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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异象

朝露晨曦 16107字 2022-11-24

  事情很快有了结论。霍兴华因杀人被判终身□□, 沈禾被无罪释放。

  她站在看守所大门口,望着头顶的蓝天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不是因为自己终于出来了,而是因为霍兴华为了她再也不能出来了。

  自己做的事儿, 最后却让他来承担了这严重的后果。她心痛自责的刀绞一般难受,心里反复思量自己该怎么救他。

  霍兴华被押送走的前夕,她提着个网兜去看他。里头装着刮胡刀、烟、洗发水、香皂等常用物资。

  望着风华正茂的小伙子被关在铁栏杆后,她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他才二十三岁,难道一生都要在那高墙里度过吗?

  明明是吴卫国见色起意, 给她下药在先, 她只是保护自己。就算人真的是霍兴华杀的,他也是见义勇为救人而已,顶多算过失, 过当。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不公平,老天太不公平!

  “别哭。”

  两人隔着栏杆泪眼相望,生离死别的伤感在空气中弥漫。此生再不能陪你护你,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没事,里头跟外头一样,都是干活, 一天天过日子。没什么难过的。”

  沈禾的泪更加汹涌。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你失去的是最重要的东西,余生几十年该如何熬?

  “这事儿后肯定流言四起,唾沫星子淹死人的事儿也不少,你在外要当心。舌头没脊梁, 反正都能说。你别把三姑六婆的话当回事,只当她们放屁呢。等熬过这段新鲜劲儿就好了。天大的火也总有熄灭的一天,再激烈的情绪也会归于平淡, 事情过去就好了,别难过。”

  你都要被押走了,居然还在担心我受流言蜚语的侵害。沈禾脸上的神情几度变化,终于拿定了主意。

  从看守所出来,她默默的去了他被押解离开的必经之路。隐藏于一棵大树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一旁的道路。

  很快,一辆帆布卡车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摇晃而来。她伸手与土地,瞅准时机异能催动,道路两旁的野草藤蔓瞬间疯长,仿佛有了生命般朝着卡车的方向,触手一般伸进车轮里,栏杆处,将它牢牢拉住,再无法移动分毫。

  押解的人发觉车子不动,开口问司机:“怎么了,车子又坏了吗?”

  司机加了一下油,结果还是动不了。他这才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缠绕的杂草藤蔓,当即吓的脸色发白,指着后视镜话语都结巴了。

  “这……这……草……”

  押解的男人包括戴着手铐的霍兴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一幕,皆被这诡异的异象给惊了一跳。

  “我下车看看。”

  军人出身的押解员,到底没被彻底吓住,推门利落的下了车。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只见前后六个轱辘和后车厢的栏杆全被杂草藤蔓缠死,根本无法移动。

  司机也是押送人员,将霍兴华的手铐固定与车子上,他也推开车门下了车。俩人望着这情况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这怎么办?”

  “……车上不是有刀吗,拿刀砍。”

  两个唯物主义的年轻人,在考虑后采取了措施。并未像善男信女般见到异象磕头拜倒。

  沈禾也不急,撤掉异能任他们用刀砍掉攀援的藤蔓杂草。

  顺顺利利的砍掉累赘,俩人对视一眼赶快上车。想要尽快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结果,车子刚发动,任他怎么加油依旧纹丝不动。后视镜里,刚才砍掉的杂草藤蔓已经再次将车子困死。

  这回俩人害怕了,开车的回头小声的开口:“难道是老天发怒,觉得霍兴华冤枉吗?所以才不让咱走。”

  另一个也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各种神话故事了。“六月飞雪,窦娥奇冤。这杂草藤条缠绕,是怎么个说法?”

  “大地发怒了?”

  俩个没有看过末世异能文的人猜测半天,怎么也猜不到正确答案。不过,地生异象,车上又拉着押运的囚犯。那应该是有冤屈吧。

  俩人这回没动手,而是一人留下看守,一人返回报告。让领导来决定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这里刚出县城,大约半小时后,上头的领导开车来到。一下车也是个个满脸震惊。这其中就有吴卫国的伯父。

  刚才砍掉的杂草藤条还遗留在路边,汽车已经又被紧紧缠绕。没来之前骂的那些话已经被吞吃入腹,再也不敢说他们胡说八道。

  “这……这是有冤啊!”

  领头的瞪他一眼,谁不知道这事儿不公。在国外这顶多算是过失杀人,甚至要追究死者的行为,他这过失并不大。毕竟是死者在做坏事,他这还是见义勇为呢。

  可,咱们国家法律并不健全。如今这年月真是不好说。不过如今有了这异象,倒是可以申请重申。

  “回去,这案子重审。”

  吴卫国的伯父心里不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何况只是终身□□,并未要命。理所当然的事儿为什么还要重审?可这诡异的一幕让人心生畏惧。所以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站在原地观察。

  押运的男人拿出刀来,准备砍这些东西。嘴里念念有词:“案子重审了,我把这些砍掉。您千万别……”

  他话未说完,只见这些暴涨的杂草藤条居然开始往后退,不消一分钟,不止缠绕的退了个干净,就连之前被砍掉的也消失无踪。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这回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大家全都不敢再说什么。心里都在盘算这事儿该怎么办。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这法律尚不健全。

  无伯父也不敢再生不满,这能力实在太恐怖。死的人已经死了,就算枪毙了霍兴华也无济于事。这事儿他决定不再多言。

  他们上车返回,沈禾异能使用过度,脱力的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光催动杂草藤蔓还不要紧,想要拉住全力发动的汽车可是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案子重申,沈禾回到看守所不远处,等着他们来叫他回去重新调查。赶来看她的刘德才和肖亚娟刚拐过弯就看到她抱着膝盖萎靡的坐在台阶上。

  “苗苗,你没事吧?”

  没心情吃饭,肚子有些饿。她抬起头有气无力的扯扯嘴角:“没事。”

  “霍兴华被押走了吗?”

  “没有。”

  “那……现在什么情况?”

  沈禾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此时调查此案的公安过来了。“沈禾,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你们这案子要重审。”

  “好。”

  要的就是这结果,沈禾配合的站起来,跟着他们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嘱咐这俩好友:“先回家吧,别再来了。等事情有结果,我回去告诉你们。”

  公安局里再次做了笔录,沈禾又重说了一次。一模一样的东西再次走了个过场。

  一周后,霍兴华改判过失杀人,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沈禾终于松了口气。三年多扣除节假日,顶多三年就出来了。此事不可再横生枝节,异能是不能再用了。否则引来上头大规模的调查,她被怀疑或者直接被抓获的话,他们俩也许都完了。

  临行她等在押运车旁,霍兴华一看到她就高兴的笑:“没事了,只是三年而已。很快我就出来了。”

  沈禾也跟着他笑:“嗯,我会去看你的。”

  他大喇喇的摆摆手:“看什么啊!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就行。离那么老远,没必要来回跑。”

  沈禾不跟他争这个,看他上车马上要离开,摆摆手说“要好好表现,我等你早日归来。”

  “放心,我争取尽快回到你身边。”

  之前的无奈、悲伤、绝望,全都淡到仿若不见。俩人好似只是普通的告别,你以生命护我安好,我以青春守你归来。

  ————

  回屯当天傍晚,王丹凤气势汹汹的进了知青点,指着沈禾破口大骂:“扫把星,我早说你就是个灾星,只会连累他,让你离他远点儿。如今好了,他为了你杀了人,你高兴了是不是?”

  沈禾本就怀疑她,此刻目光冰冷的瞪她:“是你告的密对嘛?”把我毁了,这就是你□□的方式?没想到结果偏离,所以才如此气急败坏。

  “我……我才没有。”

  她这话明显底气不足,沈禾丧失理智般的上手就去揍她。嘴里一声不吭,手下一下接着一下。魂淡,若不是我身有异能,一个人大好的年华,就被你的私心给葬送了。

  王丹凤一瞬的心虚后也开始还手,俩女孩在知青点大院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肖亚娟上手去拉,嘴里喊着别打,实际暗中偏向沈禾。王丹凤疼的吱哇乱叫,隔壁王家的人听到跑过来,才将她从沈禾手下解救出来。

  听到前因后果,她妈孙腊月眼神闪烁一下,“大侄女你多心了,凤儿平时多羡慕你们有文化懂的多,咋可能去告密。你别多心,这事指定不是她干的。”

  王丹凤一条胳膊被打的抬不起来,愤怒将之前的心虚压下。指着她大骂:“是我告的又怎么样,你们传播封建迷信,违法乱纪,我这是支持工作。”

  其实,她就是想给吴卫国提个醒,无意中牵扯出这事。她那连学都没上过,十多年躲避危险龟缩长大的脑袋,也根本想不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孙腊月一思虑也马上改了口风:“对啊!你们干了坏事,人们群众知道了当然得向上举报。你这么说是不满意领导吗?”

  “怎么会?”肖亚娟急切的开口“是你闺女大晚上进来跟沈禾寻衅,俩人一言不合打了一架,有啥大不了的。被你们这么上纲上线。屯子里大老婆子们成天吵嚷打架,也没见谁说啥吧。”

  肖亚娟把这事儿定性到打架斗殴,王家母女也不好再强攀扯。嘟囔了几句,娘儿几个转身回家。

  沈禾如今也知道这时空,性质二字的重要性。冲好姐妹温和的笑笑表示感谢。转身进屋的时候眼眸一片冰冷,牙齿被咬的咯咯做响。王丹凤,我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不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她翌日跟支书申请,能不能搬到屯子西面那间空屋子住。

  “那屋子房顶塌了一半,一面墙也塌了好些,根本不能住人。”

  房子是屯子里一个老光棍的,老光棍一辈子懒惰成性,活着时房子就已经漏雨,如今人都死了好几年了,那残垣断壁不遮风不挡雨的,人咋能住嘛。

  “没事,我自己修修就行了。”

  支书两口子也听说流言蜚语了,以为她是想躲着那些长舌的社员。可再难受也不能搬去那地方住啊。你一个女孩子说修房子,简直是开玩笑。

  胡小山瞅瞅媳妇,示意她劝劝。都是女性,也许更好交流。可任他媳妇说破了嘴皮子,沈禾依旧检查己见,甚至说可以付房租。

  “付啥房租啊,那就是两间要塌了的破房子。”

  胡小山叹口气,之前老刘家媳妇想在院里种菜,结果被说成占公家便宜,差点被开大会批评。后来菜苗也拔了,前后院几分的地如今都慌着。也许应该收些租金,不然被有心人搞事,她孤身一个女孩子也是麻烦。

  “那就一年两块钱,院里的地也归你。”几十斤白面的钱,也就值院里那点地的价值,付出种子和劳动后有所收获。这样她也不吃亏,大家也说不出啥。

  沈禾点头道谢,当场掏出两块钱递给他。“麻烦大叔给我开个租住证明。”

  “行。”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日后也好说。

  从胡家出来,沈禾径直去了那个荒废的院子。围着的篱笆已经缺东少西,露出一个个大口子。院内杂草丛生,一颗颗苍耳子马上就要挂果。

  她绕着房子转了好几圈,仔细的瞅着该怎么修缮,都需要些啥东西,她好去准备。

  房梁,檩条、椽、还有房顶的茅草,最主要的是土坯。木料她都能轻松弄到,可土坯得真打实干,一丝假做不得。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她就去屯子南面起土,跟喂牲口的刘二炮要了些麦秸秆,开始准备做土坯。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她就着天空的月光还在努力干活。下工的肖亚娟打听着找了过来。

  “苗苗,你不要命了是不。这大老爷们都累死的活儿,你个小姑娘难道打算自己干啊?”

  沈禾抬起头:“只是修缮,需要的不多。我能行的。”

  肖亚娟紧皱眉头:“再不多,那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干了的。……你咋就这么犟,非要自己一个人单过。那些长舌妇,你就只当没听见,过一段就好,而且……”

  “我没在意那些。”沈禾笑笑“别担心,我就是……我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肖亚娟如今算知道她有多犟了,见说不动她,只好叹气道:“先回家吃饭,明天我请假帮你一起做。”

  沈禾抬头望一眼满天繁星,挑上箩筐和她一起走。“你还是上工去吧,我这自己能行。”

  “逞能。”

  俩人一路无话,到家后刘梦怡正挑着两桶水进门。她身子单薄,挑着俩半桶依旧有些摇晃不稳。看到沈禾愣了一下,想说什么,沈禾已经越过她进了屋子。

  肖亚娟也没理她,径直进了屋子。如今知青点就她们仨,沈禾回来后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肖亚娟对她也冷如寒冬,除非必要,根本不理她。看她一摇三晃的挑水,且需费普通人两倍的力气和时间,之前温和关怀,互相帮忙的俩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刘梦怡也有些后悔,不过更多的是委屈。她不就说了两句话嘛,那些事儿调查组事先都知道的,她说不说无所谓。如今出了事,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吧!

  几次想找沈禾说一下,可她根本就不理人。后来直接撂话,我跟你没话好说。再敢往上凑,姑奶奶就放狗了。瞅一眼赛虎的狗窝,想想那只如今已一米多长的大家伙,她再没敢硬往上凑。

  这孩子是天真又自私,沈禾哪里是气她对事情的影响,她气的是她的态度。调查组一问你就什么都交代了,连遮掩一下都没有。这要是再跟你相处,哪天被你害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她对这时代不了解,还是远离这种人为好。

  晚上吃了饭,沈禾借口上厕所,出来悄悄的埋伏在王家院外。抬头瞅瞅如浓墨一般的天空。

  夜黑凤高,正是好时机。她默默的摩挲着手里的藤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家大门。如同捕食时的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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