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扬走出酒店，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又放回口袋。

　　他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拿出一盒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

　　十月，对北京来说，已经算是深秋。夜风很凉，周围很静，酒店大堂灯火通明。

　　他坐在那，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初一的时候，爷爷也算是把他撵出了家，当时的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可提着行李走出爷爷家大门的时候，心境却和现在截然不同。

　　现在的他突然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明明他有家的，虽然那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杨扬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坐到凌晨三点。

　　他看了无数次手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她没有找过他。

　　凌晨三点半，杨扬回到家。他没有洗澡没有刷牙，衣服没换，鞋没脱，就这么倒在沙发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看到了天亮。

　　五点半，做饭的李阿姨来了，见他躺在客厅沙发上。她在杨扬家做了3年饭，还第一次见到他穿着鞋子躺在沙发上。杨扬最近没有回家，她每天三顿饭照常做，每次来收碗筷的时候见饭菜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餐桌上。这几年，杨扬几乎没有彻夜不归过。偶尔几次也是睡在万旭家。

　　杨扬见李阿姨站在门口，就坐起了身，没说话，上了二楼，刷了牙洗了个澡，又看了眼手机，没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他在心底又嘲笑了自己一声。

　　李阿姨六点半做好饭端上桌就走了。

　　杨扬打了个电话给万旭。

　　电话响了半晌才传来万旭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

　　“在干嘛？”杨扬问。

　　万旭眯着眼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这个点，能干嘛？”万旭有点无语，一大早上接到他的电话，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睡醒了来找我。”

　　万旭听出杨扬语气不太对劲，也没问太多，“哦”了一声。

　　挂了电话，杨扬点开朋友圈，看到了凌晨两点青晨发的一条朋友圈。没有配图，只有四个字：伤人伤己。

　　杨扬半躺在卧室的沙发上，盯着那四个字。他俩没有共同好友，所以杨扬也看不到别人的评论，或者说他想看青晨给别人的回复。

　　八点，万旭给杨扬回了个电话。杨扬在电话里让他买些酒来。

　　“什么酒？”万旭问。

　　“随便”。

　　万旭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想不太明白，离昨天晚上吃完饭也没几个小时，能发生什么事？让他一大早又打电话又要喝酒的？

　　不到半小时，万旭来了，摁了门铃，门自动开了。万旭换了拖鞋，直接上了二楼，推开杨扬卧室的门，见杨扬坐在沙发上，落地的金色窗帘也没拉开。

　　万旭将手里的酒放在沙发前的圆茶几上。又拿起遥控器摁了摁，窗帘才慢慢悠悠向两边散去。

　　万旭只买了4提啤酒，一提6罐，任他怎么喝，也喝不出个花样来。

　　杨扬问他吃饭了吗，楼下有饭。

　　万旭说吃过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都没开口。

　　直到万旭手机铃响。

　　是李墨的电话。

　　李墨和万旭家离的近，周末的时候，李墨懒得起床，饿了，就会让万旭给他买吃的。

　　“喂”

　　“哥，给我买个早饭呗”李墨每次有求于他，总会叫他哥。

　　“你自己买，我不在家”万旭说。

　　“这才几点，你不在家在哪？”

　　万旭顿了顿，看了眼杨扬，说：“杨扬这。”

　　李墨惊诧问道：“一大清早的，你跑他那干嘛？”

　　万旭不想再理他，直接说了声：“挂了。”

　　挂了电话，万旭问他：“说吧，怎么了？”

　　杨扬没立即回答他，确切地说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和青晨搞成这样，并没有明显的矛盾，难道说是因为吃火锅的时候她没给他夹菜？这要被传出去，还不被别人笑死。可再一想，那好像又只是一个导火线，他想要的，希望从青晨那里得到的，她没给他。于是他失望了。可书上说，爱一个人是付出，不是索取。所以他在酒店门口坐的那几个小时，杨扬其实是在质疑自己。

　　万旭见他不说话，试着问：“关于青晨的？”

　　杨扬点了点头。

　　万旭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你俩昨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万旭问。

　　“她把我赶出来了。”杨扬说的时候带着委屈。万旭倒还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表情。

　　“原因呢？”万旭问。

　　“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万旭才不信他，他对杨扬多少还是了解的，虽然他平时话不多，也不太把心里话说出来，可万旭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手的，不像李墨，缺根筋似的。

　　万旭见他又沉默了半天，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得，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我得回家补个觉。”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还是不是兄弟？”杨扬在他身后喊道。

　　万旭转过身，说“不是兄弟，我觉都不睡，坐一个小时车来？”

　　杨扬头偏向一边，问他有没有烟。

　　万旭心想还真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茶几上明明就有一包烟。

　　万旭也没戳穿他，回了句：“没有。”然后又走了回来，继续坐着。

　　杨扬避重就轻得把事情原委给万旭说了一遍。

　　万旭听的云里雾里，可看他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又不像假的。

　　“等等，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万旭打断他。

　　“反正就差不多这样”

　　万旭轻抬眼尾，果然是漏掉了一些。

　　万旭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杨扬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哪里有处理感情的经验。他只知道要对她好，以为对她好，她也会对他好。可现实却像个棒子，锤在他心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