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点费钱？”白有贤激动之余喃喃自语道, “商业和办公的楼宇建设，肯定比住宅标准高, 成本也高。万一卖不掉，或者卖不过成本投入，那不是亏了？所以别家都尽量多做住宅，压缩真正的商业规模，顶多是弄一些底商。”

　　庄算心里想的就是多花点钱出去。至于这个项目是不是为了赚钱都是次要的，在吴家和刘家为图利而胶着的城市，他们能做真正的实事，配合当地政府为改变城市环境风貌，为切实解决百姓就业生活做一点事。

　　说白了还是贫穷限制了庄算的想象力，国际学校那种每年稳定收益一个亿的数字，已经填满了庄算对金钱的渴望, 哪怕这里面几千万用于支付员工工资和福利，剩下来的钱也多到他不知道该怎么花。

　　有点盈利, 没有败光家产, 理论上他就有机会继续留在书中世界。他也的确兢兢业业在花钱啊，投资地产啊, 这些都很符合书中的设定和他的身份。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庄算安排道：“分两步走，一队人马安排下去, 看看正规的拍地资格怎么获取, 另一队交给设计部，先来找一流的设计公司一起来实地踏勘，做城市更新的设计，不限额，不要用卖房子的思路束缚设计师的头脑。”

　　白有贤不解道：“参与拍地的资格这事好弄，我会尽快安排人手注册公司与相关部门接洽落实。但地还没拍下来, 就让设计公司大范围介入是不是太早？哪怕只是做到方案深度，一流的设计公司的设计费起码也要二三百万吧？万一……”

　　“既然是带方案来拍地，大家都要付出这种成本啊？”庄算明白，现实世界许多开发商忽悠着设计公司一起来拍地，地没落设计费是不会给的，顶多承诺支付一个拿地研究的不到十万块费用，或者是月费几万养着某一个设计小组，专门做拿地。

　　这种情况虽然看似节省了前期设计成本，却也大大的降低了设计人员的主观能动性。一分钱一分货，几万块的拿地方案，做多了都是套路活，谁会给你用心做？效果图恨不得都是一套，随便修一修又是一个“新”方案，以降低设计公司自己投入的成本。

　　庄算对这种行内潜规则理解很深刻，另外设计虽然重要，在拍地的时候成本的限制更是影响决策的。许多项目方案做的花里胡哨，政府听得意动，可最终因为地价过高成本投入太大而放弃的比比皆是。每次甲方拿不到地，就说方案做的不行，其实还不如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公司钱不够，底气不足？总让设计背锅，设计只能呵呵。

　　“我听说别家规模较大的房地产公司，都是与设计院签个协议，专门做拿地方案，按件计费，或者是每月给几万块，但凡市面上出一块地，他们就让设计院做一块研究。”白有贤提醒道，“我们也可以选择一些比较好的设计公司，签署这样的协议，在拍地前让他们介入，将来就算没拿到地，成本上也有所控制。”

　　庄算点点头，不想打击白有贤的积极性，毕竟白有贤是从公司节省成本角度考虑问题，他只委婉的说：“找设计单位这个事情我自有打算，另外我们不是专门以招拍挂做住宅或商业地产开发的公司，不是月月都买地，也不是什么地都需要做方案。和设计院之间是不是签署特别确定的合作，这种暂时还看不出必要性。不过目前这个城市更新项目，我建议是下点本钱，做好方案。不能只当一个拿地的那种，而是切实考虑到未来拿到了地是不是能照样干下去，做成一个经典项目。”

　　白有贤也听出来了，庄算这是先下本钱，弄一套能说服政府的城市更新方案，然后再高价拍地。至于这项目将来能不能像只做豪宅的纯高端居住社区那么赚钱，庄算压根没考虑，或者说钱不是影响他决策的重点。

　　跟庄算相处了这么久，白有贤逐渐感觉到庄算不把赚钱当回事的这种心态了。无论是在帝都、杭城、SD省CQ区，还是现在又到了这座城市，庄算想的都是更高层面的东西，以这样的格局去拿项目，才能与相关部门谈到点子上，获得更多的支持。他心照不宣的应道：“好的，让设计部周总监立刻开始着手操办。设计费预算上不封顶，地拍不拍，是否能拿下，也不影响设计费的支付对吧？”

　　庄算满意的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争取做一个能够让当地政府眼前一亮的城市更新项目。将来拍地前，有了政府的认可，其他的都好说，我们又不是没钱。”

　　庄算心想账上趴着那十多个亿，全国各地走一遭看看，想买地花出去其实并不难。关键是他怎么合情合理的花，让大家觉得事情有个奔头，而不是真明晃晃扔钱。至于项目最终能否有收益，有白有贤把关，多半是不会亏。

　　如果做成了一个项目，能给当地带来切实的改变提升，让更多的人获益，这就不是双赢而是多赢了。

　　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庄算做起来也就不心虚了。

　　两人把工作的事情理顺了，在附近几个景区又玩了玩，每到一处必然买不少特产邮寄回公司，就像是有人出门去个景点要买明信片邮寄一个道理。他们人没回来，许多特产都已经陆续寄回到公司了。

　　沿长江一带有山有水，庄算打着考察的旗号，不仅将周边大城市小县城都逛了，还去了各种山区玩，美其名曰是找设计灵感。

　　白有贤也不戳穿他，明明设计有专业人员去做，哪里需要庄算这种总裁级别的想那么深呢？不过陪着一起玩耍的时候，白有贤也很开心。

　　当然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每天晚上他都要将他们两人拍摄的风景照片、城市风貌、当地地图、介绍等导入电脑中，电子化存储编号整理。就算两人不是专业人士，这些新鲜的素材也能给设计师作为参考。

　　在南方“考察”了一周，他们这才回到帝都。

　　这期间，刘宏试图约见白有贤未果，直到回了帝都，刘宏才又气急败坏的堵在办公楼下，质问白有贤道：“老爷子那边突然想见你。你什么时候和老爷子联系过么？”

　　白有贤很客气的回答道：“刘家老爷子的联系方式我没有，那种大人物怎么可能专门联系我呢？多半是你那边露了马脚，才让老爷子注意到我的存在。”

　　刘宏一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警告道：“无论是怎样，你记得见了老爷子也不要生事端。他说什么你应什么，不要忤逆。另外不要妄想你能转正。”

　　白有贤冷笑：“你以为我看得上你们刘家？我在庄氏集团当个小助理，有吃有喝工作不累，还有喜欢的人，何必搅你们的浑水。要不这样，你和老爷子告假，就说我实在不成器，干脆别见了。”

　　刘宏当时就琢磨过这个事的由来。老爷子手眼通天想见谁还能见不到么？为什么不直接派手下把白有贤领到跟前看看，还要通过他这个亲爹。后来就觉得或许是老爷子希望他这个亲爹能认了白有贤，确立父子关系。

　　毕竟当年老爷子也有私生子，也是妻家不许，私生子那边迟迟不能入族谱。可老爷子活的长，生生熬死了正牌妻子，接着小三小四陆续站稳，私生子那边也就逐渐曝光了。几年后登堂入室，每逢祭祖家宴，私生子也会带着儿女一起聚聚，虽然身份上矮了一等，在集团里的影响力差了许多，却从平民一跃成了富二代，什么都不干光靠分红也能荣华富贵到死了。

　　老爷子让认回白有贤，未必是现在就给正经名分，不过也透露出一个信号，会不会是老爷子觉得他这个亲爹更有培养前途呢？

　　刘宏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不免心中窃喜。

　　白有贤暗中鄙夷，看刘宏这样子丝毫没有察觉已经被老爷子当成了要丢出去的诱饵，大概老爷子现在还用着手段让刘宏自鸣得意的傻卖力气呢。

　　“老爷子的决定我哪里改的了，你既然回到帝都，我这就给老爷子回话。今晚上下班，你等车子来接吧。”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去见老爷子么？”白有贤试探了一句。

　　刘宏摇头，答道：“前几天大概还有空，今晚上我还要飞南方那个城市，有个能见市里领导的应酬。对了，说不定老爷子也是关心南边的那个项目，想让你从庄氏集团这边用点力气。庄氏集团到现在也没有百亿的规模，根本不是我们刘氏集团的对手，你自己掂量清楚，趁着还有点价值，别让老爷子失望……”

　　刘宏讲这个话的时候，那姿态显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刘氏集团继承者。

　　白有贤以前可能还会好心提醒一两句，不过现在，刘宏是秋后的蚂蚱，再蹦跶几天而已。白有贤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回到公司就将情况对庄算照实都说了。

　　庄算担忧道：“晚上你一个人去见刘家老爷子，会否不安全？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来，是不是……”

　　白有贤却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只叮嘱道：“算算，我从刘家老爷子那里出来之后，会去那个与咱们公司合作的安防公司。我让他们加班等着，确认我身上没有任何跟踪窃听装置了，我再回家。”

　　“嗯，我在家等你。”庄算赞同白有贤的谨慎，又问，“若是老爷子非逼着你做什么，你怎么办？”

　　“我爸妈都不在了，他拿什么威胁我？用刘宏么？那不是正好。”白有贤苦笑，“我倒是怕他们对你动手脚。说不定上次你昏迷那么久，就是他们操纵的。医院里查不出病因，有许多能作假的环节，伪造报告、串通医护，人为能操纵的实在太多。刘家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庄算心头一凛，他与白有贤其实想到一处去了：“我知道了。我现在不是天天吃你亲手做的饭，只和你一起公司到家两点一线，哪里都不娶么。今晚，我下班后从公司直接回家，哪里都不去，如何？”

　　“那最好，我今天和安防公司那边也说一下，要不要让他们派保镖跟着你？”白有贤打趣。

　　“就这么一段路，还是我家老司机开车，用得着找保镖？”

　　白有贤不放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我和刘家老爷子谈不拢，他拿你出气呢？”

　　“那派个长得帅的年轻的保镖就行。”庄算也不甘示弱。

　　白有贤想到了安防公司里那个身高一米八，留着寸头烟不离手帅过男人的姐姐，就是她了。

　　白有贤离开前，保镖姐姐就已经到岗了。

　　庄算一开始还真以为来的是帅哥，打扮很阳刚，穿着夹克衫、戴着棒球帽，身高和自己差不多，手臂肌肉却比他还明显，整体感觉走路生风，一个能打十个。

　　“先生，其实也没事，你不如在隔壁歇着？”庄算客气了一句。

　　保镖姐姐笑道：“小弟弟长得挺好看，有女朋友么？”

　　对方一出声，庄算才意识到她的性别。还是那种特别有攻击性的女生，庄算乖乖坐回老板椅，借助庞大的办公桌椅作为堡垒增强安全感，唯恐被那位姐姐欺负。

　　“好可爱啊，像小白兔一样。”保镖姐姐评价了一句，却并未靠近，而是恢复到了职业状态，站在几步开外解释道，“庄总见谅，我这臭毛病不好改，看到可爱的男生总要忍不住言语上调戏一下。”

　　若是现实世界，庄算肯定要扣保镖的工钱，赔偿精神损失费，不过在书中世界他又不差这点钱，所以难得好脾气的说道：“没事，姐姐你随便坐坐。我男友多半是怕有人袭击我，你要保护好我啊。”

　　“白先生是你男友啊？可惜了，又是个只喜欢男生的。两个帅哥凑对流失了，怪不得好多小姐姐单身到现在。”保镖姐姐感慨了几句，转身去隔壁休息室玩耍了。

　　庄算发语音质问：“怎么弄来这样一位保镖姐姐？”

　　“特别有安全感是不是，喜欢么？”白有贤立刻回了电话。

　　庄算想着白有贤可能并未见到刘家的人，还在路上，所以才能打电话，于是也放开了调侃道：“你是不是当初也被她调戏过？你自己吃亏还不够，让我也亲身感受一下？”

　　白有贤大方表态道：“当初你昏迷的时候，为了加强防范，我与安防公司那边沟通比较多。遇到这位姐姐的时候认错性别，结果呵呵，你懂。她虽然外表生猛了一些，其实内心还很女人的，也不歧视同性恋。她除了功夫高，电子科技这方面也懂得多，反侦察和防窃听都在行，居家旅行很适合带在身边。”

　　“我不，我才不要带着另外的人。咱们两个在一起不被打扰多好。”

　　白有贤又用宠溺的语气安抚了几句。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刘家来接他的司机。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不遮掩，让他们知道他喜欢男人。

　　等着进了老爷子的宅子，白有贤才发现这片他很熟，以前下班买菜也会经过。原来老爷子也喜欢这样的四合院？

　　刘家老爷子并未让白有贤等多久，几乎是他下了车，就被人领到了这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这房间的格局和家具陈设，都是前朝的味道，便是墙上挂着的钟表也已经是百年前老古董了。

　　刘家老爷子坐在书案后面，将手中的毛笔放入了笔洗，示意旁边烹茶的侍从与刚才带路来的那个手下一起都退出了房间。

　　转瞬间这个书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与白有贤两个人。

　　“小贤，随便坐。”刘家老爷子吹了吹刚写成的那幅字，理了理身上的月白丝绸长袍，就像是百年前的教书先生一样，全身透着一股经历过风霜之后的温文儒雅。

　　白有贤觉得若是不知道刘家那些脏污的事情，单纯被请来见刘家这位掌门人，他或许很容易就被其外表蒙蔽，产生某种亲近崇敬的错觉。

　　现在白有贤心内吊着十二分的小心，依言坐在了晚辈下手的地方，不卑不亢的问道：“刘老先生请我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刘家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到最初的温和样子：“你父亲都和我说了，虽然当初你的出生是意外，但最近几年，你确实帮了他许多。那些已经陷入泥沼的项目，被你扭亏为盈，凭你父亲的才能很难做的那么漂亮。因此……”

　　白有贤忍不住打断道：“对不起，我看刘老先生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刘宏先生照顾我生意，我就尽力去做。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接他的生意了。我入职了庄氏集团下面的地产公司，平时工作忙经常出差，没空了。”

　　刘家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小贤，你心里有气我明白。可那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令慈已经去世，你又恰好留在了帝都。若是肯帮集团做事，将来回归家族，落户帝都这都不是难事。刘宏不敢承诺你的那些，我作为刘家的掌舵人，说话还是算数的。”

　　刘家是遇到难题了么？还是一个刘宏的分量不够钓鱼，要忽悠着他也入局？白有贤心里冷笑，面上却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委屈，直接给刘宏挖了个坑，隐忍着淡淡道：“我当初答应过刘宏，不改姓、不进刘家的圈子。除了刘宏我不会主动联络家族其他人，他才会给我生意做。后来我入职别的企业，我与他之间的交易都已经结束了，现在为何又被引荐到您面前？是新的交易么？”

　　刘家老爷子正色问道：“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认祖归宗，接手我们集团的一部分事务么？你在庄氏那个小池子里，一年给他们赚了翻番的资本，实在是屈才了。如果我给你更大的舞台，你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你难道不想试试你自己有多大的潜力么？”

　　听起来真的是很有诱惑力。可惜，白有贤根本不相信。连养在身边的亲儿子亲孙女都能丢出去钓狼的老爷子，对他这个外姓人，能有亲情才怪呢。

　　老爷子看上的，多半是庄算手头那些现金，想要哄他裹挟着庄氏的钱去南方的项目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钓大鱼吧？

　　白有贤继续演戏道：“刘老爷子，关于我的能力可能被您高估了。庄氏的地产公司能有今天的业绩，与我没多大关系，公司里藏龙卧虎一个个都是业界高手，我学习都学不过来。再者我只是总裁的特别助理，说白了就是高级打杂人员。平时订个票安排个行程，帮领导拎包、外加一些生活上的特别协助。”

　　“只有这些么？你的学历是摆设？”刘家老爷子反问。

　　白有贤说：“当初我能被录用，学历固然有一部分加分，但更多的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又是同样喜欢男人，恰好入了庄总裁的眼吧。”

　　刘家老爷子面露愠怒之色，质问：“就这样的工作，你还乐在其中？不考虑找机会奔更好的前程么？”

　　白有贤微微一笑：“什么是更好的前程？到哪里还不是给人打工？刘老先生，很抱歉，我就是这样安于现状目光短浅。我现在工作轻松，薪酬又高，陪着总裁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不是很好么？努力奋斗去工作，不也是为了获得这样的生活，我提前就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你，你……”刘家老爷子涵养再好，这时候也因着白有贤这样的态度被刺激的不轻，他跌回椅子里，拿出一个小药品，吃了一粒药丸，才喘匀了气息，骂道，“你个孽障！有本事的没志向，有志向的没本事，怪不得你爹舍不得将你交出来。你真没想过，以你的才华，能够走到更高远的位置……”

　　“真没想过，也没兴趣。刘老爷子，我劝您就不必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让我卖消息情报，抱歉我现在不缺钱。让我私下里给刘宏办事，说实话我还真没兴趣。”白有贤看对方耐性已经要丧失殆尽了，终于抛出了下面这个条件，“除非……”

　　果然刘家老爷子急切的问道：“什么条件，你开。”

　　“我母亲一生的悲剧，是刘宏造成的。让刘宏为他当年做过的错事，付出足够的代价，比如承担他早就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这件事您若能办到，我或许考虑您提的一些合作需求？”白有贤掷地有声的开出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