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雄不是唯一一个在比他职位高的人面前表现得很轻慢的宿主, 原本许多担心国家抓他们去做研究的宿主在见识到国家确实没有拿他们去做实验的打算后, 渐渐地自满了起来。

　　他们想, 做实验什么的，果然只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事情, 本国还是一个讲人权的国家，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的。

　　而随着他们渐渐地放松警惕，他们无意中也会给官方透露诸多异常来。

　　“曾建雄，虽然已经当了公务员，但是在得知我们不会给他安排丧尸杀后, 就依旧跟以前一样坚持下厨；谢子超, 避难基地建设的前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只想做房子, 在水泥厂没法运转而缺少水泥时, 也是他拿出建设所用的水泥、砖瓦；方芳……”文尚郜念着他得到的新的信息。

　　郝笺早在观察那些宿主之初, 就确定他们是用什么方式来获取经验和积分的。就如她, 若是她不想靠杀丧尸而获取经验和积分, 那就跟小师妹亲吻、进行灵魂深处的交流，而后者甚至比出去卖命更容易获得经验跟积分。

　　所以像曾建雄、谢子超这种即使没有怎么杀丧尸却依旧能稳稳当当地升级, 甚至是获得许多积分的情况, 大概也跟这奖励任务有关了。

　　这么多例子摆在郝笺的面前，她也确定了每个宿主被绑定的不一定是最亲近的人，目前看来，被跟人类绑在一起的, 除了她、丁顾年跟卫氏兄弟外，就只有几个等级较低的宿主了。

　　而这些不同，郝笺觉得跟每个宿主都有一定的关联，或许是宿主所在乎的东西。可是她在认识练如柠之前，系统就让她绑定了她，在那之前，系统会知道她在乎小师妹吗？

　　这一点郝笺还未想通，就暂时不想了。

　　“委员长的意思是，他们都是通过特定的手段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的？”施龚碓问。

　　自从文尚郜重组“特别反应组”，施龚碓就被他拉了过来，因为一边要给明面上的部门办事，又得暗地里帮“特别反应组”的忙，所以偶尔才有空来开会。

　　文尚郜看了他一眼，问其余人：“有没有更贴切的说法？”

　　安明晖说：“是不是等价交换？比如使徒们要想买一个蛋，那么他们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如果说曾建雄的力量来源是通过下厨获取，那么就能说通了。”

　　郝笺默默地听着，觉得他们接近了真相了，可奇怪的是，却没有哪一个人会说出“系统”这样的存在，哪怕是察觉到有框架，想跳出框架的文尚郜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知道，却不能提，不只是不能提系统的秘密，连系统这个词或许都不能对外说。当然，这不是“2018”告诉她的，而是她通过摸索系统的秘密而得出来的猜测，又或许是她的第六感。

　　“一台机器，总得要有能量才能运作，没有能量，就无法运作。使徒们反复做的事情或许就是积攒能量，只有能量充足了，才能拿出物资来。”潘迎风也分析道。

　　文尚郜点头：“分析得都有道理，那么我们不妨来想一想，是什么力量可以让他们凭空变出我们所需的物资来？科研室那边研究过了，他们拿出的东西要么是现有的品牌，要么是没有任何牌子的东西，但是唯一正常的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异常。”

　　这些日子里，不少宿主都拿出过一些熟悉的包装的物资，有些则没有包装，但是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科学家们研究过，这些物资跟现有的物资都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郝笺疑惑，她明明记得药物跟现有的药物药效不一样，这一点，科学家们就没有查出来？

　　是他们隐瞒了，还是中央系统故意不让他们查出来的？

　　____

　　“2018”盯着那一闪而过的错误参数，刚提起的心又慢慢地落回了肚子了。好险，刚才中央处理终端系统的信号就传到了这边，要是“数据体”的参数再错多一些，一定会碰上中央处理终端系统的检测的！

　　他也暗自庆幸这中央处理终端系统也不是完美的，毕竟刚研发出来没多久，还处于调试、内测的阶段。要是等它完善了，恐怕“数据体”的一点点参数错误都会被检测出来。

　　而他将注意力又放回到郝笺的身上，却差点惊出一身汗来，原因无它，只因郝笺的大脑又快速地运转了起来。

　　看着那些数据以百倍的速度移动起来，“2018”生怕又会出现大范围的参数错误。

　　____

　　郝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尚郜没说药物的事情，可她却将文尚郜的话记在了心里，她在散会前找文尚郜要了一份所有由“使徒”提供的物资的清单。

　　文尚郜知道她有想法，所以就给她了，另外还将那些物资的照片也一并打包发给她。他在调查“使徒”的时候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让人将“使徒”拿出的物资都拍照记录下来，到时候要找线索也才容易些。

　　没想到他今天才提了这事，郝笺就这么快想到了这里。对此，他是很满意的，这个年轻的女孩跟他孩子的年纪一样大，只可惜，他的孩子没有她这么聪明。

　　郝笺回去后，确认了屋里没有任何的监控、窃听器，就默默地打开了文尚郜给她的几十个T的资料。每个宿主的清单和照片都占了几百G，也幸好上面配给她的电脑是专业的，哪怕同时运行好些专业软件也不会有卡顿。

　　在她浏览起这些清单的同时，她也在意识里打开了系统商城，然后一件件商品地浏览了起来。

　　虽然她不怎么在这里买东西，可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总会打开来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值得她买的，所以这上面的大部分商品，她都很熟悉。

　　练如柠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她见郝笺神情专注而凝重地浏览着电脑界面，也没开口打扰她。郝笺向来能一心二用，平常一点动静都会引起她的注意，她今天却没注意到自己回来了，想必是遇到了一件很难解决的难题。

　　她默默地洗干净了手，然后将拿回来的菜放进洗菜盆里浸泡着。这是实验区摘回来的，她相信她爸，所以不会担心这菜有什么问题。况且连她都吃了，那些担心蔬菜有问题、不肯信科学家的人也能放心，毕竟没有科学家会拿自己、拿女儿的健康来骗人吧？

　　练青苗也很高兴练如柠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不过得知练如柠拿菜回去煮饭做菜不是给他们吃的，而是给郝笺吃的，他又气得找高若素念叨：“女生外向，女生外向！”

　　不过在练如柠给他弄回一件毛衣后，他又乐呵呵地，忘了之前的不满，天气还未开始转凉，就穿着它去了实验室。

　　练如柠收回思绪，先去煮饭，然后再拿出一个罐头午餐肉来。

　　如今没有经过土壤、水质改善的田地种出来的作物要么得病枯死了，要么结出来的果也有些问题，所以很多依靠植物为原料的食品都无法加工了。

　　不过因丧尸化的缘故，现在官方估计还幸存的人数连之前的一半都没有了，所以很多工厂、超市以及国家粮食储备局储藏的粮食，倒不像之前那么紧缺了。

　　他们这些科研人员除了偶尔能吃到新鲜的肉外，也会有一些罐头食品派发。只是油、酱、豆腐等都因为没有太多的原材料，盐也受水质影响，只能用岩盐或者远离大陆的海岛所产的海盐，所以很多物资都只能依靠原本的储藏。

　　也好在练如柠跟郝笺都不怎么吃油和盐，所以平日的饭菜都很清淡。

　　正想着事呢，郝笺就悄悄地走了出来，然后突然从她的身后搂住她，吓得她险些没拿小刀往后砍。

　　“吓死人了，你干嘛？”练如柠没好气地瞪着郝笺，顺带在她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郝笺吃痛，说：“小师妹真凶。”

　　“我何止凶，我还要教训你呢，你怎么这么幼稚。”

　　郝笺笑了笑：“增添点情趣嘛！”她的目光落在练如柠手边的罐头处，然后目光一凝，再抓起来看了几眼。

　　“怎么了？”练如柠发觉她神色异样，忙问。

　　郝笺沉默地回房将电脑拿出来，然后再拿过罐头对比。练如柠安静地看着她，同时发现电脑上的照片似乎跟郝笺手里的罐头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不知道郝笺在做什么。

　　实际上郝笺不仅仅是在比对电脑里的照片，她打开了系统商场，挑出同一款罐头午餐肉，然后还是发现了一件一直以来她以及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事情。

　　系统出来的产品，生产日期都十分统一，统一到了2018年7月23日，也就是系统出现的那一日。

　　另外，系统出品的罐头午餐肉其实没什么肉味，它没有生产标准号，没有生产许可证号，而营养成分表也不一样。

　　若说同一牌子，不同系列，不同口味倒也说得过去，可偏偏包装、重量什么的都一模一样，这就像是假冒伪劣产品，为了钻法律的漏洞，会故意弄些与原产品不一样的地方，届时被人举报了，也可以说是消费者没看清楚。

　　郝笺也不在意练如柠是否在场了，她直接从系统里买了一个罐头午餐肉出来，然后在练如柠诧异的目光下，将两个罐头塞到了练如柠的手中。

　　“小师妹，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练如柠见她毫不避讳自己的存在就做出这样大胆的行为，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郝笺这是真的信她，肯将自己完全地交托给她！

　　她心里情绪汹涌，面上却按照郝笺的话对比了起来。

　　这一比对，她也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营养成分表里的蛋白质跟脂肪这一块，郝笺拿出来的罐头数值比她拿回来的罐头数值要低一些。

　　另外配料那里，她的那罐写的是猪肉，而郝笺拿出来的那罐写的是肉。

　　这“肉”跟“猪肉”可是有区别的，鸡鸭鱼、牛马羊、猫狗鼠……这些都是肉，那这罐头的肉是什么肉？

　　郝笺拿出文尚郜给的研究报告说：“这些食品的数据没有异常，也就是说，它们是一样的。”

　　练如柠松了一口气，只要这里面的肉不是什么奇怪的物质那就好。可郝笺在担心什么？

　　“你是觉得……”

　　郝笺想了想，说：“我比对了一下一些‘使徒’拿出来的物资的清单，脑子里有个想法，但是还不能确定，所以我这两天可能要专注这件事。如果冷落了你……”

　　练如柠捧着她的脸亲了亲，说：“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这两天都在科学中心，也不会外出，你不用担心我的。”

　　得到了练如柠的谅解，郝笺心里轻松了些，晚饭她也只吃了一点就去忙了。练如柠没有打扰她，只不过见实在是太晚了，才提醒她注意休息。

　　一连两天，郝笺仿佛入定了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然后她还借着官方的局域网搜索了之前就存在于服务器间的一些产品。

　　然后郝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可她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她发现了一个漏洞，或许是系统的漏洞，又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