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 姜映多了一个师父。

　　这个师父，高冷毒舌，还有点凶！

　　楚戈教她的不是跆拳道，而是各种制胜的巧技, 甚至能够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

　　不过, 他认真起来就不会顾忌你的性别, 哪怕是个女孩子, 下手的时候也没留情。

　　刚开始那两天, 姜映练习结束, 腰酸背痛, 有时候身体还带着伤。

　　家里没人, 爸爸总是被局里安排出任务, 妈妈市场待在科研实验室, 她很自由，生活费充足, 只是没人管她。

　　姜映也不娇气，自己去药店买齐化瘀的药膏。

　　想要得到什么, 必须要做出相应的付出才行。

　　姜映对练习的结果很满意, 就比如，在公交车上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她能直接把人打趴按在地上，顺便请他去警局喝茶。

　　楚戈原本以为，按照他的进度练习，或许她坚持不了几天。

　　可没想到，姜映不仅在坚持，还从未说过放弃。

　　都说，学习是循序渐进。只有楚戈知道, 他在面对姜映时，越来越下不去手。

　　即便，是为了教她。

　　对于两者之间的变化，姜映有所察觉，只是重点歪了。

　　她以为，是自己进步神速……

　　这天训练结束，姜映高高兴兴的抱着两瓶饮料过来，将其中一瓶塞到他手中，神态兴奋，“楚戈，我觉得我最近进步了好多！你都打不到我了！”

　　刚拧开水瓶的男生：“……”

　　动作一顿，随后自然地仰头喝下大口饮料解渴，并没有反驳。

　　姜映扭开瓶盖，啜了几口，“这是最后两瓶了，明天我再买一箱过来。”

　　第一次比试没找对地方而被教导主任抓去写检讨书，成为了两人闭口不谈的黑历史。

　　这段时间的练习都在楚戈家中。

　　楚戈所居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且家中面积宽广。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没人。

　　楚戈跟她一样，父母不在身边，只有屋子和钱。那时候她都在感叹，又是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当然，楚戈比她更富！

　　楚戈听后，阻止她，“你不用管，我会去买。”

　　“那不行，你都免费当我师父了，我也没别的什么能报答你，买水这种小事我承包了！”姜映拍拍胸脯，坚持将这项任务揽下。

　　看似平淡的生活，这样过去了两个月。

　　圣诞节那天，楚戈告诉她，“今天有事，不练。”

　　姜映随口一问：“你要过圣诞节吗？”

　　“不。”他否认。

　　他并没有说明原因，姜映也没刨根究底，毕竟两人只算是朋友身份，总不能揪着别人的私生活不放。

　　这天，姜映收到不少的苹果。

　　除了跟玩得好的几个朋友互送，姜映还特意留了一份，用圣诞礼盒装着。

　　她打算下午把这份礼物送给楚戈，却被隔壁班的同学告知，“楚戈中午就请假走了。”

　　“咦？”

　　楚戈家里没人，又没到放学时间，怎么回去了？

　　她悄悄在教室给楚戈打电话，对方也没接。姜映开始担忧，下课之后，干脆背着一书包苹果去了楚戈家中。

　　楚戈给她配了一把大门钥匙，她被允许自由出入，但平时她都是跟楚戈一起进来，还是第一次在联系不到他的情况下自己过来。

　　姜映在玄关处的鞋架上发现了楚戈今天上午穿过的运动鞋。

　　这说明，他已经回来了。

　　“楚戈？你在吗？”

　　姜映左顾右盼，在她转身时，恰好跟站在楼梯间的楚戈对上视线。

　　“吓！吓死我了。”姜映拍拍小心脏顺气，嘴里嘀咕，“你走路都没声的。”

　　男生站在楼梯间，柱形的楼梯栏杆掩住半身，胳膊搭在扶手上，冷静看她，“不是告诉你，今天不练。”

　　“我记得的。”姜映解释，“我今天下午去找你才知道你中午请假了，打电话又没人接，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楚戈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我就是……就是想看你有没有事，不是故意闯你家的。”话说到最后，声音渐弱，“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她连忙把书包里的圣诞礼盒取出来，就放在旁边纯白的茶几上，“这个是圣诞礼物，我给你放这儿。”

　　“姜映。”楚戈喊住她的名字，嗓音微哑，“是我给了你钥匙，不算闯。”

　　既然给了钥匙，就默认了她会出现在家中的可能。

　　所以，不算闯，也不怪她。

　　简单一句话扫尽姜映心中的忐忑，书包往沙发上一放，解开拉链，从中拿出一个又一个苹果，“我今天收了好多苹果，一个人也吃不完，分给你。”

　　她先是把所有的苹果全部拿出来摆在茶几上，仔细挑选，“这几个最大最红，给你。”

　　一共12个苹果，她给了楚戈6个，都是最好看的。

　　楚戈：“为什么……”

　　要把最好的给我？而不是留给自己？

　　不知道他内心想法的姜映随口一答，“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可以分享。”

　　“嗒——”

　　站在旋梯楼道间的男生向下迈出步，朝她走来。

　　姜映顺手拿起最大最红的那个递给他 ，“要吃个试试吗？”

　　下意识拒绝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最后，楚戈只是轻点头。

　　姜映已经习惯他的沉默少言，又拣了一个，双手分别托着去了厨房。

　　一番清洗，在水池甩掉多余的水迹，红彤彤的苹果上仍然挂着水珠。

　　姜映抽了把水果刀一并拿出去，递给楚戈，“喏，帮你洗好了。”

　　她去找垃圾桶。

　　楚戈收到苹果时，微微怔楞。余光扫到那道娇影，双眸猛地一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姜映已经看见躺在垃圾桶里还未清洗的纱布和棉签。

　　纱布上，有血。

　　干眨两下眼睛，机械般扭头，视线将楚戈从上到下扫视个遍。

　　细看之下，他的唇色极淡。

　　“你受伤了吗？”姜映来到他面前。

　　十二月的冬季本就凉寒，楚戈今日穿着宽松的大衣，身体被裹得严实，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脑袋和手指。

　　看起来，楚戈请假的半天，是真的出了事情。

　　姜映盯着他。

　　不知怎的，他的手似乎不受控制的解开大衣纽扣，里面只穿了件短袖，而露出外面的胳膊被鲜血染红。

　　“楚戈！”姜映双目赤红。

　　“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

　　还未完全包扎就发现有人进屋，只穿了件大衣遮挡。

　　原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撵出去，他去没有那样做，反而任由她留在这里。

　　又费了一阵功夫才将伤口重新包扎。

　　楚戈并没有向她说明事情经过，只是这天过后，姜映会忍不住留意他。

　　不知是以前不够关注，还是最近过于关注，她发现楚戈的生活跟普通高中三不同。

　　之后每隔一个月，楚戈总会弄得一身伤。姜映学会了处理伤口的方式，相关药物知识记得牢实。

　　她说：“楚戈，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从来不肯说明原因，姜映也没有探究，似乎形成一种默契。

　　与相处时间一起增长的，还有两人之间从未言明，却无法忽视的情愫。

　　-

　　高中分班，姜映拿到分班表时都很惊讶，她居然跟楚戈同班。

　　这时候，“周沿”终于出现。

　　说起来，周沿跟在楚戈身边的原因跟姜映有一点相同，他也是因为楚戈的本事，才凑上去。

　　周沿很讲义气，对兄弟很不错。

　　虽然楚戈不怎么搭理人，可中间有姜映调和，慢慢的，也都熟悉起来。

　　又一次听到周沿管楚戈叫“哥”，姜映开他玩笑，“你天天管他叫楚戈，到底是叫楚戈呢？还是楚哥呢？”

　　周沿拍拍胸脯，大方承认，“当然是哥了！我楚哥的名号学校谁不知道？说出去多霸气！”

　　强者，从来不缺乏追随者，就好像他们。

　　姜映坐在位置上，弯腰，低着头。

　　周沿好奇，低头去看，“映姐，你又在看啥玩意呢？”

　　姜映回答：“股市。”

　　周沿惊讶，“股……股市？真的假的？这你也看得懂？”

　　姜映不答反问，“能赚钱的东西，为什么看不懂？”

　　一个百战百胜的哥们，一个经济头脑发达的姐，周沿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强烈打击。

　　学校不允许光明正大使用手机，这都是趁休息时间悄悄拿出来。

　　周沿半边身体替她挡住，两人都垂着脑袋，看起来挨得很近。

　　一件衣服突然从旁边飞过来罩在周沿头顶，周沿猛地站起身，扯开衣服，“谁啊这么不长眼！”

　　等他露出两只眼睛，就看到楚戈站在过道上，脸色阴沉。

　　楚戈：“抱歉，手滑。”

　　经过几件事后，周沿终于察觉出苗头。

　　“楚哥，你是不是喜欢姜映啊？”

　　“……”

　　他不回答，但这并不妨碍周沿的思考，他自顾自的说着话，“肯定是，我就知道！”

　　“没有。”楚戈不承认。

　　很狗血的故事发生了，就在这个时候，姜映从旁边经过，刚好听到楚戈否认的话。

　　姜映跟楚戈视线碰撞，很快，她移开视线，箭头对准了周沿，“周沿，你是没睡醒吗？亏你想得出来！”

　　周沿摸摸自己的寸头，突然觉得很扎手。

　　之后那段时间，姜映跟楚戈之间的气氛奇怪。

　　没过多久，姜映主动提出结束教学比试，“都快高三了，以后要上晚自习，也不方便。”

　　楚戈动作一顿，缓声说道：“周末可以。”

　　姜映摇头，“周末的话，我会去跆拳道馆那边。”

　　总而言之，就是不再去他家的意思。

　　楚戈没有立即回应，二人相望无言。

　　最后，他从鼻间溢出一声：“嗯。”

　　声音极淡。

　　“饮水机旁边的饮料还有半箱，医药箱里的东西基本是上次买了新的备用。”

　　“楚戈……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受伤的原因，可楚戈说过，那是属于他的训练方式，不是她能够阻止的。

　　她不能控制别人选择的生活，只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帮帮他。

　　可是现在，再帮下去，连她自己都搭进去了。

　　她怕把心丢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因为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赚钱。

　　可是她忘了，即便是真正的商人，都可能会出现则损利益的情况。

　　而她折损的，是情感。

　　楚戈请假两日，周沿联系不上，姜映还是没忍住，动用了那把钥匙。

　　或许她当时再决绝一点，可以将钥匙一并还给他。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就注定今后会反悔。

　　这一次，楚戈伤得更重。

　　他只记得，这次老师对他的点评是：“你有了弱点。”

　　他的训练不是单纯的技巧，可是要跟一群人战斗。

　　因为其中一人出招手法跟姜映相似，他迟疑了半秒，就被其他人抓住机会，将他重伤。

　　虽然不致命，可这一次，是犯了明显的错误。

　　回到家里，自己上药，感觉全身疲惫，一躺就是一天。

　　第二天向学校请假，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

　　额头贴上冷毛巾，楚戈抬手就要掀开，姜映时眼疾手快将他按住。

　　她来的时候才发现，楚戈躺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摆着冷掉的半杯水。

　　楚戈有些发烧，好在不严重，她便打了盆冷水过来，想用毛巾敷着降温。

　　楚戈的意志力到底还是强大，这会儿醒过来，强撑着，除了脸色发白之外，看不出别的。

　　姜映手中举着湿毛巾，“你感冒了，不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

　　姜映再次将毛巾打湿，拧掉多余的水，替他搭在颈窝出，“先试试能不能降温，如果不行的话，可能要去医院。”

　　这次，醒来的楚戈没再掀她的毛巾。

　　姜映又将他的水杯拿去厨房洗净，重新接了杯温开水端过来，叮嘱道：“多喝点热水。”

　　做完这些，姜映提起沙发边的书包，关掉拉链，似乎打算离开。

　　楚戈捧着温水杯的双手猛地一缩，垂眸喊了声：“映映。”

　　姜映愣住，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喊她的名字。

　　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男生的嗓音比平时很低很沉一些，却多了份温情。

　　“回来吧。”

　　回到，我身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