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是说奶味已经被挑完了？”陆亦坐直身子, 有些恼怒的移开视线, “你从哪儿弄的？”

　　“换来的。”沈野勾了下他放在沙发上的手，“你呢？”

　　陆亦用自以为十分漠然无情的目光瞪了他眼。

　　“袋子里薄荷味最多，我随手挑了一个口味，没想到会挑到这个味道。”他语气有些生硬，还想装得无所谓, “只是跟你的信息素有点像。”

　　“陆哥说什么呢？什么没想到会挑到这个口味？觉得这个口味不好吃吗？”顾木端着果汁从旁边凑过来，瞥了眼桌上的糖纸, “薄荷味？我记得你挑口味的时候袋子里只剩下一两个薄荷味的糖，我还以为这个口味很受欢迎, 原来不好吃？”

　　他一歪头，看见自家陆哥的脸烧得通红。

　　沈野还趁机坏笑着问：“不是说薄荷味最多？”

　　“闭嘴。”陆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 我闭嘴。”沈野瞥了眼顾木, 顾木便立即心领神会的低头离开。他贴了过去, 小声哄道：“我闭嘴，你能不能笑一下？好不好？”

　　沈野的嗓音很淡，很冷，跟他的信息素一样。

　　他的声音也像极了他这个人, 仿佛一块被刀削得棱角分明的冰棱, 不需要刻意带什么情绪, 就能轻易刺入人最脆弱的情绪。但只有陆亦听过他用最冷的嗓音，说最腻人的情话。

　　他最受不住这个人哄他，稍微用点心思，就能让他忘了刚才到底发生什么。

　　陆亦面无表情, 在内心狠狠唾弃自己这种没底线不记仇的行为。

　　然后，

　　“我不生气。”他耷拉着眼皮，有些蔫，“但我笑不出来，你不要哄我了。”

　　沈野没说话。

　　九班这群人在ktv一直疯到了晚上十点，班长方才垂死梦中惊坐起，想起明天还要上课。他好不容易赶着这群人坐上公交车，一数人头，发现还少两个。

　　他愣了一瞬，“陆哥和沈野呢？”

　　“他们在外面租房子住。”顾木急忙解释。

　　“租房子？我酸了，人家情侣甜甜蜜蜜，都住一起了。”班长长叹一声。

　　顾木：“对啊，但是班长，这事不要给老黄说，咱们学校虽然基本上不查寝，但一查起来就严得要死，尤其陆哥和沈野住在一起，如果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班长发誓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他确实没有说出去。

　　但巧的是，当天晚上a校突击检查各年级寝室，查了个猝不及防。

　　九班的学生当晚是一起回去的，人很齐，因而缺了两个人不在寝室便显得格外突兀。

　　老黄拿到缺寝名单时，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你们班是不是就陆亦和沈野不在寝室？”一班的班主任探着脑袋过来看热闹，“这两个学生很能闹腾啊，a校这么多年了，还没出过敢光明正大谈恋爱的学生。”

　　“是啊。”老黄吐两个字，叹一口气。

　　“要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缺寝就缺寝吧。”一班班主任嘿嘿笑了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两个人都不在，肯定是搬出去一起住了。”

　　老黄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唉——”

　　次日，陆亦跟沈野便再次被召集到了办公室。

　　沈野跟在男生后面，盯着男生头顶上晃来晃去的那缕呆毛：陆亦每天早上必睡懒觉，今早，他因着念及自己昨天惹了这只小鸽子不高兴，于是便心软的容他多睡了会儿。

　　结果就是陆亦起床后连梳个头的时间都没有。

　　他虽然口头上说不生气，但仍旧是副没精打采的小模样。

　　沈野抬手按下了他脑袋上的呆毛，“没睡醒吗？”

　　“嗯。”陆亦的声音有些闷，他顿了一瞬，“昨晚做梦了。”

　　“是吗？做的什么梦？”

　　陆亦侧头看了他一眼，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

　　“没什么。”

　　昨晚的梦零零碎碎，像玻璃渣似的，黏在一起都凑不成一个片段。

　　他只模糊记着几个画面。其中最深刻的，就是沈野又变成了上辈子时最后的模样——他的信息素变了味，同自己接吻时，拥抱时，都要小心翼翼克制着不去释放信息素。

　　他忘了在梦里自己有没有哭，只记得自己被一种仿佛溺入深海的窒息感紧紧包围。心脏被束得很紧，他心疼得回吻那个人，却闻不到星点熟悉的薄荷香。

　　“我做的是个噩梦。”在即将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他突然小声冒出一句。

　　沈野没太听清，“什么？”

　　陆亦又攥紧门把，“没有。”

　　办公室里并没有几个老师，老黄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端着茶等他们。见他们来了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昨天晚上查寝了，你们不在寝室。”

　　两个男生点了点头，一副任意处置的架势。

　　“是出去租房子了吗？”老黄有点头疼。

　　“是。”沈野回。

　　“是住在一起了？”老黄头都要炸了。

　　“是。”

　　“陆亦，上次你姐姐来找我，我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件事。”老黄也不喝茶了，喝不下去。

　　陆亦抬起眸子，有些不解的盯着他。

　　老黄强行镇定，“她说你怀孕了？”

　　霎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陆亦睁大眼，耳根逐渐充上血色。

　　“你不要紧张，老师没有别的意思。”老黄以为他是害怕了，连忙补充：“我只是想说，你要认真考虑好这件事的后果，而且你跟沈野都还小，容易冲动，你们在外面租房子，应该多注意。至于该注意什么应该不用我细说，我……”老黄的脸也开始充红。

　　沈野及时打破了这场尴尬，“老师，我会照顾好他。”

　　老黄意味深长看了他眼，闭上嘴，默了几秒后又慎重开口：“这件事意义重大，我必须要跟你们两个人的家长再谈谈。陆亦的家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沈野，上次你的父亲来找我，根本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他？”

　　沈野皱起眉，“我会找个机会说清楚。”

　　“不用你说清楚，你好好学习，准备期末考试。”老黄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又从桌兜里拿出两个信封递给他们，“这是你们上次写的检讨。”

　　从老黄手里接过信封，陆亦疑惑看了眼老黄。

　　“你们趁这会儿时间把检讨贴到楼下的公告栏里。”老黄下达了最后指令，然后转身走回到办公桌前。

　　沈野倒是没什么反应。

　　倒是陆亦突然涨红了脸，“不是说写完就行了？怎么还要贴到公告栏？”

　　“处分本来就是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原本是要让你们在年级大会上读出来，但是最近快要期末考试，学校腾不出时间开年级大会，总不能为了让你们两个读检讨再专门办一个。”老黄这几天被这两个人的事整得焦头烂额，摆了摆手，“贴到公告栏算了。”

　　陆亦愣了一瞬，“老师你应该没看吧。”

　　“没有。”老黄一脸绝望，“你看我这两天又是应付校长，又是应付家长，我有时间看吗？”

　　陆亦：“……”

　　“不用着急。”老黄说：“你们贴完了我就下去看。”

　　陆亦：“…………”

　　怪他多嘴。

　　他攥紧手里的信封，僵着步子走到沈野身边，又木着脸看他一眼。

　　沈野挑了下眉，猜到什么。

　　他们走下楼时，距离下课还有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沈野撕开一点透明胶带，状似漫不经心问：“你不知道检讨是要被贴出来吗？”

　　“不。”陆亦紧张得像是要缩成球。

　　沈野咬着胶带轻笑了声，“那你写了什么？”

　　“也没写什么，我，”陆亦苦着脸。

　　他犹豫一瞬，试探性发问：“沈野，我们能不能不贴出来？应该没人发现？”

　　“想什么呢？”沈野把自己的信封撕开，“老黄不是说下课要过来检查？”

　　陆亦：“……”

　　“你害怕了？”沈野把自己的检讨贴上去。

　　“我怕什么！”陆亦一咬牙，也把信封撕开。

　　他其实不是怕，

　　他承认，他就是死要面子。

　　“我不知道要贴出来，所以没有认真写。”陆亦试图解释，他用透明胶带把检讨固定在了公告栏上，贴好的一瞬间，他望着纸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字体，呆滞几秒。

　　沈野没忍住，刚想凑过去偷瞄，

　　结果一转身就撞上了突然动作的陆亦。

　　这小鸽子趁他不备一下子窜到了他前面，他的个子较之沈野低了整整一个头，看检讨时还要仰着脖子。

　　沈野被他逗笑了，“我又没说不许你看。”他揽着身前人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陆亦没心思管他的动作，全部注意都在沈野的检讨上。

　　如果说他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不小心把检讨写成了那个样。那沈野这么做就完全没有理由了，他就是故意的。

　　一开头倒是规规矩矩的两个字：检讨。

　　可接下来，

　　各位老师和同学，我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该——

　　这么晚才跟陆亦表白。

　　陆亦耳根一热，掰开了沈野的手，“你去，别跟我一起看，你去看我的。”

　　男生在他耳边沉沉笑了声，走到了他身边。

　　跟他的字迹比起来，陆亦的字迹更肆意，恨不得每一笔一划都冲破束缚。

　　而他检讨里的内容……

　　沈野眉锋稍动，视线扫过第一行，

　　他的检讨完全不按格式来，开篇即是：我错个屁。

　　“我喜欢沈野有错吗？”

　　“omega喜欢alpha有错吗？”

　　“刚才那个人还说要帮我写检讨，但是要我叫他男朋友，呵。”

　　看到这里，沈野没忍住笑，

　　他继续往下看，

　　看见被某只小鸽子一笔一划写下的一句：

　　“男朋友，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陆亦：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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