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陆屿清抽回手又轻轻地摸了摸陶澜的额头，确认他是真的发烧后才无奈的笑了笑：“烧糊涂了吧你，说什么胡话呢。”

　　陶澜想反驳，可是力气不够，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陆屿清，连眼尾都红着。

　　陆屿清见他愈发可怜的样子，仔细的替他掖好被子，温柔的摸了摸陶澜的脑袋。

　　“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别想东想西了。”

　　陶澜见他说完就想走，真的很想出声挽留，可他一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又慢慢地住了嘴，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陆屿清下楼之后又吩咐陈阿姨煮些姜茶，不过他对陶澜迷迷糊糊说出的那句话还是有些在意。

　　什么叫做“对他凶一点”？

　　陆屿清微垂着眼睛，不算标准的桃花眼里不再盛着笑意的时候显得清冷而疏离。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再次转身走向厨房，向陈阿姨询问起那天他和姐姐走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陈阿姨想了一会儿，才把齐凌给陶澜送橙汁的事情告诉他。

　　-------------------------------------

　　片刻后，陆屿清拨通了老朋友的电话。

　　齐凌显然还没睡醒，正好被他这通电话吵醒了，整个人散发着些许起床气的低气压。

　　“陆屿清你搞什么？”

　　陆屿清也没和他绕弯子，直接问了关于陶澜的事。

　　“你来我家那天后来有没有和陶澜说什么？”

　　齐凌显然仍处在低气压之中，说出的话也没个好气：“我和他聊个天还得和你报备了？你是他的谁啊，真把自己当他哥哥了？”

　　“齐凌。”陆屿清的声音放得很平静，内里透着点无奈，“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不过陶澜现在发烧了，又对着我胡言乱语的，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齐凌胡乱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试图冷静冷静，恢复点人气后才慢条斯理的说：“啧，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非要这么急打电话给我？”

　　陆屿清略微皱眉，整理了一下语言，说：“他说要我对他凶一点？”

　　“噗——”齐凌忽然低低的嗤笑了声，那点点堆积着的起床气似乎也烟消云散，“我先说明，我也和他说什么。我就是和他提了提你以前的死样子。”

　　陆屿清沉默了一瞬才回答：“你有病？在背后说我坏话？”

　　“狗屁。”齐凌爆了句粗口，“谁背后说你坏话了靠。”

　　“小染的事是他自己问我的。我也没说很多，随口提了两句而已。”

　　“而且你这样不累吗。”齐凌不悦的皱了皱眉，“没必要为了一句承诺做到这个样子吧。”

　　陆屿清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是很平静的回答：“我只能说人都是会变的。”

　　-------------------------------------

　　两个人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或许从最开始把齐凌喊醒就是个错误。

　　陶澜乖乖的吃了药又结结实实的躺了一整天后，终于退了烧。虽然人还是有些病恹恹的，但是意识终于清醒了些，他也记起了自己犯傻的时候都对陆屿清说了些什么……

　　什么对我凶一点啊……自己是笨蛋吗？

　　陶澜垂着眼睛坐在书桌前，整个人身上都热得难受。

　　陆屿清推门进来就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好休息，感觉就是对着空书桌发着呆。他走过去之后极为顺手的摸了摸陶澜的额头。

　　“还好退烧了。”陆屿清如释重负道，“饿不饿？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陶澜缓慢的摇摇头，他感觉嘴巴里没什么味道也不想吃东西。

　　“喝点热牛奶好不好，我让陈阿姨煮了姜茶的。”

　　想起姜茶难喝的味道，陶澜就为难的皱起了脸，奶奶还在的时候有给他煮过姜茶喝，陶澜还被灌过挺多碗的，称得上是童年阴影了。

　　陆屿清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纠结，温声安抚着：“病早一点好不好吗？”

　　最后陶澜退让了，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

　　所幸还有甜牛奶拯救自己的味蕾。

　　白天睡的实在是太多，入了夜陶澜反倒睡不着了。陆屿清也陪着他聊天，不知怎么的，陶澜忽然提了一句。

　　“我可以去你房间看看吗？”

　　陆屿清：“？”

　　他似乎有些不解：“我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生了病的陶澜反倒多了几分大胆，他抬起脸怔怔的看着陆屿清，打了个直球：“我想看看齐染的照片，可以吗？”

　　陆屿清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同样看向了陶澜，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你为什么突然想看这个？”

　　陶澜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还有点哑哑的，可是很难让人拒绝。

　　“我就是想看看……”

　　他和我有多像。

　　-------------------------------------

　　最后陆屿清还是妥协了，生着病的陶澜比遇见他第一天的时候更可怜，如果说那个时候的他是只瑟瑟发抖的小流浪，那现在他就是病病歪歪的小猫咪。

　　无论哪种都让人很难拒绝请求。

　　有关齐染的合照都被妥帖的收起来了，倒不是陆屿清的意思，而且齐妈妈怕他见着小伙伴的照片触景伤情。

　　仿佛所有有关齐染的记忆都被好好的收藏在一个精美的礼盒里。

　　陶澜发现这个离去的少年有漂亮的小虎牙，有爱笑的眼睛，还有可怜巴巴的泪痣。

　　其实陶澜自己觉得他们并不相像，明明眼睛嘴巴鼻子都不像，可为什么每个认识齐染的人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瞬间都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至少陶澜从未像他这样笑容如此阳光无忧，他自己是怯懦的，自卑的，和人说话甚至不敢看着别人眼睛的……

　　·

　　盒子里除了照片还有一些漂亮的小礼物，因为每一件上面都附着贺卡，都是齐染送给陆屿清的生日礼物。

　　有CD有游戏碟还有很多不够平常的礼物……

　　但看得出来送礼物的人很是用心。

　　陶澜心里有些酸，有些羡慕他们的相识许久，羡慕他们的朋友关系，羡慕陆屿清愿意为他做出的改变……

　　·

　　吃了带了安眠成分的感冒药，那些微末的剂量似乎开始生效。

　　陶澜开始觉得有些困倦，可是心脏的跳动频率却莫名加快，有些一时冲动的宣泄仿佛就要脱口而出。不然他肯定会病上加病。

　　陆屿清似乎是看出了陶澜的不大对劲，扶了扶他的肩膀，关切问：“是不是困了？要不先回去睡觉吧。”

　　陶澜却急切的抓住了他的衣袖，那双杏仁状的眼睛浸润着湿润，沾染着独特的纯情与天真。

　　·

　　“陆哥哥……我喜欢你。”

　　在被陶澜抓住衣袖的一瞬，陆屿清脑海里就有设想过这个场景，可当这一幕切实发生之后，他还是下意识的愣住了。

　　陶澜对他的依赖他当然能感受到。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把这一切当做是陶澜缺乏安全感的缘故，他刻意回避了另一种可能性。

　　陶澜看见陆屿清略微茫然的眼神忽然有些心慌，心慌自己仓促的告白，心慌自己藏着掖着的心意公之于众，心慌一切的不合时宜。

　　可这一切的心慌在最后都被一种感情所替代，那就是害怕被抛弃，害怕失去现有的关系。

　　陆屿清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并选择了一种情绪回避最安全的方法。

　　他把手背贴在陶澜的额头上，温声道：“我也很喜欢澜澜啊。”

　　陶澜的眼睛亮了亮，但是当他看见陆屿清的眼神便意识到陆屿清嘴里的喜欢，和自己说的喜欢并不是同一种。

　　可他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哥哥弟弟之间的喜欢……

　　他想要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

　　“不是这种喜欢。”陶澜吸了吸鼻子，还好生着病脸颊本就热得红通通的，完美的将过分害羞的情绪掩藏起来，“是想和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陶澜抬起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陆屿清，略微泛红的眼睛使得他愈发像只病歪歪的小白兔。

　　太可怜了，以至于让人不忍伤害。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陆屿清的答案，陶澜也似乎慢慢意识到了什么。

　　·

　　陆屿清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声的沉默了起来。

　　“是我哪里不好吗……”

　　陶澜借着生病的勇气，问了太多原本都不敢想的问题。

　　“是因为耳朵吗……？”

　　陆屿清听到他这番话就意识到陶澜陷入了自责的误区，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不喜欢啊？”陶澜又忍不住抓了抓陆屿清的衣袖，“你对我这么好……好到让我以为你也有点喜欢我的。”

　　就算清醒以后会尴尬羞耻的手指蜷缩，但在此时此刻，陶澜只想问清楚而已。

　　“不是你的问题。”陆屿清似乎也有些懊恼，他狠狠沉了一下眼睛，尽力平静地说，“是我自己觉得恋人这个关系不好。”

　　“我只是觉得这种关系不长久也不值得。无论怎么努力最后都只会是后悔，那还不如不要发生。”陆屿清微微垂着眼，语气温柔，“做朋友难道不好吗。”

　　陶澜怔怔的看着他，心里面空空的，明明预想过答案的，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