可以,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信命理这一说。”

  公冶衡道:“原来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我信了。殿下可否让臣去见一见?”

  “自然是可以的。”

  闽钰儿只觉得公冶衡话里有些萧瑟,她之前听公冶衡讲过,他最是不信天道。男人生来不羁风流,打马踏过大江南北,总是一副得意少年郎的模样,讲起话来也是无所顾忌,现在却无端多了点难言的萧瑟,这让闽钰儿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公冶衡转过眸子,错开她的眼,缓声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高笙在旁轻轻握着他的袖子:“那夫君先留一会儿,我去北楼接兄长。”

  宴会说散就散,齐叔晏牵着闽钰儿的手,公冶衡站了起来,立即有几个太监过去给他引路:“大人这边请。”

  公冶衡一时没走,看着两人,不知为何停了一下。

  察觉到公冶衡的眼神,闽钰儿陡然觉得有些慌,齐叔晏在她身后,细声说:“走罢。”

  她回头看齐叔晏,男人便对她展了个极舒心的笑,小姑娘终于是安心了些,反手握住齐叔晏的手,同他一道走了出去。

  公冶衡去找了九卿,他见到了这位传言中本领通天的人,九卿的确生的很美,却带了股子媚意,美的不纯粹,和他眼里的闽钰儿截然不同。

  九卿闲散地坐在桌边,“你既是不信天道轮回,此刻来找我做甚么?”

  公冶衡反问她:“你如何知道我不信?”

  “有的人,我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他信与不信。”九卿扫他一眼,“在此之前,和你有相似眼神的,只有一个齐叔晏。”

  “你们两个都不信这些,却偏偏要过来问,怎么,是想寻个心安?”

  公冶衡轻笑了一声,“怕是余下的日子,我都难心安了。”

  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那里头裹得严严实实,却是不沉的,转手递给了九卿:“你既是有几分本领,那便应该猜到这里面是什么。”

  九卿扫了一眼包裹,继而看他:“这东西你交给我做什么。”

  “这是我难逃的宿命,可是我后悔了。我现在把它给你,就当是把这些前因后果拢共交还给了天道,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我与她两不相关。”

  九卿皱了眉头,接过包裹展开一看,里面是两个做工精细的木偶娃娃,一个与公冶衡酷似,而另一个,则像极了闽钰儿。

  只是与现在的闽钰儿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闽钰儿刚刚及笈未久,亦是这辈子与公冶衡第一次相见,男人见她时,她懵懵懂懂不知情为何物,只觉得入眼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景,惊惶害怕全写在了脸上。

  公冶衡对着她说的第一句,是:“见过嫂嫂。”

  他嫂嫂比他小了不少,娇小玲珑,便是这一见,闽钰儿的穿着打扮音容笑貌,在他心里萦绕了多年未曾变过。

  她与他也曾隔的极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春海街巷四处可见的摊位上,公冶衡似是随处可见她的身影,一直在流连,可是男人一个转身,闽钰儿就走了。南北两不见,他站在京城铺天盖地的红枫下,回头望去,黄土尘埃皆不见,昨天已经离得很远,他们仿佛一直走在一条不得善终的路上,过往无际,前路却依然遥遥无期。

  而他放在心尖上许多年的小姑娘,已经能习惯性地掩在齐叔晏身后,拉着他的手撒娇了。

  好歹是长大了,知道要倚仗别人了。公冶衡无声饮下一杯酒,把多余的心绪都压在心底,豁然中带着酸涩:知道了便好,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公冶衡,我知道你。”九卿拿着那木偶娃娃,拿到一边,“你秉性不差,春海的两兄弟皆是人中龙凤,但真要论起来,你比你哥哥还多了些筹略。”

  “但是物极必反,福兮祸所倚,你们兄弟二人的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但声明越盛,忧患也愈盛,眼下只是颓势的开端。”

  “我可以无偿为你卜一卦,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找我试一试。”

  公冶衡默了晌,“什么都可以占?”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是真心求问的。”

  看着男人不说话,九卿不由得问:“你可有要问的?”

  “或者说,你有什么摇摆不定的事,难下决断,也可以占一卦。”

  公冶衡沉声,不由得伸手覆向了那两个木偶娃娃:“我余生已无挂念,是福是祸,我都认了。纵使占卜,也无需占我。”

  “我能向你讨一卦么?”

  九卿收手看他,了然于胸:“是关于别人的?”

  “对。”

  “我只说为你卜一卦,没说要替你占别人的。”

  “再者,你能给我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需要典当些什么。不过。”公冶衡沉默了一阵,还是开了口:

  “我愿用下半生的所有欢欣,来换。”

  “你的欢欣与我无关。”九卿毫不犹豫。

  “我的什么都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什么。”公冶衡看她,“难道不是么,你于齐叔晏有功,于齐国有功,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你得不到的?”

  九卿与他对视一阵,末了还是挥挥手,“说罢,你要问什么。”

  男人手扣在桌子边缘,凝神开了口,话语轻飘飘的似是飘在风里:“我想问一人,问她这次,是不是遇上了她命里的绝无仅有的人。”

  “将来时日漫长,我不知道她以后过得如何,是否平安顺遂,又是否得偿所愿。”

  九卿道:“你在问闽钰儿?”

  “自然。余下的日子,我也只顾虑她一个。”

  “你还怕她在这齐宫过得不如意?”九卿笑了,“公冶衡,你怕是不清楚,齐王殿下整颗心都栓在她身上,断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

  男人稍稍一顿,没再说下去。

  齐叔晏待她如何,他自是知道的,可是太多的话都藏在了“只是”二字里。

  他只是放不下。男人这一去,便是同闽钰儿的诀别,他可以在众人面前,甚至是闽钰儿的面前做出一副胸怀坦荡的模样,绝不回头,绝不犹豫,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到底埋了多少执念。

  他只是,怕前面天高路远,闽钰儿的路会不好走。

  九卿起身,她说:“你等我一刻,你要的答案马上就来。”

  公冶衡依言坐在桌边,看着女人进屋。京城已经入了仲秋,遍地落红,男人坐在窗边,秋风便灌满了他的袖子,他循声去看,窗外起了很大的风,风声呼啸,天际还有一团乌压压的云,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大雁,通体黑的怪异,压着云层极低地飞过。

  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与公冶善也喜欢在窗边看着天际候鸟,春海入冬早,候鸟一早地就飞去了南边。那时候,公冶衡常说,“生而为人太无趣了,要像那候鸟一般,五湖四海随处去,一辈子才快意潇洒。”

  公冶善不同意,他总说:“你是闲散惯了,像那闲云野鹤。候鸟春归时还会回来,你怕是一辈子都不愿归家。”

  “那你愿意一辈子在春海待着?”公冶衡反问他。

  公冶善看着天际:“看情况罢。等我这辈子了却夙愿,无事可念的时候,我定会回来的。”

  “候鸟待归,永远在回来的路上,而春海是我的故里,我不会走的。纵使死了,也要魂归故里。”

  魂归故里,没由来的,公冶衡想到了这句话。他手下一顿,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不断放大,男人迎着风望去,天色愈黑,那黑色的大雁已然没入云层,不见踪迹。

  天地呼啸。

  九卿料想公冶衡会在外面等她的,所以准备的耐心的点,待终于卜了一卦,便出来要找男人,同他一起解卦。

  帘子外空无一人。窗子大开着,桌上的茶水亦没动,还泛着点余温,男人却不辞而别。九卿手底下一愣,她顺着窗子看去,外间落了一地红叶。

  那卦她便也弃在了桌上,再也没碰。

  入暮时的京城,喧闹了一阵。在靠近朱雀门的北楼处,公冶善披头散发坐在马车里,周围站着一圈守卫看着他,不让他妄动。

  男人一直很安静,而后高笙带着人前去,女人见公冶善不讲话,便也没打扰,只吩咐即刻出城,安置好公冶善,而后她再回去迎公冶衡。

  因为公冶善身份特殊,齐叔晏早就遣了众多人一路随行,高笙稳重,她一手操办,路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在即将启程的时候,公冶善突然说了一声:“慢。”

  “兄长还有何事吩咐?”

  “替我选一身干净的衣衫来。”他头发半掩了脸,枯瘦的手捏着膝上的衣衫,轻声道:“衣服脏了,不想碰。”

  高笙辨不清他是何用意,只得依言点了头:“兄长想现在就换一身衣衫吗?”

  “嗯。”

  公冶衡和公冶善的身量相差无几,高笙记得清楚,便选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袍过来,付钱的时候,店铺前歇了三五只乌鸦,一直吱呀怪叫。

  店家遣了小二去赶走乌鸦,一边赔着笑脸对高笙:“夫人勿要怪,京城向来安宁,今日不知怎么了来了这些腌臜的东西。”

  高笙笑了一笑,没说什么,她拿着衣衫回去找公冶善,隔着一道帘子,男人从她手里接过了衣衫。

  “兄长还需要什么?我现在即刻去采办。”

  “不必了。”

  公冶善的声音越发的轻,他忽而问高笙:“公冶衡待你如何?”

  高笙一滞,公冶善向来对这些不在意,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问了她这个,只得慢声回:“夫君待我很好。”

  “他不会待你好的。”公冶善这么说,高笙听的眼底一变,接着男人又道:“你很好,是他配不上你。”

  “他那个倔脾气,一旦认准了谁,谁都劝不回来。你还是找个机会,离了他罢,免得对你不公平。”

  高笙面色不变地听完,情绪并未太明显,她只是道:“兄长累了,还是快些寻个地方歇息才是。”

  公冶善笑了一声,他似是在换衣衫,声音也有些不清楚:“今年的大雁走了么?”

  大雁?

  高笙不明所以,她抬头看了看,暮色将至,天地混沌,并未见到什么大雁。

  “是该走的时候了,来年春海回暖的时候,会回来的。”

  公冶善说完,便不声不响起来。高笙是有耐心的,她在外间等了许久,里间一点声响都没有,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声:“兄长可换好衣衫了?”

  无人回应。

  她试着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顿时疑窦丛生。头顶不知何时卷起了浓云,眼看要变天了,云端里响起几声怪异的鸟鸣,就乍响在她头顶,高笙吓得后退一步,不知何故突然就后背发凉了,手下也起了汗。她最后带着颤,喊了一声:“兄长?”

  有黑红色的液体从马车下蔓延出来,齐国的守卫最先发现了,登时叫了一声:“不对。”

  随即推开了还在马车跟前愣着的高笙,剑捎挑开帘子:里头半跪着一个身形,头低垂着,气息全无,一把稍许长的匕首贯穿了男人的心脏。

  公冶善自裁而亡。临死前,换上了崭新的衣衫,他跪着的方向朝着北楼,北方,那个方向上,有他的春海。

  饶是高笙再秉着涵养,此刻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闲人退避!闲人退避!”公冶善死了不是什么小事,夜里的京城登时像是沸腾的粥,几乎所有人都要涌上来瞧个究竟。守卫隔开了高笙一行人,随即将公冶善的尸身从马车上挪下,立即派人去了宫里禀告情况。

  正在御书房的齐叔晏得了消息,男人拢袖皱起眉头,手里的笔也搁下了。

  不出一刻,宫里就连夜派了人收敛公冶善的尸身。闽钰儿夜里睡得早,她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

  她听到这消息时,足足愣了一刻钟,才回过神来,回头反复询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宫女蹲在面前解释:“公主不知道,因为这档子事,殿下昨夜一夜没休息,公冶衡半夜就已经请了书,说要今日一早带着公冶善的尸身,回春海好生安葬。”

  “公冶衡……他没说别的什么么?”闽钰儿一想到男人的脸,就觉得心底绕成了一团。

  “公冶衡倒是冷静的很,什么都没多说,只说要带着公冶善的尸身回去。”

  “从进去见殿下,到出来,拢共不到半柱香的时辰。”

  “殿下允了?”闽钰儿又问。

  “嗯,当时就允了。”

  “那公冶衡一干人现在,还在宫中么?”

  “公主起来晚了,春海过来的所有人,今日天未亮就回去了。这会儿的功夫,怕是已经离京百里了。”

  闽钰儿觉得手底有些凉,她说我知道了,转身便问:“殿下现在在何处?”

  “刚才见御膳房里的人过去,殿下现在应该还在御书房。”

  闽钰儿跑过去,她想见齐叔晏,不为别的,就是突然很想见他了。男人在屋子里,坐在梨木高几旁,一夜未眠的眼底有些疲色,见小姑娘有些落魄地跑过来,不由得掷了笔:“钰儿?”

  他起身,还未说什么,小姑娘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抵着男人的胸膛,半晌不动。

  齐叔晏一顿,继而伸手,轻轻抚了她的肩:“可是听说了?”

  “嗯嗯。”

  “无事。”齐叔晏劝慰她,“钰儿不必惊惶。是公冶善自己选的路。”

  明明男人已经给了他们生路,可是公冶善不肯再活下去。这让齐叔晏有什么法子?

  “齐叔晏。”闽钰儿抱紧了他的腰,紧紧地抱着,“公冶善……就那么不在了,钰儿有些怕。”

  齐叔晏低身下去,“不怕,从今往后,我都陪着你睡。我们问心无愧,谁来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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