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愣神的工夫, 何书墨又一套连招秒了后排的陷阱师，这种远程被他近了身，基本上没有逃生的可能。

　　疯刀回过神来, 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逃走，而是挥刀看向身边血最残的一个脆皮剑客。对严律来说，玩游戏的乐趣就是PVP, 无所谓死亡掉经验掉装备。反正练级交给工作室, 装备掉了再买就是。他纯粹享受PVP的乐趣。

　　何书墨见疯刀没有走的意思，笑骂道：“这狗脾气真是一点没改。”抡着长|枪加入战局。小卒过河第一次与疯刀打配合竟然十分默契, 两人都属于近战职业，刀客的输出相对更高一些, 但控制技能却不如长|枪。小卒过河切入的位置很巧妙, 正好挨着对方几个脆皮后排，轻易打断对方技能读条，然后一套一个小朋友。

　　前排没有了后方的火力支援, 被疯刀牵制的很难受, 等到小卒过河那边清理完四个远程, 两人一个控制一个输出，顺利清场。

　　【附近】疯刀：干嘛帮我？

　　【附近】小卒过河：爸爸乐意。

　　【玩家疯刀退出队伍。】

　　【玩家疯刀向你发起攻击。】

　　“靠！”何书墨弯起唇角, 指尖飞动, 在键盘和鼠标上敲打出轻快的节奏：“爸爸就知道你得来这套。”

　　何书墨迅速反击, 刚才的战斗就算热身了, 他这会渐渐找到手感, 几下就叫严律血条见底。和刚才那群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的乌合之众不同, 何书墨擅长打连击，只要被他挑飞，血条几乎瞬间见底。

　　不过何书墨救人不是为了自己杀的。打到疯刀还有一丝血皮, 何书墨就干脆住了手。

　　【附近】小卒过河：恩将仇报不好吧。

　　疯刀嗑了瓶血，也停了手。

　　【附近】疯刀：你可以不救，我无所谓。

　　【附近】小卒过河：我偏不。我决定了，以后见你一次救你一次。

　　【附近】疯刀：……

　　【附近】疯刀：啧，如果不是刚才看了你操作，我都要怀疑你被盗号了。

　　【疯刀申请添加您为好友，同意/拒绝？】

　　众所周知，疯刀在游戏里是一匹孤狼，从来不加好友。

　　何书墨看着屏幕上的好友申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严律对着电脑有些玩味的表情，他放在鼠标上的手抬起来，按了按胸口，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

　　何书墨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点在“同意”上面了。

　　【私聊】疯刀：玩《幻之空》吗？双排。

　　何书墨笑起来，正愁找不到加好友的理由。

　　【私聊】小卒过河：好啊。等过两天吧，我先建个号，熟悉一下。

　　【私聊】疯刀：嗯。

　　于此同时，世界频道已经炸开了锅。

　　【世界】梦魇魇魇：河神，出来解释一下呗，你救疯刀是怎么回事？

　　【世界】花非花：什么！！！我男神居然上线了？在哪？？

　　【世界】妖皇123：什么河神？谁呀？

　　【世界】御风、星河：没听说过，居然有人救疯刀？

　　【世界】杰瑞追猫：河神就是@小卒过河啊，一年前的大神。

　　【世界】梦魇魇魇：@小卒过河，你以前和疯刀不是不死不休吗？他给你多少钱，你这么给他当狗？

　　【世界】杰瑞追猫：等等：河神救疯刀？我没听错吧？

　　【世界】无忧|觞离：会不会是卖号了，他都一年没出现了吧，你怎么知道是本人？

　　【世界】林若若若：就是本人，他一套连招就把我秒了，这操作说不是河神我不信！

　　【世界】花非花：啊啊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疯刀是河神一个人的，只准他来欺负。啊啊啊，我可以！相爱相杀梗最萌了！

　　【世界】顾思思思：腐女别在这里拉郎配行吗？他俩刚才团灭了我们一个队。

　　【世界】雾非雾：不愧是我河神！

　　何书墨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吵吵闹闹的世界频道，看到相爱相杀的时候，差点一口水喷在屏幕上。单手打字道：

　　【世界】小卒过河：解释什么？你们可以杀，我不可以救？

　　【世界】花非花：啊啊啊，男神！

　　【世界】雾非雾：合影！

　　【世界】无忧|觞离：吃瓜。

　　【世界】朝阳群众：前排兜售瓜子花生。

　　【世界】梦魇魇魇：他杀过你你还救他？你就这么愿意给他当舔狗，他给了你多少钱？

　　【世界】小卒过河：@疯刀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世界】杰瑞救猫：哈哈哈哈，为什么这个走向，我有点想笑。@疯刀，你打算给我们河神多少钱？

　　下面一帮人嘻嘻哈哈地排队@疯刀，梦魇魇魇一行人的声讨反而没人理了。

　　何书墨知道，疯刀自然不会回复，就像一年前，不管他在世界上怎么爆粗口骂人，对方都不会回应一样。

　　【世界】花非花：河神，你和疯刀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化敌为友了？

　　【世界】雾非雾：对啊，你俩到底啥关系？

　　什么关系？当然是没有血缘的父子关系。

　　不过你问我会告诉你吗？何书墨在屏目前露出个恶劣的笑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动了几下。

　　【世界】小卒过河：大概就，睡一张床的关系吧。

　　【世界】花非花：！！！

　　【世界】雾非雾：！！！

　　【世界】梦魇魇魇：？？？

　　何书墨听见提示音，他的私聊提示在一瞬间疯狂闪烁。

　　【私聊】君临天下：你脱单了？什么时候的事？疯刀其实是个女的？

　　何书墨嘴角一抽，为了防止对方继续乱猜，赶紧回复道：

　　【私聊】小卒过河：可能吗？我高三这么忙！

　　【私聊】君临天下：所以你胡说的？

　　【私聊】小卒过河：不然呢？

　　胡说倒不是胡说，不过他是作为猫单纯地和严律盖着被子在一张床上躺过而已，至于这些人脑补了什么，他就管不了了，反正这些人又不认识三次元的他。

　　不过何书墨没想到，疯刀虽然不在公屏发言，但他其实是看聊天的。

　　【私聊】疯刀：什么时候？

　　【私聊】小卒过河：什么什么时候。

　　【私聊】疯刀：睡一张床。

　　何书墨：……何书墨想说，我当猫的时候，但是他不知道任务完成后，那条关于不能暴露身份的规则还作不作数，保险起见，还是不要乱说了。再说这事太匪夷所思，就算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肯信。

　　何书墨干脆玩起恶作剧来。

　　【私聊】小卒过河：就上次嘛，哎呀，你这人，睡过人家就忘，渣男！

　　【私聊】疯刀：我们在现实里认识？

　　【私聊】小卒过河：不认识呀。

　　【私聊】疯刀：所以你是胡说的？

　　【私聊】小卒过河：那可不一定哦，你好好想想，就没有和谁一起过过夜？

　　【私聊】疯刀：我只和我的猫睡过一张床。

　　我的猫……何书墨的手腕轻轻晃动，红色的编绳坠着金色的铭牌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粘稠，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私聊】小卒过河：那个……我朋友喊我下副本了，回见。

　　溜了？严律盯着电脑，陷入沉思。

　　一年前，猫出现那段时间，小卒过河似乎没有上过线，当然后面也没有。但是之前他恨自己恨得见面就砍，现在却一反常态地来救人。

　　还有……严律突然想起来，他似乎有一次在猫面前登录游戏，他的猫看似不小心地踩了他的键盘，害他掉进河里。

　　因为猫曾经表现出对游戏感兴趣，所以严律一直猜测与这游戏之间，或许存在某种联系。他故意在游戏中多次提起他的猫，可是从来没有收到过回音。

　　严律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有没有可能，这个叫做小卒过河的玩家，就是他的猫变成的那个少年呢？严律知道这猜测很荒诞，或许对方救他只是心血来潮，而后面那句话更是一句巧合的玩笑，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弄清楚。

　　“帮我查个玩家的IP。”严律打电话到公司：“对，《幻界》玩家，叫小卒过河。查一下他登录游戏的地点。”

　　“是私事。嗯，谢了。”

　　毫不知情的何书墨，还兀自沉浸在严律最后那句话里，一边带着崇临下副本，一边时不时露出个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傻笑来。

　　下游戏后，在从网吧回家的路上，何书墨给崇临打了个电话：“有件事想请你帮我。”

　　“跟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没问题，你说。”崇临跟着何书墨刷了三回副本，终于刷到了最后一颗混沌之心，做出了惦记已久的橙武，心情好得不得了。

　　“那行，给我介绍份兼职。”何书墨说。他家里倒是不缺他的零花钱，但是何书墨想趁着假期出去工作锻炼一下。

　　“兼职？你不如去做游戏代练，现在《幻之空》那边游戏代打可火了。还有做游戏主播也行。”崇临真诚建议道。

　　“主播？”何书墨一头雾水，彼时国内的主播行业刚刚起步，何书墨作为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尚没有接触过：“我只听说过电台主播。”

　　“不一样，游戏主播就是把你打游戏的过程开个直播，跟观众聊聊天，教教操作技巧啥的。你游戏技术好，长得也帅，一准能火。我跟你说，国外这个行业已经挺火的了，国内人口这么多，以后肯定特别赚钱。”

　　何书墨听得有些心动，想了想仍拒绝了：“只是想找份暑期工，开学后，我还是想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业上。”

　　“何书墨你在开玩笑吗？”崇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何书墨嘴里听见诸如“我想学习”这样的发言。

　　崇临一直以为何书墨跟自己一样，高三拼一把只是为了给家里个交代，但是现在他发现何书墨跟自己不一样，他真的在变成学霸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不是，我早就想问了，你怎么高二进了趟山，是碰见高僧给你点化了还是怎么着，突然就顿悟了？”

　　何书墨笑起来，思绪飘回一年前的暑假，没有什么高僧，倒是有只猫神。变猫的经历算不算点化何书墨不知道，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尽管自己的成长经历还算顺遂，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却并非他想象中那样简单。他想要守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就要先努力强大起来。这种强大不是游戏玩得多好，也不是现实中拳头多硬。甚至不是钞能力。

　　成年人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

　　“你还小，不懂，等你到爸爸这个年纪，自然就明白了。”何书墨用慈祥的语调对崇临说，果然成功让对方炸了毛。

　　“滚滚滚，少跟我装大尾巴狼。”崇临对着电话骂了一句，又正色道：“我爸爸把城中心那家“天豪”私人会所交给我打理了，说是让我练练手，正好现在缺人，你要是不嫌累，过来给我帮忙，我给你发工资。”

　　“成啊。”何书墨也没客气：“工资多少。”

　　“时薪，每小时五十。客人买酒消费有提成。”崇临知道何书墨不爱占朋友便宜，便按照服务生领班的价格给他报的。

　　“不低啊。”何书墨算了一下，一天就算只上四个小时，每周歇一天，一个月都有五千，这还不算提成。

　　“那是，哥们能亏待你吗？”崇礼笑了笑：“不过我们那里挑长相，也就是我们墨墨肩宽腿长长得帅，要换成白天接你那几个小子，我才不让他们去呢。”

　　“那行，谢了。什么时候报道。”何书墨问。

　　崇临：“随便，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哥哥罩着你，保证没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