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

　　临江市第二监狱。

　　照惯例，一会儿狱警会过来一个个点名，叫到名字的跟他出去会客。以往这种时候犯人们兴致都很高涨，但今天是烦躁和紧张多一些。

　　烦躁是因为外面在下大雨，紧张是因为下雨的日子很多家属都不愿意来。对里面的人来说这一面要等整整一个月，但对外面的人来说，一次见面可能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哪怕上一次分明说好了，遇到雨天也是说爽约就爽约。

　　“刘晟！”

　　“亲友会面，对方姓章！”

　　听到名字刘晟条件反射立正，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向狱警足足确认了两遍。

　　姓章，是章维？

　　他不敢确定，毕竟他们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两年里几乎所有的电话份额他都是打给章维的，章维有时接，有时也不接。逢年过节，他总是盼着章维能来看他，章维一次也没来过，就连新年快乐也没有讲过。

　　进来的时候还是秋天，转眼叶子都已经黄了两轮，现在又到了秋末时节。

　　刘晟一身囚服，双手戴着手铐，跟在领他出去的狱警身后。走廊那儿的狱警办公室有扇玻璃窗，平时是看不到的，只在开着门时能见到一眼。

　　今天正好门开着，经过那里的时候刘晟往里撇了一眼，对着玻璃上的倒影拽了拽囚服的前襟，背也尽最大可能挺直。

　　他想让自己看起来还跟以前一样，哪怕不可能，也不想差得太远。

　　到了会见厅，里面坐得满满当当，只剩最角落的一个位置还空着。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刘晟已经看到章维了。

　　章维就站在厚厚的防弹玻璃外面，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今天穿了件很不起眼的薄夹克，里面的旧毛衣露出一截边。看不清脸，但他的棱角还像从前一样温和，发梢、神态也还跟从前一样顺从。

　　刘晟的手不可抑制地抖起来，手铐发出轻微的磕碰响声。

　　狱警说：“别磨蹭，抓紧时间。”

　　刘晟吸了口气，昂首大步走过去。

　　明明是主动找来的，章维却像是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五官愕然一瞬然后才谨慎地打量他。

　　事到如今，好像这种“怕”也是久违的，也是令人喜欢和怀念的。刘晟眼眶一红，冲他笑了一下，朝椅子努了努嘴。

　　章维这才慢慢拉开椅子坐下来，慢慢拿起电话。刘晟也把电话拿起来，然而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毕竟两年没见了，谁能不陌生？

　　章维像是觉得不自在，弯腰整理了一下脚边的雨伞，听筒里有塑料布摩擦的声音。

　　刘晟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往后一看，眉头皱紧了：“后背怎么湿了那么大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