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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山鹿 13995字 2022-11-19

  冯殊额发已被汗水微微浸湿, 耳垂红透, 嘴唇也是,又因为充血而愈显饱满。

  别处亦然。

  “你不喜欢?”夏知蔷又问了一次, 还凑上来亲他。

  正好,楼下不知是烤箱还是别的什么, 于归零时叮的响了一声, 仿佛在昏暗安静的空间里扔下惊雷。

  冯殊心头一颤。

  夏知蔷实在是能折腾, 也够坚持, 哪怕是毫无章法的取悦也能让冯殊定力告罄。意乱之下,他只得潦草地说了句“我现在没心情做这些”。

  “那正好, ”夏知蔷手一紧,扒上去亲他嘴角,不让他多说话, “我可以哄你开心啊。”

  撇开脸, 紧咬牙关,就要被人逼疯了的冯殊深呼吸几个来回后才佯怒道:“昨天的话白说了吗?喜欢你的人不需要你讨好, 不喜欢你的……”

  “不是讨好。”

  “那你在做什么?”

  “做高兴的事。”夏知蔷很认真地说,还趁人不注意,悄悄地, 又轮流动了动几根手指头。

  一时语塞,冯殊眯着眼, 似乎在判断什么,又或是在压抑某种多情的猜测,默了半天才憋出个极空泛的问题:“为什么?”

  他声音都哑了。

  夏知蔷脸凑过去, 在人颈窝处亲昵地拱了拱:“没有为什么。你喜欢,我高兴,这还不够吗?”

  今天,换作冯殊被问住。

  夏知蔷的性格气质很矛盾,若非要形容,大概是一种明亮的糊涂,蓬松自然,抱朴守拙,不屑也不善深究的她,遇事删繁就简,鲜少思考动机。

  面对这样一个人,冯殊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书读得太多,以至于,变成个只会钻牛角尖的聪明傻子。

  取悦与被取悦,明明是一件事的两面,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他刚尝试着放松下来,坦然沉浸,枕头旁的手机不识相地开始嗡嗡作响。

  看了眼来电人,冯殊本打算挂断,夏知蔷主动松开手上亲密的桎梏,示意人接电话。

  他对着听筒说:“什么事?哦……不急的话等明天再说吧……以后,没大事、急事不要在非工作时间拨这个号码,微信留言就行,我看到会回复。”

  全程忍着被人打断的隐怒,冯殊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再将手机扔到一旁。

  他转头过来,却见夏知蔷正咬着嘴唇,目光有奇怪。

  她问:“谁啊?”

  “一个学生。”

  “学生为什么叫你师兄?”

  冯殊头一回见她这么穷根问底,不由耐下心解释实习带教的事宜。夏知蔷重点根本不在这上面,随便听听后,只道:

  “这么说来,我也能叫你师兄。”

  夏知蔷没讲出口的是,她不仅想叫他师兄,还想扒了师兄的白大褂,摘下眼镜,扯掉领带,撕开衬衫,再酱酱酿酿又酿酿酱酱……

  也就敢想一想而已。

  今天这般已经是夏知蔷的极限了,谁知道却半途而废,可惜。

  冯殊觉得挺有意思的,逗她:“严格说来,得仁和毕业的才可以这么叫。”

  “……”夏知蔷斟词酌句了会儿,“叫师兄不够格,那叫你学长总可以吧?”然后自言自语地“学长”“冯学长”喊着,音调婉转,不亦乐乎。

  听到这声称呼,冯殊整个人蓦地僵住,失了魂一样。

  沉默地蛰伏了会儿,他突然爆发,一个翻身将夏知蔷抵在床铺上不得动弹,越来越重的呼吸一程程地喷在人颈侧,温度灼/热得可怕。

  夏知蔷眼睛睁得圆圆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喉结上下一滚,冯殊声音沙沙的:“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

  那股子冲动早就在打断之下消失无踪,夏知蔷恢复怂人本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肚子疼。”

  “药效有十二个小时。”

  “那……刚才都是逗你玩的,我根本就不会这些。”

  “没关系,”他的唇贴在她肩窝,啄上去,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拉住她的手,一带,“学长教你。”

  回家是冯殊开的车。

  哪怕冲了半天热水澡,头晕手酸的夏知蔷依旧只能蔫蔫儿地靠在副驾上,无精打采。

  职业心态使然,冯殊不由问道:“每次都这么疼?”

  夏知蔷说不是的:“最近半年才开始这样,以前一点感觉没有,吃冰都不会痛。可能是熬夜熬多了吧。”

  警觉地皱眉,冯殊又问:“意思是,越来越疼?”

  “嗯。最近两个月尤其痛。”她半开玩笑地问,“你要转妇科?”

  继发伴进行性加重……冯殊一颗心微微下沉,敷衍一笑,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我打算再买辆车。”

  夏知蔷立刻来了精神,问冯殊选好车型没,他说还在挑:“你有看中的?”随后又加了句,“不要甲壳虫,什么颜色的都不行。”

  冯殊多虑了,夏知蔷拢共只提了一点要求……

  “买个大的!”

  *

  五月婚礼季,夏知蔷除了应付如山的订单,还在孟可柔的胁迫下又接下一期美食栏目。

  赞助商换成了卖红糖的,夏知蔷打算做个红糖杏仁蛋糕交差。

  烘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只是,一旦意识到镜头在怼脸拍,她便会局促地皱眉,或是习惯性紧抿双唇,肢体也变得不协调,十分放不开。

  夏知蔷在白晃晃的反光板面前试了一条又一条,导演一直不给过。

  来监工的孟可柔先跟焦急的工作人员赔了个不是。将夏知蔷拽到边上,她尽全力帮人找切入点:

  “咱们做的是甜点,不是毒药,表情别那么狰狞。想象下,你正在给自己心爱的人做蛋糕,再想象下他尝到以后那种幸福的样子,兴许你就……”

  话说到一半,孟可柔想到某个人,急刹停住,还呸呸呸了几下:“打住打住,做什么甜点给爱人……直接给那个狗男人吃大便还差不多。”

  她还在思索别的法子,夏知蔷转着眼珠自己想了会儿,说:“我再试一遍吧。”

  也就过了几天,冯殊便在无意中看到了这期栏目的成片。

  当时,他刚拍完院里应付三甲复审的新宣传片和形象照,准备回科室去,一进电梯就听见了夏知蔷的声音。

  小屏幕里,夏知蔷还是一身西点师服装,依旧没戴高高的帽子,但已经知道该怎么松弛对着镜头展露微笑了。

  她面上笑意并不明显,比不得专业演员那般标准,胜在自然可爱,跟在家时的样子有几分接近了。

  陈渤也在电梯里。

  他歪过头,贱兮兮地跟人打趣儿:“你老婆上镜的时候可比你自然多了。瞧这笑得,真特么甜,手也巧,做的红糖发糕一看就好吃。”

  冯殊纠正:“是红糖杏仁蛋糕,不是发糕。”

  “不差不多的东西,”他说,“要是不抿嘴巴就更完美了,还是缺少经验。”

  经人提示,见夏知蔷一紧张就抿唇的习惯果然还留着,冯殊心里想到别的,嘴上却说:

  “不挺可爱的么。”

  “打住打住,虐狗了啊,”陈渤摸了摸下巴,“赶紧让小夏送点这什么杏仁蛋糕过来,就说她陈师兄单身久了,嘴馋,做梦都想吃点甜丝丝、香喷喷的东西,找找热恋的感觉。”

  想起看电影时夏知蔷说的那句“他不配吃我做的东西”,冯殊莫名觉得好笑。他指了指电梯小屏幕上显示的工作室二维码:

  “自己扫码去,报我名字顶多九折。当然,她卖不卖给你另说。”

  “小气。”陈渤吐槽了一句,又说:“拍个照脸比你们主任拉得还长,谁逗都不笑,要不是爸爸在旁边装猴子装猩猩逼得你破功,一下午可就耗这儿了。不说劳苦功高,让小夏送点吃的来慰问下都不够格?”

  电梯门开,冯殊踏出去前只说了一句:“逗我笑的又不是你。”

  逗冯殊笑的人,是夏知蔷。

  他本就不乐意拍什么宣传片,不像陈渤,天生是个爱现的,在镜头前如鱼得水不亦乐乎,简单几个镜头拍了好几次都没过。

  拍摄间隙,冯殊拿出手机,一下蹦出好几条微信。

  【回来吃晚饭吗?今天在山姆买到了一块特别特别好的牛肉,堪比A5,煎着吃?】

  【一个开酒庄的客户送了瓶干红给我,拿来配餐正好。】

  【?】

  【还没忙完?】

  最近十来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往前小小地推进了些许,终于从同居室友进阶到了同居炮友。

  冯殊和夏知蔷这对大忙人,见了面除去“深入交流”以外,便只剩吃饭睡觉。单纯的睡觉没什么好聊的,不单纯的睡觉倒是有点聊头,只是两人还没放飞到这个程度,因而,微信上往来的消息大多跟吃有关。

  笑了笑那句“堪比A5”,冯殊随手拍了张现场照片给她发过去,附言:

  【在拍新形象照。】

  夏知蔷秒回了一张猫猫鼓掌的表情包,又追了条:【这回也要打领带的吗?】

  她说,也。

  冯殊稍一思索,便全明白了过来。难怪夏知蔷上次选了条Thom Browne的领带送给自己……他前年拍形象照时系的就是这个牌子的领带,标志性的斜纹装饰十分好辨认。

  夏知蔷应该是那次来医院找自己“求婚”时看见的。

  也许,不止是看见……

  对面,反应过来的夏知蔷正在疯狂地尝试撤回前一条信息,这边厢的冯殊则收起手机,浅笑着回到灯光下,顺利完成了自己那组镜头。

  *

  城市另一边,Rosa酒店顶层,季临渊正在房间里边抽烟边看电视,神色专注。

  屏幕上的夏知蔷表情柔和甜美,状态较之上一次自然了不知多少,眼眸闪动,巧笑盼兮,只是,紧张时就会抿紧嘴唇的小动作仍未完全别过来,不知不觉中就漏了怯。

  “不上镜。”自言自语说完这三个字,他将烟头摁灭,换衣服出门。

  将一辆外号“西装暴徒”的RS7横在市区某酒庄门口,再把车钥匙扔给服务生,季临渊大步走了进去。

  二楼,烟雾缭绕的包厢里,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自得其乐。

  见到他,酒庄老板侯绪方迎上前寒暄几句,揽着人肩膀问:“前几天品酒会喊你你不来,这笔账,弟弟我可记心里了。”

  季临渊只道:“忙。”

  “新店开业嘛,理解,理解,”侯绪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没来,你那个‘妹妹’倒是来过。”见对方眉头瞬间一紧,他又补充,“别误会。品酒会不是要用甜品台么,本来定了别家,我突然想起这茬儿,赶紧叫下面人换成了夏小姐的工作室,哎,白白赔了笔违约金出去。”

  “你什么意思?”季临渊审视地看着侯绪方。

  “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照顾照顾自家妹妹的生意,有钱一起赚嘛。”

  “少套近乎。”

  “行,”侯绪方神色自然,“话说回来,夏小姐做事有一套,又快又好,一晚上就把东西赶出来了。我看着高兴,当场付款,还化零为整添了点儿回去,又送了瓶干红……”

  季临渊打断他:“有话直说。”

  侯绪方也不掩饰了:“看在咱两这有来有回的情面上,Rosa其他分店的供酒,给我?”

  “有来有回……”季临渊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人是你自己上门找的。她熬了一宿给你把东西做完,质量超出预期,结局钱货两讫。这里面,有谁欠了谁的人情吗?”

  话说完,他懒得再搭理侯绪方,转而跟包厢里几个相熟的凑了桌牌。

  牌桌上风是个姓祁的老板,北方人,底子厚背景深,在郊区圈了块地开山庄,里头还有家温泉酒店,说是打发时间用,却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和季临渊勉勉强强算是同行。

  有人跟这个祁老板客套:“最近忙什么呢?”

  对方悠闲地摸了摸牌:“还能干嘛,东拆拆西拆拆,拆完公司拆地皮呗。”

  众所周知,这位祁姓老板向来不喜费心经营强吞到手的公司,而是将其拆个七分八散,再分批卖掉,享受过程重于结果。

  大家会心一笑,又有人问季临渊差不多的问题。

  甩了张牌,季临渊深深吐出口烟来,答曰:

  “拆家。”

  作者有话要说:  缺群演,把咱小祁拎出来溜溜,下回溜小庄庄。

  马上组团开刷老家地图去拉,修罗场疯狗走剧情什么的来一波,这篇估计20来万就能苟完23333。

  怕你们问先解释——本文并没有什么绝症啊换心啊之类的剧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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