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像是知道隰华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表情平静的替对方按摩着头皮，缓声道：“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

　说到这里，重明的语气稍微加重了一下，黑色的瞳仁中照映着隰华小小的倒影。

　他说：“唯一一个。”

　隰华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身上开始迅速的发红发热，

　像是只被煮熟的虾。

　完了完了。

　隰华在心里哀叹着，这时候他竟然觉得，就算对方说的是假话也没关系。

　不，或许他已经下意识在心中把这当成真话了。

　平时的时候理智或许还压的住，但是此时此刻，感情的天平已经丝毫不讲道理的偏移了过去。

　清爽的沐浴露香气伴着对方身上原本冷淡的木质香调，糅杂成了一种十分平静而迷人的气息充斥在浴室之中。

　稀朗朦胧的夜色下，隰华只觉得在此时此刻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安定。

　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的恋爱之中为什么永远逃不过‘永远’这个话题。

　因为这样的感觉，确实实在美好。

　以至于让人生出想要将它永远抓在手中的幻想。

　重明静静垂着眼看着乖乖巧巧任由自己动作的爱人，伸手顺着对方的后脑轻轻抚摸着，“在想什么？”

　隰华抿着唇瓣。

　温热的水流冲在头顶，隰华借机闭上了眼，然后摇了摇头。

　他不敢去问对方是不是会永远陪着自己。

　不敢去确认这一份感情究竟可以维持多长的时间。

　隰华竟然有些害怕，为自己开始贪恋此时的温情。

　好在重明也并非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拿着花洒将隰华头顶的泡沫冲掉，然后长臂一伸，将对方从水里捞了上来。

　隰华再次经历了被公主抱的感觉。

　第一次的时候还有些羞耻，但是现在隰华已经能够自然地伸手环在重明的脖子上了。

　房间内只开了地灯。

　橘黄色的灯光温暖又宁静。

　隰华枕在重明的膝上，仰头看着对方拿着吹风机替自己吹头发。

　喧噪的风声中，隰华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向重明的脸，指尖落在眉骨处。

　有那么一瞬间，隰华竟然觉得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就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幕。

　心脏仿佛变得柔软又酸涩。

　沉甸甸的。

　隰华觉得自己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茫然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此时心中会出现如此复杂的情绪。

　喧噪的风声停了下来。

　房间中又恢复了安静。

　重明没有错过隰华眼中的惊疑，他握住隰华的手腕，然后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银白色的戒圈。

　隰华只感觉自己无名指上微微一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枚戒圈已经严丝合缝地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不大不小，就像是特意定制的一般。

　隰华看着这枚戒指有些卡壳，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看了半天，也只犹豫着说出一个：“你......”

　重明拉着隰华的手，一个带着些凉意的吻落下指尖上。

　“这枚戒指的名字，叫‘π’。”

　在很久之前，我曾经以另外一个身份将它送过给你。

　那时候即便我还不知道真相，却仍旧坚定的相信我们两人终会再次相遇，并且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会再次爱上你——事实也的确如此。

　“它是无理数，它在数学上它无处不在，它无限不循环，值亦是恒定不变......理论上讲，它包含了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

　随着重明的话语声，隰华的脑海中恍惚有另一道声音也同步响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声音。

　隰华张了张嘴，好几次才说出话来：“我之前，是不是遇见过你？”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控制不住的在隰华的心中疯狂滋长，所有看似不合理的行为和感情仿佛在一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同时隰华又觉得这实在是无稽又荒谬，简直像是哪个三流作家编出来的三流剧本。

　疯狂挑战着他二十多年来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

　重明轻轻抵住隰华的额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说过的，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多依赖我一点。”

　他深深望进隰华的眼眸，“这个期限是永远。”

　不论身份、地位、容貌、姓名。

　或许一切都会改变，但是我对你的爱不会。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

　即便已经缔结过婚契，但是在这个世界，重明仍旧想要按着这个世界的规矩再来一次。

　想到此处，重明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他轻声道：“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