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陈小安又紧张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骑在朱雀身上看着很帅，但陈小安知道余焕除了能看见鬼怪之外并没有别的能力。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看见余焕单手虚空一指，原先在混战的厉鬼们都停了下来。厉鬼本来是没有表情的，就算有，也都是顶着张凄恻的脸，这一瞬陈小安却仿佛看见了这些鬼怪敬畏的神情。

　　陈思羽显然也发现了那些厉鬼都不听他使唤了，他一直带着笑的脸僵了下来，试图重新念咒驱使这些鬼怪。然而他重复了几次，都是在做无用功。

　　余焕悠悠然从朱雀背上下来，对着厉鬼们念起了超度的咒语。原本遮天蔽日的黑气在余焕的声音中逐渐淡去。陈思羽惊讶得睁大了眼看向余焕。

　　这些鬼都是生前惨死，死后又得不到解脱、怨念极为深重的厉鬼。哪怕是放在陈家，哪怕只是超度其中一个厉鬼，都需要几个法力高强的驱鬼师一起布阵超度。但余焕什么准备工作也没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念了几个咒，就让这么多徘徊在世间已久的冤魂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这怎么可能。

　　陈小安也愣在了原地。

　　余焕又走到连人带椅被摔在地上的陈泽意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就从中抽出了一缕鬼气。

　　陈思羽突然怪笑了几声，边笑边跌坐在地：“我输了，是我输了。”

　　他天赋再高，也不可能比得过余焕这么逆天的人。尽管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原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突然就以这般碾压一切的姿态出现在了这里。

　　余焕挑眉：“你没别的招了？”

　　陈思羽起先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余焕又提醒他：“傀儡做得挺好的，怎么不放出来？”

　　这句话说罢，就见陈思羽脸色变得煞白。陈思羽不说话，余焕蹲在他面前又问：“那么想要旗子做什么？私自修了鬼道还不够？还想统一妖界？”

　　陈思羽说：“你杀了我。”

　　除了这句“你杀了我”，这人再也不肯说些别的了。余焕凑到陈思羽耳边，小声说了句：“为什么认输认得这么快？是不是怕真正的幕后主使被我揪出来所以把所有的锅都背了？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也没修鬼道，身上没沾不该沾的气息，当然也不可能用傀儡来对付人，你要是能的话，一开始都不必出面了，直接放几个傀儡出来和小安对峙不是挺好？”

　　即便是说谎成性的人，也总会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下露出破绽。果然，陈思羽的身子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终于说了点别的：“认输认得快很稀奇吗？我打不过你，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我又何必再挣扎？……还有，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喜欢替人背锅，事情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反倒是你，问我这么多，想替我开脱？”

　　余焕反倒被他这番话给噎住了。余焕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陈思羽：“你就嘴硬吧，那我倒是更不想杀你了，让你活着看看你护着的人最后在我手上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怎么样？”

　　陈思羽哼了一声：“别还活在自己梦里了，我说了没有别人就是没有，随便你吧。想给我留一条命我也乐意活着，就是你们小心点我哪一天回来把你们全都杀了。”

　　余焕意味深长道：“刚才一心求死，现在又不想死了？让我分析分析你的心理怎么样？刚才想死是因为想把锅都顶了，让我们觉得杀了你事情就解决了……现在因为我说知道了后头还有人，所以你想留着一口气去给那个人通风报信？”

　　陈思羽道：“你不应该当什么演员，你去写书更好。”

　　余焕笑了：“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小朋友，你以为我说不杀你就是放你走的意思？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余焕说着，把刚才从陈泽意身体里抽出来的那缕鬼气打入陈思羽体内。

　　陈思羽再顾不上在嘴上逞一时之快了，他睁大了眼往后挪，面上全是抗拒和惊恐之色，然而还是没躲过。

　　余焕道：“你往你兄长身上放的这鬼东西，现在自己也体验下吧。顺带一提，为了让你看看你护着的人会有个什么惨烈结局，我不会让这鬼气马上起作用的，他会慢慢浸透你的灵魂，七天之后你才会成为一个没了心智的傻子。”

　　毕竟两人水平不同，陈思羽在陈泽意身上种下这抹鬼气的时候，只是让这鬼气贴着陈泽意的魂魄，因此余焕稍稍一分就把它分出来了。但余焕这回是直接把鬼气种到了陈思羽魂魄上，鬼气和魂魄彼此交融，哪怕是陈思羽重新进了轮回，也要生生世世遭受这种被鬼气侵蚀而神智不全的痛苦。

　　当然这话余焕没说出来。他不想当着陈小安的面说，陈小安的心思还是很纯粹很干净的，要是听到这么恶毒的做法，肯定会在心上蒙一层阴影。

　　……

　　余焕把陈思羽丢回了陈家，反正是个废了的人，也不能再扑腾出什么花来。只是没想到陈家的长老还真的像模像样地把他审判了一番，最后关进了地牢里。

　　陈泽意则跟着陈小安一起回到余焕家里。在把鬼气抽出来之后不久，陈泽意就慢慢恢复了神智。他确实是分了自己的一点魂魄去给李笑修补了，但他从小就是修炼之人，魂魄缺了一点也顶多是时不时会犯头疼，根本不至于变成原先那样。

　　但魂魄有损始终不是好事。本来陈泽意还想着，等陈小安再去看了之前的记忆，能看到和修魂魄相关的就学一下，如果不行的话忍一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好事从天而降……唯一会修魂魄那个祖师爷的转世就在他们旁边。

　　说来这件事一开始也着实让众人震惊不已。那天陈小安和陈思羽打架打得很吃力，余焕忽然就出现了，而且是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把陈思羽按在地上摩擦。

　　过后陈小安问他怎么突然就会了那些术法，还那么强。余焕把陈小安拉到身边，问他：“记不记得你在梦里叫过我什么？”

　　陈小猫一脸迷惑。余焕想想也是，无端端怎么又会记得梦里的事情？

　　于是余焕又问：“那你记不记得你们家祖师爷叫什么？”

　　陈小安：“徐行舟？”

　　余焕：“我就是那个徐行舟。”

　　陈小安：“……”

　　余焕其实并没有想起来之前的什么，他只是做了个梦。他梦见了一些像是陈小安过往的东西，而自己全程都参与进了这些过往当中。醒来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虽然梦境的内容随着他的清醒而变得不甚清晰，但梦中那种真实的感觉却始终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梦的话，他不会就断定自己是什么徐行舟。让他真正确信自己是徐行舟的，是那天因为感觉到陈小安有危险而突然爆发出来的能力。

　　那些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他甚至不用去习惯，就能对这份能力操纵自如。

　　余焕把这些事告诉了陈小安，陈小安倒是没多猜测，余焕说，他就信了。然而直到之后他却更加沮丧：“可我都不记得了……”

　　余焕道：“说得好像我记得一样。都不记得了，那就往前看吧。”

　　前尘往事不可追。现在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只是两个人之前曾经很要好。之前余焕还没发现自己就是那个祖师爷转世的时候，还总是吃对方的醋，现在想来真是自己在醋自己。

　　现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尽管对过往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余焕却再也没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了。其实两个人都没了记忆，如今也都开启了新的人生，以前种种倒都不是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

　　余焕也不知道以前的徐行舟和那时候的陈小安到底只是交心挚友还是互为道侣……他都不是很在乎了，反正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意，以前的事就当作是另外的一段人生和另外的故事吧。

　　只是有些烦恼陈小安到现在都没有开窍……不过看陈小安这样子，估计几百年前也好不到哪里去。余焕想了想，估计这两个人真的就是关系极好而已——要是真是什么道侣之类的，不会连点传闻都没有。也可能那时候的徐行舟和现在的他一样，每天也会烦恼陈小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独自烦恼是没有用的。

　　反正四下无人，余焕干脆把陈小安圈到怀里，让他和自己面对面。

　　陈小安猛地被抱紧，还有些受到惊吓，睁着一双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余焕。

　　余焕凑到他耳朵边，轻声道：“你一直觉得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把你当成小猫吗？”

　　陈小安觉得耳朵有点痒。他讷讷道：“那不然呢……”

　　“普通的饲主不会这样抱着小猫，不会亲小猫的嘴唇，也不会想和小猫……”最后两个字余焕说得极小声，但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陈小安的耳朵里。陈小安白净的脸因为这句话一下涨得通红。

　　陈小安半天没说话，但也没推开余焕。余焕蹭了蹭陈小安的脸颊：“嗯？怎么不理人？”

　　陈小安憋了许久，最后才别开脸去，别扭道：“你果然一直对我图谋不轨。”

　　余焕失笑：“怎么用图谋不轨这种词？”

　　不过这也说明陈小安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迟钝。

　　陈小安又道：“但我是……是公的。”

　　余焕：“我也是公的。”

　　陈小安：“……”

　　作者有话要说：　　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感谢各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