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贤被吴天佑约饭, 庄算一个人晚上独守空房（床）忽然没了胃口吃东西。在床上翻来覆去百无聊赖，几乎都睡着了, 才听到白有贤回来。他瞬间打起精神，琢磨着是叫人送餐，还是等娱乐过后再叫宵夜？

　　也可能，他和白有贤进行亲密运动之后，等他再有神智的时候就是明天早上或中午了。

　　“怎么样，吴天佑请的饭好吃么？”庄算的语气酸酸的，肚子里也饿的咕咕叫，明明啥也没干，就在床上躺着, 怎么这么容易就饿了？要不还是先让酒店送点餐。

　　白有贤看到房间里的痕迹，貌似庄算没有在房间里吃过东西的样子，耳畔又听见了某种可疑的咕噜噜声, 莫非庄算饿着肚子等到了现在？

　　“吴天佑的饭很难吃。”白有贤虽然刚才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其实也没有吃饱，“我去买点好吃的, 还是让酒店送餐？”

　　“哈哈，太好了，我刚才回忆了一下酒店的送餐订单，有披萨还有牛排套餐, 各种海鲜现做，看图片画的不错。”

　　“你请客, 随便点。”白有贤宠溺的说。他已经琢磨出来，似乎只要让庄算花钱，就能迅速安抚庄算的心情。难道这就是富二代的通病，爱显摆自己有钱, 仿佛很有面子的样子？不过只要庄算心情好，他也可以稍稍放弃自己那些别扭的所谓自尊。

　　恋爱的情侣，AA制，你请一顿饭，我送你一件礼物，真的能算的清楚并分清楚所有价值AA么？爱不能用金钱衡量，那么情侣之间为对方花销的，又怎么能用物质表面的价格来区分呢？心意不值钱么，为对方放弃的属于自己的利益不值钱么？

　　庄算最喜欢听的就是白有贤让他请客，他打着这个名义点了送餐菜谱上最贵的吃的，让服务员送到客房内。什么鲍鱼啊、帝王蟹、大龙虾、北极贝，各种来一盘，酒店里最贵的红酒开一瓶。

　　白有贤其实吃不下这些东西，只是倒了酒，一边吃点配菜，一边将与吴天佑谈的价格简明扼要交代了，除了压价到八千万，另外节省下来的钱该怎么花也讲了讲自己的想法。

　　白有贤知道自己的短板，以前总以为自己能独立创业，毕业之后不屑于找工作，实际到了庄算的公司担任特别助理之后，他才懂得一个大公司的运作并不简单。哪怕就是在杭城成立一家分公司，一开始的投入成本、部门架构，怎么招人怎么花销，每一件事都不是容易的，都有学问在里面。

　　这还是依托于母公司，庄氏集团。如果是白有贤自己，一穷二白刚创业，没有合作伙伴，只靠着天使投资，怕是根本做不到什么规模，只能是勉强生存。因此他不介意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表达出来，他希望抛砖引玉，听听庄算都是怎么想的，来发现自己的不足。

　　庄算一听买地居然只花了八千万，就算将来加上一些过手税费吧，也凑不够一个亿。节省下来两千万若是按照白有贤的那种方法去精简的设置项目公司，其实也花不掉多少钱。怎么能这么朴素呢！

　　庄算耐着性子引导道：“阿贤，我们在杭城不能真的只做一个项目，未来我们肯定要布局长三角，魔都不好进，在杭城站住了往周边发展也是一条路。江南有钱人多啊，杭城第一块地是工业地没关系，万一后续能拿到别的性质的地呢？因此分公司要按照区域分公司的规模来搭建，不能一开始就扣扣索索的，那样怎么能招的来人才？良禽择木而栖，树太寒酸，凤凰是不会落下的。”

　　白有贤点点头，认同道：“是啊，算算你说的对。是我想的窄了，若是能搭上元霏的关系，在杭城拿到别的项目，的确是能撑起更大的公司。”

　　“不管能不能拿到新项目，我建议都按照区域公司来组建团队，万一这个城市攻不下，将来转战别的地方就是。管理层需要锻炼，团队要磨合，将来我们地产公司全国开花，没点能独当一面的人怎么行？”庄算空口白牙的忽悠，“我们在杭城要先找最贵的写字楼，或租或买作为办公地点。分公司负责人等回到帝都，我们内部择优选拔一下，若是没人来，我们再挖角别家公司。总要给大家一个历练和提升的机会。”

　　白有贤于是又提醒道：“吴家那个本地的项目总与滨江管委会那边有关系路子，地卖给咱们了，他人面熟，是不是就地招安？”

　　庄算心里本来就想买地放着，谁当项目总都行，回公司先紧着自家的“高人”来安排，这个吴家的项目总就算他们想要，人家还未必肯来呢。再者与管委会有关系的，万一将来把项目真盘活了，还是个事。

　　他本来张嘴想说不要这个人，又觉得或许是自己见识短了，吴家这个项目总在项目上一整年，也没见项目有进展，说不得是能力不够时运不济呢？这不正是他庄算需要的“人才”？所以不能一竿子打死：“我觉得先看公司里谁想来，再看那个人想怎么带团队吧。我可不替别人瞎操心。”

　　白有贤笑了：“这点我要学学你，我总是事必躬亲的，没你放的这么开。”

　　“所以你比我累啊，不过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这样舒服的当甩手掌柜。”庄算吃饱喝足，虽然他点的都是特别贵的菜，不过基本是海鲜类的，以成年男子的饭量，能做到不剩。传说中海鲜吃多了不发胖，庄算摸着自己略鼓的肚子心安理得的想，娱乐活动很消耗体力，现在吃饱点也没啥。

　　白有贤陪着庄算又吃了一顿，也很满足，红酒喝了几杯之后，气氛正浓。

　　人借酒兴，两人的话题逐渐脱离了正经的业务讨论，奔向了不可描述的那些内容。

　　次日，吴家的项目总亲自送上了地块交易协议的稿子，以及之前吴家购地的相应手续文件原件。

　　庄算懒得仔细看这些政经文件，赖在床上不起。

　　白有贤与吴家那位项目总在酒店的商务中心，先将文件逐一核对了，白有贤还不厌其烦去扫描了一套电子版存档，才算忙完了正事。

　　再回到客房里的时候，又该吃早午饭了。

　　这时白有贤接到了元霏的电话，说是想请庄总一起去湿地公园附近一家餐厅吃个饭。白有贤一查那个餐厅位置，现在动身时间刚好，于是问庄算汇报了一下。

　　庄算心知多半是元霏有项目信息要提供了，他叮嘱白有贤，无论信息是否靠谱，饭钱肯定是他们支付。若是信息真实可靠，将来能成功购地，元霏这边也要给中介费。这样传出去之后，才会有更多人愿意给他们介绍项目。

　　白有贤没有买过二手房，不过也听说过行业内买房买地买消息都不可能全然没有费用。在杭城这个新的地方拓展项目，庄氏集团并无根基，肯定还是要广纳消息，先立住名声。前期花的小钱，未来都能从项目里赚回来。没有这些前期投入，哪来的项目呢？

　　白有贤越发觉得自己与庄算之间是格局的差距。上面那些道理他都懂，真让他先舍出来几百万的信息费，以及花大价钱按照区域公司模式组建杭城公司、租最贵的办公室、招最好的人才，白有贤一开始肯定做不到。

　　按照元霏说的地址，两人乘坐豪车提前几分钟赶到。

　　与刚到杭城那天晚上，两人去楼外楼吃饭不同，如今会面或许带着商务的意图，庄算和白有贤都穿的是几万块的西装，周身配饰价格不菲，从豪车上走下来，真是俊美非凡。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不同于寻常的客人。

　　这间饭馆也不似大街上那种普通档次的酒楼，而是隐匿在一片荷塘月色里，在大街上甚至都看不清招牌，看不全整个建筑群。

　　直到绕过荷塘，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仿古的园林。其内按照江南典型园林修园造景，先抑后扬曲径通幽，移步换景，虽然是冬季万物萧瑟，却也能感受江南如诗如画的意境。

　　领位的服务生穿着唐装，态度恭敬的带他们进了一个类似暖阁一样的独立包房，正好能临湖观景。房间内温暖如春，一切布局宛若穿越千年，回到了旧时光。

　　上等的瓷器，技艺精湛的茶艺表演，真人古琴悠扬的伴奏，营造出了如梦似幻的场景。不吃饭，光是在里面坐一下，怕是也价格不菲。

　　庄算心说，这地方太妙了，如果收费也很贵就更完美了，以后要多找几家类似的有特色的酒楼茶楼，作为杭城分公司的指定请客吃饭接待地点。

　　等了片刻，元霏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进了包间。

　　庄算眼尖，看到元霏和中年男子手上戴着的同款婚戒，就清楚这男子的身份了。

　　元霏热情的为大家做了介绍，接着说道：“我老公邓牧如今在湿地公园管委会工作，比不上滨江那边的开发区面积大，被人戏称公园管理处处长。”

　　庄算心中一惊，虽然杭城湿地公园听起来是个公园，实际上辖区十几个平方公里，国内许多县城也就这么大了。而且政策方面更是独立性强，作为湿地治理的全国先行试点，许多政策都是可以进行创新的，自由度很大，实权堪比区长。做出业绩了，轻松进入市委。这位邓牧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政途一派光明，前途不可限量啊。

　　白有贤早就查到了元霏的丈夫是谁，不过显然也为人家能主动约饭赶到惊讶。莫非湿地公园这里真有缺钱的项目？还是说，人家只是碍于元霏的面子，勉为其难出来见见。毕竟庄氏集团在杭城根本毫无影响力。

　　邓牧很健谈，在元霏的插科打诨之下，大家先从杭城旅游发展这条线说开去，上菜前并没有聊到正题。

　　不过庄算已经充分表达出了想要投资做地产的意向，还说了一下刚收了滨江区一块工业地，近期要签约过户了。

　　“滨江区是个好地方。”邓牧赞许的点点头，“虽然现在看着比较荒凉，不过未来前景一片大好。我这边的大公园，或许都比不上将来人家一个园区的经济效益。无非是作为生态环境治理的一个抓手，短期内看着不赚钱，实际上是为城市的将来谋福利。我这边的任务和对城市的贡献，与那边工业区比是不同的。哦，对了，不知贵司在帝都做什么项目呢？”

　　白有贤于是又将帝都的两个豪宅项目、国际学校等项目简单介绍了一下。

　　邓牧听完这些眼睛一亮：“原来你们不只是做豪宅项目，盖学校这种公益性的项目贵司居然也考虑？”

　　庄算一听就隐约猜到，邓牧这么积极来，多半是推销一些难搞又需要前期大投资的项目，若是寻常的住宅地人家绝对不会上赶着请客吃饭。刚才这句话一问，庄算听得心头窃喜，看看吧，人家这干部的境界，生态环境治理，不追求短期经济效益，耐得住寂寞为民谋长远福利，一定要支持才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邓牧终于讲到了来意。

　　原来湿地公园主入口附近要修建一所湿地博物馆，这事市里给了拨款，但那点预算做出来了几稿方案，他们自己内部都觉得对不住将来那么大的国际化湿地公园的示范作用。所以打算暂时抛开限额，按照最先进的理念设计博物馆方案，再找门路募集资金，补齐了额外的那些成本投入。

　　邓牧之前已经找了几家地产公司谈这件事，不过人家都狮子大开口，掏钱建博物馆没问题，那能否批一块上好的住宅用地作为补偿呢？

　　湿地公园管委会说白了邓牧并不能完全做主，又不是私人公司，国家的单位什么事都要多轮次集体讨论，达成共识才报给上级，最后起码是市里批。

　　尤其涉及到生态保护相关用地这种事，湿地公园附近规划了大片的不可建设用地，当年都是科学论证过的不能挪作他用。开发商以为花钱就能搞定，想挑哪里想调成什么性质都行，简直是异想天开。

　　公园管委会管辖范围内有限的建设用地，优先满足几千户原住民的回迁，以及相关的医疗、学校、生活类型的配套设施。公园里虽然也会有少量的商务服务设施，但狼多肉少，根本不够分的。

　　更别说湿地未来是打算先免费开放几年的，就算是公园收费、博物馆也收费参观，靠卖门票那点收入，百八十年的哪里背的回公园和博物馆的建设成本？

　　再者生态治理不是表面上看到的挖条沟渠，翻土种树退耕还林那么简单。许多净化水质的设施、养护土壤的投入，那些埋在地面下的钱，比地面上看到的修个大门建几个餐馆要多的多。那些大额的投入，光靠纳税人出是远不够用的，招商引资的难度不仅仅是可建设用地少这一点。

　　表面上邓牧说的云淡风轻，其实话里话外旁敲侧击都是体现这个难点。能给的建设用地很少，博物馆的建设花销却很大。问问庄算有没有兴趣？

　　庄算笑道：“博物馆的建设的确很有必要，保护湿地生态修复是未来城市发展的大趋势。从科普角度也需要宣传的场所和阵地。这样吧，如果管委会信任我们，博物馆的建设所有费用我司都可以出。不用额外再拨款了。”

　　“啊？”在场另外三人听得一愣。

　　白有贤猜不透庄算的打算，不过很信任庄算的决策，这要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赚钱的门道，那还不是早有人就去做了？

　　元霏不太懂这些，不敢轻易发言，邓牧却惊讶庄算的爽快。实在是剩下能拿得出手的地太小，博物馆又是纯投入那种，一般开发商不都是该先聊聊好处，再看给博物馆投多少钱是否划算么？这位盖豪宅的开发商果然是财大气粗么？

　　邓牧怕庄算年轻，没听懂其中利害关系，于是耐心解释道：“我们湿地公园这边与帝都或者滨江开发区不太一样的政策。一来普通住宅用地少，基本上已经都分配好了，二来呢关系民生的公共设施比如学校医院都是市里统筹安排，引入国企，不能让私企介入。庄总，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真将博物馆的建设费用全都接下来，我们恐怕也拿不出对等的用地给贵司补偿。”

　　怕庄算抹不开面子，白有贤扮黑脸很尽职的问道：“那么所谓补偿是指的什么呢？”

　　“不到五十亩地，只能做商业。只是那周边说实话商业氛围不是很好，街面也比较僻静。”

　　“能做酒店么？”庄算问了一句。

　　“商业性质是可以做酒店，不过限高12米，还有1.0容积率卡着，盖不了醒目的高层。”邓牧叹了一口气。

　　这块地曾经有地产商问过，还去实地调研了，如果没有限高，哪怕是1.0容积率，也能盖个十几层的高楼，做酒店很气派，在周边一众矮房子的环绕之下，鸟瞰整个湿地公园的景观，成为地标，还是有一定亮点的。

　　做商业街的确有点偏，只有一面临路，三面都是湿地公园了。这地方哪怕旁边就是博物馆，再走一二百米是湿地公园的正门，可是大家去湿地公园都是直接进园子欣赏自然风景，唯一那条路还是快速路，与用地之间隔着十多米宽绿化带，路上过境交通更多，绿化带里大树都栽好了，沿街面挡的严实。论商业氛围还不如回迁楼下的底商更强呢。

　　由于环保要求，限高、容积率、甚至绿化带的树都不能动。先不说盖房子的成本，将来建设酒店还要达到最新的国标最高等级生态环保要求，污废水的处理设备比普通地段盖酒店就要至少多投入几百万。花这么多钱盖一个看不见的酒店或商街，一般人都不敢接这种烫手的山芋。

　　庄算听得难掩面上的喜色，再不犹豫，当下表态道：“这项目我接了。若是方便的话，下午我们先去看看地……”

　　邓牧并没有太激动，上几个地产商基本也都是去看了地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几人气氛融洽吃完了午饭，庄算抢先付了餐费，正想着给元霏多少钱介绍费的时候，元霏却称下午台里有事，先走一步。

　　庄算和白有贤只好先邀请邓牧上了自己这边的豪车，一起去了博物馆用地那一片实地看看。

　　这个时间节点，湿地公园内部还在建设，但公园大门差不多已经修好了。快速路建的很宽敞，尤其路两边的绿化带，冬天也一片葱郁，树木高大，将后面的地块遮挡的相当严实。也就是博物馆那块地方，临近公园大门，能有个露脸的机会，若是再往前去一段，除了盖几十米高的大楼，否则根本没有存在感。

　　看完了地块，庄算让司机先将邓牧送回了管委会，临下车的时候，邓牧还反复确认，问庄算是否继续详谈项目的事。

　　庄算一再表示项目肯定要拿，最迟今晚反馈消息，明后天去管委会登门拜访，签署协议什么的。

　　等回到酒店，进了客房只剩下白有贤和庄算两人，白有贤终于忍不住问道：“算算，这次可一定给我仔细讲讲，为什么要拿项目。不到50亩地的补偿，就算是比工业地贵一倍的商业地，那也才值两三千万而已，又不能转手卖旁人，还有一大堆建设条件限制，沿街看都看不见怎么干商业？他们要盖的那个博物馆标准高、建设成本多半要奔着大几千万去了，实在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