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拾光关掉了论坛。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

　　这说不定事关他今后的幸福生活。

　　……以及□□生活。

　　御河市的十一月气温开始转凉，连天气也变得阴沉了。

　　第二天起床，一早拉开窗帘，柳拾光就看见窗外压抑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像是吸满了水的脏棉被。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上面显示今天会有大到暴雨，温度也比昨天降了几度，于是柳拾光多穿了件衣服，带了把伞，匆匆吃过早饭，他便赶去了学校。因为还没开始早读，教室里还是一如既往地闹哄哄地一片，只有几个格外勤奋好学的在埋头苦读。

　　“来了，哥们。”常江流跟他打了声招呼。“今天来得还挺早？”

　　柳拾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头顶，在他头顶正上方的吊扇，早就在那次事故中被拆掉了，现在他顶上的天花板空荡荡的一片，很有安全感。他现在看一眼不过是下意识举动而已。收回视线之后，他听到前桌的话，有些疑惑。

　　“我平常应该也是这个点来的吧。”

　　常江流对他笑笑，“这不担心你昨晚会刷论坛到天亮，没睡好自然就迟了嘛。”

　　柳拾光：“……”虽然他昨天的确是刷得挺晚的，但也不至于迟到。这一个搞不好，说不定就要旷课处理了。

　　“行了，就你瞎操心。”他翻了个白眼。

　　常江流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意他们这边，于是悄咪咪地凑近说话，“诶诶，你昨天是不是和我说‘喜欢的不是杨学长’，这话不就是说你现在的确是有喜欢的人？”

　　柳拾光哑口，“额……”昨天他一急，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否认的了，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吗？不管了，反正这人也不知道他喜欢谁。

　　于是他微微一笑，“秘密。”

　　常江流脸上兴致勃勃的表情一僵，随即垮下脸，“好奇心都被你吊起来了，结果你给我塞了团空气。”

　　“嘻嘻。”柳拾光笑得一脸欠揍样。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常江流挥挥手，没去纠缠，正好这时早读铃声也响了起来，他慢慢转过身，脸上一脸遗憾的模样，“我本来其实还想和你聊聊我们学校的八卦的，昨晚我们学校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和你说了。”

　　八卦？大事？

　　听到这两字，柳拾光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只可惜常江流这小子已经老神在在地转过身开始早读，半点没注意身后的小动静。

　　柳拾光心里咬牙，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勾引起他的好奇心！

　　心里像是挠痒痒似的过了两节课，等下课之后，坐在前面的常江流才慢悠悠地转过身，他一转身就对上了柳拾光幽幽看着他的双眼，瞬间表情就变得有些游离。

　　他清咳了一声，“行了，其实这事我也是听说的，毕竟我也没见到现场。”

　　柳拾光双眼一亮。

　　“我跟你讲啊，你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他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又凑近柳拾光的耳边，“听说我们学校女寝那边有人半夜猝死了。”

　　“真的假的？！”柳拾光惊讶地瞪大了眼，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爱恨情仇之类的粉色八卦，结果居然是这么劲爆的话题。

　　常江流一把捂住他的嘴，又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手，“你小声点！学校现在封锁消息，禁止私底下谈论。”

　　“我也是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不经意听旁边两个妹子说的，是昨晚的事，好像是因为第二天有检测，熬夜复习，过劳死。还是她室友起夜的时候看她那边灯还亮着，想叫人去休息，结果发现人都凉了！凌晨的时候来的人，那个时候动静还蛮大的。不过你也不在学校，所以什么都感觉不到。”

　　常江流顿了顿，他有些疑惑，“我想啊，不就是有小测吗，不至于熬夜复习还猝死这么夸张吧？而且，我们学校寝室熄灯之后不是会有阿姨巡寝吗？半夜亮灯居然一直没有被发现？这也太奇怪了吧，我上次熄灯之后就下床上了个厕所还差点被扣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忿。

　　柳拾光沉默，像他这种没有住过校的人不配拥有发言权。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但是……说不定人家勤奋好学，一两点爬起来努力学习的呢？阿姨应该不会这么晚还没睡吧？”柳拾光问道。“那我才不要这样的勤奋好学。”常江流撇嘴，末了，他又感叹了句，“幸好我们只是学渣，学渣是不会努力学习的。”

　　柳·学渣·拾光：“……”？？？

　　你好像对学渣有什么误解？

　　跳过这个话题，常江流又开始兴致盎然地和他聊天，“还有啊，就我对床的魏星……你应该认识吧？他真是太惨了！”

　　柳拾光觉得常江流是不是话题有点歪了，但他还是认真地听了下去。

　　“他不是参加了学校的舞蹈队吗？半夜练劈叉被抓住了，直接扣了分，真是太惨了。”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半夜练劈叉吗？？为什么你只是一脸‘好惨一男的’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柳拾光不解，可是看常江流这一脸正常的模样，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第2节 下课是难得的大课间，因为今天外边下雨，也不做操或跑步了，柳拾光和常江流聊了一会儿，他就被人叫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呆着有些无聊，柳拾光脑子一转，脸上忽地一笑，起身往三楼走去，几个跨步上了最后几阶楼梯，柳拾光最后站在了一班的后门口。

　　他轻而易举地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沈却此刻正侧趴在桌子上，露出半张脸来，在惨白的日光灯之下，他的脸色显得过分苍白，眼睛闭着，眼底有些明显的青黑，他此刻正在小憩。柳拾光看了，打消了把他叫出来两人一起走走的想法。

　　看见沈却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他心里忽地心疼，前几天沈却陪着他熬夜学习，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没好好休息，这要是让沈兴维知道他拉着他小叔熬夜，非得打死他不可。

　　柳拾光决定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堆到周末再去找沈却吧，还是多让沈却休息休息。

　　柳拾光在他们门口站了好几分钟，婉拒了好心的同学问他要找谁，又看了两眼沈却的睡颜，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还站着一位女生。

　　身形高挑，绰约多姿，一张脸明明只是素颜却明艳动人，好看得很。柳拾光顺着她的目光往一班里面看了看。

　　这视线……看得好像和他看的是同一个人？！

　　柳拾光心里一激，情敌两个字在他脑子里瞬间放大加粗。

　　啊，他就知道，沈却这么优秀，长得还好看，他怎么可能没有情敌！原来只是时候未到！

　　柳拾光目光一凌，原本心里对美人的欣赏感完全消失，他开始打量不远处的女生。

　　然而，天不遂人愿，上课铃声十分不凑巧地敲响了。女生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先一步从走廊的另一边离开，柳拾光看了看，发现她好像往连接高二和高三两幢楼的回廊走去，柳拾光悄悄跟了几步，发现女生的确是高三的学生。

　　除此之外，没得到其他什么线索，柳拾光最后只能郁郁地回了自己教室。

　　……

　　上课铃在耳边响起，沈却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小憩后的慵懒，他眸光不经意往教室外一撇，意料之外，他居然看见了柳拾光的身影。

　　可还没等眼中的惊喜浮现出来，他发现柳拾光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

　　沈却顺着柳拾光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看见了柳拾光正在注视着的那个女生。

　　长得……也就一般吧，根本就没他好看。

　　沈却抿了抿唇，一贯的神色清冷，但是眼神却沉了几分。

　　门外的他正在看她，而教室内的他却在看他。

　　沈却直勾勾地看着柳拾光，没等来这人的回首，最后还发现柳拾光竟然还跟着人家走了！

　　他差点没折断手上的笔。

　　……

　　淅淅沥沥的雨绵延地下着。

　　柳拾光身心俱疲地放了学，他走出校门，往林记那边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此刻校门内也走出了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沈却看着柳拾光走远了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拐过几个弯，再走进一个小巷子，就可以看到一个小餐馆的后门。柳拾光熟练地进了偏僻的小巷，绕了进去。餐馆的后门此时是半开着的，柳拾光还未走进，便听到了混合在雨声中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声音，热热闹闹的炒菜声彰显着此刻的小餐馆早已开火。

　　柳拾光加快了脚步，推开只开了一半的小门，闪身进了去，瞬间，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气，还夹杂着浓郁的菜香。柳拾光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丝满足的神色。

　　还未进食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了响声。

　　狭小的后厨里只有一个主厨，他面相憨厚，身形敦实，此刻手上正锅铲翻飞，不过几下，一叠香味俱全的鱼香肉丝便做成了。

　　男人听到后门传来的响动，抬头一看，见是柳拾光，顿时一笑，“小光来啦，饿了吧。”

　　“来来来，叔特地给你留了一盘炒年糕，再喝碗热汤去去寒气，就在那边盖子盖着，你先把书包放下，等吃完了再去前面帮你婶的忙。”男人手下动作没停，他麻溜地端着那盘新鲜出锅的鱼香肉丝放到了菜的小窗口，转身对柳拾光说道。

　　此刻前厅传来了一声叫唤，“招牌土豆鸡块盖饭两份！”

　　“好嘞！马上来！”男人转身应了一声，随后又去锅前忙碌了。

　　柳拾光也没客气，咧嘴一笑，“谢谢林叔，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把书包扔一旁，卷起袖子，拿起筷子，端起盘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甭客气。”林叔爽朗一笑。

　　这盘炒年糕很明显是刚做没多久，柳拾光吃的时候还热乎着，里面还加了他喜欢的炒蛋，他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吃光了一盘。把盘子到水池边清洗干净，柳拾光一抹嘴，卷起袖子，没耽搁地就往前厅走去。

　　聊开隔绝后厨与前厅的帘子，刹那间气氛便不同起来。

　　小餐馆的占地面积不大，餐桌不多，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正是人流量的高峰期，餐馆里坐满了人，热闹不凡。

　　柳拾光看见前厅就林婶一人忙活，还有些收不过来，立马帮着去擦桌子收拾碗筷。

　　“婶子，我来！”

　　柳拾光接过林婶手中的抹布，麻溜地擦桌子。可还没等他擦完一张桌子，面前就落下一片阴影来。

　　他抬头一看，却见一身正气凌然的制服，再往上，面相刚毅的警察小哥正一脸严肃地站在他身前，对他说道：“柳拾光是吧，我们怀疑你和御河东区碎尸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柳拾光擦桌子手停下了，“……”

　　……嗯？！！！！

　　沈却进门时正好听见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