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羽吓得一口气喝掉了小半罐儿王老吉, 咕嘟咕嘟下去, 肚子撑得更难受了。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上午被表白下午就确定关系, 然后晚上就出柜了？？？

　　虞羽此时正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陈少艾给自己杯子里续了点旺仔，微笑着抬手向对面三人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然后将杯中旺仔一饮而尽。

　　一杯说干就干, 就是这么豪迈！

　　虞品轩三人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扭头去看旁边的虞羽。

　　虞羽巴不得一头栽进火锅盆里。

　　夏绒涨红了脸:“小羽……”

　　虞羽羞愧的低下头企图当作自己不存在，她用力把和自己和陈少艾牵着的手抽出来，未果，又试着把两人的手挪到桌子底下, 陈少艾又不让，力气大得惊人。

　　啊啊啊啊啊！

　　虞羽红着脸瞪了陈少艾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望着她, 双眼一眨不眨。

　　陈少艾的眼眸深邃如无边的夜幕，缀满了一颗颗宝石般的繁星，灼灼闪耀, 将虞羽混沌的心情划开一道明路。

　　说爱你很容易，但眼神的深情不会骗人。

　　不知是不是火锅被烫起一层层气雾, 虞羽的脸又开始红了。

　　陈少艾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捏了捏虞羽的手：“嗯？”

　　虞羽转回头, 面对着家中长辈，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爸, 妈, 姐, 少艾……我们在一起了。”

　　出人意料地，虞品轩和姜妍倒没有表现出多震惊，倒是夏绒，吓得筷子都掉了。

　　啪嗒。夏绒手忙脚乱弯下腰去捡筷子，心里飘过无数个感叹号和疑问号——女生和女生也能谈恋爱吗？！

　　她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陈少艾和虞羽两人相握着的手。

　　好像……还挺搭的。以前只当她们俩是高中玩的好的闺蜜，也不曾注意这些，如今仔细瞧着，恋人之间的手牵手与朋友闺蜜甚至家人的牵手，都是不一样的。

　　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夏绒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那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虞羽从小到大唯一偷偷做成了的事儿就是高考之后的人间蒸发，而其余的，她从小到大在人前人后都宛如白纸一张，和陈少艾那点牵扯不清的羁绊又怎能逃得过父母的眼睛？

　　以前她不说，父母不好管。后来她不说，父母不忍心提。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大家都松口气。

　　其实陈少艾也是临场发挥来了这么一出，没想到歪打正着，两人向家长坦白了，虞品轩和姜妍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释然了，以至于陈少艾提出带虞羽回家休息，他们也没有意见。

　　陈少艾说的回家，当然是回陈家。

　　这边双方是一拍即合，坐在一旁的虞羽快要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包办婚姻中那个被包办的憋屈小媳妇儿。

　　也不对，她其实不憋屈，相反还有点偷着乐，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人已经在车上了。

　　虞羽麻木地看着陈少艾给她系好安全带，和虞品轩姜妍夏绒道了晚安，然后摇上车窗启动车子。

　　虞羽不死心的问道：“咱们去哪？”

　　“回家。”

　　“哪个家？”

　　“我家。”陈少艾自觉是个重诺的人，“我答应李阿姨晚上会回家去住，说话就要守信用。”

　　虞羽抓狂：“那你干嘛带上我！”

　　她现在和被泼出去的水有什么区别？是亲生的吗！

　　陈少艾脚踩刹车，虞羽一个震荡，落回座位，紧接着便看见陈少艾逐渐逼近放大的脸。

　　她感觉声带在这无形的压迫下逐渐收紧，咽了咽口水：“干，干嘛……”

　　陈少艾的鼻尖贴着她的鼻尖，两人的鼻梁都很高，所以嘴唇之间得以留有一些距离，但彼此交缠的呼吸仍然将虞羽的心搅得水花四溅。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三秒，陈少艾松开了她，坐回驾驶座。虞羽宛如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喘着气，可心却是甜蜜的。

　　陈少艾的手肘支撑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面向虞羽。虞羽看了她一眼，通红着脸收回目光。

　　妈呀。她心中暗叫一声。虞羽曾在无数小说中看过“似笑非笑”这个词，据说是放倒无数迷妹的必杀技，然而她却始终不得其领——似笑非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现在，此刻，在陈少艾的身上，她终于见识到了。

　　确实是必杀技没错，以至于陈少艾轻轻问她，想不想跟我走时，虞羽下意识地点了头。

　　陈少艾一路狂飙回家，沉稳的车技让她手中这辆兰博基尼幻化成一只小海豚，灵巧娴熟的在夜色瀚海中潜游穿行。

　　这是虞羽第二次走进陈家大门。铜质雕花大门每天都有专人精心维护擦拭，和记忆中的样子恰好重叠在了一起。

　　驶入前院小道，车道两旁的风景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上次来是夏天，石榴花瓣飘得满地都是，把有关那两天的记忆都染成橙红，而现下是冬天，一眼望去苍翠的柏树与袅娜的海棠交织错落，其中间或点缀着星点梅花。

　　从陈家大院门口到车库大概两三分钟的车程，这短短几分钟的视觉享受背后所付出的人力物力都是看不见的。

　　虞羽下了车，五年前车库里还是孤零零的停着几辆宝马，现在几乎已经满满当当。

　　陈少艾家修了两间车库，大的给陈少艾放车，陈民国反而用更小的那间，就这样他的小车库还空空荡荡的没几辆车，反正上下班都有司机接送。而陈少艾自从十二岁那年参观过跑车比赛后就对这种四个轮子的大机器产生了无法自拔的痴迷，她虽说一年到头不回家，可过个小半年就有新车运回来。

　　穷玩车富玩表，相比陈民国那满柜子的腕表，陈少艾扪心自问已经非常勤俭持家了。

　　有些记忆就算刻意不去想起，也永远不会忘记。比如走出车库时虞羽知道应该向右转，经过一座小桥，桥下池塘中养着各种各样的金鱼。哦，用现在的词儿讲，那叫锦鲤。

　　穿过花园终于到了家门口，屋里屋外和五年前都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一直在等着她们回来。

　　虞羽突然心中一紧，拉住陈少艾的手。

　　“怎么了？”陈少艾转头看她。

　　“你爸……伯伯在家吗？”

　　“应该在吧。”陈少艾穿上自己的拖鞋，又给虞羽拿了一双，她特意挑了和自己款式相近的。

　　！！

　　虞羽如遭大敌，钉在地上就走不动道儿了

　　陈少艾好笑的看着她：“来都来了，你就打算在这儿站一晚上？”

　　“快点把鞋穿上，他一般都在书房，不会出来的。”

　　虞羽磨磨蹭蹭穿好了拖鞋，陈少艾走到厨房从保温箱里端出两碗香气四溢的姜撞奶——回来之前特意让李阿姨再多做了一碗。

　　“趁热吃，祛寒的。”

　　虞羽跟着她坐下，位置紧紧贴着陈少艾，吃东西的动作也和她保持一致，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陈少艾被自己这个联想取悦了。她故意伸手去抽纸，将自己与虞羽拉开一段距离。果然刚刚还在闷头吃东西的虞羽立刻就跟了过来，说什么也要贴着她。

　　“你贴着我干嘛？”陈少艾问她。

　　“没，没有。”虞羽窘迫的低下头，姜撞奶还烫着，她只好用调羹挖起一点，有一下没一下的吹。吹到奶冻都化成乳白的流体，滴滴答答从勺子边沿漏出去，方才惊觉自己竟忘了吃，只好又舀了一勺。

　　“喜欢我就直说。”

　　虞羽嫩脸一红，并不想搭理这个突然就崩掉了人设的家伙。

　　“我喜欢你。”陈少艾凑到虞羽旁边，吸溜一口，叼走了她勺子里的姜撞奶。

　　虞羽用生气来掩盖害羞的事实：“好不容易吹凉的！”

　　陈少艾便学着她的样子也吹凉了一勺，送至虞羽唇边：“喏，还给你。”

　　就这么一送一还一来一往，普普通通的一顿夜宵愣是吃得两人满嘴的甜丝丝，满心的暖洋洋。

　　陈少艾上回在家里笑得这样开心，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别的事儿倒是记得清楚，就在去年中秋她和陈民国一起合力报废了一台电视机。

　　陈民国悄无声息的从楼梯拐角回到书房，房门合上的一瞬间，门缝背后露出一双略微泛红的眼睛。

　　餐厅里的两人拉拉扯扯磨磨唧唧半天，终于从餐桌磨到了房间。

　　陈少艾收拾东西去洗澡，虞羽不敢坐床上，拉了张椅子坐下，“那个，我就住你对面那个房间吧。”

　　“不行，”陈少艾正色拒绝道，“李阿姨搬到那个房间了。”

　　“那你隔壁……”

　　陈少艾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走到隔壁房间，把外套扔到床上，然后回来对虞羽说：“隔壁房间住着我的外套，它已经睡着了，你别去吵它。”

　　“那……”

　　虞羽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陈少艾从衣柜里拉出一大堆的衣服，一副“你说一间我就扔一间”的样子。

　　行吧，任命了。虞羽起身走到陈少艾的床边，一头栽了进去。

　　陈少艾满意的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乖乖等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