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奇奥拉朝着无边的白色荒漠走去，歌妮思索再三跟上了他的步调，朝着虚夜宫的外围走去。

　　明明是一样的景观，他却偏偏在这当中笔直找出方向，也对，毕竟是原生的地方啊。

　　两人沉默地在这样的白沙中走了许久，一直到歌妮以为他要走到无尽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而后转头看着她：“你有什么要问的。”墨绿的眸子中冷淡的色彩褪去了许多，隐隐浮上一点熟悉的温暖。

　　她扯了扯嘴角，她想什么在他眼前永远都像写在脸上一样清晰。“你是不是在怪我？”

　　乌尔奇奥拉闻言皱了皱眉，眼眸定定在她脸上看了半晌，然后看向远方：“连你也觉得我是这么想的么。”

　　平淡的声线中隐藏着些许情绪波动，他想到时霖上次对他的指责。竟是这样的原因，让歌妮不安了这么久。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温暖如阳光的女人，因为他，身上的光都黯淡了许多。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站在从属官的角度来看，你的决策是正确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转回了前方，脚下再次往前走去。

　　是他的问题？歌妮那一刹那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几秒钟之后，她觉得心中一簇小火苗蹭蹭的往上蹿。几步赶上了前面的乌尔奇奥拉，她笑了笑，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安静跟在他身后。

　　大概又步行了几个小时之后，乌尔奇奥拉到了一个地面石英树生长较高的地方，停了下来。树干上有什么东西刻过的痕迹。半晌，他回头看着后面一路保持沉默的歌妮，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你的话倒是很少。”

　　【恭喜开启隐藏任务！按照心中所想的去做吧，少女！扑倒了他，他就是你的了！任务成功奖励多多哟~】天书君横插一脚，状似兴奋地在她脑内大吵大闹。

　　赶紧闭嘴吧天书君，最近你已经升级到了连奖励也不说是什么的地步了么！

　　歌妮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问个庸俗的问题怎么样，乌尔奇奥拉大人，对于您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少见的敬语，自然也是她心情不好的体现之一。一旦她生气了，第一件事就是和别人拉开距离。

　　乌尔奇奥拉侧了侧头，墨绿的眸中带着些许疑惑。他不明白，在他把问题解释清楚之后，她怎么反而会生气。

　　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也就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墨绿的眸子中漾开一点光晕，许久之后，他的声音清晰且坚定：“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歌妮的眸子中浮现出无奈，非常无奈。她很想说，很多时候不是有了心，就懂得什么是爱。感情的天平，如果一开始就倾斜，她该收回多少，才能够平衡？

　　“乌尔奇奥拉大人，我的任何想法在您面前都如同写在白纸上一样清晰，可是猜测您的想法，对于我而言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今天我不问出那个问题，我以为在您的心中，我的存在是无关紧要的。第四十刃的从属官，这样一个并不特别的称号，在我死去的那一刻，就会从别人的记忆中替换成另一个人。

　　对不起，我对您的了解太少了，所以可不可以看在现在我还算有用的份上，稍微提醒我一点？

　　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一千步，只要你看向我，只要你需要我，我会走完所有的距离。所以在您不需要我的时候，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不想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你的世界之外了。”歌妮说着说着就微笑了起来，甚至在最后，不知不觉中把称呼都已经换了。

　　指尖不断地颤抖，她怀疑再这么说下去，颤抖会传到心中，而后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乌尔奇奥拉少见的愣了，她的不安和颤抖，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细节，都在他的眼中被放大。

　　他没有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时间的怀念，竟会有如此的后果。如果早点说清楚的话，是不是会好一点？

　　她唇畔的微笑是如此碍眼，以至于若是此刻有别的人在这里，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发问，要倔强到何种程度，才能在痛成这样的时候仍旧不忘戴上假面？

　　乌尔奇奥拉抿了抿唇，单手插在兜中的站姿虽如以往，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候他就算认真思考眼前的局面，也只是一次又一次得出无解的结论。

　　“乌尔奇奥拉，我可不可以说最后一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冷漠，喜欢你的慈悲，喜欢你自信时无人能及的骄傲。还因为你就是你，所以我喜欢你。既然答应了和我在一起，可不可以喜欢我？”她自顾自笑的讽刺，似乎一次性把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完全不顾后果，连她都不知道，场面怎么会失控成这样，自己怎么会失控成这样？难道说感情果然是毒药，饮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永远无法预料么？

　　理智早已逃离到了九霄云外，她知道，如果这些话现在不说，在最终任务完成了之后，她就更不可能说出来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能够像现在一样么？未可知。连自己会不会从最终任务里活着出来她都不知道。

　　还未来得及从这样的情绪中抽离，她的视线忽然被阻隔了，同时被圈入一个冰凉的怀抱。恍惚间听到极浅极浅的轻叹，乌尔奇奥拉此刻不得不承认，他是害怕失去的。

　　在那样漫长的时光中，连浓稠的思念都能稀释的时光中，亘古的记忆都被尘封在了角落。以至于再次查看的时候，连当初的感情都模糊了。尽管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和白炎之间，并不是这种关系。

　　当一个愿意陪着他走下去的人出现时，他尽管抓住了机会，却真正地开始知道，灵魂的恐惧。当她也只能出现在他日后回忆中——

　　渐渐清晰了一个决定，他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对不起。”

　　歌妮这回算是从失态中解放出来了，转而被震惊了。艾玛，乌尔奇奥拉道歉了！这么快就道歉让她接下来的一堆牢骚怎么发作？

　　手在身体两侧，此刻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比较好。歌妮动了动手指，最终决定抱着他的腰，哼哼反正这次又不是她先抱的。

　　乌尔奇奥拉的手臂尽管略显纤细，却充满了力量，他沉默半晌，又加了一句：“第四十刃的从属官，只有一个。”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时霖大人说的禁地之行，我也想去。”歌妮眯了眯眼，看着远处斗殴的虚们因为畏惧乌尔奇奥拉的灵压，就算打斗到了五百米的范围内也会自动移开的现象。

　　这次乌尔奇奥拉依然回答的很干脆：“不行。”

　　歌妮默默松手，默默退出他的怀抱，往后站了两步，“为什么？”灰色的眼眸中竟带上了一点怨念。

　　乌尔奇奥拉淡然地瞥了她一眼，顺手抽出身侧的刀：“除非你能打败我。”

　　黑翼大魔在月光下反射出锃亮的光芒，刀身的锋利程度仅仅从它刃上的光就可以看出来。

　　乌尔奇奥拉永远都拥有一开口就想让别人掐死他的潜质。

　　凸！要是能打赢你，那老子早就是第四十刃了好吧！歌妮扶额，这种言情向忽然变成热血向是怎么回事？

　　“乌尔奇奥拉大人，打个商量怎么样？”她想了想，仍旧摈弃用战斗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对于她而言，打赢十刃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件事情没商量。”乌尔奇奥拉墨绿的眸中情绪痕迹依然不多，所幸歌妮不算眼拙，能够看出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纵容。

　　“那换个问题呗。唔，我可以知道白炎的事情么？”歌妮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完全没有动武的打算，看着乌尔奇奥拉利落收刀的动作，睁大灰色的眼睛装无辜问道。

　　乌尔奇奥拉歪了歪头，墨绿眸子闭上之后睁开，“可以。”

　　“用响转吧，还有很长的路。”说罢，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歌妮抽了抽嘴角，正打算吐槽点什么的时候，反应过来以乌尔奇奥拉的速度自己再不开始追就会跟丢的。

　　唔，看在他道歉的份上，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好了。她在心中默默给这个事前划了一个勾，响转向前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