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柒微微抿唇，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不明白心里忽然生出的紧张是为了什么。

　　许是……他们之间接触的也很少吧。纵使相识多年，说过的话也没有几句。

　　外人以为的郎才女貌也不过是陌生人。

　　夏天萌走到他的面前，相隔三步距离，看着他。

　　王喜和沉鱼落雁都退到了长廊之外，主子的谈话他们终归不适合去听。

　　夏天萌微微屈膝施礼：“给太子殿下请安。”声音轻灵悦耳，带着婉约灵动。

　　在外面候着的沉鱼看见了却觉得莫名的难受，就连痴傻的夜三小姐与二皇子定亲都不曾如何生分行礼，只有自家小姐每一次与太子殿下相见时都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生疏的像是陌生人。

　　南柒微微颔首：“夏小姐不必多礼。”见夏天萌站起身子才继续开口，“夏小姐这么晚没有回府，想必夏太师必定担心了。”他记得夏太师是怎么疼爱这个女儿的，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手上。

　　夏天萌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臣女出来时家父知道。”只是不曾来将军府，一是他与自己已经一个多月不曾碰面了，他在躲着她。若不是他曾下令依旧给她最好的，只怕太师府里的奴才都要以为她不得喜爱了。二来，他应当是知道威慑帝来了……她知道他们多久不曾叙话了。

　　南柒不知其中的缘故，只当夏英申是因某些官场上的避讳而不曾来，也没有强求追问，只是点头。

　　相顾无言。

　　南柒从不知道面对一个摸不清感情的人会这么尴尬，连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几遍。

　　他算不上厌恶她，至多是没有爱慕心悦。

　　可是他也知道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帝夏未来的国母。他曾想过，无法给她钟爱便给她应得的体面，让她拥有国母的地位与权力。他不会钟情于哪个女子，那么就不会与她有所争执，他知道他可以安心的将后宅嫁给她管理。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却是小九这个变数。

　　小九心悦她，到那么渴求的地步，甚至让他觉得诧异。

　　除了武术与征战，他不知道多久不曾看见小九这么执着于一样东西的样子了。

　　他喜欢看见小九这样，可是小九心悦的却是他未来的妻子。

　　何况，她并不与小九两情相悦。

　　依照小九的真情，只怕要受很多的苦。

　　“夏小姐，不知你对小九……”他真的问出口了才觉得似乎问女儿家这种话不太合适，但是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倒不如问个明白，“想来你也知道小九对你的心思。”如若不是真心待她，何必为她去死？

　　夏天萌抬眼看他，见他眼神不闪不避倒是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许是不知道，早在臣女十三岁那年皇上便许诺臣女可以自由嫁娶。”

　　这意味着她不必十五岁去宫里选秀，不必像其他的女子那样为皇帝赐婚担忧。

　　南柒微微蹙眉，纵使知道父皇对她的恩宠也没想到会给这样的特权，要知道从老祖宗定下这个规矩开始，历朝历代都不曾有官家女子能够不选秀的。

　　他为心底莫名出现的欣喜而觉得心慌，赶走莫名的情绪，看向她。

　　夏天萌倒是微微一笑，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皇上说可以让臣女嫁给自己心悦的人。”

　　南柒闻言不经意皱了下眉头，暗想，她必定是不肯嫁给小九了。

　　却没想到她看着他说：“我曾以为心悦一个人，那么两个人都知道就好了。哪怕他心悦的不是自己，但是以后那么长，我总不会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他的心。”她微微一笑，对上他有些诧异的双眼继续说，“后来渐渐长大了才明白，很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无论是感情还是什么。”

　　“不心悦一个人的时候，再多的感动都是无谓的付出。”夏天萌清亮的眼睛里满是他的样子，清俊优雅，“许是懂事了就明白了并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有时候能握在手心的才是真的应该珍惜的。譬如我曾经对你的心悦，譬如南玖为我的付出。”

　　南柒有些发怔的看着她，夜风拂过她的秀发，她姣好的容颜带着释然的笑容。

　　却无端让他觉得难过。

　　他觉得，即使她的脸在笑，她的心却像是在哭泣。

　　夏天萌认真的看着他，心里的巨兽在撕扯吼叫，绞痛。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流露丝毫，她看着他微笑：“我不想叫你太子殿下，我一直想叫一声你的名字，南柒。”

　　他莫名心中一震，他从未被人叫过名字，从她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竟觉得好听的心都在颤。

　　“我真的心悦你。”她歪着头冲他笑，明亮的眼里蓄满泪水，“是真的，心悦你。但是，我不强求了。”

　　她微微后退，双手紧攥压抑心里的痛楚，对他笑：“我放弃你了。”

　　是的，即使她知道自己多么心悦他，她也不想这样卑微的去爱一个人了。

　　更何况，她对心里的爱意还觉得隔着一层什么。

　　南柒从不知道一句话可以让他心都震荡起来，他看着微笑着却流下眼泪的夏天萌，干涩着嗓音说：“好。”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摆脱的吗？

　　为什么真的失去了，反而觉得落寞呢？

　　夏天萌微笑着擦身离开，潇洒的像是摒弃了曾经的爱恋。

　　眼泪被夜风吹干，冰凉凉的告诉她，她真的放弃了。

　　心脏蓦然一痛，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了！

　　“小姐！”

　　沉鱼落雁的惊叫声让南柒猛然回头，看见的便是蓦然倒下的夏天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