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 为什么还要杀我？！”

　　一栋破旧的公寓里，一个人倒在了楼梯的角落里, 他的身下淌着大量的血, 而他的面色苍白, 几近毫无血色。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成为了普通人, 却依旧会成为同类的靶子。

　　杀他的人舔了舔刀口上的血，然后发出了愉悦的笑声：“谁跟你说, 你是一个普通人了？你的系统会回来的，不过, 我想按照先后顺序，估计要几十天之后吧！”

　　倒在血泊里的人至死都想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而看见他断了气，那人才收起刀，然后扯下手套，瞧着上面的数字从“7”变成了“6”，另外对方的积分也全部并入了她的积分里面。

　　“让我看看，还有哪些菜鸟还没收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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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赛制看起来对排名落后的宿主十分不公平, 然而正如郝笺所说, 大家的起点都相同，任务、成就、奖励等几乎都是经过数值的比对才定下的，没有不公平的说法。

　　之所以落后, 那就是系统跟宿主都没有努力、没有动脑的结果，这怨不得机制。

　　如同郝笺也是第十三天才恢复的，可是在这十三天里，她依旧勇于面对丧尸的围攻，巧妙地布局、逃出生天。

　　这不是因为不公平，而是因为她有能力，有脑子。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有些宿主会因为受不住失去系统的打击，干脆利落地投入了丧尸的怀抱……

　　郝笺听到这些传闻，都笑了：“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我去怜悯，都有勇气给丧尸当口粮了，为什么没有勇气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下去？”

　　“曾经的能力带来的荣耀、尊崇的地位、名声，那都是无价的，对于这些人而言，或许失去这些才是最不可忍受的吧！”练如柠说。

　　“我认同小师妹说的！”郝笺说。

　　练如柠自得地朝郝笺笑了，而看见这一幕的众人都恶寒地移开视线：“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在外面秀恩爱秀不够，回来了还继续呢？！”

　　“别说我们了，谁才是最喜欢天天在人前秀恩爱的，你们心中有数。”郝笺瞥了彭茂和辛婷一眼。

　　尤晓晓倒颇为得意，因为他这一路其实都很少秀恩爱，毕竟他有时候会分不清练如檬跟练如柠，万一在众人面前闹出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而这其实还多有练如檬的手笔，因为她的头发长得跟练如柠的差不多长后，也总是扎成马尾，其次她经常换衣服假装自己是练如柠，不仅去撩拨郝笺，还故意冷落他。

　　当然，她每次撩拨郝笺的时候都会被拆穿，尤晓晓想生气也不行，毕竟是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认不出来，实在是太失败了。

　　尤晓晓为此还反省过，后来跟练如柠也相处得久了，才算是彻底将姐妹俩的性格、脾气区分开来。

　　安明晖得知他们回来了，便特意赶来接他们，看见他们的精气神都十分好，还能揶揄彼此，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便笑了：“看来在外头的日子比在这儿逍遥，我都羡慕你们了。”

　　“你确实可以羡慕我们，外头虽然有风险，可是收获也是丰厚的。”施龚碓笑嘻嘻地说，他觉得，就他们的那些经历，都能编撰出好几本游记了。

　　“有时间的话我还真想听听你们都遇上了什么惊险刺激的事情，不过现在不行，委员长想叫包工头跟郝善良去开会。”安明晖说。

　　得，这两个都是“特别反应组”的，在外流浪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缺席了多少次会议。况且郝笺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文尚郜在她一回来就忍不住召开了会议吧！

　　她想了想，对安明晖说：“开会的事情稍后再说，我先把小师妹送回去。”

　　安明晖一愣，他没想到郝笺会突然消极怠工，他想了想，也不想强迫她，便先跟施龚碓过去，然后再跟文尚郜汇报。

　　文尚郜闻言，只点了点头：“知道了，随她去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找了个日子过去大学城岛见一见郝笺。

　　郝笺自从跟练如柠回了大学城岛，日子还算悠哉，现在高若素基本上已经认清了女儿的对象也是个女人的事实，不仅不反对了，还经常叫郝笺跟他们一起吃饭。

　　而练如基偶尔会对着空气叹气，被练如檬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是不是受不了你柠姐跟你女神当着你的面秀恩爱？”

　　“我没有，檬姐你不要乱说。”练如基说，实际上郝笺是他女神又怎样，都被他姐给拱了，他早就歇了撬他姐的墙角的心思了。

　　只不过他母亲现在见两个姐姐都有了对象，就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来了。平日不仅总是考校他的功课，还催他谈恋爱。连末日都躲不过家里的逼婚，他能不叹气吗！

　　“对哦，你都已经快21了，不考虑解决一下单身难题？”

　　练如基捂着耳朵：“檬姐，连你都来唠叨我！”

　　练如檬嗤笑，说：“得了，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不就是心里不踏实，生怕谈个恋爱付出了感情，结果却发生什么变故！”

　　练如基沉默了片刻，说：“根据公开的情报警示，丧尸的数量不仅没有持续变少，反而还在间断性地增加，而且伴随着它们的进化，将来我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更别说可以保护到另一半了。”

　　练如檬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提前做好让自己活下去的准备！这些年，我和你柠姐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是男子汉，也可以表现得比我们好。”

　　练如檬说完就离去了，而没过多久，练如基就辞去了档案馆的工作，跑去找郝笺跟尤晓晓，他希望他们能教他一些生存的手段。虽然他在书上看了很多野外求生之类的指南，不过到底不怎么适用于末日模式，而且也没经过实战，所以他有必要找经验老道的人求教。

　　郝笺正听说文尚郜来了，要去见对方，闻言，直接将郝祚提溜出来，说：“你们互相学习，互相指导一下。”

　　郝祚一开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听说练如基想学习相关的生存技能后，一下子昂首挺胸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别人，这让他有些许得意。

　　况且练如基比郝祚还大三岁，所以教授一个比自己大的人，这让郝祚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不过在教授的过程中，练如基虽然没有实践经验，可理论知识却丰富，所以好几次都提出了郝祚疏忽的地方，郝祚解释不出来的话反而急得快哭了。

　　练如基都呆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跟他女神虽然是同一个爹生的，可没想到性子相差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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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委员长，好久不见，瞧您气色不错，看来这些日子过得还算顺遂。”郝笺看着坐在对面的文尚郜，说。

　　文尚郜端着一杯茶，抬头看了一眼被太阳伞遮了一半的天空，说：“我寻思着太阳这么大，你的眼睛不会这么瞎才对。”

　　“文委员长这是在挖苦我？”

　　“我哪敢挖苦你。”文尚郜留意到郝笺的手套，问，“什么时候恢复的，没有告诉我一声，看来你是真信不过我了。”

　　“怎么会？”郝笺笑眯眯地说，虽然是违心话，不过她要这么说，文尚郜也不能真的抓着这点不放。

　　显然，郝笺在他放弃从她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时，郝笺也已经放弃他了。

　　“那你还敢回来？”文尚郜又问。

　　“您该知道，我不可能不回来的，即使我有心躲着不回来，仇恨也总有一天会找上门，这规则，您很清楚。”

　　“嗯，我清楚。”文尚郜喝完一杯茶，将杯子放在面前的玻璃桌上，一直把玩着。

　　他想了想，说：“我想过，当世上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使徒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这个世界就这样崩塌了，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了，又或许世界会恢复平静，没有了丧尸，没有了使徒，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您希望的是后者？”郝笺问。

　　文尚郜皮笑肉不笑：“不管是世界的崩塌还是回到正轨上，都已经是相对好的结局了，毕竟前者我们感受不到痛苦，后者能带给我们惊喜。怕就怕，这个世界会变成他们的游乐场，然后再开启一次次使徒的较量……”

　　“您是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吗？”郝笺还以为文尚郜在当初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了。

　　“我一直都明白，只不过心里会更加倾向我们想要得到的那个未来。”

　　“那今天文委员长过来，是想……”

　　文尚郜也不再跟她东拉西扯，直入正题：“塔克出现了，还有季常跟钟庆明一起出现了，你小心点。”

　　“卫国嘉、乐颜跟凯莉呢？”

　　文尚郜眼神深沉：“凯莉我放了，现在估计在追杀别的使徒。”

　　郝笺并不意外，因为文尚郜不会只布下一颗棋子，凯莉的凶残、卫国嘉的深谋远虑、乐颜的纯粹执着，甚至是她的小心谨慎，都是文尚郜可利用的棋子。

　　郝笺又给文尚郜续了一杯茶，这才说：“文委员长有没有想过，你以为自己是清醒的，遗世而独立的，其实你也身在此山中，也是规则运行的结果？”

　　“想过，但是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清醒梦，这很难。哪怕知道自己在做清醒梦，可是想要醒过来，依旧也很难。所以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顺着这个梦，想看看它到底会怎么发展。”

　　“即使这个梦越来越长，也越陷越深，可能会一觉不醒，也无所谓？”

　　“所以我需要一个可以把我叫醒的人，可惜你不愿意。”

　　郝笺哂笑：“您别开玩笑了，我尚且在梦中，如何能叫醒得您？”

　　即使她有办法醒来，可中央处理终端系统却不会乐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总会有办法的。”文尚郜没多说。

　　实际上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几个姑且算得上是疯狂的计划，因为练如柠曾说过，这个世界是因使徒而存在的，他也派出底下最高智商的人分析过这个理论是由什么来支撑的。

　　结果是从使徒们的身上分析得来的，因为这些使徒为什么会被选中，几乎是随机性的，他们甚至很多人的身上都没有共同点。所以有人大胆地推测：“如果他们不是被选中的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些汇聚到一块的天才们就此展开了各种研究和分析，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如果那些使徒不是被选中的，而是他们本就存在的，所以这个世界构建不得不以他们为中心！

　　所以当文尚郜意识到练如柠所说的话背后的深意时，他是有些许不甘心的。可随即他通过对廖寅、曾建雄等人的实验发现，大部分使徒甚至对自己存在的自身都不清楚，一旦让他们知晓，那他们必定同样会被抹杀。

　　可是他跟练如柠明明都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会被抹杀？

　　难道是因为他们是NPC，不会被世界注意到？

　　如果是这样，那所有的使徒都消失了，这个世界是否会恢复正常？

　　这样的想法出来后，文尚郜确实想下令将所有的使徒都杀了。可是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世界因使徒而存在”的想法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根植，他生怕所有的使徒都消失后，这个世界就真的消失了。

　　虽说世界消失后，他作为NPC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他就是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作为一个生命，命运为何要被人掌控在手里，被玩弄！

　　“这些日子，你到岛上去度假吧！”文尚郜又说。

　　郝笺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了：“文委员长，您这么做就没意思了。这是我要经历的磨难，岂能避之？”

　　文尚郜希望她到一个安全的岛上去躲着，这样一来，外面的使徒互相残杀，或许到最后，她就是得利的渔翁了。

　　所以说，文尚郜一开始就没放弃过她，不过他表现出来对卫国嘉、乐颜的重视，甚至在暗地里培养凯莉，其目的都只是放他们出去解决别的使徒。而“被放弃”的郝笺在外四处游荡，别人很难追踪到她不说，还会被她反制，这样更有利于她活下去。

　　文尚郜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第二天她就被舰艇送到了一座孤岛上，她看了一眼地图，觉得这是将她送到了南边的海岛上去了。

　　不过这岛上没有人，周围倒是有舰队巡逻，岛上有小洋房，有瞭望塔，有物资，倒不用她经历一遍孤岛求生。

　　“啧，没想到我会有被人囚禁的一天。”郝笺躺在沙滩上，喝着椰汁。

　　“我瞧你这不挺乐不思蜀的吗？！”身旁一道声音响起。

　　郝笺跳了起来，冲着来者奔过去就是一抱，抱起来不说，还得高兴地转两圈，乐得练如柠一直叫：“装什么惊喜呢，你早就知道我来了吧，快放我下来！”

　　郝笺亲了亲她，笑说：“怎么会，我只知道有人来了，却不知道是你……们。”

　　是的，来的不仅仅只有练如柠，还有好几张她熟悉的脸庞：尤晓晓、练如檬跟郝祚。

　　“怎么？文委员长搞连坐？”郝笺笑问。

　　“是我们自愿来的！”练如柠说，“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所以主动跟他申请过来。虽然他说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来了就不能回去了，免得有人从我们这里打听到你的下落，不过我本就不想跟你分开。”

　　“那你们呢？”郝笺又看着另外三人。

　　“他说担心有人利用我来逼你出现，所以也将我扔了过来，我一点儿都不想过来的。”郝祚嘟哝，不过眼睛却一直往四周瞟，显然对这儿极为感兴趣。

　　“我爸将我妈跟如基接去海上安全基地了，考虑到你身边或许需要人保护，所以晓晓过来了，我也跟着过来了。”练如檬说。

　　“施龚碓没法过来，因为他身边少不得那些高科技设备，可一旦他过来，别人就能从他那儿追踪到这里。还有彭茂跟辛婷，他们也没有被允许过来。”尤晓晓稍微说明了一下。

　　“得了，你们自己找地方住吧，我先跟小师妹谈谈情说说爱。”郝笺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靠，你个没良心的！”尤晓晓挤出了一句粗口，愤愤地拉着练如檬找到住的地方，然后换了一身热带风情的衣服，兴奋地要在岛上探险。

　　郝祚看了看郝笺，又看看要探险的俩人，还是决定跟他们混。

　　三人离开了，郝笺才拉着练如柠在干净的沙滩上坐下。

　　练如柠给郝笺说她被带走的那几天，陆地上发生的事情，比如使徒协会名存实亡，比如丧尸的行动有明显的变化，那就是相较于普通人，他们会更加优先攻击使徒……

　　不过她没说的是，文尚郜将郝笺藏了起来的事情或许就是违反了规则，所以明明是很秘密的事情，官方却知道了，并且给他施压了。

　　不过这时候文尚郜就很确定自己是清醒的了，因为一直以来，所有的NPC都是世界为了推动使徒之间争出高低的棋子，可是它没想到有朝一日，棋子会不听它的话了。

　　所以在它绝对不会让使徒有机会躲起来的时候，文尚郜偏偏这么做了，而且还利用他手中的棋子，跟规则下的棋子抗衡。

　　他一方面让乐颜、凯莉等做着顺应规则的事情，另一方面又将郝笺隔离在斗争之外，这本就是矛盾的，而这些矛盾的举措，恰巧让世界的规则无可奈何。

　　练如柠没说，郝笺却也能猜到，她说：“对于中央处理系统而言，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作弊’，所以我想，它到时候会利用各种手段来达到逼我不得不回到那个战场上的目的。而且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对于一些能弄到船只的高等级使徒而言，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权限，找到这儿来。”

　　“那——”

　　郝笺知道她想说什么，“来了就来了吧，就当这里是擂台，我守好擂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