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真相后, 原以炀浑身肌肉紧绷，忘记呼吸。

　　凌知微看人杵在门口半天，毫无动静，忍不住抬手往他眼前晃了晃。

　　“朋友？老板？原以炀？”

　　然后就见原以炀机械地抬起手, 机械地递上卡, 又僵硬转身, 一步步朝电梯走去。

　　看着人影消失, 电梯门关闭, 凌知微缩回脑袋, 挠了挠头发, 带着满肚子疑惑关上了门。

　　原以炀走出单元门, 迎面吹来的凉风拯救了一下他发懵的脑袋。

　　他深吸一口气, 三两步走出小区大门, 坐进车内，怀疑人生。

　　是他的错觉……吧。

　　不会这么巧……的吧？

　　原以炀打开APP, 此刻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心里松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将事情放下的那一刻, 屏幕忽然亮了。

　　小人穿着凌优秀同志同款毛绒家居服, 出现在了屏幕中。

　　原以炀看着屏幕上的房子内景与小人，失去自欺欺人的机会。

　　他往后靠去，抹了把脸。

　　现在这么一回想，其实不难发现两个小姑娘的相同之处。

　　从衣着到相貌，特别是那颗显眼的棕红泪痣。

　　还有两位‘优秀同志’如出一辙的欠揍说话方式，同样让人惊艳的学习天赋。

　　只是二维跨三维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再像也不是这么轻易能联想到的。

　　这是什么时代的科技？又是谁的手笔？

　　虽然现在全息领域已经有了一定发展，可也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但如果能做……也是商机。

　　那么霍奇猜想也是凌优秀同志的。

　　原以炀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该怎么提这件事？万一小姑娘就这么一直捂着怎么办？

　　原以炀重新看向屏幕, 现在看到那LV30的好感度，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姑娘有够难哄，他当了这么大半年的免费辅导老师，竟然就只有三十级。

　　还能怎么办，也只能惯着呗。

　　这件事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原以炀再次叹息，放下手机，踩下油门。

　　早晨，凌知微站在穿衣镜前沉思。

　　她的衣服都是以舒适耐穿为主的，穿去这种场合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样的衣服比较有排面呢？

　　凌知微余光扫到挂在椅子上的集训队队服，眼睛一亮。

　　这个，好像很不错。

　　于是原以炀等到人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番茄炒蛋配色的晃眼外套。

　　他衣柜里也挂着一件同款来着。

　　原以炀：“准备好了吗优秀同志？”

　　凌知微：“时刻准备着老板。”

　　路上，原以炀接到了原郑生的电话。

　　对方也再顾不得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开口就是一顿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是你亲爹你就这么害我？！”

　　“你今天要是真敢开这发布会，别怪我不客气!”

　　“别以为我真拿你那小小的重明科技没辙，我能拿到你的核心技术第一次，就能拿到第二次！”

　　原以炀嗤笑：“原董，您这爱用偷鸡摸狗手段的习惯真是百年如一日啊。您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门清，就不多讨论了。再来，您要真有本事弄垮重明，也不会等到现在。”

　　“有这威胁我的功夫，”他顿了一下，嘲讽道：“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跌停盘吧。”

　　说完，挂断电话。

　　一直沉默的凌知微忽然道：“原郑生的事情，你告诉过重明科技的人吗？”

　　原以炀：“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啊，”凌知微说：“上次谢令奇来接我，提了两嘴，我以为你和他说过。”

　　原以炀闻言面色平静，片刻后叹道：“凌优秀同志，有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优秀。”

　　凌知微点头，做了个封嘴手势。

　　原以炀从后视镜看到，笑了两声才说：“我知道是他，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会和他谈谈。”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重明科技发布会现场已经被扛着单反摄像机的媒体工作人员围得水泄不通。

　　“麻烦让让，借过一下！”

　　陈作霖艰难地扒开人群，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提前占到的机位前，检查了一下机子，确认完好无损后松了口气。

　　接着又抬头张望前方依旧有些拥堵的机架，不断调整自己机器的高度。

　　“怎么这么多人啊……”

　　陈作霖是一名记者，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盯盯各种科技造物，奈何没钱买，算是不折不扣的前沿科技云发烧友。

　　所以这次公司忽然要挑人来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重明科技作业，他立马积极自荐，成功拿到机会。

　　虽然究其原因是因为公司同事们对这领域并不感兴趣。

　　但是机会他拿到了，可以免费近距离接触一下前沿，还是很开心的。

　　他以为这种小公司请的媒体也有限，早上就多睡了会，没太刻意提早占位。

　　谁想这重明科技名气不大，财气却了得。

　　放眼往台上望去，那些话筒上的LOGO没一个是小媒体公司的，全是业界有头有脸的大公司啊！

　　“早知道我昨晚就该来占地方，”陈作霖忍不住吐槽：“一家小科技公司哪来这么高关注度啊！”

　　旁边的同行听到后笑道：“那你可就错了，你知道重明科技是谁创立的吗？”

　　陈作霖：“谁啊？很牛掰？”

　　同行：“那可牛逼着呢，别的不说，就他叶家外孙的身份，大伙哪有不捧场的理由啊！”

　　“据说也是从小优秀到大，没高考，当年直接保送的清大！”

　　陈作霖感慨：“喔————！高材生啊！”

　　“诶诶诶，人来了人来了，快准备！”

　　陈作霖立马转头往台上看去。

　　这一眼吧，其他的没看着，倒是被一众黑西装中那抹鲜艳的番茄炒蛋色吸引住了。

　　再定眼一看……

　　“哟！这姑娘可真年轻啊！”同行的声音传来。

　　陈作霖忍不住赞同点头。

　　其他同行的声音又响起：“诶这姑娘穿的是国家集训队的队服吧！和最近那个张涵一个基地的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刚才都没注意，这么一看还真是！这一届不得了啊，天才一连串啊！”

　　“你们看大屏幕，她是凌知微吧，还是前沿部分主讲人？厉害了！”

　　“这有些夸张了吧？这么小年级就主讲，不会是送来镀金的吧？”

　　“张涵不也年纪轻轻，张涵可以凌知微就不行？你这叫什么话。”

　　“她们领域不一样啊！张涵顶多也就是个学术领域，这可是实用科技啊，没点阅历怎么可能！”

　　大部分人对凌知微这主讲人的实力持怀疑态度。

　　所以等到凌知微上台后，记者们的提问也犀利异常。

　　谁知人家手插衣兜，举止落落大方，是一点也不见紧张。

　　“这心理素质，装得还挺好啊！”

　　接着众人就发现……这淡定还真没掺水分，那是真的不慌啊！

　　小姑娘面对问题见招拆招，问什么都答得出来，你要是听不懂人家还给你举例打比方，举的例子那叫一个简单粗暴，雅俗共赏。

　　要再听不懂，就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也有人不服，故意找茬。结果小姑娘也一点也没客气，直接怼了回去，那是真的刚。

　　刁难到最后，反而是他们自己词穷了，不得不感慨一句——

　　呀呀呀，这是什么人才呀！

　　今日的集训队也热闹。

　　学生们先是接到通知，让晨训结束就往基地最大的阶梯教室集合。

　　到地方之后发现四个科目所有人都来了。

　　“教授这是要放大招啊！”

　　学生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教授们确实想放个大，刺激一下这群未来可期的少年少女们。

　　“咱这样真没问题？会不会刺激太大，适得其反。”

　　“恰恰相反，那个张涵最近把集训队搅得乌烟瘴气，我们也是需要一个机会给他们这群小年轻看看什么才是正途，免得让人以为张涵那样是好的。”

　　“小原的人品我信得过，领来的人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多好的机会！”

　　“也是，等这位凌知微同学回来，也是时候探探她的择校意向了…你们可不许和我抢！”

　　“呸你个老不修的！人才面前人人平等！”

　　对于张涵，教授们也不可能拉下脸去媒体面前贬低抨击个小辈，没必要。但又实在怕她对其他学生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要知道，这一基地的孩子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啊！

　　这不，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几人一合计，事情也就这么定了。

　　“同学们，安静！”教授拿着话筒道：“今天有一场科技公司的现场发布直播，我们上午就看这个，下去之后每人写一份观后感啊。”

　　助教接到手势，将投影打开。

　　画面刚清晰，就有眼尖的同学指着白板喊：“那不是我们凌神吗！”

　　“哇——！！”

　　“还穿着我们的队服！太骚了吧！”

　　“我一直觉得我们这衣服贼丑，但被凌神这么当战袍一披，我竟然觉得它有些好看了？！”

　　“不，那是凌神的脸好看！醒醒！”

　　然后他们发现，凌神不仅能把丑队服穿出别样风情，还能把采访玩出个人特色。

　　只见他们凌神全程金句频出，杀人于无形，让人直呼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偏长了张嘴呢！

　　等到发布会结束，所有人都拜服在他们凌神过于硬核的专业素养之上。

　　教授总结：“给你们看这个呢，也没什么大的目的，就是想提醒各位同学，我们无论是做研究还是做学问，都得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你们看凌知微同学的知识储备量，就足以应付这些记者提出的任何难题，这才是有真才实学，才是值得大家学习的对象！”

　　虽然教授没明说，但大家都知道教授们是对张涵有意见了。

　　“我就说嘛，张涵肯定是有水分的，她哪个采访敢像凌神这样钢专业知识？”

　　“货真价实的水货啊！”

　　“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云明轩绕开聚在一起讨论的同学，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在谈论发布会的事情。

　　“报告！”

　　“进。”

　　云明轩走进办公室，开门见山：“老师，我要举报数学组的张涵。”

　　老师收了笑容，严肃问：“举报她什么？”

　　“霍奇猜想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窃取了凌知微同学的研究成果，并妄图将其据为己有。”

　　他上前一步，将手机放在桌上：“这是证据，请严肃处理。”

　　发布会的录播上传到网络后，引起了网民们的激烈讨论。

　　讨论内容主要是围绕着集训队前后冒出来的两位‘天才少女’进行。

　　有人说这次集训队地理位置选得好，风水好，一下子出了这么多天才。

　　也有人质疑凌知微年纪轻轻就能跟这种大的科技项目，是不是有背景后台。

　　而质疑的声音，在名牌大学老教授们先后表示出对凌知微的欣赏与招揽之心后，达到了顶峰。

　　【长见识了真的，这是给了多少钱才让这些教授出山啊？】

　　【我刚才就想说了，十七八岁就能独立完成这么多环节？真当群众是傻子呢吧！】

　　【我看那些采访也是提早准备好的！看着是针对，实则明贬暗褒！】

　　【对啊！你看她上台一点也不紧张，肯定是事先彩排过的，好假。】

　　接着，有人将张涵的身世爆出，以此证明张涵就是一颗没人疼爱的小白菜。

　　【张涵从来没加入过任何团队，靠自己奋斗到这一步，还独立完成了部分猜想，凌知微这种资本团队捧出来的假货有什么可骄傲的？】

　　【张涵研究的内容明明更高大上！就因为没有后台？呵呵！】

　　【怎么就没人说张涵成果有水分？霍奇猜想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证出来的？】

　　【怎么着？寒门就不能出贵子了？你这是偏见！】

　　【要我是教授我也更喜欢这种可以做实用科技的学生啊。张涵的听起来是高大上，但对于改善国民生活并没有帮助吧？】

　　【你是凌知微后面的人请来的托吧！赶紧滚！】

　　“嘿？！”

　　陈作霖看着自己评论下面激增的恶意回复，怒由心中起。

　　比起那个从未在公众场合接受过大众采访的张涵，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别的不说，就他问的那些个问题，肯定是没提前准备过的！

　　陈作霖也是打心底觉得凌知微给出的东西，要比那听起来牛逼轰轰的猜想实用百倍。

　　至于后台……

　　“我还真就不信了，”陈作霖手袖一撸，网页一开，开始调查凌知微的身份背景。

　　这一查，还真查出一堆东西来。

　　陈作霖看完后咂嘴：“我看谁还敢说凌知微是靠后台靠砸钱起来的，一群只会跟风骂的傻逼。”

　　他眼珠一转，退出自己的私号，登上公司的账号，将早已准备好的文章复制粘贴，顺便夹带上自己查出来的身份私货，点击发送。

　　网络上对凌知微的质疑声正持续发酵，大家正商量着一定要给张涵讨回公道。

　　转头就看到一篇文章——

　　【以凌知微和张涵为例，当代科研方向，实用性与学术性，到底哪方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