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语已经再次进入熟睡状态,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温芯叶调整状态，像是刚睡醒的声音一样，含糊道：“嗯？”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温芯叶屏住呼吸, 生怕顾言斯察觉到什么。反正戏已经开演了，不如演足。

　　温芯叶慵懒地轻声问：“有事吗？”

　　说完, 她做作地打了个哈欠：“你吵醒我了。”

　　温芯叶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悄声走出卧室，让温文语继续午睡。她轻轻将门带上，这才伸展着身子, 躺倒到沙发上。

　　“我不知道你在睡觉。”顾言斯语带歉意。

　　听到顾言斯的话，温芯叶拎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没关系, 你说吧, 突然找我什么事？”

　　自从上次在酒店包厢遇见他和魏莱，两人这几天就再也没有见过。

　　甚至唯一的联系，还是等她架着苏景城离开以后，收到来自顾言斯的短信。只有两个字——“走了？”

　　温芯叶当时并未回复，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 这算是解开魏莱的“误会”以后，他们的第一次交流。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温芯叶一颗心全都扑在温文语身上，光想着怎么不让顾言斯发现她了。

　　那边的顾言斯稍作沉默，才出声道：“赛安和我们对接的负责人离职了，项目做到一半。”

　　温芯叶轻“嗯”一声,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顾言斯倒也不拐弯抹角：“我希望你过来。”

　　温芯叶挑挑眉，阴阳怪气地怼他：“是顾总亲自说的，我没有合作的诚意。”

　　顾言斯顿了顿：“我收回。”

　　温芯叶心里清楚, 让他道歉是不可能的。她轻笑一声：“你跟苏总提过了吗？”

　　“提了。”

　　“他怎么说。”

　　“他拒绝。”

　　温芯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都拒绝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想了想，温芯叶又揶揄：“怎么？又怕他随便塞人？”

　　“他拒绝我才来找你，你去说。”

　　“顾总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我凭什么去说？”温芯叶轻哼一声，“当初赶我的就是你，现在又想让我回去？”

　　“我们项目提成高。”顾言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只在陈述。

　　“……”温芯叶咬牙，“我现在的项目也不低。”

　　“那你来不来？”

　　温芯叶眨了眨眼：“不来。”

　　“……”

　　……

　　得知温文语周岁生日，张昕楠又拎了一堆玩具和零食过来，逗她玩了好久。温和做了一大桌子菜，张昕楠便留下来吃饭了。

　　温文语正是学习自主吃饭的时候，拿着小勺子吃得满脸满身都是，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孩，瞬间邋遢得不行。

　　张昕楠看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伸手去帮忙，温和和温芯叶倒是一副淡定模样。

　　“团子，刚刚好像把一块肉甩到后面地上了……”张昕楠指了指温文语。

　　“没事，待会会收拾的，让她吃吧。”温芯叶淡定不已，“喂饭喂好几年，和收拾收一年，我选后者。”

　　温文语把盘子里的东西半扔半吃的干掉了一半，接着就开始玩饭了，拿着她的勺子在碗里掀来掀去，弄得到处都是。温芯叶警告三次，终于制止了她，把剩的饭收走，让徐阿姨带着她去收拾了。

　　张昕楠“啧啧”感叹：“养孩子还是难啊！”

　　“是很难，怎么样？怕不怕？”

　　张昕楠点点头：“幸好她长得好看，万一我要是生个丑的，再一麻烦……想想都崩溃。”

　　“那她确实还是蛮好看的。”

　　张昕楠只能再次感叹：“还是遗传基因好。”

　　温芯叶竖了竖大拇指表示同意。

　　“不过，既然误会解开，你真不打算再给顾言斯一个机会？你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对你也还不错，为什么就不能凑合凑合？”

　　温芯叶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们之间也不是只有那一个问题，如果两个人之间有太多问题，复合了只会重蹈覆辙，那没有意义。不仅再次伤害我自己，还会伤害到孩子。我不愿意。”

　　“你就是说的那个苏景城的事情呗？你为什么宁愿信苏景城，都不肯信顾言斯？苏景城当然是希望你离婚了，不然他哪来的机会？”张昕楠说着说着，有些着急上火了，“我看你和顾言斯脑子都有点不清醒。”

　　“他该骗我的时候坦诚得要命，该解释的时候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温芯叶也越说越气，拿筷子戳碗里的菜，“他这个性格绝对有问题，我坚决跟他分开，绝不是针对某一件事情，而是针对他那个人！”

　　“那我支持你，死扛到底，和顾言斯永不言和。”

　　温芯叶一愣，竟然分不清张昕楠是调侃还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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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庆祝孩子一岁，晚上，温芯叶把温文语接到自己床上睡觉了。

　　睡前温芯叶还给温文语讲了好几个故事，母女俩相拥而眠。

　　而到了半夜，温芯叶是被烫醒的。她朦胧地睁开眼，只感觉胳膊上贴着的肌肤，烫得难受。她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瞬间清醒的她，伸手握住温文语的手脚，滚烫的温度灼得温芯叶一惊。开了小夜灯，她才发现温文语已经烧得面红耳赤了。

　　温芯叶一把抱起孩子，跑去温和房门口敲门。

　　“妈妈，妈妈！孩子发高烧了！”

　　此刻的温芯叶自责到崩溃，但凡是她睡得轻一点，也不至于等到孩子烧成这样了才发现。

　　趁着温和起床的时候，温芯叶又赶紧把徐阿姨叫了起来。

　　徐阿姨把温文语裹得严严实实，一起送温文语去医院。

　　一路上，温芯叶把车子开得飞快。好在夜深了路上车不多，总算是顺利地安全到达。

　　从车上到急诊室，温文语一直烧到呓语，嘴里含糊地发出不明所以音节，大致是她不舒服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难受。她越是不哭，温芯叶反而越心疼。

　　温芯叶开始责怪自己，温文语本来最近就一直嗓子发炎不停咳嗽，如果在孩子要求吃更多蛋糕的时候能严厉制止，说不定她就不会那么遭罪了。

　　见温芯叶表情不对，温和连忙安慰：“没事的，可能就是嗓子发炎引起的发烧。”

　　“可是我害怕她惊厥……”说着，温芯叶眼泪就要涌上来。

　　几个月前，温文语发生过一次高热惊厥，孩子全身抽搐的模样吓得她几乎崩溃。在此之前，温文语有偶尔的发热现象，她都会在家先物理降温，可就那次的突发惊厥，让她从此对孩子发烧有了阴影。不论她烧得是否严重，温芯叶都要第一时间送医。

　　“没有的，她今天没有，你别担心。”温和一脸担忧地看向温芯叶。

　　温芯叶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替她挡住全部的风，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温文语的额头还是那么烫，呓语却停了下来，重新进入了睡梦中。

　　温文语在女孩中算是个子高的，已经有二十多斤了。温芯叶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却依旧抱得紧紧的不肯换手。为母则刚，她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等到把一切办妥，温文语去床位上观察的时候，温芯叶才感觉自己浑身酸痛。

　　说实在的，温文语真的挺沉。

　　温芯叶捶着自己的胳膊，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铺里买了几瓶饮用水。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然到了凌晨时分。

　　凌晨的医院还是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突然，温芯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惊讶地回头，却见顾言斯正站在自己身后。

　　温芯叶还停留在孩子突然生病的情绪里，见到顾言斯的瞬间都懵了。

　　“你、你怎么在这？”温芯叶的脑子快速运转，先发制人：“我妈有一点点不舒服，我陪她来看看。”

　　“妈妈怎么了？”顾言斯略一思忖，还是告诉温芯叶，“爷爷高血压犯了，在住院打针。”

　　“爷爷？”温芯叶有些诧异，她拿起手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如果情况还好，我去外面商店买点东西，跟着你去看看爷爷吧。”

　　顾言斯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温芯叶怀着紧张的心情，给温和打过去电话。由于顾言斯在面前，她开始疯狂明示：“妈妈，怎么样了？我在医院门口碰到顾言斯了，听他说他爷爷生病在住院，我打算跟着去看看。要不您先回家？”

　　温芯叶默默祈祷，希望妈妈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和徐阿姨一起先带温文语回家。

　　可她话音刚落，就被顾言斯打断：“没关系，你让妈妈稍等，待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温芯叶立马摆手：“不用不用，我开车了。”

　　“太晚了，打车回家不安全。”顾言斯再次要求。

　　温芯叶差点上头，妈妈打车回家不安全，难道让徐阿姨带着温文语打车回家就很安全吗？

　　“我和你去看爷爷，看完我开车带我妈回家，就不麻烦你了。”

　　顾言斯盯着温芯叶的眼，看到她眼里的坚持，这才应了下来：“好。”

　　温芯叶在妈妈隐晦的话语里知道温文语已经稳定下来，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凌晨时分，医院门口的店大多数都关门了，只有附近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超市还开着门。温芯叶选了老人适用的营养品，跟着顾言斯慢慢往回医院走。

　　他们很少在夜间并排走路。

　　夜空里挂着弯弯的月亮，还有零星闪烁的星星。温芯叶侧过头看他，一时恍惚，又在他脸上看到了温文语的样子。

　　他们俩长得是真的很像。

　　他们也曾经商量过，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会像谁。温芯叶总说，如果女孩子像他，那可太丑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都烦人。可温文语正好，长得和顾言斯一模一样，却又像温芯叶一样爱笑。

　　温芯叶并不后悔自己留下和顾言斯的孩子，因为温文语真的太美好了。

　　回忆纷至沓来，为了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温芯叶打乱思绪，找到话题。

　　“爷爷怎么突然高血压犯了？”说完，温芯叶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补上一句，“虽然他本来好像就脾气不太好……”

　　闻言，顾言斯偏头瞥了温芯叶一眼。

　　“因为他要给我安排二婚。”

　　温芯叶喉头一梗：“然后呢？”

　　“我说我就算二婚，带回来的也还是那个气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