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认真的。

　　米斯蒂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那是浓郁的喜欢，就像是一条暖融融的床毯，毫无保留地包裹着她。

　　而小巧子弹上跳动的余温，是心脏的温度。

　　“啊……我……”少女有些手足无措, 笨拙地组织语言, “我把你当朋友……”

　　望着男人比宝石璀璨的眼眸慢慢黯淡, 不知道为什么, 米斯蒂条件反射就想继续刮亮那根火柴, “但是, 我也想试着谈恋爱……”

　　不, 等等, 她在说什么？之前她对超人说的, 明明是开玩笑啊！

　　然而，对面黯淡的死星又重新复燃，充满期望, 米斯蒂停顿两三秒，认真理了理自己的心情：“我确实没有正经的谈过恋爱, 我也的确将你当朋友，没有往那方面想。不过, 你如果不介意, 我们可以试试？”

　　米斯蒂并不认为人必须谈恋爱乃至结婚和生子, 可是，试试也不失为一种体验？

　　变态跟踪狂被倒扣的手, 悄悄在地上摸, 似乎想要将从衣袖里抖落的刀片拾起来。男人慢吞吞地轻微后退, 用力踏到对方手腕上，在杀猪般的嚎叫声中, 他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莹亮的蓝眸里滚动着细碎的橘黄霞光，“好！试试！我会尽量不让你退货的！”

　　米斯蒂咳嗽一声，伸出手要与他相握：“你好呀，男朋友。”

　　布鲁斯自然而然地将红绳缠到她腕上，白皙手腕能被他单掌握住。他抬起头，温凉的手指改与她十指相扣，“你好，女朋友。”

　　“我觉得我是被你的美色诱惑了。”将变态交给警察后，回去的路上，米斯蒂开玩笑：“如果是杰森——我的一个好朋友，男性，来向我告白，我肯定只会惊讶得用小皮靴踢他膝盖，问他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我们是好兄弟好搭档！”

　　“这不是正说明，我是特别的？”

　　女孩儿轻快的脚步慢下来，颈后下放的兜帽，皮卡丘耳朵俏皮地弹了弹。“特别的？”声音带着丝丝不确定。

　　男人侧头去看她，轻轻笑了一声：“是的，特别的。”

　　——傻姑娘，你自己都会说，如果是杰森根本不可能答应。为什么就答应我了呢？

　　蝙蝠侠明白，因为感觉。

　　像米斯蒂这样习惯于靠自己的感知判断别人情感，必然是更习惯性地靠自己的感觉行事。哪怕脑子没有分析出原因，心便先一步告诉她，你应该这么做。

　　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莽撞地去告白。

　　“如果是按照实际情况判断，你确实是特别的。”尽管心里不那么想，米斯蒂的甜言蜜语依旧是张口就来。

　　布鲁斯捏了捏她的手。

　　第二天，米斯蒂望着手机里火柴·马龙发来的早安，还有点不太真实。

　　她就这么让自己有了男朋友了？

　　米斯蒂认认真真盯着早安的单词，看了足足三分钟，才确认自己真的要谈恋爱了。

　　所以，谈恋爱需要做什么？

　　万能三件套？吃饭，散步，看电影？

　　米斯蒂：早安，火柴，要来我家吃早饭吗？

　　火柴·马龙：米西，上午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走走？

　　两句话几乎是一前一后出现在双方的通信软件上。

　　米斯蒂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真的是很有缘分了。

　　米斯蒂：好啊。

　　火柴·马龙：我立刻过来！

　　又是相差无几的发消息时间。

　　约莫十五分钟，火柴·马龙坐到了米斯蒂家的沙发上。

　　米斯蒂看着他今天的穿着，再次控制不住地噗嗤笑出声：“你怎么穿成这样？”

　　男人今天穿的法兰绒宽松连体衣，大面积橘色布料在胸膛背部与四肢，肚皮部位是软软的米黄色，头顶龙头兜帽，脊背装着两扇填充布料的翅膀，尾脊骨那块，垂下来的龙尾巴用着相同手法使它看上去有质感。

　　“因为喷火龙是主角团除皮卡丘外的第一主力。”布鲁斯不太自然地扯了扯有些宽松，妨碍他格斗的衣袖，“情侣装。”

　　米斯蒂一颗心都要被他萌化了。

　　这男人也太可爱了吧！

　　原本今天想要换另外一套衣服出门的米斯蒂，当即掐掉之前的想法，系统衣橱界面停留在皮卡丘连体衣上，随时可以一键换装。

　　她捏了捏喷火龙头套上竖立的尖耳朵，柔软中带着些许韧性的触感令她忍不住多揉了揉，“先生，你真的有可爱到我了。”

　　“我的荣幸。”布鲁西宝贝专注地看她。

　　“好的，可爱先生，你去沙发上坐好，让我来给你做一顿不够丰盛，但是极为美味的早餐。”

　　布鲁斯跟着她进厨房：“我可以帮忙。”

　　米斯蒂好笑地指着他那身与布偶服相似的衣服，“你怎么帮我？”

　　布鲁斯举起他有些肥大的龙爪子，“我可以帮你切菜。”

　　男人认真地去切香肠，那有些肥大的龙爪手套的确阻碍了他的发挥，薄薄的嘴唇抵成线，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菜板，然而，香肠依然是被他切成不规律的模样。

　　他偷偷看了一眼埋头做事，不会注意这边的米斯蒂，飞快从布偶装的暗袋里拿出新打制的蝙蝠镖，握住一角，剁剁剁几下，将香肠切好。

　　果然，还是蝙蝠镖用起来手熟。

　　布鲁斯满意地点点头，收好武器，偷偷将切不好那几块扔掉。“我切完了！”他几乎是邀功般喊。

　　米斯蒂走过来看，惊喜：“亲爱的，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这明明棒极了！”

　　男人抿唇笑出如果被同伴们看到，绝对要怀疑自己不小心中幻术了的腼腆笑容，“我没有骗你，我确实不会做菜，不过，如果是用切菜，我的技术很不错。”

　　米斯蒂夸奖了他几句，毫不客气地使唤：“黄瓜也切一下，切成片。牛肉，切薄片。虾捣成泥——杵会用吗？”

　　布鲁斯面容凝重地点头，“会！我先去趟卫生间。”从网络上查完用法后才回来切菜，依旧是趁米斯蒂不注意，用蝙蝠镖去承担它所不应该承担的工作。至于最后的捣虾，只需要力气，倒不用换工具。

　　温馨地做完早餐，吃饱喝足后，一只皮卡丘，一头喷火龙开车出门，去市中心散步了。

　　路上，布鲁斯脑海里转过108条约会该做的事情，又一条条删除诸如“鬼屋”“蹦极”之类容易破坏氛围以及破坏女孩子妆容的选项，“看电影”“游乐园”“咖啡厅”之类也可以去掉了，没有什么心意……

　　布鲁斯将车子停在某间diy甜品工作坊外，米斯蒂惊奇地看向他。布鲁斯侧头，矜持地炫耀：“你经常吃下午茶。”他也经常过去蹭女孩儿手工做的小蛋糕，“我想，你会更喜欢到这里约会。”

　　这是当然的。

　　米斯蒂做小蛋糕做得心情愉悦，回头看，喷火龙依旧在笨手笨脚糟蹋奶油，抬手擦擦额头的汗，还不小心将奶油蹭到脸上。

　　米斯蒂咳嗽一声，男人疑惑地看过来，脸颊那点乳白色的奶油，就像原本就裱在这个蛋糕一样甜得可爱的男人脸上的花。米斯蒂伸手给他拭掉，没有任何饰品与化妆品的指甲光泽红润，轻蹭脸颊的举动是少女没有注意的亲昵。

　　计划通！

　　布鲁斯想到自己认真练习如何自然不做作地将奶油蹭到脸上的时间，又有些遗憾的看着米斯蒂平静地缩回手——说好的，脸上沾奶油是令人遐想的狼藉呢！

　　什么破秘籍，根本就没有用。还不如他自己琢磨。布鲁斯老爷愤愤地想。

　　于是，他把后面的“密室逃脱”，“同吃一个冰淇淋”，“猫咖撸猫”的计划全部取消掉，蓝眼睛望着女朋友：“我们去福利院做义工吧！”

　　米斯蒂：？

　　于是，米斯蒂生平首次正经谈恋爱的约会，第一天大部分时间，就贡献给了福利院。

　　这经历放到情感网站里，一百层楼一百个劝分的。然而米斯蒂自己做得很快乐，并且，打算以后抽空每星期来两三天。

　　“我身上贴满了纯金箔。”她张开手臂，眼神温柔缱绻，“请把它们一片片取下来，送给城里的穷人。”

　　布鲁斯在旁边念着旁白：“小燕子把金箔一片一片地啄下来后，快乐王子就变得灰头土脸，两眼呆滞无神了。”

　　少女的眸色，顷刻间黯淡无光，仿佛真的是那尊灰扑扑，没有金箔和蓝宝石装饰的快乐王子塑像。

　　孩子们围成团，发出小小声的惊呼，“真的好像！”他们感叹：“是快乐王子从书里走出来了吗？”

　　米斯蒂又无缝切换燕子，扑到火柴·马龙面前，将他拉起来，虔诚的目光追随他：“亲爱的王子，我要和你说再见了，你愿意我亲一亲你的手背吗？”

　　米斯蒂并不做指望火柴·马龙可以完美接戏，本来已经决定只拿他当道具，自己演完独角戏了，男人却微勾唇角，目光直视前方，“小燕子。”他的嗓音带着雀跃和欣喜，“你要去埃及过冬了吗？真是太好了！”

　　语调又转为羞涩，“你愿意亲吻我的嘴唇吗？我的朋友，我爱你。”

　　米斯蒂收敛了惊喜，手佯装翅膀，轻轻地蹭了蹭“快乐王子”的手背，“我该去往的不是埃及，是能让我温暖长眠的地方。”她踮起脚，轻轻啄了啄男人的嘴唇，“我也爱你，我的朋友。”

　　随即，身体软软地倒下来，头枕在快乐王子的鞋上，无神的双目没有闭合，仿佛仍在留恋地观望世间，凝视自己的朋友。

　　自始自终，布鲁斯的目光都没有移动，雕像是不能移动视线的，他甚至连低头看一眼挚友的尸体都不行。

　　周围传来低低的泣声，小朋友们眼圈红红，纵然没有配乐与特效，连服饰都还是可爱的皮卡丘与喷火龙，但是已经没有人去思考这些，便连福利院的其他成年员工，亦是抬手抹了抹泪——米斯蒂与布鲁斯，仅靠自己出色的演技，便将他们带入小燕子和快乐王子的故事。

　　到米斯蒂扮演那些拥有丑恶嘴脸的市长与参议员时，旁人又对她怒目而视，简直恨不得用石头砸她。

　　当她扮演上帝，让天使将快乐王子的铅心和小燕子的尸体带到祂永恒的国度，享受永生时，人们又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你真的很适合当演员。”事后，火柴·马龙对她说。

　　米斯蒂从路边买冰淇淋，咬一口，话语里都带上了冰淇淋的香草味：“很多人都跟我说过，但是我对成为演员，去娱乐圈玩勾心斗角没兴趣。”

　　侧头对男朋友笑，眼睛里敛着星光，“而且，你的表演也很精彩啊，王子殿下。”

　　“我们的想法一致，我对去娱乐圈也没有兴趣，角色扮演是业余爱好。”

　　“你也喜欢角色扮演？！”天啊，这男人怎么能带给她如此多的惊喜！

　　“特别喜欢。”尤其喜欢扮演无脑花花公子，比当蝙蝠侠轻松多了。

　　一致的兴趣爱好总可以给人带来亲近与喜爱，米斯蒂和火柴·马龙相互交流角色扮演的技巧与感悟后，收到男朋友送她的超级英雄漫展入场券，“明天上午开场，要扮演超级英雄才可以进入。”

　　米斯蒂欢快地说：“我肯定去！”

　　夕阳缓慢地融进远方大楼，最后的晨辉挥洒向高高低低屋檐，米斯蒂偏头，亲了男朋友的脸，“快乐王子，明天一起看日出吧。”

　　布鲁斯整晚都在想，米斯蒂如果要扮演蝙蝠侠，他该不该假装火柴·马龙是蝙蝠侠的迷弟，和小女朋友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到约定好的时间，布鲁斯换上cos切斯特的服装和假发，等待“蝙蝠侠”从房里出来。

　　然后，先踏出房门的，是双红靴子。

　　米斯蒂拨弄额前的小卷毛，望向火柴·马龙，“怎么啦？”表情那么呆滞？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你喜欢超人？”

　　米斯蒂眨眨眼睛。

　　她当然喜欢蝙蝠侠，不过，都谈男朋友了，总不能cos和她睡过觉的男人吧。谈恋爱就得认认真真谈，不搞精神出轨。

　　所以，米斯蒂浑然无觉地对男朋友打出暴击：“谁不喜欢人间之神，光明之子呢。”

　　蝙蝠侠：“……”

　　米斯蒂继续开开心心地说：“而且，超人那么厉害，我特别崇拜他！”

　　——我、特、别、崇、拜、他！

　　咔——

　　靴子踩住延开石纹的地板，蝙蝠侠平静地，缓缓地，扯动嘴角：“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