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最终能想到的就是去找自己的母亲。

　　响了好几声秦母才接起。

　　背景嘈杂, 大约是在商场里。

　　“小寒的电话，我跟他说两句。”秦母对陆母说。

　　陆母点头，神色复杂。

　　“妈。”秦寒难以启齿。

　　从两年前开始他们的母子关系降到了冰点, 就是因为他一意孤行要娶方雪忆, 在两年前态度强硬办了婚礼。

　　儿子的婚礼母亲不出席的话势必会引起外界议论，秦母碍于秦家颜面最终带着假笑出席了婚礼, 但是从没承认过这个儿媳。

　　两年来他坚定站在方雪忆这边, 秦母这才松口拿出户口本让他们领证，表示随他们去了。

　　其实他能够感觉到母亲对他和秦简越来越失望，可他仍旧鬼迷心窍选择了袒护看上去弱势的方雪忆。

　　此时内心既有愧疚又有忐忑。

　　“妈，我想向您借一笔钱。”

　　“我知道怎么回事, 可我帮不了你，我的钱都被你爸控制着，他现在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捧到那个野种面前, 你觉得我取得出这么大一笔钱吗？”秦母的语气带上了嘲讽。

　　秦寒闻言第一次想到，母亲一边要面对丈夫的出轨，一边还要面对儿子的冷漠，这段时间过得一定很不顺心。

　　“我不会让那个私生子再惹您不开心了, 另外我打算和方雪忆离婚, 过了这阵就离。”他坚定地道。

　　秦母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仿佛并不在意。

　　“大姨那边……”秦寒犹豫道。

　　他不想被秦方野看扁, 堂堂秦家二少爷填笔钱都要拖着。

　　秦母冷笑：“你好意思问陆家？你抢人家生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秦寒没想到秦母对公司里的事有了解，只能尽力为自己辩解：“我那么做都是为了秦氏的发展……”

　　“我和大姨帮不了不你, 逛街去了, 你别再被抓住把柄就行。”秦母随口敷衍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秦寒听到一连串的“嘟嘟”声，心觉这该是母亲变相的激励。

　　用失望的态度来刺激他。

　　秦母挂断电话，转头冲自家姐姐笑笑：“靠他解决私生子, 恐怕我死不瞑目也等不到那一天。”

　　“你真舍得这么对小寒？”陆母皱眉。

　　好歹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多少有点不忍心。

　　“自己的儿子能不疼吗？再不好也是亲手拉扯大的，怎么舍得。”秦母无奈地摇头，“我就是想他吃个教训，削削锐气。”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得让秦严认为我连儿子都不在乎了，将来对他的打击才能足够大。”秦母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血脉相承的儿子继承家业，不过是让他提早退休罢了，这算什么打击？就得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最在乎的秦氏从此不再姓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不然秦严还能安慰自己即使失去了一切，秦氏还是秦家人的，这打击不够狠呐。

　　陆母沉吟道：“小寒这孩子性子傲，随他父亲一样把秦氏看得很重，你这么做……”

　　秦母不以为然：“他已经快三十了，难道要一辈子靠秦家的庇佑过日子？小离能在国外只身打拼出一番事业，他怎么不行？不愿意打拼的话就在家里呆着，我不介意被啃老。”

　　陆母望着眉宇间透露着疯狂的妹妹，心疼无比。

　　当年她的妹妹也是个娇气高傲的千金小姐啊，竟然被硬生生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她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整颗心被仇恨填满。

　　秦母轻笑，拍着姐妹的手说：“小离是个好孩子，多亏了他让我认清现实。我前半辈子为了爱情为了儿子，到头来苦了自己。这还剩半辈子，我可不要继续下去，还有大把时间呢，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既然不甘心，我就要秦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秦母继续说着。

　　“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最讨厌秦严他妈，惦记咱们袁家的财产还要给我摆脸色，如今想来他们母子不过是一个唱黑脸一个□□脸，秦严骗得我好苦。”

　　“小离说得对，既然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就要及时止损，不该死磕下去不肯承认错误，而是该把一切掰回正规，婚该离得离，这种时候不能舍不得自己投入的三十年，要去想未来三十年怎么过。”

　　“方雪忆滚不滚都无所谓，她什么也捞不到。刻薄恶婆婆我当够了，从允许小寒领证那一刻起我就做出了决定，随他们去吧，这么大的人了，该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他现在看清方雪忆也好，继续被糊弄也好，自己怎么开心怎么过吧，我真的不想管了。”

　　说到儿子，秦母神情多少有些受伤。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想到哪说到哪，把积压在心底的话吐了个痛快。

　　讲舒坦的秦母恢复了神采奕奕，拉着姐姐四处转悠。

　　她看中了一件上衣：“你瞧这件衣服，是不是挺适合小程的？”

　　陆母配合点头：“是挺不错的，我看小程总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其实她这个年纪呀就该穿些亮丽的颜色。”

　　陆离正在思考新项目，突然接到了来自母亲的视频电话。

　　“妈，小姨。”划开视频，他看到了屏幕里的陆母和秦母。

　　“儿子快看，我跟你小姨给你媳妇儿选了件衣裳，你瞧瞧好看不好看。”

　　说着秦母举着手机后退，陆母将衣服全貌展示出来。

　　“妈和小姨的眼光最好了。”陆离笑道。

　　“不行不行，你小子最会哄我们开心，我要听小程自己说喜不喜欢，回头把小程的微信发给我们。”陆母说。

　　“遵命。”陆离无奈地答应。

　　见秦母心情明朗，他顺便将这回秦氏内部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秦严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小寒那边不用看在小姨的面子上照顾他，要做就做绝，这才担得起我在秦严心中尖酸刻薄的形象呐。”秦母讥笑道。

　　“好。”陆离保持微笑不变，扯开话题。

　　“我看您后面模特身上那件黄裙子好像不错。”

　　“哟，眼光不错呀，这件能把小程腿长的优点显现出来。”

　　“一会儿一起拿给小程瞧瞧。给年轻人的衣服不好瞎买，小离以前就是，买错了他不喜欢还穿，就为了哄我高兴。”

　　“对了，小离。”陆母忽然道，“你回头问问小程呀，今年过年要不要来咱们家。”

　　陆离眨眨眼：“好。”

　　程确看到陆离的消息，猜测他是要约自己一同下班，结果在看到内容后瞪大了眼。

　　陆离：[程程，妈和小姨问我要你的微信，我给了哦。]

　　程确一愣，赶忙点开好友申请，果然看到了两个好友申请，一个头像牡丹一个头像玫瑰。

　　程确稍稍惊奇，居然不是荷花诶。

　　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她通过了好友申请。

　　直接几张照片传了过来，然后铃声响起。

　　程确刚好暂时不怎么忙，陪两位夫人聊了许久。

　　等语音结束，荷花头像旁显示有了新消息。

　　老妈：[你弟大学放寒假了，你过年怎么说？不用忙工作吧？]

　　程确：[不用，肯定跟你们一起过]

　　又忙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

　　天越发寒冷，她像是进入了冬眠期的小动物，工作之外懒得动弹，所以最近都是陆离接她上下班。

　　出了办公楼，她赶紧把自己塞进陆离车里。

　　身上还带着外界的寒气。

　　“这天也太冷了，从办公楼出来到你车上这几步路就把我脸吹得冰凉。”程确搓了搓手，将手覆盖在空调出风口上。

　　“风好小。”她撇嘴。

　　陆离用手背探上她的脸颊，蹭了两下转而握住她的手。

　　“陆先生牌暖手宝已送达，请陆太太签收。”说着挠挠她的掌心。

　　程确心满意足地抓着他的大手，手心捂暖了手背再盖上去，等暖和起来了才放开。

　　“过会儿咱们找个室内场地遛梨子，外面太冷了。”她说。

　　梨子这样的大型犬精力旺盛，所以她有空的时候每天都会出门遛它。

　　“好啊。”陆离道，“快到春节了，我妈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她那儿过年。”

　　“不了吧，我答应我妈了。”程确摇头。

　　陆离忽然侧过身体看向她：“我有一个提议。”

　　“嗯？你说。”

　　陆离：“我想要不我们两家一起过年吧，就在新家里。”

　　程确惊讶了一瞬，随即思考这个提议实行的可能性。

　　“好像可以。”

　　“刚好长辈们互相见见，婚期也能商量商量定下来。”陆离道。

　　程确笑着看他：“老一辈对结婚日子挺讲究的，让他们来定吧。”

　　“好。”

　　回到家后，两人一齐坐在沙发上，各自打给父母。

　　陆离那边率先征得了同意。

　　程确这边程母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在听了她的话后反问一句。

　　“新家？你们婚房都准备好了？！”

　　程确轻咳一声，小声答“是”。

　　“这么快？”

　　“现有的房，离我们俩公司都挺近的。”

　　程母若有所思，沉吟一阵才说：“那就一起过个年，小陆对你好是一方面，婆婆的态度也很重要。不然等结婚了婆媳关系搞不好，让小陆为难，你也过得不开心。你们年轻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让老妈我替你瞧瞧。”

　　程确听到老妈预备上战场打仗般严肃的语气，不由得摇头失笑。

　　“行行行，您替我瞧。”

　　结束通话，她朝陆离吐吐舌头：“我妈同意啦。”

　　“那就说好了，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陆离咬重了“一家人”。

　　他牵住程确的手，朝她温柔地笑着，眼里闪耀着光。

　　“嗯。”程确颔首，移开视线甜滋滋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